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淩琰捂着腹部蹲在地上,冷汗直冒,雙眼冒金星。

“嗡”的一聲,癱倒在地。

【要是能重來,我一定選擇好好鍛煉身體】

【宿主,這句話你已經說了第九十九遍了】

【你不應該對我的人身安全負責嗎】

【親親,沒有這項業務呢】

回想起自己穿越來的時光,怎麽總是這裏疼那裏傷,難道這就是所謂天選之子的待遇嗎?

迷迷糊糊間,淩琰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起,那人急切匆匆,胸膛起伏。

荀奕急忙上前查看,只見淩琰已經要疼得不省人事,他猶豫了半秒,隔着長袖,虛攏着淩琰将其抱起。

懷裏的人将自己蜷縮成一個球,臉都皺在一起,一臉痛苦的模樣。

路過的侍從紛紛露出吃驚的神色,他顧不得那麽多。

快到之時,路上不知從哪裏冒出了幾個石子兒,“咚”一聲,他整個人向前栽去。

千鈞一發之際,他迅速充當緩沖肉墊,背部狠狠撞向石磚地面,錐心刺骨的疼痛令他倒抽一口涼氣。

荀奕艱難朝着懷中望去,見淩琰安然無恙,松了口氣,一只手撐着地面站起身來。

還沒待他站穩,尾椎處尖刺般的疼痛讓他的身形晃了晃。

趕來的醫師見到狼狽不堪的兩個人,滿臉疑惑。

荀奕整個身子靠在桌面上,沉默不語,他靜靜望着沉睡中的淩琰。

醫師檢查過後,捋了把胡子,将藥房遞給站在一旁的櫻桃。

他吃力地站起來,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

“她......怎麽樣了?”

醫師的表情尋常,令荀奕暗中松了口氣。

“小姐是積食過度,加上攝入過多的油脂,導致膽産生了炎症。雖說不是什麽大毛病,但一旦發作起來,劇痛難忍。”

“以後只要飲食上注意清淡些,少食用高油脂的東西和蛋類就好,其餘沒什麽大礙。”

此時已經微微有些醒的淩琰緊閉雙眼,恨不得把自己全部藏進被子裏。

自己吃多了肉導致膽結石發作,這像話嗎?

【簡直是丢臉丢到家了】

系統補上一刀,她心中羞愧,不言語。

醫師走到門口,又退了回來,仔細觀察了他幾眼,擔憂道:“荀公子,要不老夫為您也看一下吧?”

淩琰聞言,一下子從床上彈射起來,腹部隐隐作痛,由于她這個動作又是以及悶痛。

她顧不上別的,也顧不上房內衆人驚訝的目光,急忙詢問:“荀奕,你怎麽了?!”

荀奕苦笑,擺擺手讓她放心。

他上半身微微挪動了一下,可是尾椎處傳來的刺痛讓他下意識眉頭緊鎖,動作遲緩地像是放慢了十倍。

淩琰見狀,急忙翻身下床,一路小跑到他的身邊。

荀奕虛伏在她的身上,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怎麽樣了?哪兒難受?”

“讓他們,都出去,我不想......”

他的聲音因為持續的疼痛而虛弱,幾乎使用為不可聞的音量在淩琰的耳邊囑咐。

待到閑雜人等都退下後,淩琰道:“你可以靠在我的身上,會舒服一些。”

荀奕艱難地搖頭,又将她推遠了一些。

淩琰此時恢複了一點氣力,不讓他掙脫。

二人糾纏着,并非是力氣的較量。

“你離我遠些,這不合規矩。”

淩琰心中着急,不争氣的眼淚順着臉頰淌下,她拉着荀奕的袖子,語氣急切。

“什麽規矩?你抱着我的時候怎麽不講規矩了?你一次次幫我的時候,你扪心自問,真無半點私心?”

她雙手捧着荀奕的臉,逼着他直視自己的雙眼。

“荀太傅,你閱人無數,不懂我的意思嗎?”

荀奕的瞳孔縮緊,帶着複雜的情緒望着面前的淩琰。

他還記得自己初見她時,她是那樣的狼狽不堪。一身破舊的衣物躺在雪地裏,他還清晰地記得淩琰撞上自己之後驚恐的眼神。

那時的他剛剛經歷了大梁建朝以來最為動蕩的時期,深陷漩渦中心的他無法向任何人求救。

與之定親的莫家視他為仇人,父親也因此受累,姐姐在後宮地位微妙,最火自己被調到太傅院擔任閑職,二十三年的努力揮之一空。

那時,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家族,決定在寒冷的初春結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遇見了淩琰,荀奕開始對她産生強烈的好奇心,想看看她在這片土地上可以成長成什麽樣。

再後來,淩琰用許多新奇的手段将一群毛孩子馴服得服服帖帖,從那時起,荀奕開始暗中觀察。

他一開始并不看好她,甚至有些厭惡她的笑容。

在那後宮之中,怎會有人有如此明媚的笑容?

