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香味敏感、不可名狀的觸手
第6章 香味敏感、不可名狀的觸手
袁清悅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明明平穩,但又聽出了幾分嬌縱,這種嬌縱連她自己也沒發覺。
“一直在聽呢。回家了給你做,想吃什麽都給你做。”
他的目光從袁清悅的唇上移開,目光溫和。
吃飯是能讓袁清悅為數不多能感覺到喜悅的事,她眼睛似乎都亮了亮。
她迅速地應了聲:“好!”
唐周恒又叮囑了她一些生活裏的小事。
比如最近幾天秋天快來了記得穿好衣服。
又比如她最近在生理期,不能貪嘴吃冰淇淋了。
又又比如天氣幹燥了些,家裏的保濕器記得開、身體乳記得擦……
結束視頻之後,袁清悅很快就把病毒感染的事給忘了。
項目組的工作也因為這事暫停一段時間,袁清悅便順帶修個為期一周的假期。
正巧姐姐最近新劇在開拍,袁清悅抽了個空去探班。
她平時的工作都是數據,數據和數據。
雖然偶爾也會有些沒什麽營養的娛樂活動,比如看看小說漫畫或者追追劇,但她完全不了解娛樂圈演員的工作。
要不是自己姐姐是大明星,袁清悅甚至這輩子可能都不會見到那麽多業內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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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清悅有些好奇地看着道具組的道具。
她向來是個好奇心極其旺盛的人,任何東西,只要她有好奇心想了解學習,她都能學得會。
她不僅僅會計算那些很多看不懂的公式和建模,還會修理機甲,甚至還開過機甲。
那只是因為袁清悅年少中二時期對機甲很好奇,學了點皮毛,當初帶她的老師說她很有天賦。
要不是因為她的右手在戰亂那兩年受過傷,過不了體檢,她現在或許也能成為一個機甲戰隊的少将。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她很喜歡自己現在的工作,可以獨自一個人待在辦公桌前,一整天都不說話,大腦不受任何人影響地去思考與解決問題。
袁清悅悄悄擡頭看了眼姐姐的助理,見助理正在打電話交流工作的事。
袁清悅像個做壞事的小孩,默默将步子挪近了些,輕輕拿起了一個道具娃娃,這個娃娃格外軟,她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
怕弄壞道具,她又很快将娃娃放回原來的位置。
袁清悅喜歡毛絨公仔,這是她與生俱來的喜好。她喜歡柔軟的觸感,喜歡那些軟乎乎的東西貼在身上的感覺。
沒有哪個人類能拒絕毛絨玩具這種萌物!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有個和她一起睡覺的安撫娃娃,可惜那個娃娃大概早就在轟炸中變成了一坨灰燼。
連同她才不過六年的童年一起葬送。
而現在她房間的床上和桌子甚至都擺滿了毛絨娃娃,床上除了大熊,還有很多小娃娃。
這些娃娃有的是唐周恒買的,有的是她自己買的,也有一些是爸媽和姐姐送的。
袁清悅自娛自樂得有些無聊,她靜靜地坐在一邊,手裏扣着挂在包包上的毛絨小貓挂件,腦子在想着兩周前處理的數據。
直到袁思雲下戲休息,來到袁清悅面前,她在腦海裏的計算才停了下來。
“妮兒,怎麽樣,餓了嗎?”
