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第序曲-2

◇ 第30章 序曲-2

下周三之前,沈迩要抵達德克薩斯州。

臨近午夜,他坐在書桌後,謝至峤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看手機,他表情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看上億的合同。

托朋友找精神科醫生有了回複,謝至峤挨個搜索對方發來的專家背景。

“寶貝兒,明天我們去一趟上海,帶你見識見識東方明珠。”

順便看病。

“行李不用帶,我們當天往返,你想住一天也行,外灘的夜景很不錯。”

沈迩不知道在不在聽,他盯着電腦,好半天沒說話。

內線響起,沈迩順手接起。幾聲簡單的應和就挂了,是前臺打來詢問退房時間。

沈迩在中國的行程一直是謝至峤一手包辦,不需要他的回應,謝至峤自言自語說了幾家好吃的飯店。

沈迩口味淡,上次在亮馬橋吃的淮揚菜很喜歡,上海有兩家更好的。

謝至峤打完算盤,扭臉和沈迩對上。沈迩沒有對上海之行發表看法,只是說:“我訂了機票。”

謝至峤微頓,剛剛描繪上海之行的神采瞬間消散,“什麽時候的飛機。”

“後天。”

比預想的提前了三天。

夏休後的第一場比賽,車隊需要更多的時間恢複比賽狀态,提前抵達很合理也符合ALber的工作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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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孔雀抖了抖羽毛,高昂的頭顱,淩銳的視線。

他是沈迩,更是Alber。

謝至峤握着手機的力度不自然的加重,面上不顯,啧了一聲,“那明天不能在外灘住一晚了,當天就得回北京。”

還能趕得上吃一頓淮揚菜,謝至峤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謝至峤,”沈迩起身,言簡意赅,“我說,我要走了。”

謝至峤又愣了一下跟着站起來,結巴道:“我,我知道啊,去美國不是嗎?後,後天還來得及。我安排好時間,不會耽誤你...”

走,這個字,謝至峤沒能說出口。

“你不想去上海,也可以。”

沈迩一言不發,謝至峤一退再退。他抓起手機,噼裏啪啦的敲打一番,篤定的說:“北京還有位有名的老中醫,我現在就叫人聯系,明天我們去一趟。”

謝至峤打定主意要在沈迩走之前找到一個可以拿出具體治療方案的醫生。

不能讓沈迩就這麽離開,孤身回車隊應對繁瑣的工作,刻薄的Ryan和愚蠢的Chirs。

他不放心。

這麽想着,語氣重了些:“我為了這件事拖了很多關系,差點問到我爸那兒。臨門一腳,我不想就這麽放棄。不是謝至峤的風格。”

謝至峤冷着臉,在刺眼的水晶燈下站着,散發逼人的氣勢。

因着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未來得及消化沈迩要離開的消息,謝至峤心裏只有固執的聲音,他的考慮不再包容。

“為了我?”沈迩冷眼看着謝至峤,忍了了良久的脾氣終于露出端倪,勾唇諷刺,“謝至峤,你究竟是為了我的病,還是只為了自己的付出不落空。”

謝至峤雖然目的不純,但沈迩內心足夠強大,聰明冷靜,他不怕算計。

謝至峤的所作所為他看的清楚。

只是那三個字...像一根橫空穿過夏日的冰錐,釘在沈迩的太陽穴,拔不出來。

刺骨的冰冷,碰不得。

在北京的10天裏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兩人都不善處理分離,何況他們中間有太多晦澀的,無法宣之于口的灰色地帶。

沈迩用詞簡短又尖銳,自打定下機票,他腦中又出現淩亂的聲音,此刻眉頭深深凝滞。

“請你離開,現在,立刻。”

謝至峤壓下內心的煩躁,“你能不能不鬧脾氣?都幾點了。”

沈迩寒着臉:“我不介意再邀請警察來一次。”

“沈迩!你不要仗着...”

他不說這個還好,沈迩何等聰明,腦補出後半句。他大步走過去,抓起謝至峤的車鑰匙,手機,一股腦的塞在他手裏。

拉開門,把人推出去,妖異的笑道:“後悔了?你就應該早點兒殺了我。”

他又用了這個字,謝至峤突然驚醒,大力撐住門框,低聲說:“你真的要跟我這樣?我不知道我哪句話說錯了,大晚上的我不想跟你耍橫,你松手!”

