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第下雪路滑

◇ 第43章 下雪路滑

周日,老宅空無一人。

謝至峤最近半個月着魔似的主動幫老謝董分擔一部分工作,前天,無事一身輕的老謝董就帶着夫人奔赴歐洲過二人世界。

吃過早餐,劉昶的電話進來,“謝至峤,速來金港!我攢了個局,咱們幾個在國內的春節前聚一聚,趙森他們都在。”

謝至峤開着他的薄荷藍去金港,在路上突然想起什麽,又去了個電話,“诶,那個...誰在不在。”

劉昶被謝至峤的語氣感染,小心翼翼地問:“誰啊?還有你謝總不敢提的人?”

“咳咳,林南,你今天帶他來了?”

劉昶沒注意到謝至峤提到林南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一些,大嗓門地喊:“沒啊,今兒我要在賽道上大殺四方,把你們都撞飛!帶情兒不方便,而且他出去拍戲了,最近也不在北京。”

謝至峤不知道為什麽松了口氣,他頭疼,幾個晚上沒睡好。

夢裏迷迷糊糊總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念叨林南的名字,是真的不想見到聽到這個名字了。

更何況...

真他媽冤枉!謝至峤打落牙只能自己吞進去,林南跟他有個屁的關系!

諸如他們這一代裏,身家背景年齡差不多的男人,有幾個比他更潔身自好的?

490天,整整素了490天!

到了地方,謝至峤沒立刻進去,在車前抽煙。勞斯萊斯遮住半邊身子,他夾着煙一扭頭,隐約看到對面車上下來兩個人。

沈迩怎麽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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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謝至峤趕緊把煙熄了,閃身進了休息室。

劉昶換好衣服,手裏拎着頭盔,招呼他:“诶,老謝,你趕緊的,去換衣服。我先下去玩兩圈熱熱身,你小子今兒別跑啊。”

“我怕你?”謝至峤懶洋洋地轉了轉脖子,也去換衣服。

金港是北京及周邊最專業的賽道之一,擴建以後有不少國際品牌和賽事在這裏開展。

謝至峤十幾歲的時候三天兩頭往這裏跑,老謝董管得嚴,他沒錢買頂級跑車,買了人生中第一臺日産,花時間鑽研改裝。

換了衣服出來,劉昶和趙森還在場上跑圈兒,白色尾氣轟隆隆地炸場子,還跟十幾歲一樣幼稚。

謝至峤倚靠着護欄,單手攏着頭盔,貼在肋骨。

陽光從雲朵後面探出頭,洋洋灑灑地落在這片土地上,呼吸着北京冬天的氣味,謝至峤閉上眼睛,微微仰頭,面朝太陽。

集團業務擴展到很多國家,但他每次出差都會格外想家,想北京,他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北京。

“謝總。”

有人從後面走近了叫他,謝至峤回頭第一眼先看到幾天不見的沈迩,然後移到他身邊的男人臉上。

是個生面孔,不是他們那個圈子的。謝至峤笑着打招呼,“抱歉沒認出來,您是?”

朱浩伸出手,兩人握了握,說:“您應該不認得我,材料研究學會舉辦講座那次,在北航見過您一面。”

謝至峤完全沒印象,他今年太忙了,揚出商務笑容跟朱浩攀談了幾句。朱浩看了一眼沈迩,又對謝至峤說:“您說是不是緣分,我和您之前見過,Alber如今又在您的公司工作。以後大家應該還會有很多機會見面。”

沈迩沒料到朱浩嘴這麽快,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謝至峤愣了愣,又笑着,好像沈迩的擔心多此一舉。

“公司的宣傳部還沒有正式發布Alber加入樾峤的事情,朱先生這麽就知道,想必跟Alber關系很好,以後車企部的活動多來參加,我們歡迎各行業的優秀青年。”

話對朱浩說,謝至峤卻看着沈迩。對方面色如常,氣色也不錯,合着這幾天輾轉反側的人只有他。

謝至峤心裏憋着氣,罕見地在陌生人面前展露出強勢的氣場。

朱浩年紀輕,只覺得謝至峤突然收起友善,又不知道從哪一句話開始得罪了他。

一時語塞,沈迩開口解圍:“ 雖然還在試用期,但公司也沒有規定要我保密。不過謝總放心,我只跟朱浩說過這件事,不會破壞公司的宣傳計劃。”

他這麽說完全曲解了謝至峤的意思。

謝至峤想解釋,又想自己堂堂大總裁,至于跟集團下屬一個事業部的總監咬文嚼字嗎?