袁清悅最近已經習慣姐姐叫她“妮兒”了,從小到大,姐姐給她起的稱呼有很多種。
最普通的“妹妹”、“小妹”,親昵得有些頭皮發麻的“寶寶”、“寶貝”。
又比如現在因為剛剛下戲,還沒從角色抽離出來,用角色的語氣叫她“妮兒”。
不像唐周恒,只會叫她小悅或者妹妹。
聽到要去吃飯了,袁清悅朝着袁思雲點點頭,咧開一個笑。
她站起身,鼻尖又隐約聞到了姐姐身上的香味,像是盛放的玫瑰花,熱烈又豔麗。
袁清悅忍不住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猛吸一口,額,好像只聞到了洗衣液的氣味。
她有些疑惑,記憶裏姐姐身上确實有香味,聞起來和現在的也是一樣的,但并沒有最近她感覺的那樣強烈,強烈到她覺得每個人身上的氣味都具象化成了一個實際存在的事物。
袁清悅一邊想着一邊拿起自己的包包,正準備等袁思雲卸妝,收拾收拾去吃飯。手環收到了唐周恒發來的訊息——
他問她吃晚飯了沒。
“姐,我回一下哥哥的消息。”袁清悅對着正在卸妝的姐姐指了指顯示屏,飛快地回複。
【還沒,我今天去找姐姐了,她剛剛結束工作,等她卸妝就去吃飯。】
【嗯,讓姐看着分量,別吃得太多晚上鬧得胃不舒服了。】
袁清悅索性打了語音:“哥,知道啦。”
唐周恒剛剛從考察站回到項目團隊的住處,因為身體本能地想念袁清悅,他懷裏抱着那個她塞到自己行李箱的娃娃。
聽到對面袁清悅傳來的聲音,他的指尖便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娃娃的小手。
短暫的靜默,袁清悅下意識瞥了一眼還在和助理說話的姐姐。
想到剛剛聞到的姐姐身上的香味,以及自己身上只有洗衣液的氣味。
袁清悅想起,哪怕她和唐周恒兩個人用同樣的沐浴露和洗衣液,唐周恒身上也有和自己不一樣的氣味。
對于袁清悅來說,這個味道雖然很淡但也是香的,而且并不是單純的洗滌劑散發的香味。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袁清悅忍不住問:
“對了,哥,我有個事想問你。”
“嗯,你說。”
“我平時身上有什麽味道嗎?”
“嗯?”唐周恒怔愣一瞬,甚至沒反應過來袁清悅的腦回路,怎麽把話題從吃晚飯帶到這來。
“就是我身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氣味?”
“沒有,怎麽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唐周恒又捏着娃娃的臉,“小悅,其實你平時身上會有股淡淡的香味。”
小的時候唐周恒就覺得小悅身上是有香味的。
袁清悅的皮膚比較幹,戰争逃難那年冬天,甚至因為幹燥皲裂,手腳上都有帶血痕的傷口。這些小傷口又因為沒有及時處理,有的還留下了一些色素沉積的疤痕。
袁媽媽見了心疼得不得了,往後每年都給她擦身體乳和保濕乳。
所以從小到大小悅身上都會帶着一些淡淡的香味。
但唐周恒知道,袁清悅身上還有獨屬于她自己的氣味,是溫和又令人舒心的香味,并不是源自外來化合物的味道。
每次袁清悅因為他發病抱抱他的時候,這樣的氣味萦繞在自己的頸側,在空氣中就像一個無形的鈎子,将他吊起。
“香味?”袁清悅低頭拎起衣領又嗅了嗅自己,依舊是洗衣液氣味,“我咋聞不到。”
唐周恒笑了笑,“自己是聞不到自己的香味的。”
“哦,真的嗎?”
“好了,先別說這個了,趕快和姐姐去吃飯吧,那麽晚才吃,現在肚子很餓了吧,有什麽我們改天再說。”
唐周恒看了眼pax市所在時區的時間,平時袁清悅在五點半之前就吃晚飯了,現在已經快七點了,按着她的性子,肯定已經餓得受不住了。
“好,拜拜!”
“嗯,拜拜。”唐周恒話還沒說完,袁清悅早就挂掉了語音。
他坐在辦公椅上,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想來她現在是真的餓極了。
……
袁思雲換掉戲服,穿上了一套休閑裝,帶袁清悅去自己提前訂好的餐廳吃飯。
飽餐一頓後,袁思雲控制不住自己的購物欲,花錢欲大爆發拉着袁清悅又買了一大堆東西。
自己看上的東西都買了雙份,另外一份是買給袁清悅的,偶爾夾雜一點給唐周恒買的。
但今晚是臨時起意來的商場,袁思雲沒有帶任何一個助理,兩個人只好硬扛着所有購物袋的重量。
倆人顫顫巍巍地一邊提着購物袋,一邊走出商場。
手心被購物袋的提手扯得發紅發燙,從小力氣很大的袁清悅都感覺自己快拿不住了。
袁思雲懷裏還抱着兩袋,但因為力氣不夠,懷裏的購物袋像是要滑落下來。
袁清悅下意識地想用手去接,但她發現自己沒有多餘的手了,手忙腳亂地擡起了右腿抵住了差點掉到地上的購物袋。
兩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胡亂地收拾手裏和懷裏的東西。
要是我有第三只手就好了。
袁清悅腦子裏一閃而過這句話,這句從小到大想過不知多少次的話。
與此同時,不知哪來的一陣冷風,突然把她吹得打了個顫,身體浮起一種怪異的感知。
時間像是冷卻了一樣,而她整個人被浸入微涼的流體中。
袁清悅怔愣了一瞬,抱緊懷裏的購物袋,和袁思雲手忙腳亂地坐上車。
磁浮輪車從地面緩慢升到低空,按着導航的指引自動駕駛,朝袁清悅家駛去。
那種周身的涼意直到現在還沒消散。
但袁清悅沒多想,或許是夏天快過去了,夜晚的風順着車窗的縫隙鑽進,無色的風融在深藍的夜色中。
袁清悅趴在車窗上發呆,驚奇地發現今晚的月亮顏色有些鮮豔,像橙色的柿餅。
袁思雲工作了一整天,有些累了,忍不住靠在椅背上睡了過去。
她還在納悶為什麽直立猿只有兩只手?
