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第你好,我來應聘
◇ 第40章 你好,我來應聘
謝至峤用了極大的定力維持站姿,他瞪着沈迩,張了嘴,發不出聲音。沈迩含笑揮動兔子玩偶的手,作再見的姿勢,說:“我走了。”
他剛轉過身,謝至峤在背後說:“我還沒回答。”
沈迩握緊兔子,在謝至峤看不見的背面,微垂的睫毛眨動,瞳孔裏飄散着些許恐懼,些許迷茫。
他可以肆無忌憚的一次次撩撥謝至峤,可以道貌岸然的一次次确認對方的心意。
卻在謝至峤要回答的時候他竟然恐懼的想捂住耳朵。
能不能...不要回答,至少不要是現在...
明知道是沒有結果的動作,還是義無反顧來送機謝至峤讓沈迩心軟。他的從長計議,他的有始有終,是不是對背後那個人太不公平。
沈迩感覺背後被謝至峤迫人的視線鎖住,溫暖的,帶着皮革和柑橘的氣息在頭頂浮動。
短短半分鐘他想了很多,失去了Alber的面具,僞裝的游刃有餘和冷靜自持裂開縫隙。
沈迩的聲音有些顫抖,語氣突然急促,“你別說...”
“敢問不敢聽?”
謝至峤的胸膛緊緊貼着,壓着沈迩。他學着沈迩在上海昏暗的峰會臺下的撩撥,一手順着他們緊密的縫隙抓住沈迩的手腕。
沈迩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謝至峤冰冷的說:“這個問題去年夏天在機場,我說的很清楚,答案不會變。還有你的兔子跟我沒有關系,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帶着它,但是沈迩...”
謝至峤的氣息同樣急促,聲音低沉而焦灼,像明明看得見出口卻找不到路的困獸。
他第二次被困在名叫Alber的迷宮裏,不想眼睜睜看着迷宮出口在眼前消失。于是他說:“不要跟我玩兒這種苦肉計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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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目睽睽之下,頂着周圍旅客異樣的眼神,謝至峤也要不留情面的揭穿沈迩的把戲。
在上海的偷偷牽手和【朋友】理論。在北京去他家樓下等人,強硬的要回兔兒爺。許源那個追星腦被他媽利用了,自己都不知道。
沈迩從飛入中國境內就制定了一套捕捉,确認,擾亂謝至峤心意的計劃。他受過太多偏愛,以至于不用思考就知道許源透露了消息,謝至峤一定會來機場。
然後他旁若無人的把那個問題抛出來,故意讓謝至峤看到他的兔子玩偶,企圖用不告而別逼迫謝至峤的再一次沖動。
謝至峤看的明白,但他這一次不願意配合,不願意當臺上的另一外主演。
謝至峤說完,果斷的後退一步。眸色冷峻,看着沈迩強撐着,不肯回頭看他的背影。
他說:“我不會再等你,你來,我就接着。你裝不在意也好,故意撩撥我也好,我都接着。但你最好相信我說的話。”
頭等艙坐滿了人,談話聲,吵鬧聲,沈迩充耳不聞。他微微蜷縮,抱緊兔子玩偶,因為過度要緊牙關而微微顫栗。
說到底謝至峤還是以前的天之驕子,容不得被挑釁。願意哄你的時候是和風旭日,不願意了,便是鏡中花水中月。
沈迩最後望了一眼窗外,起飛之前給Cloe發了一條消息。
【我想是我錯了,混亂的不是北京 。】
聖誕節之後,溫度持續下降。今年北京冬天格外冷,謝夫人讓司機送了兩趟衣物和吃的。
謝至峤很少回家,他突然對夜生活來者不拒,跟着劉昶趙森幾個朋友,一個局一個局去,醉了就宿在附近的酒店。
任劉昶怎麽追問,他絕口不提那晚驟然離席去了哪兒。劉昶沒辦法一直盯着他,去探林南的班前交代幾個朋友輪番帶着謝至峤玩兒。
他琢磨了一下,不是工作就是感情。
花錢都不能解決的事情多半是心結,心裏打了結,就得從胃裏灌進酒,一燒百通。通到位了就啥事兒都沒了。
今天周三,謝至峤昨晚陪老謝董喝了點酒就在西城住下了。
今早起來慢吞吞的吃了張姨做的牛肉盒子,脆香撲鼻。謝至峤一口氣吃了三個,吃完了去小花園散步,在藤椅上坐着發呆。
謝夫人找了一圈才找到人,打趣道:“呦,車企部黃了?還是被董事會罷職了?”
