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每當 口腔含糖,視線及……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每當 口腔含糖,視線及……

“生理期不要參加劇烈運動。”校醫給言秋做完基本的檢查和問詢, 推了推眼鏡,冷淡地說。

言秋半躺在小床上,低聲說:“知道了。”

她吐完之後, 已經慢慢緩過來了。

校醫看她狀态恢複了,就用最簡單的處理生理痛的方式,沖了杯沖劑給她。

“喝完再休息一會兒, 觀察半小時, 沒什麽事就可以回去了。”說罷, 問向喻明希, “同學,你在這陪?”

“嗯。”

礙于是異性陪同, 校醫沒拉簾子,囑咐完就自個兒回外頭辦公桌坐着了,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就你厲害。”等言秋喝完沖劑,喻明希馬上兇巴巴道。

言秋問:“有多厲害?我是第幾名?”

這是重點麽?!

喻明希氣不打一處來。可人家有氣無力、聲音軟軟。

“第三。”他近來密集地學習忍耐。

“哦……那确實, 還是挺厲害的。”言秋垂眸笑了笑,手上不自覺在撥弄男裝校服外套的拉鏈。剛才校醫給她蓋了被子保暖,喻明希的外套被搭在被子上面。這會兒不太難受了, 腦子得空琢磨它。

很幹淨——他很少穿。

有點洗衣粉的香味——新近洗過的。

他是哪一天開始, 每天都帶外套的?明明都不穿。

“拿個名次就那麽重要?能讓你不顧身體?”喻明希忍無可忍。

想起來了……好像,是從他在足球場摔跤過後, 她在教室裏給他擦藥,因為覺得他像只小獸而莫名起了雞皮疙瘩, 她告訴他是因為有點冷。

“就是肌肉記憶, 腿自己要跑,不是故意的。”言秋輕輕地看着他,聲音也輕輕的。

“……”喻明希拿她沒辦法, 兇不起來了,只能低聲地抱怨,“看到你狀态不對,叫你別跑了,你都不聽。”

他是在認真地擔憂。

“真沒聽見。”

這話的尾音飄飄的,是有點撒嬌的意味了。

言秋很快意識到這點,也很快發現,自己的臉發燙了。

兩個人驀地都頓住了。

喻明希覺得心口麻麻的,看到小姑娘白淨細膩的皮膚漸漸有了健康的潮紅,耳後根、下巴泛起了粉色的光澤。

特別……想碰一碰。

想得有點呼吸困難。

“秋!”陳春蕾底氣十足的呼喊“啵”地紮破了無形膨脹的氣球,言秋和喻明希都暗自松了口氣。

“怎麽樣啦,沒事吧?你的牌牌我幫你拿了,血崩還跑第三名,太牛了!”她忙完運動會的事情,就馬不停蹄地帶着言秋的長跑銅牌看探望。

“對啊,您和喻哥都是第三名,厲害得巧!”

“巧得厲害!”

在陳春蕾身後,體委、韋君君還有胡翔偉不緊不慢地來到。不過,相對于陳春蕾純純的關心,其他幾人則是明晃晃的八卦心切。

言秋這才正式回過味來——剛才,喻明希在大庭廣衆之下,抱着她,跑了大半個學校。

她不禁去瞟他表情。只見那家夥把頭一偏,留給她一個愉快勾起的嘴角。轉眼又是其他人心知肚明的迷之微笑。

整個治療室裏,只有言秋笑不出來。

她有點頭皮發麻。

她怎麽會,這麽在乎他的反應。

*

言秋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敏感期。

簡單地說,她的注意力變得容易被分散了。為此,她十分焦慮。

從前不是沒有這些充滿好奇的目光,人們天然喜歡探詢他人的情感湧動、關系變遷,但是別人的關注和想法跟她有什麽關系呢?怎麽就不能泰然處之了呢?

天知道,上次期中考言秋沒了班裏第一,喻明希竟也不再是最後一名。排名表在校運會後不知被誰又細細盤了一遍,經過“公主抱”事件的鋪墊,八卦群衆立即品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什麽叫,這就是啊!