要是有三只手,就可以一邊切菜一邊炒菜了。
要是有三只手就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吃薯片了。
要是有三只手,可以一邊從樹上摘果子一邊撿起掉落的果子放回兜兜裏了。
當她在認真思考這件事的時候,袁清悅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思考那麽無厘頭的問題。
最終袁清悅還是把這個想法歸結于人類的貪欲上。
因為貪得無厭,所以她覺得兩只手不夠用,想要第三只手後的她肯定會覺得三只手也不夠用,那就會想要長出第四只手、第五只手……
畢竟人類因為貪欲,不舍得放棄自己作為星球食物鏈最頂端的身份,在檢測到地外生命存在的時候,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強足以抵抗地外生命,開始不顧倫理問題,開展人體實驗與基因改造的研究。
袁清悅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無論誰,都是貪心的。
比如她,也貪心地想要多一只手。
直到回到家後,袁清悅在收拾今晚購物的戰利品時,還在想,自己要是有第三只手就好了,這樣收拾東西的速度肯定會快起來。
洗漱過後她調适好屋內的溫度,舒舒服服地躺進自己的被窩裏,大腿搭在大熊娃娃上,懷裏還抱着一個小娃娃。
袁清悅側躺在床上,睜着眼睛望向窗外。
她的床右側對着一個巨大的飄窗,坐在床上便能将窗外景色收入眼底。
回家路上月亮還是橙色的,現在在家看見的月光又變成了泛着光暈的亮白色。
而她現在已經開始在想,如果自己長出第三只手,應該是被大腦哪個部分控制的呢?
袁清悅想到因為感官與神經系統的集中,動物的四肢總是對稱的,她便又在想,長出第四只手應該比長出第三只手要合理。
袁清悅眼睛變得迷迷蒙蒙,快要睜不開。
她困了,就連她的生物鐘也在提醒她要開啓睡眠時間。
因為困倦,袁清悅動作有些遲緩,她抱着娃娃親了一口,輕聲道:“晚安。”
随即便瞬間進入了睡眠狀态。
她的睡眠質量一直還不錯,只要想睡覺,基本很快就能入睡,只要晚上沒有做噩夢,她就會睡得很舒服。
沒了光源的房間陷入昏暗之中,只有露出四分之一的窗簾将室外的光灑入屋內。
在袁清悅已然睡着時,臉上映着淡淡的、靜谧的白光,那是月亮的光。
而她臉上的光卻驟然變調,變成橙色,又漸漸染上熱烈的紅。
像是被一抹能透光的血色顏料抹滿整個星球。
那種像被海水淹沒的窒息感再度襲來。
睡夢中的袁清悅擰着眉頭,像是在做噩夢,喉嚨幹澀得要緊,從喉嚨傳出輕微的疼痛感,但她偏偏醒不過來。
滴答滴答……
木質地板上暈上一攤水漬,将血色的月光映得分明。
袁清悅的床單被液體附着,淺綠色的床單被洇濕出幾團深綠色的痕跡。
有什麽東西隔着液體觸摸到她裸露的肌膚上,留下濕濡的痕跡,那東西柔軟中帶了些彈性,比袁清悅膠原蛋白滿滿的臉蛋還要軟彈。
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
從她的腰際繞到身前,随即裹住了她整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