記憶中的面容與面前的淩琰重合。

他微微垂眸,眼中思緒萬千。

“咳咳。”

一道咳嗽聲猶如一道驚雷,驚醒兩個人。

醫師尴尬地站在角落,道:“老夫來為荀公子診斷吧。”

兩人趕忙分開,臉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淩琰發現,荀奕的耳朵尖紅彤彤的,怪可愛的。

荀奕那邊死也不肯趴在淩琰的榻上讓醫師檢查,經不住他的執拗,在淩琰和侍從的攙扶下他以極慢的速度挪回自己的房間。

走到門口,淩琰就聞到他熏的香,裏面帶了荔枝殼,香味更加濃厚卻不惹人厭煩,反而像是有種魔力,想讓人去探究一二。

就像荀奕這個人一樣。

話說回來,這還是淩琰第一次步入他的房間。

荀奕站在門口不動,扭頭去看探頭探腦的淩琰。

淩琰被他盯得一臉疑惑,道:“你看着我做什麽,進去啊。”

他輕輕嘆氣,起身進屋。

其實荀奕的心中有一絲緊張,他的卧房處了貼身的侍從之外,幾乎無人踏足過。

剛進了屋子,荀奕趕緊用目光掃視了一圈屋內。

熏香準備齊全,被褥整整齊齊,內舍一塵不染。

他在心中松了口氣。

醫師在一旁為之檢查,不時可以聽到荀奕倒抽涼氣的聲音。

淩琰焦急地站在一旁,想要探頭望一眼倒地什麽情況。

可是帷帳被他緊緊地攥在手裏,說什麽也不肯松手。

她只得作罷,此時櫻桃端了碗藥進來。

淩琰哪有心情喝藥,讓櫻桃擺在一邊等會兒再說。

裏頭傳來荀奕的聲音。

“多少喝點兒,你身子還沒好。”

淩琰無形的小尾巴不知不覺又翹了起來,語氣裏又帶上了往日的俏皮。

“我身體好的很。”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膽囊又開始隐隐作痛,淩琰尴尬地笑了兩聲,乖乖坐在一邊喝藥。

等到她好不容易把這碗苦到發澀的藥全部喝進去時,醫師也掀開帷帳走了出來。

他面色沉重,淩琰的心一下子墜入冰窖。

她急忙站起來詢問情況。

醫師道:“荀公子這是尾骨骨裂了,需要修養上一段時間才能好轉,大約需要四個月的時間,這期間絕對不能下地行走。”

一聽他的話,仿佛天都塌了。

不知道是因為喝了很哭的藥,還是膽囊疼,還是因為什麽其它的。

淩琰喉間酸澀,說不出話來。

“淩琰?”

裏頭傳來荀奕平靜的聲音。

“嗯。”淩琰的聲音帶上了些許哭腔,就連一個簡單的“嗯”字都變得不連貫。

“你別擔心好嗎?”

“嗯。”

尾骨骨裂需要卧床,趙氏聽聞這一消息趕來時,正看到淩琰從裏頭出來。

她一臉落寞,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趙氏拉住淩琰的手,詢問她怎麽了。

淩琰的腦袋低垂着,小聲道:“都是我不好,才會害荀奕受傷。”

趙氏摸摸她的腦袋讓她不要放在心上,從袖子裏掏出兩個又大又圓的橘子塞到她的手中。

她低頭看着手中的兩個橘子,心緒複雜。

由于骨裂,荀奕一天中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床榻上。

為了不讓他感到無聊,淩琰每日都會蹲在他卧房的窗戶下面為他念書。

她什麽書都讀,從四書五經讀到民間話本,有時看得入迷了,就漸漸沒了聲音。

“淩琰,你還在嗎?”

裏頭荀奕的聲音模模糊糊,帶着一絲困意。

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她用力點頭,大聲答應。

經常出現的狀況就是,書還沒讀多少,讀書的人就依靠着紫藤樹閉上了眼睛,呼呼大睡起來。

聽着外邊又沒了動靜,荀奕用力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打開窗戶。

他的卧房外有一棵紫藤,盤踞的枝條順沿而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那人依靠着樹根,睡得正香,手中的書本早就滑落。

興許是這個姿勢不太舒服,淩琰的頭總是一點一點的,眉頭擰成一條直線。

櫻桃想要上前提醒她,荀奕在屋內做了個噤聲的收拾。

他半倚着窗框,側過身,從床頭的小抽屜裏拿出一個小本,翻開到空白的一頁。

緊接着對着眼前的情景細細描摹。

他并不多觀察她的神情,因為早就烙印在了很深的地方。

畫完之後,荀奕将之收至抽屜的最裏邊。

他就那麽靜靜靠着,想将眼前的一切用力記住。

不多會兒便到了午膳的時刻,就像是存在一個看不見的定時鬧鐘,毫無預兆的,淩琰睜開雙眼,筆直地站起來。

“該吃飯了。

荀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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