“媽...”謝至峤不高興的叫道,“別人家的媽媽都盼着兒子能出息,你就說劉昶,他要是有您兒子一半兒出息,劉主席得去五臺山供一尊金佛。”
“你也知道說別人家?”謝夫人挨着他坐下來,有理有據:“別人家兒子-劉昶都結婚了,你呢?對象都帶不回來一位。”
她觀察了謝至峤的表情,八卦的問:“你那前任,應該已經忘了吧。”
謝夫人原本沒那那麽關心兒子的男朋友,謝至峤人品端正,不搞左擁右抱的那一套。之前幾段也都短,她瞧着以前的分手對謝至峤來說還不如跌了幾只股票的影響大。
這一次不同,剛分手的謝至峤着實讓她擔憂了好一陣子,雖說沒幾個月就恢複正常,但之後也沒見謝至峤和什麽人再親近了。
“早忘了。”
謝至峤語氣很冷靜,像個能獨立處理感情的成年人。謝夫人哦了一聲,淡淡的問:“那怎麽不去上班?在家裏躲懶。”
每天收到幾十封高管的郵件都排在重要事項表上,從集團的到各事業部都在加班,連那幾個坐享其成的董事都來集團開了三次會。
而他...什麽都不想做。
勞模不見了,變成待價而沽的商品,被貼上标簽擺在售賣架上。
太陽暖暖的曬在身上,謝至峤閉着眼睛。他有點累了,很多事情不想琢磨,也不敢琢磨。
謝至峤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十惡不赦,所以這一世才會碰到沈迩,又總在要清醒的時候沉淪,仿佛被宿命掐住了喉嚨。
謝至峤對這一切心明眼亮,他不想探究背後的原因,以及自己是從哪天開始的。
懶洋洋的撐着下巴,說:“今天公司沒事兒,不用去。”
與此同時。
科技園區最高的一棟大樓,樾峤集團的車企部占了半棟樓,一樓大廳的logo下坐着自己的前臺。
曲曲今天一個人,按照優先級安排今日工作安排,一擡頭,一個高挑的身影靠近她。媽耶,大帥哥,還是混血。她捋了捋衣擺,擺出燦爛的微笑用英語問他來找誰,有沒有預約。
沈迩的外套還是單薄,身影沐浴在升起的朝陽下,微微颔首,用中文回答:“你好,我來應聘。”
許源忙到淩晨才睡,今天出門稍晚。還有一個路口到公司,他正想着今天張小歐怎麽沒有打10個電話催他,電話就響了。
前方交通事故,許源不緊不慢的打了轉向燈,先開口說:“我10分鐘就到,別催了,催命啊...”
“就是催命啊!”
“啊?”
手機兩頭一時無聲,與此同時,策劃組那一層樓都空了,一組所有人都去了8樓人力資源部的會客室門口聽牆角。
張小歐擠出人群給許源通風報信,一臉恐懼:“Alber的鬼魂飄到北京啦!”
3分鐘後。
“張小歐!”
“到!許哥您可算來了。”張小歐跟許源走進電梯,猛按8樓。
許源臉色凝重,活像昨天修改建模數據忘了點保存鍵一樣,視死如歸的問:“戰況如何?”
“報!人力資源的孟總監陪着Alber在會議室。”
“其他部門呢?有沒有趁亂出手的?”
張小歐捏緊拳頭,眼神流露出不齒:“真被您猜着了!規劃院也想要Alber,寧總剛才想趁亂進會議室挖牆腳,被孟總監攔住了!”
好樣兒的!
