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久旱逢甘霖

第80章 久旱逢甘霖

她擰完了最後一件,把貼身的衣衫晾在了屋裏,只留了兩件在桶裏。

他目不斜視,垂着頭進來提水,來回搬完盆和桶,把水倒了,順手幫她擦了擦搭在院子裏的竹竿。

她跟出來晾好外衫,想到他還沒洗,就說:“我先關一會門,趕一趕帳子裏的蚊子。”

“好!”

他洗澡比她方便,打幾桶涼水,拎到西邊,澆一澆,搓幾下再澆一桶,兩個來回就算完事。等到洗完了,他才想起一件事,擡起胳膊聞一聞,果然還差點意思,又打幾桶,找小留要了胰子,從頭到腳再洗一遍。

夜裏幹活涼快,他換好衣衫,把髒的都洗好,衣衫貼着她的晾,襪子……走遠了搭牆頭上。

再是臭大戶:鞋,用馬毛刷來回刷,沖洗來沖洗去,看着水清了才停手,将它拿到院門那邊靠牆放着。只要光腳一晚上,明早就能穿回來。

被人時刻盯着,她肯定睡不自在。他将那幾條凳調了個向,背對着東屋的門,躺下,枕着胳膊,悠哉地看着他倆的衣衫在夜風的帶動下,一起飄,一起蕩。

起,落,又起,又落……

這不就是同進同出嘛,多好!

他怕笑出聲,吓壞了她,抹一把臉,閉目養神,才眯一會,又睜開眼,接着看。

樂極生悲,一早起來,襪子不知幾時被吹飛了。

他趕緊去找,牆裏牆外查了個遍,沒尋着,把小留喊起來,跟他分頭行動,一東一西,挨家挨戶問有沒有撿到襪子。

小留稀裏糊塗去幹活,問了一圈,沒問着,回來勸道:“禾爺,別着急上火,丢了不要緊,一會我去鋪子裏再買幾雙新的。”

那能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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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禾惱火,叫他再去問一次,臉要兇!

她也起得早,從竈房出來,見兩人神色不對,就問怎麽了。

小留嘴快,說了。

她“哦”一聲,轉頭安慰趙家禾:“那上邊沒表記,不要緊的。不夠穿的話……”

我再給你做!

這話好像不能當人的面說。

小留聽懂了,飯也顧不上吃,趕緊再去找。這回特意把門捶得震天響,總算問到了,老漢支支吾吾說小孩不懂事,撿到了也不告訴大人,他到這會才知道。

小留本打算給謝禮,聽他這話,立時省下了那一錢銀子,擺了個兇臉才走。

趙家禾發了信出去,等幫手趕到,至少要天黑,白日閑着,不敢丢下她出去,便在家修修補補。她去隔壁買豆腐,不讓他跟,他不放心,走到牆根下,聽着,候着。

沒一會,她端着豆腐回來,後邊還跟着個小媳婦。

“家禾,你幫嫂子看看這搖架

過濾豆漿時,用來挂住布的支架,兩根搭成個十字(能活動,加速過濾),上方有鈎子,用繩子挂在空中,能省力。

,有些老了。”

“好,我知道了。”

這打豆腐的家夥事,跟這手藝一樣,不知道傳了多少代,用得太久,又潮又腐,不能要了。

他削了兩片竹子,取下舊鐵鈎,徒手掰直它,鑽孔穿過去,又擰回來。

這力氣!

那小媳婦一面幫她擇菜,一面偷看那,去取的時候,含羞帶怯地道了謝。

人一走,他立馬洗手,來來回回洗。

“怎麽了,沒劃破口子吧?”

她跟過來關切,他不答,只把手伸到她面前。她果然忍不住,伸手就來戳繭子。

他逮住,握一下就放開。

太快了,她來不及害羞,收回手,扭頭去找小留在哪。

那家夥總算有了長進,留在竈房擦擦洗洗,沒出來礙事。

她安心了,留下來說話:“這屋子放在誰名下?”

“就他,無父無母,無親無故,是我撿回來的跑腿,另給他買了一處娶妻生子,比這裏好。這是全城最落魄的老巷子,住的全是窮鬼,魚龍混雜。東邊這戶算好的,有些院裏住了一二十個,一家老小只租得起一間屋,全擠着住。這裏邊人多混雜,我們待在這,來來去去就不打眼。”

“別這樣說人家!誰不想富呢?只是……唉!生活所迫,全是不得已啊!”

他老實認錯:“是我不對,跟幾個渣滓打過交道,就以偏概全,該打該打。”

她還真打了,從小留收來曬的蒲草裏揀了一根好的,“抽”了他兩下。

這打,他挨得痛快,站直了,正正經經作揖。

小留剛拉開一條門縫,瞧見這幕,又趕緊把門關好。

她聽見了,丢下“戒尺”,回屋練算盤去了。

窗子大開,兩人隔窗相對,都忍不住要笑。

這一晚有得忙,事分急緩,先去接馮稷和契書,再去劫富濟貧。

馮稷在梁上守了一天一夜,沒看到縣令招那些人來搗鬼。

趙家禾心裏有了數,再去後邊換契書。

這位張大人不算蠢,只怕是想了法子看過那些契書,把事辦得極好。趙家禾的名字太招人眼,換成了普普通通的趙業。女眷的不打緊,仍舊用原名,只是換了出生之地和父母。

更妙的是這家夥自覺将她列在他這個戶主下:有妻王氏,名巧善,長煜十七年生。

不單有了戶籍帖子,連帶路引都給做好了。

連日不順,突降好事,那是又驚又喜。

趙家禾痛痛快快還了官印,見他抱着寶貝笑逐顏開,不免心生疑窦,便刺探一句:“這裏離京那麽遠,你家老泰山又有本事,怎麽不想法子留住你?”

張大人轉喜為愁,唉聲嘆氣,搖着頭說:“內弟不學無術,留在京城怕是要闖出大禍來。岳父大人日夜難寐,叫我出來歷練一番,順便帶着他到地方上磨練磨練。”

“他人呢?”

“我也不清楚,這幾日急瘋了,說是丢了什麽寶貝,滿城跑,白日不見人,夜裏不歸宿。我靠岳家發跡,沒那個底氣轄制,管不了。趙公子,先前那事,多有得罪,我原就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內弟和那千戶一唱一和,我拗不過他們,稀裏糊塗就下了那令。只批了朱砂,沒蓋印,不算數的。”

趙家禾懂了,難怪丢了那麽要緊的信,他只字不提,只在意官印。原來那牧栾鋪的不止兩層,揭了尤大人,下邊的張大人還是幌子,底下的舅爺才是正主。

“那就由着他浪蕩去,你好好做官。”

“一定一定。”張大人記起他的救命之恩,忙不疊點頭,要投桃報李,又說,“對了,還有一事。那齊千戶出了個馊主意,要召集人手,挨家挨戶搜查。他見這裏的人支使不動,便派了人出去回禀,我估摸着,要是上頭同意這麽幹,後日早上就能到。”

“多謝!叨擾了!”

“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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