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該不會是江晚吧?
第45章 ……該不會是江晚吧?
許寶寶沒說話, 只是眉眼平淡地盯了宦官雙手舉着的木匣子許久。
就在梁帝即将再次怒喝的瞬間,她開口問道:“這明顯不是女子會輕易拿出來示人的東西,雖然出現在女兒的桌子底下, 但女兒卻是頭一次見, 在此之前對它一無所知。”
許寶寶說的沒錯, 正常人都能意識到這東西出現得蹊跷, 十有八九跟許寶寶無關。除非許寶寶瘋了, 才會将這有損女子清譽的東西放在自己桌子底下。
而梁帝卻不分青紅皂白, 在盛怒之下一味地責問對這件事大概率毫不知情的女兒。
盡管他氣得不輕,可這般行為是失了作為一個父親應有的道德, 也有損帝王風範。
許寶寶淡定的話音讓梁帝暫時冷靜下來。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臉色微讪, 卻仍是嘴硬地道:“一無所知也好,有損女子清譽也罷, 這東西既然出現在你桌下, 你就該提高警醒,往後盡量避免這般事故!”
說着,又很快轉移話題,對舉着匣子的宦官擡了擡下巴,“還不趕快将這東西打開查看?朕倒要瞧瞧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皇嗣書堂放置這種東西!”
宦官應聲小心翼翼地将木匣放下,打開了裏頭的書信, 并在梁帝略帶惱火的示意之下當衆念讀起來——
“謝郎,展信佳,見字如晤……”
剛念了個開頭就念不下去了。
宦官抿唇成線, 用極為謹慎的餘光瞥了梁帝一眼,卻見梁帝沒有叫停, 只能咬着牙繼續。
直至宦官将整封信念完,梁帝都一直沒有任何動作,也不曾言語。
從書信的內容可以得知,這木匣中紅色肚兜的主人,乃是皇宮外西城的一名妓子,妓子對“韓郎”情深義重,叮囑他入秋添衣,還說等着秋深以後韓郎帶她上山看紅葉……
而所謂的“韓郎”,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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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堂上上下下一共就一個姓韓的男子,便是前些天落馬不能來參加堂試的韓世子了!
一陣沉默過後,最終還是平日裏與韓世子交好的一位皇子抹了把額上的汗,開口辯解:“父皇,此事恐有蹊跷,兒臣覺得定是有人設計陷害韓世子。”
“韓世子品學兼優,乃是皇嗣學堂中成績最好的一員,怎會做出如此亵渎學堂威嚴之事?父皇,此事還要……”
“夠了!”梁帝無情地打斷了這名皇子的言語,緩緩擡眸,道,“韓世子究竟是否與西城妓有染,朕命人查查便知真相如何,無需你再多言。”
說着,又望向一旁的宦官,冷聲:“還不把這腌臜東西拿下去,平白擱在書堂髒了聖賢之地,成何體統!”
宦官聞聲吓得打了個寒戰,哪敢與盛怒之下的梁帝辯駁半句,趕緊捧着匣子灰溜溜地退下了。
梁帝臨走前,又深深地看了許寶寶一眼。
許寶寶只管神色坦然地與他對視,直至他收回目光。
一場堂試就這麽被攪亂了,最後翰林教習監考也沒之前嚴格,待到下課時間便草草收了卷子,看樣子也盼着此事趕緊過去,不要鬧大。
彼時,韓王府——
韓世子半躺在榻上,兩條腿大喇喇地伸着,一名美貌丫鬟正跪在榻前為他揉捏按摩腿部。
床榻的另外一側躬身站立着一名小厮,淺笑着對他說話:“世子爺身康體健,又有上蒼護佑,雖然傷勢略重,如今卻已經見好了。等您能下床了,就可以去西城……”
“西什麽西啊,本世子早對西城那丫頭沒意思了,也就她自己以為本世子對她情根深種,真是愚蠢。”
韓世子想着,嗤笑一聲,又道:“幸虧那日去皇宮的馬場前我已經将那丫頭遞上來的東西随手扔了,否則若是被人瞧見……啧啧,指不定要生什麽事端呢!”
小厮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笑得更加燦爛,因道:“好好好,世子爺英明,那丫頭不過庸脂俗粉罷了,竟然還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确應該早日了斷!”
他作為韓世子的貼身小厮,也受夠了整日做那些要幫着韓世子隐瞞嫖妓行為、維護君子形象的瑣事了,現在韓世子主動要跟西城的妓子分開,對他來說自是再好不過。
他家世子在外表現得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而且還能文能武,人人見了都少不得要誇贊幾句。但只有他知道,他家世子可沒那麽幹淨簡單,光是交好的良家女子就有兩三個,風塵女子就更別說了,簡直見一個愛一個。
他這小厮當的,可是很辛苦的!
正當此時,韓世子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韓世子和小厮立馬噤聲,裝成了平日裏對外時那般的人模狗樣。
門外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韓王。
韓王表情格外嚴肅,看上去不像是來探病的,倒像來興師問罪的……
韓世子心裏“咯噔”一聲,正要說話,卻被韓王搶先:“木生,你是世子的貼身小厮,你來同本王仔細說說,世子前段時間常以搭照家中鋪子為由往西城跑,為的究竟是甚?”
“這,這……”小厮瞬間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韓王見狀更加來氣,狠狠踹了門框一腳,火冒三丈道:“嫖妓也就罷了,竟還将妓子的書信與肚兜放在學堂之中,惹怒聖上,你這逆子,是唯恐天下不亂不成?!”
只是一個肚兜和一封書信,并不能給韓世子定罪,但梁帝從皇嗣學堂離開之後,立刻便派人出宮,到西城調查此事。
那名與韓世子有染的妓女很快現身,将他們的私情吐露了個一幹二淨,還說韓世子曾許諾讓她嫁入韓家做妾,給她一輩子的榮寵富貴。
這件事若是私下被韓王發現也就罷了,可現在是梁帝的人将此事捅到韓家,對韓王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雖然梁帝表示并不想聲張此事,反而想講此事按下,日後還讓韓世子入宮讀書,但對于韓王來說,他将永遠羞于面對君上。
韓王越想越氣,根本不管韓世子舊傷未愈,立刻将他從榻上拽了下來,又踹了兩腳,命他跪在祖宗祠堂靜思己過,連續三日不得休息。
一時間,韓王暴怒的聲音、韓世子大喊冤枉的聲音,以及韓王妃哭泣求饒的聲音在韓王府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而與此同時的許寶寶正靠在自己寝殿中的軟榻上,蹙眉思量着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韓世子墜馬,江晚整日晚歸,她被人檢舉作弊,結果她桌下的東西居然是韓世子與西城妓有私情的證據。
怎麽看都覺得不大對勁兒,仿佛這其中有微妙的聯系。
她桌下那東西肯定不是韓世子放的,或者說不是韓世子本來打算放的。
那東西雖然不能作為韓世子嫖妓的鐵證,卻會引得梁帝追查下去,最後就算能給韓世子留幾分面子,韓世子在學堂和皇帝跟前的地位肯定也都大不如前了。
可那檢舉舞弊的事情,又十有八九确是韓世子做的,等于韓世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因此,在這其中偷天換日掉包證據的人,不可謂不陰險。
但這位陰險之人幫了她大忙,所以她非但不覺得反感,還格外欣賞對方的這份陰險。
……該不會是江晚吧?
一個念頭莫名其妙地打從許寶寶腦海裏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