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超絕冰感 一身黑的高個……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超絕冰感 一身黑的高個……
言秋沒聽到體委的回答, 只看到他懵怔的臉,以及他結巴的嘴型,判斷出是說撞了、摔了。
耳朵裏的火車鳴完笛, 聽力就恢複了正常。言秋告訴自己,球場上的碰撞、受點小傷是常事,他身強體壯, 肯定沒事的。
體委懵完又繼續轉回去嗷嗷叫着摸查傷勢。
這時, 好像奇跡發生了。
一直在草地上狀似很痛苦地抱頭蜷縮的喻明希拿開了自己的手肘, 并且格擋住四面八方伸來的、想為他檢查的手, 自己慢慢坐了起來。
“我沒事了。”
慌張的嘈雜停住了,一圈人陷入了片刻靜止之中。
“那陣疼過了。”他拍拍身上的碎草, 解釋道。
老對手大塊頭當先跪下,試圖大力搖晃他确認,被擋開了也還虛空搖晃:“沒事吧?真的沒事吧?!”
是的,這次跟喻明希對撞的人, 還是他。這次撞的,他都不知道是怎麽撞上的,他自己體感比上回輕多了, 實在想不通喻明希怎麽是這麽嚴重的反應。大塊頭ptsd了, 表現激烈如爾康。
體育老師呵斥大塊頭,把他撥開, 詢問喻明希有無腦震蕩的相關症狀,喻明希一一回答沒有, 末了不小心碰到顴骨邊上的擦傷, “嘶”的一聲。
大夥關切地看過去,只聽他說:“還真有點疼。”
還沒等衆人提建議,他很快自己有了方案:“同桌, 我包裏有消毒液和紗布,能不能回教室幫我拿?腿也有點疼,走不動。”
于是大家又紛紛循着他的目光的定點看過去,他同桌也正看着他。女孩子小臉蒼白,不過看起來很鎮定。
“好。”她說。
言秋跟陳春蕾拿了教室鑰匙,快步跑回教學樓。
體委和班裏另一個男生虛虛扶着喻明希回邊上坐下休息,完了體委把衣領一扯,扭頭跟陳春蕾吐槽:“哇,第一名手勁兒真大,你看她剛拍的巴掌印!”
陳春蕾:撲哧。
體委沒讨到安慰,又想轉向他喻哥。誰知就這一句話的時間裏,他喻哥已經站起來走人了,他只來得及看他喻哥的背影:“哥你去哪!你受傷了!”
他喻哥輕飄飄丢一句:“尿急。”
*
言秋很快回到教室,在喻明希包裏翻到了他說的藥品。
她的心跳還是有點快,而且是跳空的失重感,不大舒服。她知道,剛才的情況讓她一下子回到幾個月前,媽媽彌留之際,老師突然在上課時間把她叫出去,說父親通知她趕去醫院的那種驚恐。
一只飛鳥略過窗外,把透明的光割裂了一瞬。
她閉上眼,給自己半分鐘調整呼吸。
身後傳來健康的腳步聲,言秋睜眼,回頭望。
那個幾分鐘前還躺在地上好似動彈不得的人,此刻正一手抄兜,一派悠閑地踱步,來到她跟前。
言秋本來手上已經拿着他要用的東西,準備去操場找他,這會兒見人回來了,直接擱下了。
也擱下了剛才他在她眼中輕易可捕捉到的擔憂和關心。
他自覺解釋:“剛摔的時候真的疼。”
一身傷都能面不改色的人,站得好好的,強調自己疼。
前幾天兵敗如山倒的不适感被她剛才掩藏不住的關心情緒所安撫,此時喻明希已經能夠安然自得地死皮賴臉。
言秋剛在他的位置上掏包,喻明希現下就勢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把她封在裏側。
他轉臉,把受傷的地方呈到她眼前。
他說:“受傷了。”
言秋沒好氣:“我看得見。”
他說:“我看不見。”
“所以你幫我上一下藥。”
“……”言秋真希望手邊有鹽。
擦傷的地方離眼睛近,言秋下手很輕,沾了消毒液的棉簽在喻明希臉上一觸即離,再觸、再離。
空無他人的教室,既熟悉又陌生,窗外秋蟬叫得婉轉。
喻明希在心如擂鼓中後縮了點。
“癢。”
說的時候,他仰頭望着言秋。
銳利的棱角被光柔化,幹淨的皮膚、濃密的睫毛清晰可見,雙眼裏映着窗外的天空、天空下的樹和近在身前的言秋。
言秋竟不知一向乖戾的人還能看着這麽……純真,像一只幼獸。
“你……起雞皮疙瘩了。”他忽然道。
“……”言秋搓搓雙臂,“有點冷。”
十月中的天了,不在陽光下,白日裏也涼絲絲的。
“你外套呢?”喻明希記得她今天穿了外套的。
“放乒乓球桌邊上了。”言秋換了根棉簽,他那傷口看着不深,但創面不小,得清理幹淨點。
她這次下手沒再那麽小心翼翼,對喻明希來說,疼比癢好忍。
提到乒乓球,喻明希有話說了。
“剛才那倆男的是不是跟你搭讪了?”