許源握住拳頭,每個月定期給人力資源部上供的糧終于産奶了!
不怪許總監整體往人力資源跑,研發部人雖然不多,但花銷是所有部門最重的。他壓力不小,40出頭的年紀看上去像張小歐他爺爺。
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人力資源和謝總早點落實技術總監。
今天就是決戰之日,Alber說什麽都不能落在規劃院手裏!
許源走到會議室門前,孟總監正好出來,他把人拉到角落,急切的問:“孟總,什麽情況?Alber要面試我們?不是,我的意思是誰來面試Alber?”
孟總扶了下金絲邊的眼鏡,說:“謝總今天沒來公司...”
許源一下就急了,嘴巴像裝了800匹馬力,“這都什麽情況了,謝總不來坐鎮?Alber一會兒要是飛了呢?不是,我的意思是Alber要是覺得我們不重視他呢?”
孟總監拍拍他的手背,研發部的壓力她再清楚不過,這個位置本來就敏感,之前幾位候選人,謝至峤大都不太滿意。
她傳口谕:“謝總說讓你招待好Alber...”
“什麽意思?”許源表情一僵,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
“一面由你主持。”
沈迩握着水杯,扭頭看着窗外的藍天。萬裏無雲,能見度很高,陽光清澈的斜照下來。
他做了一些準備,甚至花了半個月時間整理了一份簡歷。期間問Ethan要了幾個遺忘的數據,對方很快回複郵件,并在結尾問他是否會重新回到車隊。
開弓沒有回頭箭。
Alber畢業就在邁凱倫工作,受導師推薦,受沃金總部幾個重量級專家的關愛。沈迩更習慣扁平化的管理模式,并不熟悉中國職場的風土人情。
他和自己的導師交流過,坦白說,來樾峤車企部并不是一個好的就業選擇。
沈迩深知這一點,卻還是來了北京。
跟一年半之前比,這裏沒什麽明顯的變化。謝至峤将乘用車規劃院并進來,辦公區域顯得熱鬧。
天之驕子的野心不只是打造與國際比肩的概念車,他想要把賽車技術引入量産乘用車。
咚咚,門很輕的被叩響,許源推先探頭看了一眼,轉身把窺探者的野心都擋在門外。
他身體有些僵硬,再緊張一點就會出現同手同腳的弱智舉動。
對比之下,沈迩則顯得放松。
面前擺了三杯咖啡,分別是張小歐、規劃院寧總和人力資源孟總送來的。看出許源的拘謹,沈迩用手指點點了桌面,發生聲響,對許源說,坐吧。
許源哎了一聲乖乖坐下,渾然沒有察覺對方才是被面試的人。
一個月不見,Alber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許源也說不出來,或許是自己的偶像濾鏡太重。
窗外的陽光耀眼,把沈迩的瞳孔照的很亮,他傾身,形狀優美的嘴唇上下分啓,又cue起面試節奏,“許總監,面試可以開始。”
謝至峤到公司的時候,面試已經結束。
孟總監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老板坐在椅子上,既沒有處理文件也沒有打開電腦,看着像...發呆。
她輕咳兩聲說:“謝總,這是許總給我的面試評估表格,您要不要看一下。”
那張紙被放在謝至峤手邊,謝至峤卻沒有拿過來看,目光落在紙上,閃躲了一下,好像紙張有着燙人的溫度。
他雙手合十放在桌上,斂下眉眼,問:“我不看了,你簡單說。”
“許總監說...”
“我不是問他。”謝至峤一揮手,打斷對方。
許源對Alber的評價他想都不用想,标準制式的表格最下面有一個空白的方框,填寫面試官對被求職者的直觀評價。
如果許源只寫了200字的誇獎,那一定是因為那個格子不夠大。
“Alber沒有提特別的條件,他說自己随時可以到崗,還說...”
孟總監說了一半兒,戛然而止。
她知道圈內大神能主動入職,是謝至峤前期做了很多鋪墊的工作。
她說:“抱歉謝總,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
謝至峤沒有責怪的意思,手抵住唇輕咳,問:“他說什麽?不滿意只是研發部總監?還是想要更高的薪酬?”
