第35章 殿下可會因此疏遠我、讨厭我?

第35章  殿下可會因此疏遠我、讨厭我?

江晚去調查線索這件事, 連許寶寶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事發的時候江晚和孫蓬應該還在內書堂聽學,而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沒必要麻煩兩個小太監, 她便也從來不曾派人前去告知……

也不曉得江晚是打哪兒知道了三公主墜馬的事, 還意識到她極有可能蒙受冤屈, 專門前去馬場調查取證。

梁宮的馬場不是什麽人都能随意進出的, 若不是上馬術課, 許寶寶都進不去, 更別提江晚這個位份的宦官了。

天知道這孩子為了能幫她做點事情,背地裏付出了多少努力啊?

許寶寶想着, 心中暗暗一嘆。

江晚不在的時候, 她光腳不怕穿鞋的, 不會輕易向梁帝求情服軟。可現在江晚為了不讓她受委屈付出許多,她便不能辜負他的一番好意。

因此, 許寶寶主動對梁帝懇求道:“阿晚是女兒的貼身內侍, 性情沉靜聰睿,辦事一向穩妥,今日他既有膽子前來送上證據,就證明這證據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還望父皇恩準,請我的內侍進來。”

馬場上有的是禦馬監、司禮監以及許多護衛,那些人這麽長時間都沒找到任何證據,區區一個內侍, 能找來什麽證據?

梁帝原本是不想答應許寶寶的請求的。

但是轉念一想,他剛才剛在韓雲霜面前落了自己女兒的面子,這事若讓韓雲霜說出去, 皇室臉上肯定沒光。

反正一個小內侍而已,肯定成不了什麽氣候, 不如就讓他把東西送進來看看,也算全了許寶兒和皇室的面子。

抱着這樣的想法,梁帝大手一揮,示意外邊的人放江晚進來。

片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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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寶寶看到一抹再熟悉不過的瘦小身影在宦官的帶領下徐徐踏入三公主的寝殿。

少年臉上的疤痕早已完全消去了,白皙光潔的皮膚,襯得整張面容漂亮得找不出一絲缺點。

他舉手投足間也盡顯從容氣度,徑直走向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行過大禮之後,将手上的證據舉過頭頂,不卑不亢地道:“這是小人在事發的馬場尋到的東西,請聖上過目。”

他遞上去的是一捧稀碎的花草。

這種花草盛開時非常豔麗好看,又很适合梁國的水土,因此在梁宮中非常常見。

然而看到這捧花草的瞬間,韓雲霜心中便是一片寒涼,——她分明記得自己在三公主墜馬之後,已經清理過現場了,按道理說是不可能留下這麽多痕跡的。

不過……倒也不必特別擔心,只要聲稱這花草在梁宮裏格外常見,就算這花草真的有什麽問題,也一定怪不到她韓雲霜的頭上。

只是不能借此機會刁難許寶寶一頓給姑母出出氣這一點可惜了。但也不打緊,只要自己能全省而退,日後幫助姑母對付許寶寶的日子還長着呢!

梁帝的臉色卻在看到這捧花草之後變得更加輕蔑,問道:“江晚,這在宮內随處可見的花草,就是你口中的證據麽?”

皇帝的聲線雖然沉冷,但這其中夾雜着再明顯不過的嘲笑意味。

很顯然,他覺得江晚此番行徑過于可笑,雖然也是忠心護主的一種表現,卻實在太過愚蠢。這小太監空長了一副好看的面孔,卻可惜是個沒腦子的。

這更進一步證明許寶兒也就只是個有些好運的冷宮公主罷了,根本成不了大器,否則也管教不出這樣的下人來。

想到此,梁帝瞥了許寶寶一眼。

他想看看自己這個最近表現不錯的女兒在眼睜睜看着自己手下內侍犯蠢時,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但許寶寶卻讓他失望了。

許寶寶看着江晚的眼神再堅定純粹不過,并非盲目信任,也沒有半點兒嫌棄和反對之色。

只是靜靜地看着江晚,示意江晚大膽表明他的想法。

這樣的眼神,忽然讓梁帝心中一動,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曾經和葉蓁相處時的一些回憶……

很快,這份回憶又被江晚的話音打斷。

江晚道:“小人初入皇宮之時,曾被司禮監掌印大人懲罰,獨自打理直殿監後方的雜草叢。那雜草叢中也淩亂地生着許多這樣的花草。”

“小人親眼所見,有兩只老鼠誤食了這花草,行動姿态很快便變得與尋常時候不同,宛如受驚一般。如今在馬場看到這疑似被馬兒咀嚼過的花草,小人便心中猜測,如果馬匹誤食此花草後和老鼠有一樣的反應,三公主墜馬一事立刻便有解了。”

江晚辦事一向妥帖,随後他又解釋說明,自己又将這花草少量喂給了馬場豢養的犬只,發現犬只食用後也會出現癫狂紊亂的情況。

事已至此,他确信了這個證據是有極高可信度的,方才将其帶來朱華殿。因此,這并不是什麽愚蠢無畏的護住行為,而是一場周密有序的斷案過程。

現在江晚将物證呈上,只要梁帝想要進行查驗,随時可以找牲畜前來試毒,所以江晚剛才所言必然不假。

沒想到啊,冷宮公主的身邊竟然會有這麽得力的宦官。

梁帝到底是久坐龍椅的上位者,一眼便看出江晚心思缜密,行動力強,往後是個能獨當一面的人。

在他看來,江晚的能耐可要比司禮監掌印那悉心培養的幹兒子要強很多。只可惜這小太監是許寶兒的人,若是一輩子跟許寶兒一起留在冷宮,可是浪費這人才了。

當然……現在最要緊的事情,還是繼續查清三公主墜馬一事的來龍去脈。

韓雲霜聽完講完的一系列分析,再看梁帝了然的神色,已經明白在這個問題上自己沒有再推卸責任到許寶寶身上的餘地了。

只能咬咬牙,佯裝無奈地搖頭嘆道:“原來竟是這個原因,誰能想到一貫不會亂吃東西的好馬竟然也會出這樣的差錯……寶兒殿下,還請寬恕,方才是我太過擔心三公主,才對您出言不遜,請求殿下海涵!”