于是他看了看沈迩,什麽也沒說,跟朱浩點點頭,轉身離開。

看着謝至峤冷酷離開的背影,朱浩仰起臉對沈迩說:“師兄,你老板脾氣不怎麽好,工作一定很辛苦吧。”他一臉憤憤不平地開解沈迩,“我了解這些繼承人,含着金湯勺出生,覺得一切唾手可得,根本不會設身處地地為下屬着想。你看他剛才趾高氣揚的樣子,這種人一身臭毛病。師兄你剛到中國工作,一開始不習慣很正常。”

沈迩罕見地表态,頗為認同地說:“嗯,還有包養小明星的臭毛病。”

*

謝至峤在欄杆上吹冷風,鼻尖微紅,不遠處趙森幫白沉調整頭盔,劉昶在旁邊跟兩個男人抽煙,時不時喊兩聲,逗的白沉把剛戴好的頭盔摘下來罵回去。

這種在熟悉的環境,些許吵鬧聲中凸顯的寧靜讓謝至峤從骨頭縫裏透着懶散。他單手撐着欄杆,歪靠着。餘光中出現一道人影,沈迩也換了衣服,靠在他身邊等下一輪進場。

沈迩咬着煙,灰白煙霧缭繞,從鼻尖擴散出去,他問:“生氣了?”

謝至峤突然想沈迩在邁凱倫車房二樓辦公室,憑窗抽煙的樣子,目光沉沉,回答:“沒有。”

夾着煙的手放下,沈迩問:“要比一場嗎”

兩人在摩納哥的野路上曾比過一次,勝負未分,意氣風發,又張揚魅力,肆意的迷惑對方。

謝至峤不以為意地樣子看着散漫:“彩頭呢?”

沈迩沒明白,謝至峤眸色定定地鎖着他,繼而半真半假地問:“沒有彩頭的比賽不盡興,如果我贏了,你給什麽?”

煙快燒到手指,沈迩暗滅,認真地回答:“如果我贏了的話,謝總,能讓我提前轉正嗎?”

說到底,Alber同樣是天之驕子。他願意來北京,來研發部不意味着什麽條件都能輕易答應。

尤其是謝至峤明定下幼稚的試用期将成為Alberl的黑歷史。

沈迩忽地把臉轉過來,陽光偏愛被上帝親吻過的側臉,光影被鼻梁分隔,睫毛都粘着光暈。

該拒絕的,謝至峤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甚至連賭約都不應該應下,按照白孔雀傲慢的試探,他應該爽快的,毫不猶豫地跟對方保持距離。

拒絕一切私下接觸。

徹底斷了重新在一起的妄想。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沈迩湊上去,睫毛輕蹭在謝至峤頸側的皮膚上。

癢,卻舍不得推開。

賽道那邊紅燈亮起,出發的哨音吵鬧,沈迩更湊近一些,下唇近乎貼着謝至峤的耳垂。

他的聲音很輕,所以顯得溫柔。謝至峤屏住呼吸,只聽見沈迩說了四個字。

“謝謝老板。”

——

謝至峤為了擡高資本家的轉正門檻,亮出老戰友奔馳AMG T5。

改裝後的馬力來到700,最高時速380km/h。重新改造過的前臉設計,滿足空氣動力學的進氣和擾流設計。兩側輪拱高聳,與低矮的前機蓋形成一個更大型的導流設計。

趙森給沈迩找了一輛邁凱倫,沈迩謝絕,指了指停在賽道旁邊的日産。“我開那輛。”

謝至峤贏的心太明顯了,非專業的賽道,賽車本身的優勢更加巨大。出乎意料的是Alber竟然選擇了不那麽熟悉的日系車,衆人有些看不懂他特意避開邁凱倫的意思。

工作人員作了最後檢查。

謝至峤看向左邊,看不清臉,只有全副武裝的頭盔。他不由得興奮,十指輪番活動,握緊方向盤,盯緊前方的燈。

單圈2.3km,12個彎道,最快圈速1分16秒。紅燈亮起,謝至峤率先沖出去。

這輛奔馳AMG在性能方面算得上金港的前三,在絕佳性能和操縱感方面,有先天勝利的優勢。謝至峤胸有成竹,握緊方向盤,将油門踩到底。

5號彎,他故意晃了車頭,兩輛車身逼近。接着猛打方向盤,擺尾甩身,輪胎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沈迩敏銳避讓,眼裏的寒光更勝,擦着謝至峤的尾翼追上去,兩車距離近在咫尺,一時間咬得很緊。

