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嘶,頭,頭好痛。”淩琰擡手揉着一頭亂發,龇牙咧嘴。

四周嘈雜,仔細觀察,似乎是有許多腳步聲正朝着自己這邊慢慢靠近。

淩琰低頭,見自己一身破爛不堪的古代服飾,手腕腳腕也有多處擦傷。她仰頭,發呆,接着一聲長長的嘆息。

“你最好還是別發呆了,繼續坐在這裏,三分鐘後你就會被亂棍打死。”

機械的聲音一下子從腦袋裏蹦出來,她吓了一跳。

還沒搞清楚什麽狀況,只見一個太監模樣的人領着幾個人氣勢洶洶地向她走來。

淩琰心中直呼不妙,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顧不上整理自己的思緒,撒開腿就跑。

偌大的花園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憑着直覺東躲西逃。

突然,“嘭”的一聲,淩琰眼前一黑,直覺自己的腦袋又是一個二次沖擊。下一瞬間,她跌進一個冰冷的胸膛中。

沒等她痛呼出聲,只聽那胸膛的主人冷言道:“放肆,這般模樣在宮中奔跑成何體統?”

見那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恨不得給他跪下。她雙手抱拳,用力擠出一滴眼淚,一臉可憐相。

“求你了,讓我過去吧。”

她這時才注意到,那人身着绛色官服,頭配玉冠,雙目如箭,多看一眼就能被凍住。

此人官階不低,淩琰的心中瞬間涼了半截。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二十一世紀的打工人,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真是天要亡我而我不得不亡,還沒來得及春花雪月一番,便又聞那冰山開了口。

“荀太傅。”抓捕她的人向冰山行禮。

“這是你們要找的人?趕緊清理掉。”

半分鐘後,淩琰被一行人押解住,她擡頭望着冰山,此時的他,與豺狼虎豹并無而異。太傅,太傅,她思忖着剛剛的稱呼,一道靈光閃過。

被壓走前,淩琰扭過頭,梗着脖子,朝那人喊。

“荀太傅,我是你同行啊。”

雲光宮的偏房內

淩琰在推搡下,一個趔趄摔在冰涼的地上,她痛呼出聲,手心被擦出幾條深深的血跡。她下意識蜷縮起身子,保護自己的要害。

想象中的拳打腳踢沒有到來,四周寂靜無聲。

她悄悄睜開一只眼打量四周,房內除了一些簡單的古式家具和幾捆柴火,別無他物。

還有,幾個和自己一樣被捆起來的人。看打扮,也是宮中的宮女。

淩琰抽抽鼻子,努力理清楚現在的狀況,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在下班的路上被一只猴子跳到身上後就來到了這個時空。

【淩琰,女,二十六歲,二十一世紀的三好青年。職業,育幼師】

熟悉的機械聲又從腦袋裏蹦出來,淩琰掐着自己的手保持清醒,她嘗試小聲開口。

“喂喂喂,能聽見嗎?”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周遭的幾個人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有個年長一些的人,眼中滿是擔憂。

“淩兒不會是摔壞腦子了吧?”

其餘幾個人跟着附和。

難道不能只在心裏進行對話嗎?正在困惑之際,又是那個聲音。

【可以】

她長松一口氣,連珠炮般的問題呼之欲出。比如自己怎麽就穿越了,穿越到哪個朝代了,自己在這時代是個什麽身份,為什麽自己剛來就挨打了,自己還能穿越回去嗎以及穿越回去之後的薪水該怎麽算。

系統沉默良久,最終憋出一句話。

【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救出你自己】

淩琰只覺不妙,又在心裏“喂”了幾聲,那系統就跟死了一樣毫無反應。

她認命地躺在地上,頭剛接觸到地面,一些陌生的記憶猶如大霧一樣襲來,一幀一幀的畫面接踵而至逐漸占據她的腦海。

這具身體的主人與她同名同姓,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後家道中落被送進宮,如今在皇後宮中灑掃。

淩琰的呼吸逐漸平穩,像在閱讀一本傳記一樣,以另一種視角觀察一個陌生人的人生。

自己又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境地?淩琰繼續回憶,卻被身邊的人打斷思緒。

那人推推她的胳膊,朝着一旁的角落努努嘴。

她沿着視線看去,見到了在地上擺着的一副碗筷,碗中盛了些清粥,看上去已經涼透了,表面形成一層厚厚的米油。

那人慈眉善目,語氣中充滿憐憫。

“孩子,臨行前吃點吧,吃飽了下去好投胎。”

聽聞此言,她的思緒瞬間炸開,大張着嘴,愣在原地。

敢情自己穿越第一天就要和這個陌生的世界說再見了嗎?轉念一想,如果這具身體沒有生命特征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解脫了。

感覺好像還不錯,就當這裏是一場夢好了。胃中饑餓難耐,發出咕咕的叫聲。

淩琰一點一點挪到碗邊,抓起碗沿,仰頭喝盡。完了似乎是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角。

周圍人看得目瞪口呆,暗中給了她一個大拇指。

吃飽喝足之後,淩琰想反正自己在這裏不會留久,索性與周圍幾個人攀談起來。起先這些人并不與她搭話,後來看這丫頭實在是過于心大,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于是絮絮叨叨說起話來。