這話表面上是跟許寶寶道歉,實際上卻是又在嘗試在此事中把自己給摘幹淨。

許寶寶哪能就這麽讓她得逞?

立刻緊緊跟話,道:“我寬恕不寬恕倒還在其次,現在疑惑的地方,在于三妹妹的馬訓練有素,從來不會亂吃馬場上的花草,甚至是不熟的人喂它吃東西,它都一口不吃。”

“因此……能讓這匹馬順利吃下致病花草的人,似乎還真沒幾個。”

話雖然只說了一半兒,但在場衆人都心知肚明,——三公主的馬只認馬倌、三公主還有之前跟三公主關系特別好的韓雲霜。

那麽能讓這馬吃下東西的罪魁禍首,也就只能出現在這三個人中間而已。那馬倌喂馬這麽多年,不大可能突發奇想做這麽荒唐的事,自然而然就只剩下韓雲霜和三公主自己有嫌疑了。

“瓊兒性子頑皮,如果是她自己做出如此行為,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梁帝仍是不願往韓雲霜身上推過錯,畢竟韓雲霜是他最疼愛的葉貴妃親近的侄女,若是此事鬧大影響到了葉貴妃及其腹中的胎兒,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但梅妃豈是省油的燈?

聽到梁帝竟然沒頭沒尾地便要将黑鍋扣在三公主自己頭上,她立刻惱了,揚眉怒問:“陛下,瓊兒現在還在裏頭接受太醫的診斷,說是生死未蔔也不為過,您為何要先想方設法地責怪她?”

“她是年幼頑皮不假,又不是個四六不懂的傻子,怎麽會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去喂馬匹亂吃東西?!”

若是旁人這麽對梁帝說話,梁帝必然不會輕饒。

可梅妃天生就是這樣的性子,他已經忍讓過多次,這次因為許瓊兒受傷,梅妃生氣也情有可原,他便仍然只有忍讓。

這件事在梁帝心裏落下了怨氣,無處發洩。

好在緊接着房內的太醫出來報告喜訊,說三公主大體上安好無恙,只是原本就又扭傷的腿又摔了一次,因此需要卧床調養,減少動作。

梅妃喜極而泣,一時間也忘了跟梁帝鬧別扭,轉身沖進房內去找她的寶貝女兒。

梅妃進屋之後,緊接着便有來自玉漱宮的人,說葉貴妃得知今日之事十分擔心,因為有孕在身不便行動,* 所以想叫韓雲霜回去給她詳細說說。

韓雲霜巴不得能趕緊離開這裏去和自己表姑商量商量對策,整得梁帝的同意之後便逃也似地離去了。

剩下幾人留在睡房外,誰也沒貿然進門。

梁帝負手而立,眉頭緊鎖,他環視了一下面前幾人,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用不太友善的語氣問江晚:“你剛才說……你初入皇宮時,曾被司禮監掌印懲罰,你犯了甚麽錯,以至于小小年紀便要受罰?”

這種小事,梁帝本來是不會問的。

但剛才梅妃的态度在他心頭點燃了怒火,面前幾個人卻又都不太适合當做發洩怒火的出氣筒。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問問司禮監掌印懲罰江晚的事情,倘若江晚真有大錯,他便斥責這小太監一頓。

若是江晚沒錯,是司禮監掌印有意刁難,他便下令申斥司禮監掌印,總之是要把這層怒火找個合理的方式發洩出去才行。

然而,他沒想到江晚被司禮監掌印刁難一事的背後,竟然還藏着那許多的腌臜龌龊。

一時間,梁帝的臉色黑如鍋底。

但他到底沒在江晚和許寶兒面大肆發作,只沉聲道:“此事不能只聽你一面之詞,興許還有旁的誤會。待得朕去調查清楚,定然會給受了委屈的人主持公道。”

許寶寶聞言,不由想笑。

——現在三公主的事都還沒解決,等梅妃哄好了三公主,一定會計較到底,到時候還不夠皇帝忙的呢,皇帝怎麽可能去幫江晚解決司禮監掌印的事?

好在當下一切都已經不上正規,江晚也很久都沒有再被司禮監那邊的人刁難過了,暫時還不需要梁帝假惺惺的幫助。

與江晚一同別過梁帝,許寶寶攜着江晚離開朱華殿。

兩個人一路并肩而行,不像主仆關系,倒像一對兒親密的姐弟。

許寶寶用餘光瞥了瞥江晚的側顏,突然笑道:“阿晚真是越來越厲害了,你說,有朝一日你會不會被皇上看中去為他做事,做十二監的掌印、廠衛提督呀?”

在許寶寶的認知裏,江晚對她的誇贊一向是腼腆回應,這次一定又會紅着臉不好意思了。

但這一次,江晚并沒有不好意思。

他反而擡頭看向許寶寶,眸色深了又深,最後開口問道:“倘若真有這麽一天,殿下可會覺得我好高骛遠,因此疏遠我、讨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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