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淩琰鼻子一酸，伸手攬住他的脖頸，鼻尖全部都是他的氣息，令人安心。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會讓我......很想親你。”
說時遲那時快，她踮起腳，輕輕親吻在他的眼角。
那是一雙常年寒冷的眼眸，此時此刻燃燒着溫暖的火焰，全心全意都是愛人的模樣。
回到荀宅，荀奕又安排了一個賬房先生輔助淩琰的書院事宜。
櫻桃遞上來一副請帖，是周員外府上的。
淩琰：“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去府上喝茶小敘。”
荀奕：“我和你同去。”
淩琰斜眼看他，道：“萬一是什麽私房話，你去了幹嘛？”
荀奕：“那我可以在外頭等你。”
隔日一早，倆人登門拜訪。
周員外一臉笑意，看到荀奕，整個人一怔。
淩琰笑着：“您別見外，我倆在鋪子上吃早飯的時候碰上了，聽聞荀氏與員外也有往來，這才一同打擾。”
周員外：“哪裏哪裏，快請進吧。”
這是一座三進的院子，十分氣派，雕梁畫棟可見主人之講究。相比之下，荀宅更加內斂。
員外夫人出場便是穿金帶銀，差點沒閃瞎淩琰的雙眼，看着她頭上滿頭的珠翠，比荀明的朝服還要誇張，不由得開始擔心員外夫人的肩頸是否支撐的了。
“淩師，我們家孩子平時有勞你照顧了。”
淩琰客套地笑道：“哪裏哪裏。”
他倆跟着員外和員外夫人向裏走，荀奕悄悄道：“喜歡的話改天讓首飾鋪的人上門，你自己挑選。”
淩琰急忙擺手：“不不不，我只是在想一個耳朵上打四五個眼，該有多疼啊。”
會客廳內，座次的安排又讓夫妻二人犯了難。
到底是請淩琰還是荀奕上上座呢？
荀奕這個不速之客識相地坐在下座，一言不發地喝起茶來，默默旁聽。
幾人先是寒暄了一陣，淩琰很快覺得有些無聊，想摳手指，被荀奕輕飄飄的一眼掃過來，趕忙坐直身體。
周夫人先是對着淩琰以及各位老師的教學能力誇贊一番。
“聽聞淩師是宮中的女官，那可不得了了哎。”表情雖然顯得有些浮誇，但是還算真摯。
倒是淩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周員外咳嗽兩聲，提醒自家夫人旁邊還坐着荀氏的公子，論家世論官階，怎麽樣都值得誇一誇的。單單談淩琰，将荀氏往哪裏放？
可惜，對方并未領悟到那幾聲咳嗽的意思，繼續拉着淩琰的雙手有說有笑。
周員外發出尴尬的小聲，悄悄打量荀奕的臉色。
還好，并沒什麽不悅。
事實上荀奕根本不在乎這些，但是別人誇淩琰，他聽着心裏也高興，莫名有點小驕傲，默默喝一口茶。
忽然，員外夫人朝着周員外使了個眼色，員外便起身離開。
荀奕的目光落在他們夫妻二人身上，又垂眸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荀公子，可否願意與在下移步花廳？再下去年偶得幾本名家古籍，今年聽聞荀公子來到閩州，多次想上門探讨一二，奈何一直沒有機會，今日荀公子可願意賞光？”員外一臉笑意，層層肉堆疊在臉頰上，眼睛都眯得看不見。
荀奕不為所動，淡淡道：“多謝員外好意，在下今日飲了些酒，頭腦昏沉，怕是會糟蹋了員外的珍藏，十分抱歉。”
淩琰朝他投來疑惑的目光，仿佛是在問：“現在大早上的，你什麽時候喝酒了？”
這謊話說的漏洞百出，但是那可是荀氏大公子的話，不是謊話也得當成真的。
員外夫人還想說什麽，被員外悄悄攔住，他輕輕搖頭，示意夫人不要拆穿。
員外又道：“那荀公子去偏房休息片刻吧，我們這裏雖比不上京城那些豪門，但是環境還算舒适。”
荀奕輕輕搖頭道：“多謝員外的好意，在下在此處坐着便好，身子懶惰，不想動。”
周員外尴尬地笑起來，荀奕不為所動，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他們在笑的事情和自己毫無關系。
員外夫妻兩個只得作罷。
淩琰看出夫婦二人的面色不正常，心中警鈴大作，準備起身告辭離開，員外夫人見狀趕緊拉她坐下，聲音有些支吾。
“今日尋淩師來，實則是有個人想讓你見見。”
話語之間，會客廳的側門走進來一名男子。
荀奕擡起眼皮，神情隐晦。
來的這名男子身形高大，樣貌周正，還算中等偏上，看穿着打扮，并非一般平民。
不過淩琰最先注意到的是他臉上兩根蠟筆小新一樣的又黑又粗的眉毛，十分滑稽。
淩琰手中茶杯一抖，茶水差點灑出，死死抿着雙唇，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其實，這是現在大梁京城十分流行的一種眉形，起源于荀明宮中。