狗屁的小貓咪,去他媽的應激依賴。

關鍵問題上沈迩從不迷糊!

紮心翻臉,過河拆橋,收放自如。

謝至峤壓下眉眼,目光異常冷酷,威脅道:“松開,信不信我讓你後天走不出酒店。”

謝至峤最恨養不熟的白眼狼,車企部第一任技術總監就是如此。謝至峤從此發誓絕不會被人利用,因為任何原因都不允許。

咬着牙,踹了一腳房門。

...

沈迩不知為何,竟然松手了。

謝至峤眼疾手快,閃身進屋,砰的把門關上,生怕沈迩再轟人。

沈迩周身的氣場冷靜下來,卻還是陰冷。不看他,轉身走向酒櫃。

玻璃方杯,不加冰,喝了一半兒。

謝至峤靠着房門,雙手抱胸就這麽看他。這次争吵,來的莫名其妙又在情理之中。

謝至峤咨詢過其他專家,雖然沒有病人描述的那麽準确,七拼八湊的也能說個大概。醫生們的判斷都一樣,創傷後應激精神障礙,病人的反應各有不同。大腦精細又複雜,病因五花八門,只能對症下藥,而多變的情緒和潛意識的反應,現代醫學對此也束手無措。

“對不起。”謝至峤在身後小聲道。

聽到這個詞,沈迩先是一愣,眼眶紅了,又迅速消退。

他轉身冷眼望謝至峤。

自己的判斷失誤,謝至峤根本不是個精明的商人。

仰頭将剩餘半杯喝完,沈迩快步走進謝至峤,說不清楚最後兩步是不是小跑。他幾乎撲進謝至峤的懷裏,将嘴裏的威士忌渡過去。

沈迩實在談不對性的欲望有多麽強烈,可在今年這個夏天,也許謝至峤不知道,但他自己心驚于自己對欲望沉迷和眷戀,如此深沉。

謝至峤驚了瞬間,本能的回手摟住沈迩。他們不是沒有争吵過,也不是第一次用性來平複争鬥。謝至峤雖然主動道歉,可天之驕子的光芒是會燙傷人的。

他用了很重的力氣把沈迩摔在床上。

走,這個字為什麽沈迩能說的如此輕松。謝至峤的心髒隐隐作痛,用力咬住沈迩的唇,恍惚間聽到對方被疼痛惹出的嘤咛。

不再溫柔,他們之間第一次如此激烈。謝至峤恨不得将沈迩釘在半島酒店的床上,去什麽美國,回什麽英國。

他的小貓一點都不快樂。

謝至峤壓着沈迩的腿,解開腰帶,眼睛的陰鸷濃的驚人。沈迩一動不動的望着他,完全放松的身體,柔軟的腰身,如水的眼眸。

謝至峤心裏的破壞欲被激發出來,他想把白孔雀弄髒,要沈迩在北京最後的每一天都帶着痕跡。

沈迩大口的喘氣,當謝至峤的手指探進去的時候,他不斷的嗚咽。謝至峤終于還是不忍心,立刻停下來,用胸膛撫慰着美麗的羽毛。

“疼嗎?”

沈迩睜開眼睛,搖搖頭。他的背有些疼,腹部痙攣使不上力,他微微起身,在謝至峤的嘴角落下一吻。

“你先起來。”

謝至峤照做,沈迩下床站不穩,謝至峤扶了一下。

“你躺好。”沈迩命令道。

白孔雀大方的展示自己全身的羽毛,謝至峤貪婪的欣賞眼前的美景。

如果沈迩不是什麽空氣動力學天才就好了,謝至峤可以砸錢捧他作明星。不過白孔雀嘴毒,在娛樂圈容易得罪人。

這樣更好。

他會護着他,放任他永遠依賴自己。

沈迩翻身坐上謝至峤的腰腹,他以前都是上面的,每一次坐在謝至峤身上,都帶着些傲氣和委屈。

謝至峤咬着牙,忍耐到極點,“寶貝兒,剛剛幹嘛去了。”

沈迩遞過去一條領帶,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雙手手腕靠在一起,湊到謝至峤眼前,他說:“把我綁起來。”

...