五分鐘後,淩琰在只言片語中逐漸梳理出自己為何會身處即将被執行死刑的境地。

原來,一天前,家宴上,自己似乎是冒犯了某位貴妾。那貴妾正得寵,一定要皇後宮中給個說法,皇後如今正病着,自然是不敢因為一個奴才的過錯而去叨擾鳳安。

于是,皇後宮中的掌事便自作主張,将原本的淩琰推了出去,以息貴妾之怒。

雖是有息事寧人之勢,可追根究底并無什麽不妥的地方。像淩琰這種連品階都沒有的宮女,在這悠悠藍天之下,每天擡進擡出的數也數不清。

原本的淩琰一定是懼怕到了極點,所以才從中逃走。

淩琰的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為此感到惋惜。

因為還處在新年之內,宮內不宜有血光,于是臨刑的日子一拖再拖到了今天。

【系統溫馨提示,宿主不要試圖以結束生命的方式來實現時空穿梭的目的。一旦這具身體不具備生命體征,宿主您将會永遠以魂的形态在無形的時間裏流浪】

“說簡單點。”

【您會灰飛煙滅】

系統耐心地解釋着,淩琰卻聽出一絲戲谑的味道來。

她握緊拳頭,努力不讓自己因為面對死亡産生的恐懼而顫抖。

換句話來說,她要做一樣的事情,從這個陰冷的屋子逃出去。想到這裏,她幾乎是跳起來,三下五除二地解開繩扣,鉚足了力氣朝着看上去就不結實的木門撞去。

應該是年久失修的緣故,木門在被撞得發出“吱”的一聲後,堪堪倒地,她向着光的方向用盡全力奔跑,留下目瞪口呆的一行人。

出人意料的,宮中的戒備算不上森嚴,她漫無目的地在宮內狂奔,可是所到之處都是高高的院牆,壓迫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忽地,眼前出現了一片開闊之地,看見有侍衛把守,淩琰縮着身子把自己隐藏在一片草叢裏。

這片植被十分茂盛,足以隐藏一個瘦弱女子的蹤跡。她大氣不敢出,一點一點朝着假山的方向挪動。

爬行時,一些鋒利的草割破了皮膚,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就在她終于挪到假山旁,見四處都被遮擋,想扭頭看看割傷的傷口之時,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黑暗中動了動。

淩琰被吓得一激靈,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

她悄悄離那東西遠一些,同時暗中觀察。可自己還沒退半步,那毛球仿佛也被吓到一般,怔在原地。

借着洞口微弱的光,她這才注意到這不是什麽毛球。

而是一個穿着毛絨披風的小孩子。

她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下來,轉而又迅速緊張。那孩子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光景,此時此刻張大着嘴巴,眼睛睜得圓溜溜的,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

看着看着,淩琰這才覺出一點不對勁來。她身為專業院校畢業的育幼師,相處的孩子沒有上千也有九百,憑借着敏銳的職業嗅覺,她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小團子與尋常孩童有着不同之處。

正當她正在思考這是誰家孩子時,就聽見外面有人叫喚。

“月殿下,您躲在哪兒啊,該是用膳的時間了。”

她急忙朝着小團子的方向貼着岩壁挪過去,輕輕圈起團子,用手撫着他的背。這招可以讓受驚的孩子漸漸放松下來,果然,小團子在淩琰的動作下身體不再緊繃。

不管他能不能看懂,淩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就見那小孩兒竟然也有樣學樣,伸出小肉指頭在唇邊點了一下。

她慢慢向洞口的方向移動,悄悄觀察着外面的情形。只見幾個宮女裝扮的人拿着一個盛着飯的碗,一邊呼喊着“月殿下”一邊走動,神情十分焦急。

忽然,聲音近了,淩琰趕緊縮回頭。來人似乎是在這座假山的外面,聲音模模糊糊。

“哎,一到飯點我就頭疼,不談月殿下這不吃那不吃,光是把飯菜送到他口中就能折了我半條命。你是不知道上一個服侍月殿下的侍女就是因為月殿下在家宴上被荀太傅過問了幾句為何消瘦了,而被打死了。”

“這也是沒法的事,誰讓月殿下他和尋常孩童不一樣呢……”

還沒等淩琰聽夠,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放肆,誰允許你們背後議論當今皇子的?”

是那個冰山,一想到他的眼刀,淩琰背後一涼。

但是,身邊的小團子卻突然躁動起來,呼吸速度逐漸加快,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十分明顯。他張着五根短短的指頭,不停扣着岩壁,一臉急切的模樣。

淩琰見狀立刻将他抱進懷中讓他感受一點體溫,并在他耳邊用氣聲問:“你認識外面說話的人?”

下一秒,淩琰感覺到背後一涼,卻還是緊抱着小團子。

“你是誰?你在對月殿下做什麽?”

雙目對視,那熟悉的眼眸一下子闖進她的視線,随之而來的是熟悉的兵器聲。

不多會兒,熟悉的劇情再次上演,她仰天長嘆一口氣,控訴命運太具有重複性。淩琰被壓在地上,頂上坐着一個華服女子,身邊站着冰山荀太傅。

“你作為罪奴,不僅私自逃脫,如今還企圖挾持皇子。行徑如此惡劣,依梁律,是以斬刑。”

女子頭戴鳳冠,華服之下不難窺出瘦削清減的身軀,她攬過月皇子,那孩子剛被觸碰就號啕大哭,與剛剛洞內的乖巧模樣大相徑庭。

淩琰一下子猜到女子的身份,剛想開口,只見荀太傅對着女子正色道:“皇子以律法修身,娘娘不可溺愛。月皇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她一下子職業感爆棚,十分不滿。

“你怎麽能這樣對一個孩子呢?”

他冰冷的眼神似乎想要抹殺她,朝着一旁的親兵示意,淩琰雙手被緊緊反綁,眼見着自己又要半只腳踏進鬼門關,情急之下大喊:

“娘娘,奴婢有法子讓月殿下好好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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