劉昶站在趙森旁邊,他沒來得及回去換衣服,跟其他人擠在一起看這場對決。

“卧槽?Alber開日系都這麽猛,細節太他媽到位。那車的馬力最多580吧,架勢節奏跟老謝不分上下。”

“廢話,人家跟空氣動力鬥智鬥勇了多少年。每一次都能躲過老謝的髒空氣,加速超車的意識很強。”

“那老謝能贏嗎?”

“我看難。”

...

最後一個彎道,尾翼沒有完全張開,謝至峤眉心緊擰,眼神發了狠,抓緊方向盤在第四圈最後500米猛地向沈迩的車身撞過去。

“哎喲,老謝鬥狠了嘿!”

“急了急了,他急了。”

“操,撞上Alber的屁股了。”

“沒事兒能挺住,最後200米!”

“卧槽,怎麽個事兒?Alber開出去了?”

“卧槽,撞牆上了!”

賽道亮起紅旗,一陣哨音過後,場外的朋友跟賽道的工作人員都跑了過去。

謝至峤從車裏鑽出來,顧不上看大屏幕上自己第一名的成績,摘下頭盔,跑向沈迩。

“Alber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

“不是,老謝,你怎麽還玩陰的。”

“野道怎麽不能玩兒陰的,這就是金港不成文的規矩!”

“快快快,看看怎麽回事?”

沈迩從車裏出來,摘下頭盔,除了臉色慘白沒別的異常。

朱浩從人群裏擠到沈迩身邊,上下打量一遍,“你動一動,看看身上哪兒疼。”

沈迩嘶了一聲,看向左手手肘,朱浩緊張地問:“疼得厲害嗎?骨頭有沒有感覺。”

沈迩又活動了一下,說:“骨頭沒事兒,可能是挫傷。”

謝至峤把其他人扒拉到一邊,氣急敗壞地說:“你不知道躲?輸贏就那麽重要?我再加一點兒速,你他媽就翻車了!賽道規則都背到狗肚子裏了!”

“你怎麽倒打一耙呢!”朱浩擋在沈迩面前,也跟着急了眼。“真有意思,您不在意輸贏,您記得賽道規則!你怎麽不再加點兒速,飛到終點線啊!都讓讓!我還要帶Alber去醫院!不敢耽誤各位的比賽了!”

氣氛不對勁,趙森在邊上一愣,打圓場說:“終究是因為我們的問題,還是讓老謝帶着去看看。走特需,快得很。”

謝至峤剛才一頓輸出,忘了沈迩身邊還有個朱浩。他看了看朱浩,又看了看沈迩。臉一黑,不說話。

沈迩望着趙森說:“休息日,不耽誤你們聚會了。我跟朱浩一塊兒來的,他陪我去醫院就可以,謝謝。”

趙森這會子終于記起來Alber跟謝至峤一樣都是倔脾氣,也不再開口勸,讓工作人員留下沈迩的聯系方式,囑咐了兩句,把謝至峤拽開讓出一條道兒。

等兩人走出賽道,趙森一回頭看謝至峤還站在原地,揚聲喊他,老謝嘛呢?走了!你贏了,這下高興了吧。

高個屁的興。

謝至峤吊着一雙陰沉的眼睛,冷霜凝結在朱浩和沈迩的背上。趙森也不敢貿然開口,猶豫半天問:“你和Alber鬧掰了?”

他又覺得不對,撓撓頭,說:“不應該啊,人家放着國外那些頂級車廠的工作不要。來陌生的中國北京,研發你那個概念車。不像是跟你有過節的樣子啊,還是你這個領導不近人情,在北京把人得罪了?”

謝至峤扣住頭盔的指尖發麻,懶得跟趙森解釋,他臉色泛青,開口刺兒刺兒地說:“跟白沉表白了?十年打不出個屁,感情這種事兒還輪不到菜雞指點。”

趙森這輩子就這一件糟心事兒,還是自己的問題,被戳到痛處,反應遲鈍。但再遲鈍也想得明白一件極為簡單的事情。

他對謝至峤離去的背影喃喃道:“Alber怎麽成感情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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