“謝至峤…你別...”沈迩脫力的躺在枕頭上,頭下枕一個,腰下墊一個。他語無倫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走...我...”

謝至峤不讓他解脫,清澈的眼睛失去焦點,在天堂和深淵中反複搖擺,琥珀色的眼眸裏有一些凄然。

看着脆弱的,毫無理智的,祈求原始本能的沈迩,謝至峤雙手撐在床上,仿佛有一只手穿胸捏住他的心髒。

心驚和隐痛在破了口的胸膛糾纏着血肉,模糊成一片。

“沈迩,看着我。”修長的手指捏住枕頭上不斷擺動的腦袋,彼此更加貼近,謝至峤強勢的,溫柔的開始了他的掌控。

“乖一點,寶貝兒。”

沈迩惶然的望着他,睫毛輕顫,覆蓋下的眸光裏閃過很多念頭。

此時此刻,兩個人拼死糾纏,像結了一張網。

網住對方的同時,也困住了自己。

沈迩的情緒平靜下來,“你做的很好,很乖。”謝至峤低沉的音色安撫着沈迩的不安,他們默契的忘了沈迩的病。

如今的夜空很難看到滿天繁星,而在漆黑的房間裏,點點星光都被吸引在他們二人的眼中。他們貼的很緊,想要嵌進對方的身體裏。從激烈的晃動到溫存的吻,沈迩額前的濕發被謝至峤撥到一邊,露出高挺的額頭。

“明天我要去使館,拿幾份文件。”

“嗯,我上午去趟公司,晚上...”謝至峤欲言又止,沒打算好,但又迫不及待。

“晚上我定好餐廳,我們好好吃個飯。”

“好。”

絕口不提離開的日期,分別倒計時挂在兩顆跳動的心房。沉重的擺鐘敲擊着心髒,發出悶而痛的感覺。

——

沈迩從使館出來收到謝至峤的信息。

【寶貝兒,我有點急事,不能去接你了。你打車過來,地址是這個。】

他沒有告訴謝至峤自己提前結束,不緊不慢的沿着安家樓轉悠,安家樓的建築風格典型的是明清時期的傳統四合院建築。四面圍合的庭院為中心,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

沈迩用手機拍了張照片,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麽這樣做。

這些年跟着車隊去過很多歷史悠久的城市,只有北京,讓他情不自禁的想留下什麽。

養母再次發來郵件,詢問美國分站車隊的酒店地址。

未讀信息裏也躺着2天前沈霞詢問航班的信息,她想送機。

沈迩一條都沒有回複。

漫步在北京的街頭,古老的四合院與現代的摩天大樓交相輝映。這座城市獨有的不朽魅力,引得沈迩不斷的駐足留觀。

青石板路與兩聲悠揚的鴿哨聲,這裏是謝至峤的家。

他終究沒有過多的探索欲,坐上出租車前往餐廳。

北京的出租車師傅天南海北的都能唠上兩句,“最近的天兒忒熱了點,小夥子你來的不是時候。”

“十一月來最好,等銀杏黃了,怎麽拍都美。”

F1的賽程12月初才能結束,注定看不到這場秋意濃。沈迩望着窗外,沉默無言。

餐廳門口,門庭冷清,不見其他客人,也沒有服務員出來迎接。倒是側門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大捧大捧的鮮花往裏送。

蛋糕,裝飾,玫瑰...

沈迩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念頭,轉身隐匿在一處角落。

謝至峤舉着手機,不忘指揮現場的人,“媽,哎我真沒空跟您聊了。我這兒有事呢。诶!那花兒放錯了,放這兒來,蛋糕呢?擺上來我看看。”

吳女士在電話那頭問謝至峤怎麽這麽多天都沒回家,謝至峤随口說:“養貓了,太粘人!”