“是打球。”言秋手勁兒加碼,加得傷者多眨了幾次眼。
“打球應該盯着球。”傷者強調。
“你踢球的時候盯着球了嗎?”言秋眯了眯眼。
喻明希當沒聽到,堅持己見:“他們就是在看你。你沒發現嗎,你上次演出之後,現在好多男的都在看你。”
言秋給他消毒完,再抽張紙巾擦擦手,垃圾全丢他桌上。
“所以,你是裝摔?”她居高臨下地審視。
“真摔。”喻明希臉一偏,剛清好的傷口給她看。
言秋心中有數了。
“就算他們是真看我,也只是新奇。最多,到下次月考,大家就會忘了。即使路遇好風景,看過之後,大家依然是灰頭土臉趕路的人。”她說得冷漠,“哦,可能你不趕路,所以沒有這種感覺。”
有了前幾天莫名其妙的別扭的鋪墊,又經此一役,第一名與‘第一名’這對同桌的關系直接跌入冰窟。
這是坐在他們的周邊的同學們的共同認知,他們連着好幾天都沒見兩人講一句話。
英語課布置英文小品作業,陳春蕾當即拉言秋入夥,并問她要不要順便帶上喻明希,她微笑着搖搖頭。陳春蕾見識到了皮笑肉不笑。
楊光覺得言秋沒那麽和藹可親了,有時多問一句她就冷下臉讓他自己回去想想。
胡翔偉一向夾着尾巴做人。
韋君君則親眼見到期間3班那個男生兩次來找言秋讨論功課笑聲頻傳,喻明希心不在焉玩手機差點把屏幕搓爛。還有一次一個陌生的別班男生來給言秋送禮物,雖然言秋當場拒絕了,喻明希第二天還是換了個新手機。
在超絕冰感的氛圍裏,夏城迎來了秋季的一次大降溫,同學們紛紛換上了厚衣服,清爽的藍白配色春夏校服變成了黑白紅的秋冬外套。
夏蟲休眠,候鳥遷徙,生物天然會創造最适宜溫度的環境來保護自己。
除了喻明希,他無視規律,他一花獨放,仍然穿着他那些好像批發來的深色短袖穿行于瑟瑟寒風與簌簌落葉中。
于是,他感冒了。
一開始只是鼻塞,又涼了兩天,就咳得厲害。有次自習時一室安靜,他喉嚨裏癢得狠了,一下子咳出來,把專心做題的言秋吓得肩膀一抽。此後喻明希喉糖當飯吃,在學校是把咳的次數壓下去了,晚上睡覺咳醒多少次只有自己知道。
其實以喻明希的身體素質,不至于因為穿得少就着涼,主要是欠的球多,有次冒雨打完比賽,就随便擦擦,衣服也沒換地挨過了晚自習。第二天的球賽又淋了,又挨了個晚自習,這才中了招。
令體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分明看到他喻哥有件校服外套啊,就挂在椅背,可他就是不換上,難道因為他羞澀不願意中空?也不像啊。
而韋君君私心覺得,喻大佬這是因為持續心情糟糕導致的免疫力下降。她心中隐隐升起一種責任感。
這天,韋君君和言秋大課間去小賣部買餅幹,路上被上回送禮被拒的男生跟着了。對方顯然沒有放棄,忽視言秋多次擺手婉拒的姿态,一路嬉皮笑臉地要聊天。回到教室,言秋臉色不太好,陳春蕾問怎麽了,韋君君餘光瞥見喻明希這時換了個坐姿,立馬抓住機會,幽幽的聲音把剛才的事兒講了一遍,音量不大,但足夠周圍一圈人聽到。
陳春蕾在那罵:“我靠,變态吧。”
“就像聽不懂別人的拒絕一樣呢,這樣可惡的人,就應該吃點拳頭……”韋君君低聲說着,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再有下次直接跟老師說吧,他哪班的啊?”陳春蕾拿出班長的氣勢。
韋君君剛要回答,言秋先開口了:“偶爾一次就算了,如果還有下次再說吧。”
如非必要,言秋不願意費心思在這些麻煩事上。
然而,晚上放學的時候,她又見到了那個人。
言秋和麥以莎、寧馨正說着小話,那個男生突然從她們身後冒出來:“嗨言秋同學,好巧啊。”
三個人都被吓了一跳,麥以莎低聲呵:“他誰啊?認識的?”
言秋搖搖頭,對方還在說:“你怎麽回家?坐公車嗎?坐哪一趟呢?說不定還順路呢。”
言秋有點惡心,當即拿出手機打開錄音:“同學,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打算跟你交朋友,甚至也不想跟你認識,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否則我會将你這些行為上報。”
“唉喲,”他還是涎皮賴臉的,“哪裏是打擾這麽嚴重,就是碰巧遇到了,聊聊天嘛,同學之間不是要友愛——”
話沒說完,他腳腕不知怎麽的一拐,整個人就朝前撲去,摔了個狗吃屎。
寧馨眼疾手快扯着言秋和麥以莎往邊上一閃。
麥以莎呵呵笑:“大佛駕到。”
一身黑的高個子,一垂眼全是蔑視。那個男生摔得腦子嗡嗡,還沒反應過來,喻明希甚至好心地蹲下,輕笑着問他:“還想碰巧嗎?”
直白的威脅,用他那咳得嘶啞的嗓音說出來,壓迫性翻倍。
那人縮了縮,很快想通了來龍去脈,也不想碰硬茬,當即說:“誤會,誤會!”說罷又覺得丢臉,趕緊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寧馨:“啧啧啧。”
麥以莎:“變态還得變态治。你們看到了嗎,大佛剛才笑得好變态。”
言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