那日淩琰也在場，梁帝宿在皇後宮中，辰時梳妝時，荀明手裏拿着兩支新進貢的螺子黛，躍躍欲試的模樣。
跑到坐着的梁帝身邊，興奮道：“陛下，讓臣妾來為您畫眉吧。”
梁帝先是掙紮了幾下，見她不肯罷休，只能依着荀明。她一筆一劃，認認真真畫眉。
淩琰等一衆人站在角落裏，卻是狠狠捏了把汗，都在祈禱今天過去，自己的腦袋還能保住。
要知道，荀明從來沒有自己畫過眉，一直都是貼身的侍女負責。如今興致高漲只不過是昨日見到宮中的侍女們互相畫眉，覺得新鮮，可是問了一圈，并沒有願意犧牲自己的眉毛讓她練手的。
于是，她就将主意打到了自己丈夫身上。
梁帝閉着雙眼，任由她胡鬧，等待的間隙沉聲道：“朕警告你，別把朕畫成灰麻雀。”
荀明一邊畫一邊嘟囔着：“怎麽會呢？臣妾昨日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很簡單的。”
梁帝：“看什麽？？？”
終于，荀明放下作案工具，捧着梁帝的臉左看右看，又修修改改了一番，大功告成。
淩琰幾人伸着脖子偷偷看去，松了一口氣。
幸好荀明作為新人，下手不算重，遠遠看去梁帝的眉毛雖然與平日有所不同，但是梁帝的面容硬朗，五官立體俊秀，稍微濃重一點的眉毛在他的臉上不太突兀。
“不準擦！”荀明按下梁帝要去拿帕子的手。
梁帝：“好好好，不擦。”
于是他頂着兩根比平時黑粗的眉毛上朝了，大臣們見到新容貌的梁帝心中大吃一驚。
“怎麽了？都盯着朕的臉看？”梁帝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可是又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伸手去遮掩自己的眉毛。
一名文官走上前，道：“陛下今日的妝色更顯英明威武。”
一群人紛紛附和。
梁帝的面色緩和不少，擺擺手讓大家別在意。
從那天之後，不知道從哪位官員的府邸開始流傳起來，說這是神龍眉，一時之間，在京城的水粉鋪子裏，掀起了男子購買眉黛的熱潮，供不應求。
一時之間，幾乎所有京城男子都頂着濃厚的劍眉。
然後再往下傳着穿着，具有滞後性的時尚就變成了蠟筆小新的眉毛。
淩琰感覺自己的臉火熱，趕忙用帕子別過臉遮住，以免叫人看了笑話。
“姑娘，是害羞嗎？”多麽雄厚，字正腔圓的男聲。
淩琰聽後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周夫人連忙拉着淩琰的手站起來，走到男子跟前，熱情介紹了起來。
“淩師，這是我的侄子，一表人才，有房有馬車，如今在衙門裏頭做事。人更是天資聰穎，八歲就考取了秀才。”
淩琰一臉錯愕，倒不是因為這人八歲就成了秀才，而是因為反應慢一拍的她終于明白了員外夫婦邀請自己的目的。
原來是來撮合對象的。
她偷偷看了角落裏的荀奕一眼，只見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只不過距離太遠，看不出他的情緒出來。
淩琰心中只覺好玩，便想逗一逗他。
她面上熱情，聲音歡快。
“你好，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我叫淩琰，是書院的一名老師。”
周夫人見狀更是喜上眉梢，心想真是太趕巧了，這樁姻緣她非成不可。
左手拉着自家侄子，右手拉着淩琰的手，歡歡喜喜。
周夫人：“哎呦，那可真是太好了，之前我聽過一些傳聞，說淩師和荀公子是一對兒，可是打聽了一番又是另一種說法。弄得我啊，心裏七上八下的。”
她高興地對角落裏局部暴雪的荀奕道：“你說是吧，荀公子，作為長輩，哪能聽風就是風，聽雨就是雨，亂點鴛鴦譜呢？”
那周夫人的侄子看上去憨厚老實，此時看向淩琰的目光十分火熱，都快把她燒化了。
淩琰心中大喊不妙，心想着周夫人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害我，她企圖縮回手指，奈何力氣沒人家大。
她努力站遠一些，又被周夫人拉回原地。
淩琰埋頭不敢看任何人，特別是角落那個荀奕。
她看着自己的鞋尖，心中祈禱着這場鬧劇快快結束。
可是耳邊的聲音沒有停歇的意思。
周夫人的侄子看上去對她頗有意思，不停詢問。
“淩姑娘你家哪兒的？家中幾口人？有兄弟姐妹嗎？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她是我未婚妻，你問那麽多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