“Alber說...想見您。”
謝至峤望着窗外,接到Alber來應聘的電話,自己有半分鐘都沒有說話。
沈迩應當是陪養父母過完元旦後立刻來了北京。
算算時間,他其實沒必要上個月特意飛來北京,又去上海參加峰會。
他問謝至峤會不會等他。
他是什麽時候決定來車企部的?
是上個月突然決定...還是離開邁凱倫之前...
一束微弱的斜陽照進來,落在被波動的心弦,攪亂了謝至峤的呼吸。
上次見面,他只覺得是沈迩的欲擒故縱。
天之驕子心高氣傲,花費一年多才擺脫那個仲夏,迷幻的,潮濕的,沒有一聲道別的夏夜。
孟總監久久不見謝至峤回複,料想對方不願意見,她說:
“如果您沒空,我再約Alber來公司談一談。關于Alber的職務,您的意思是?”
“照他的意思吧,其餘的你和許源看着辦。薪資福利還是上次跟你談過的範圍,另外...”
謝至峤執拗的盯着電腦屏幕,似乎要把屏幕盯出一個洞。
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說:“Alber住哪裏?公司提供住房補貼,你去了解一下。”
“了解過了。”孟總監報了一個小區名稱。
“Alber一個前就已經簽訂了租房合約,上個月在上海峰會上碰見,Alber沒跟您提嗎?”
她以為沈迩提前租好房,是在那個時候就打定主意來車企部了。
但這期間,謝總絲毫沒有透露Alber準備入職的消息,甚至讓對方主動上門求職...
孟總監從業20年,挖過簽過很多行業top級的高管,這件事辦的不漂亮,但她不承認是自己的問題。
寬大的老板椅,坐的略顯局促謝至峤手抵住唇,咳嗽一聲,下意識摸了摸鼻尖的小痣,沙啞的說:“他提了。”
一個月前。
“沈先生,這一套是這棟樓最好的兩個戶型之一,根據您的要求我們選擇了中低層,精裝修拎包入住最适合外籍人士,小區的安保也是全北京最好的。”
地産公司的銷售經理姓許,她帶着沈迩到每個房間轉了轉,沈迩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對面的樓,許經理主動介紹:“對面是望朝庭,一般只賣不租,否則我該帶您去那兒看房。”
沈迩說沒關系,這裏也不錯。
簽合同走流程都在線上操作,許夢蝶現場查驗沈迩的護照,看到全名時睫毛比平時眨動的劇烈了一些。
她遞回去,笑意不變,說:“冒昧的問一下,沈先生來中國拿的是工作簽?”
“還沒有。”沈迩收起護照,透過落地窗又看了一眼對面的豪宅。
沒有辦長期簽證,難道不是他本人居住嗎?許夢蝶做事嚴謹,說:“您的租約是一年,如果不是您本人入住,我們需要知道入住人的信息。抱歉,外籍人士租房規定要嚴格一些。物業也會跟您核實真實入住人的。”
“你誤會了。”沈迩解釋,“是我一個人住,這一次來北京太匆忙,很多手續都還沒有處理完。租了房子之後我會再回來處理。”
朝陽區這片兒外國人很多,許夢蝶的專業能力強,會英語,自帶親和力,店裏的外國客戶很多都經她的手。
她狀似閑聊,問:“您是從事賽車工作的吧,前兩天在新聞上看過您的照片,剛才核對護照的時候才确定是您。歡迎來北京。”
沈迩當她是F1的車迷,淡淡的說以前是從事賽車的工作,現在是失業的狀态,開玩笑的說:“我确實得盡快在北京找個工作了。”
Alber哪裏需要找工作,都是工作找他。
許夢蝶捂唇笑,兩人離開公寓在門口分別的時候,她突然對沈迩說,中國治安很好,但年底了容易出意外,讓沈迩在北京多小心。沈迩只當是中國淑女的禮貌祝福,點點頭與對方告別。
【作者有話說】
許源:我面試我上司,呵呵....0人在意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