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藥,吃 “第一名果然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藥,吃 “第一名果然嚴……

走了個尾行, 又來了個尾巴。

不過這個尾巴自覺離很遠,讓人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如果言秋能忽略他那因為不需忍耐而愈漸頻繁的咳嗽聲的話。

從在學校“擡腳相助”, 到跟上同一趟公車,再到下車遠遠跟随……

拐回家的小坡就在跟前。

這幾天雨水多,風一動就算刮了, 道旁的“搖錢樹”就抖落了一串“小金幣”果實, 言秋沒留意, 一腳踩上去。

鞋子上周才刷的。

她蹭地惱火了, 猛一轉身。

喻明希看着言秋突然調頭,氣勢洶洶朝他走來, 樹影都被她踩碎,顯然來者不善的樣子。偏偏他喉嚨不争氣,這時候癢得厲害,一連串咳咳咳咳得他弓背, 真是狼狽。

狼狽還要挨罵。

言秋完全沒鋪墊,劈頭蓋臉就是:“你能不能多穿件衣服啊!咳得很舒服嗎?”

喻明希哪是軟脾氣,立馬嗆聲:“你管呢。反正我跟你們又不一樣。”

他記仇, 言秋也憋着氣。

“我不想管啊, 可是你很吵,我的耳朵閉不起來。”

“呵, 我咳你就嫌吵,人家貼你身邊騷擾你就能忍。”

“我忍了嗎, 我本來就要解決!”

“你那叫解決?語氣比平時跟我說話好一百倍, 能管什麽用?”

“對,你的方法最有用,我謝謝你行了吧?”

“受不起!”喻明希氣笑了, “我也沒想着幫你,我就是見不了長得跟□□似的人在我眼前晃。你愛看你看。”

回家洗完澡、再擦頭發的時候,言秋還覺得太陽穴青筋突突狂跳。

怎麽就能跟人吵成這樣。

言秋有點煩。

她坐到書桌前,逼自己靜心做題。在物理專項訓練中浮沉了一個小時左右,她的燥火成功地轉化成了對物理知識的淡淡埋怨。睡前查閱聊天軟件的信息,有點意外,體委給她留言了。

體委雖然跟胡翔偉是差不多歡脫的性格,但少了咋咋呼呼的成分,比較有邊界感。言秋忽然回憶起那天在足球場,她情急之下拍了他一下,力氣不小,還挺不好意思的。

體委跟她說的事兒卻毫無意外地,是關于他喻哥的。

“呃,第一名,冒昧打擾您一下。是這樣的,我感覺最近您跟喻哥好像有點不愉快,喻哥看起來挺不開心的,在球場上瘋狂上強度。說起球場啊,”他話說得絲滑,“本來喻哥很挑的,之前很多球我們叫他他是不來的,但是上次他為了找我幫忙拿晚會門票,又找人提前放他進場,應了我這兒、還有校隊那邊的好多比賽。從現在到十一月中,估計每周至少三場。這幾天不是下雨麽,隊員冒雨打球,好幾個感冒了,喻哥也是,但他現在是主力,每場都上,感覺他症狀都加重了……”

言秋逐字看完,到最後,沉沉地吐了一口氣。

那頭,體委發完信息後有點忐忑,不知道自己話的分寸是不是适度,自己會不會多此一舉了。直到一個多小時後,十二點半了,他才收到第一名的回複。

“那天體育課,我好像拍了你一下,下手有點沒輕沒重,抱歉啊。”

體委疑惑了。

什麽意思?到底看沒看他上頭說的那堆話?

但是秉承着對成績的崇拜以及對喻哥的眼光的崇拜,他只能順着說:“啊不用不用,沒事沒事……”

睡着之前,體委突然想通了。他喻哥看上的人,當然也一樣高深莫測啦,當然啦!

*

早晨的校園籠罩在縷縷秋雨之中。

喻明希踩着早讀鈴聲到校,如今是他每次要勞煩言秋起身讓道,言秋比他自覺得多,不用他出聲,就主動站起,把自己椅子往桌底推推,給同桌留出一條輕易便可通過的過道。

禮貌、客氣,且疏離。

但擦身而過時又并不嚴格遵守異性間的社交距離。

他身上攜帶着外頭涼涼的濕潤,輕輕地掠過言秋鼻尖。

他來時的雨比她出門時的大。他身上有清涼的藥物的味道。

好歹,今天知道穿長袖了,即使全班只有他一個人穿的是單衣。

言秋自認不是扭捏的人,課代表在上頭結束了領讀,開始自由閱讀時間,她便一分鐘不耽誤,從書包裏找出個小袋子,抓着伸到喻明希眼前。

喻明希木然地移動視線,就看小袋子,不看拿袋子的人。

言秋擱下袋子,在他未打開的書本之上。是給他的意思。

“感冒藥。”她言簡意赅。

喻明希眼皮子垂下,只看着小袋子,不做其他反應。

不知道是最近他頭發長長了還是怎麽的,有點搭下來的時候,言秋想起了好友常說電視劇男主“順毛好乖哦”。

言秋低聲問他:“你怎麽不說話。”

喻明希裏側的手,在凳板上壓得指尖都發白,就為了忍着,顯得冷淡一點。但是這會兒她都說了兩句話了,還給他拿了藥。女孩子主動求和了,不是他沒脾氣。

所以手松了,修長、堅硬的指甲蓋又恢複了血色。

他偏過臉,好像看她,又沒完全看。

“說什麽。”

