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差一點兒

第79章 差一點兒

銀票好弄,銀錠太沉,靠這三五人不好弄,這件好事還得從長計議,先預備夜裏這件。

少了幹活的長順,凡事自己來。太熱,不宜在竈房久待,于是等日頭不那麽曬了,他推磨磨米漿,她再做成漏粉

米粉,在葫蘆瓢上打孔,漏下去現煮成條。不是指用土豆或者紅薯做的特産漏粉。

,拌上酸菜,吃個簡單爽快。

馮稷早就知道他倆那些事,挑明了說:“就我們幾個在,講究那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做什麽,你們自在些。你是什麽人,你待她怎樣,我還能不清楚?”

趙家禾怕她不自在,特意先去問過她。她把馮稷當四哥,并不介意,于是三人同桌吃飯。趁這會四下無人,悄悄商量晚上的活。

小留來得早,因此晚飯也吃得早。天黑以後,把院門闩上,四個人都早點歇下,趕在暮鼓響時出發,和巡兵逆着來,等他們收工回來喝酒松快時,他們早就到了縣衙裏邊。

二堂靜悄悄,漆黑一團,一股難聞的腥臭在裏邊徘徊,總是散不出去,像是冤魂困在了這裏。

蒙了面巾,仍舊難忍。

馮稷皺眉,撇頭去看他倆。好家夥,禾爺就算了,連這姑娘都比他強,人家面色平靜,喘息平穩。他再看向留在斜對面望風的小留,正按着嘴止嘔呢,他總算舒坦了。

他要留在屋頂這面盯梢,不用下去。等到三堂點燈的人退下,他打了手勢,趙家禾便背着巧善往下翻。馮稷一直看着,這姑娘還和那晚一樣,沉沉穩穩,一聲不吭。

他想:将來我也要娶個這樣的,帶種!

趙香蒲的左胳膊,被炸飛出去,先是撞在了角柱上,在那留下一段血跡,再掉落,離別的屍首太遠,她一時想不到,才會找那麽久。

她不會建房,說不出那塊的名稱,但一到這院裏,立馬指得出。

趙家禾留她在下邊等,自己順着柱子爬上去,先去最好藏物的牌匾後探,再從西到東過一遍額枋,最後在搭交的那塊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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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猜想的那樣,滿心要忠君體國的趙香蒲,最後伸手去扒那姓尤的,不僅要确保殺死他,還想用他的肉身當盾,護住官印。

唉!

傻,他指定不會做這樣的事,但不得不佩服。也只有這樣的心思,才配得上巧善替他收拾最後的體面。

有了這個寶貝,好做交易了。

張大人剛入睡就脖子一涼,被馮稷拿刀比着,不敢呼救,顫着聲問:“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趙家禾拿着官印在他胸前連敲,冷聲說:“不會認不出我吧?你找不着它,就說是我拿了,見那幾條狗要殺我,便順勢定了我的罪。我不能白白冤死,這就如你所願,帶着它……一塊去死!”

張大人一直盯着它,急道:“有話好說,實在是找不着,才有了誤會。只要東西還回來了,一切全免。你看,我早就悟過來了,知道你是好人,立即撤了緝拿令,也在千戶那說了好話。你放心,從今往後,太太平平。”

趙家禾抛高官印又接了,抛抛接接,并不搭理他,有時故意扔歪,看着像是很不在意它的死活。

這跟掐他脖子是一樣的,張大人焦急,又說:“他們并不是要你死,否則抓的時候就下狠手了。我聽他們的意思,是有人看中你的本事,想将你收服。沒明說是哪位,好像是你在恪州做生意妨礙了誰,有人要整治你,另一方卻佩服。誇你們這門生意做得好,賣得快,賣得廣。”

這話有些誠意。

趙家禾停了手,重回床邊,彎腰問他:“那齊千戶拿了我的東西,為何不交給你,他就是你說的狗腿子?”

張大人點頭,怕打動不了他,又說:“他要拿那東西要挾你,我勸了幾句,他聽不進去。不過,這事好辦,你把官印給我,我替你入個本地良籍,即便将來有事扯到舊情,也無從查起。”

“有點意思。”

張大人大喜,忙說:“你放心!這個事我從頭到尾都會,頭前在三元做過主簿,有了泰山大人的扶持才去的都水司。”

“噢?你岳父是誰?”

“工部員外郎牧芳。”

很好,雖不是熟人,也近了。這就和這位張大人收到的書信搭上了,姓尤的慘敗在趙香蒲手裏,趙昽不想死,就得趕緊将功補過。他顧不上為伯父送葬,親自去跑這個腿,再唆使何參将主動找上他們,以表誠意。

趙家禾拿了印,哈一口氣,在他中衣上蓋一章,而後扯下面巾包裹住,抛給門檻上坐着的小留。

“你先替我辦着事,等我來換。不用着急,我有你想要的,你有我想要的,這東西,我留着沒意思,或早或晚,一定來找你。”

“你放心,明早就辦!”張大人想要得不得了,但形勢逼人,不得不低頭,還讨好地說,“夫人替我縫了些銀票在鞋面裏,保住了,就收在……”

嗤!