等房間裏一切布置妥當,喧鬧聲褪去,滿室的寂靜。

謝至峤環顧布置奢華又隆重的包間,仍有些擔憂。時間太緊了,也不知道沈迩喜歡什麽風格。不過他那人難伺候,自己又突然準備了這一出,估計怎麽着都得被嘀咕幾句。

想到這裏,謝至峤笑了笑。

養貓嘛,哪有不被撓兩下的。他小時皮的很,沒少被老謝董動家法,耐得住。

看了眼時間,估摸着沈迩那邊應該結束了。謝至峤撥過去,電話很快接通。

“寶貝兒,到哪兒了?”

“在回酒店的路上,晚上...我不過去了。”

謝至峤盯着門口,一動不動,半晌找回聲音,“總得吃飯吧,這家是你喜歡的淮揚菜,酒也準備好了。過來看看呗,随便吃兩口。”

被巨大的失望覆蓋,裝飾華麗的包間黯淡失色,胸膛的心跳變得很慢,謝至峤又說:“到底怎麽了?我又惹你了?還是昨晚...弄疼你了?我的錯,以後不用領帶綁你了。”

夜幕逐漸落下,街燈在某一刻齊刷刷的亮起。沈迩點燃一根煙,他眺望遠方,明明什麽都看不到,又固執的盯到眼眶發澀。

“謝至峤,明天別來送我。”

明明是夏天,可後背貼着的石牆冰冷徹骨。聽筒裏悄然無聲,連呼吸聲都在一瞬間褪去。

“北京不好嗎?”謝至峤的聲音沒什麽情緒,至少沈迩沒聽出來。

沈迩吐出灰白色的煙霧,煙圈被突然刮起的風吹散,伸手抓了一把,空無一物。

“好,但我不屬于這裏。”

聽到這些話時,謝至峤反而放松下來,肩膀垂落,半個身體靠在放蛋糕的木桌上,心髒不斷墜落。

“我呢?”

沈迩靠着牆不說話,他看過北京的日出,現在又看了一片晚霞。五光十色把半個天空都燒着了,變成金紅。

謝至峤像日出,但他的吻和懷抱會讓沈迩想到這片晚霞。

“我們呢?”謝至峤繼續問。他孤身站在大廳,緊握的拳和每一次跳動都帶來刺痛的心髒。

随便說一些原因對能言善辯的Alber來說沒什麽難的,就算謝至峤難纏了些,他也能用體面又直接的詞語維護兩個成年人的道別。

冷靜直接,切斷聯系,再不打擾。

但沈迩此時的思緒像脫軌的列車,時針滴答滴答,過了仿佛一個世界,他輕聲說:“I'm sorry”

跟應付Chris一樣簡短,謝至峤甚至比不上Chris的張狂表白。

時間太緊,謝至峤調動了許多資源。

包下沈迩愛吃的餐廳,國宴師傅做的蛋糕,滿屋子的鮮花,其中玫瑰就有6種。說到底謝至峤還是有點直男,告白這種事,一定要隆重,要有玫瑰,他甚至準備了一對素戒指。

怕害羞的小貓不肯來,他守口如瓶。

這個安排很沖動,也不符合沈迩的性格。

幸好,謝至峤沒有預期它的結果,他只是想在沈迩走之前,對他說一句話。

四個字或者三個字。

兩人沉默,都沒有挂電話。

謝至峤的喘息聲佷重,沈迩的很輕。

謝至峤快要感受不到他了,突然問:“你的應激性依賴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們沒有認真談過這件事,沈迩不願意說,謝至峤又自願做他的藥。

“新加坡迫降開始的。”

謝至峤越說越急:“你一直是清醒的嗎?知道我是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一直都是清醒的。”

一個積攢糖漿的陶木罐子聞着香甜,可往裏看去,底部早已腐敗的變質。

他們的關系也如這罐糖漿,細膩誘人,可真相醜陋又苦澀,用糖漿編制的夢網,脆弱的不堪一擊。

沈迩将罐子摔碎:“清醒的對你做出暧昧的動作,利用你治療應激反應。利用你打發Chris,我早就說過,加入車隊挖我去車企部,注定是一場空。”

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回應,沈迩艱難的往前走了兩步,視線是模糊的,恍惚間他看到路燈下挽着手走過的情侶。指尖掐虎口,沈迩才鎮定的說完最後一句話。

“謝謝你,Felix”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平安夜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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