他開口的時候言秋又聞到了那股子涼涼的藥味,比剛才在他身上聞到的重一些。

這個藥味挺熟悉。前段時間父親操持家事太辛苦,事後重感冒大半個月,咳得天天要去做霧化,那時就是這個氣味。

言秋眼神比喻明希定得多,直接看他,不用掩飾。看他的別扭,看他裝酷但因态度軟化而放松、不再下撇的嘴角,看他硬而直的輪廓線、高挺的鼻骨和絨絨密密的睫毛、黑黑順順的額發産生的反差。

昨晚話說得那麽沖,今天他還是起大早去醫院了。

言秋說:“這是我結合經驗選出的最有效果的感冒藥,不用謝。”

輕快的、微微上揚的尾聲。

喻明希沒忍住轉向她。她倒潇灑,說完也不等他反應,自顧自開始看書了。

啊,沒看到。

她剛才說話的時候,應該是眼睛亮亮的,有點小驕傲、又狡猾的樣子。

一定很好看。

*

像體委說的一樣,他們最近球約不斷。

今天下午他們去外校踢了場足球賽。算天公作美,中午之後天就放晴了,不再是前幾次淅瀝冷雨,球員們踢得酣暢淋漓。

晚自習開始了一會兒,他們才回到學校。

今天發下的數學練習卷被大大攤開在桌面,言秋已經做到第二頁,又被填空的最後一題卡住,正冥思苦想。喻明希要回座位,她都沒舍得起身讓道,就坐着,手扶凳板颠了幾下,整個人扁扁地被夾在椅背和桌沿之間。

喻明希看着,怕她真扁了,及時扯住她椅背一側的杆。

“我沒那麽胖。”他嗓音沉沉地說。

言秋覺得耳朵有點麻:“哦。”

然而坐下後,蠕動着要把自己擠扁的變成喻明希了。

言秋因為做題,上半身歪到右側她同桌的方向,手肘已經越過桌與桌的縫隙。她同桌就挪啊挪,在極度有限的空間,好像想産生無限的距離,就差把自己拍扁貼牆上了。

言秋大概算出了個答案,喘口氣,扭頭看他:“我就有那麽胖嗎?”

不是她非要注意他沉默的動作,可他的體型在那擺着,她只要睜眼,餘光就無法不看到動來動去的身影。

聞言,喻明希一頓,表情有點古怪地說:“要麽你挪回去一點。”

“哦。”言秋一下就坐直了,把自己的卷子和草稿本端正地移回自己桌面上,絕不侵占他人的一丁點領地。

喻明希瞧着她神色冷了點,猶豫片刻,還是快速解釋:“剛出汗太多。”

言秋有點沒明白,又看過來。

喻明希閉了閉眼,放棄掙紮的樣子:“身上有氣味,不好聞。”

今天是代表學校比賽,有統一的隊服。又因為不是官方的大賽,預算有限,球服的材質很差,把他身上都漚臭了,換回自己的衣服也還是覺得有味兒。

“……”言秋一怔,難得感到驚奇,而後抿嘴笑起來,甚至還下意識上手捂了捂嘴唇,挺樂不可支。

喻明希這會兒臉皮不厚了,甚至有點惱羞成怒:“你笑什麽。”

鼻音還很重,說起話來嗡嗡的。

言秋肩膀都抖了。挺不可一世的一個人,還會因為這點小事別扭成這樣。

眼看他就要面壁自閉了,言秋管理自己,收起笑。

“你吃第二頓藥了麽?”言秋挑了個一個友好的問題問他。早上他吃了一次藥,下午因為有球賽怕犯困就沒吃,晚上再不吃,療效就差了。言秋是個有始有終的,當然得提醒他。

喻明希斜眼看她。

“嗯?”言秋堅持表達友好,不把他的沉默當冷淡。

喻明希淡淡地搖頭。

言秋就知道。

喻明希側目,觀察着她的反應,只見她從桌肚子裏變出一小盒純牛奶,伸長了手推到他裏側的桌角,跟早上給他的感冒藥放在一起。

“冰紅茶太甜了,可能會刺激喉嚨,你就用這個吃藥吧。”言秋沒見過他喝純水,猜想他不喜歡沒味道的飲品,就選了個健康的。

喻明希眼皮不耷拉了,慢條斯理地把藥和牛奶都挪到面前,插吸管、拆錫紙,半沙啞的嗓子也不消停:“第一名果然嚴謹。”

言秋沒應聲,繼續做她的卷子。

喻明希也沒計較是誰說的最後一句話,吃藥的動靜很輕,他不再以生産噪音、打擾他人為樂。日複一日遵守紀律,不知不覺他竟也習慣了融入。

兩人都有一種感覺,還是不吵架的好。

晚自習的教室裏,主旋律永遠是筆尖摩挲紙張的沙沙聲,天氣轉涼以後,電扇的呼呼則被三不五時的咳嗽、吸鼻聲取代。這些聲音好似單調枯燥,但總能令人心靜下來。若以後想起,或許會感慨,一室幾十人,全校幾千人,或者說,這個時代萬萬個同齡人,都一同淌進這條單向道的河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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