那些人不要他的命,是看在他岳父的面上,倘若沒有這層,就算那銀票縫在皮肉下,也會剝開搜刮走。

又見傻子!

那個牧栾并不簡單,能收服山匪打前陣,能招到姓尤的這個真官員搞叛亂這樣的大事,這是他的能耐。他還有智謀:用他們走第一步,敗了也不要緊,哪怕朝廷大張旗鼓來查,最終定江縣令由本該繼任的張大人補上,這又是一個自己人。張在這事中受害,險些丢官又丢命,誰會再懷疑他呢?

不過,這位靠吃軟飯混上來,不算聰明,不一定能辦好事。

趙家禾大度地沒和他計較,給馮稷使一眼色,迷暈了,再松手離開。

馮稷沒跟着他們走,留在內宅門的梁上,接着盯梢。

三人趁夜回去,小留将官印交了,把院門關好,自覺去了西屋待着。

往常會提來熱水再去歇,今夜膽子肥了?

趙家禾正要叫他,巧善先出了聲:“我把蠟燭放桌下試試,你在外頭幫我看着。”

“好!”

院牆高,蠟燭低,上邊還有桌面罩住,即便開着門也不打眼。

他幫了這個忙,還能幫下一個,提水的活,确實用不着那小子。

她在裏邊梳洗,他在外邊守着,心猿意馬。

今晚背着比上一回重,上一回又比幾年前去四方院沉,真的有在長。

水聲停了一會。

他忍不住了,小聲問:“巧善,我找了人看八字,說是最好今年成親。你看……你看成不成?”

門被拉開,她探出腦袋問:“方才你說了什麽?在掏耳朵,沒聽着。”

“沒……什麽。問你熱不熱呢?”

“熱。”

才洗過,又有了汗。

“那敞着門睡。你放心,我就在這院子裏。”

“你不進屋睡嗎?”

進哪屋?

她當然不會這樣想,全是他滿腦子不正經。一想到明日就能弄到戶籍,大好的婚事在沖他奔來,便再也穩不住。

馮稼只比他大四歲,當了三回爹,他這裏還沒着落,再不努力,要是被馮家大小子趕上,那真是丢死人了!

“家禾?”

他回神,忙答:“院裏涼快。”

她拿了一條長凳出來,他再去別的屋子拿兩條,拼在一起,夠躺了。

他進去提桶倒水,她跟在後邊提醒:“你再幫我打兩桶水吧,涼的就成。”

“你去躺着,我來……”

洗不了,她的貼身衣物,他還沒資格沾。

留着明早再洗?也不成,院裏還有別的男人,她會害臊。

唉!

幾時才能正大光明公不離婆呢?到了那時,管他小留大留,通通不留,只剩他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等我打好了水,你再來洗。”

夜風習習,比屋裏暢快多了。她舍不得進屋,靠着門低笑,看着他走遠去打水,等着他走回來。

她在裏邊洗衣裳,他在外邊嚼草根。

兩人一裏一外,隔空閑聊,一會說馬,一會說地裏産出,一會說養魚要領,就是不提先前那話。

其實她聽見了,只是不好意思答,倘若他再問一次,她就不好找借口了,必定要答一個“好”字,偏偏他也在這時害起了臊。

好傻!

她垂頭偷笑,他聽見了,問:“想什麽好事呢?別光顧着自己樂,說來聽聽。”

“沒什麽,想起了小英說的一種活物。”

怎麽老惦記着她?

因為還沒替小英報仇。

該死的趙昽至今還沒死,這是他答應了又沒做到的事,是她的心結。

他皺起了眉。

“你聽說過麝嗎?”她自顧自往下說,“她說麝很香,它在林子裏跑動,整個林子都是香的。我以為除了花,就只有姑娘家是香的呢。”

香的是雄麝,發情時最香,為的是借它勾搭雌麝。

他擡起胳膊深嗅,他娘的,別說香了,只有汗臭!

“哦。”他輕咳一聲,接着說,“改日帶你去買香粉,想怎麽香就怎麽香,給那鹦哥抹上,讓它也香一回。”

她被逗笑,想起了倒黴的小家夥,便托他取下來。

他将挂在外邊透氣的鳥籠子摘下,放在她腳邊,特意踢了踢,好把這傻鳥叫醒。

這點燭光,對正睡覺的它來說也不可承受。小家夥把腦袋從翅膀下拔出來,頭一件事就是驚叫“啊呀,不得了啦”。

巧善忙低聲安撫:“是我,夜深了,你乖一點,別喊。”

“巧善,巧善……姑娘姑娘。”

好笑,又發愁:這家夥嘴碎,不知要說到幾時去。

她找他求助,他将籠子打開,把它抓在手裏。

小家夥慫了,縮着脖子,爪子蜷曲,小聲說:“高興。”

算你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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