而且,都當場“公主抱”了耶!便是以往再礙于喻明希舊時的威名,這會兒也不礙了,除了楊光這樣絕對沉浸學習的和極度內向的同學,言秋每次和班裏誰打照面,都會收獲對方淳樸而意味深長的“嘿嘿……”

而關于“第一名”的“婦唱夫随”言論,也委婉地傳入了言秋耳朵裏。在一開始被這說辭沖擊得五雷轟頂之後,言秋居然在想,為什麽。

這家夥竟然在考試的時候做題了?而且她抽空看了眼他的總分,快四百了,這可不止是瞎做的幾題。

他這全然不聽課的狀态,能裸考出這個成績。

這實則有些可怕。

但是,為什麽啊。

為什麽以前不寫,為什麽現在寫了啊。

餘光裏,他抱着手,腦袋挨着窗在睡覺。言秋小心地呼吸,小心地偏了一點點頭。

先是看到了他筆帽蓋得好好的筆随意地躺在幹淨的書本上。他就一支筆,是她借來用過的那支,可以看到裏頭筆芯的墨水線比上回降了不少。

然後,就是虛虛貼着桌沿的,他抱着的雙臂。不足十五度的氣溫,他就一件深色的長袖單衣,還要撸袖子,把小臂露出來。交疊、精練的線條煞是好看,如果延伸至大臂,那裏的肌肉形狀則是要更加飽滿一些,而且因為他長期穿短袖,那裏會有一節膚色分界線……明明已經遮住了,她還記得這麽清楚。

上着課呢,他就這麽光明正大地阖着眼,不知做了幾輪春秋大夢,全然不受紀律和他人眼光的約束,從來恣意。而換位置的時候,言秋考慮到他喜歡靠牆睡,特意把靠邊位留給他。她自然而然就想成全他的恣意。

他的側臉有着雕琢磋磨過的鋒利。這個形容不僅指他的輪廓,還有給人的感受。望一眼,心上就能被劃出深刻的印記。

口腔含糖,視線及他,都是要被黏住一下的。

而時間在流逝。

老師在講臺上清了清嗓:“同學們注意一下,這個題很典型……”

言秋驚醒,立即轉正看黑板,她暗暗握拳,指甲陷進掌心,有點痛,她警告自己,形勢嚴峻,專心學習,禁止胡思亂想,禁止!

而旁邊,喻明希搭在臂上的手指也在悄然使勁兒掐自己,他在制止自己差點跳起來的嘴角。他本來也沒睡深,又對她的視線極度敏感,她看過來,他也就醒了,可不敢睜眼,每一秒都既享受又心驚肉跳。

裝睡這麽一會兒,心率快趕得上搏擊。

上次這麽睡也睡不下去,是在期中考的時候。那會兒他的筆剛經她的手不久,開考之後整張桌子就幾張卷子和這支筆擺着,他一趴臺,就碰着這支筆,一碰着,就想着她那天擰開筆芯,往裏吹氣。

這哪裏還睡得住,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為了肅清腦袋,他硬生生逼自己做了每一張卷子。不然怎麽辦,也不能扔了這筆……

未料考這點分數出來,還能讓她驚訝地關注于他。那他學習一下,考試時候認真一點,也不是不行。

好吧,不是“不是不行”,是他樂意之至。

當然,人不會只遇到使其樂意之事。

當喻明希發現,言秋對他的态度又回歸到愛答不理,懶得多看,說三句話只回一句,外賣不要、宵夜不吃,連給她酸奶都拒了,他的心情又差了。

她一言不發,只消看他或不看他,他就自己坐着過山車沖高又墜落。

既然不想看他,那一開始就別看啊。

耍着誰好玩呢。

“愛喝不喝。”他冷硬起來,不再跟她說話。

那一刻,言秋心裏有些發酸。她的身體本能地對現況感到不大舒服,但她強迫自己關閉感受。

她不能再讓他像一個黑洞吸食她的注意力。

她不允許自己遇到路旁的美景,就駐足不前。她要去的地方還很遠。

晚自習放學,言秋沒有跟麥以莎、寧馨一塊兒回去,她在教室自習到教學區停電,這是她對自己今日走神太久的懲罰。

教室到最後只剩她一個人,她摸黑找到手機開機、打電筒,收拾書包,鎖門離開。

自習“釘子戶”不止她一個,校警大叔在樓下甩着手電筒光柱在催促,教學樓倒豆子一樣最終倒出來七、八個亮着手機的人。都不是一個班的,誰也認不出誰,但能推想,大家都有着一張眉頭沉重、壓抑的、不甘的臉。其中多是住宿生,出了教學樓就往宿舍那邊走去了,一般外宿生是不會逗留這麽久的。

跟着言秋一塊兒出校門的只剩一個男生,他要坐的公交車剛好到站,他小跑着上車了。

言秋一個人等在站牌邊上。

學校門口鮮有這麽冷清蕭索的時候,或者說,言秋沒試過自己留到這麽晚。路燈發黃,夜深風寒,連只飛蟲也沒有,只有偶爾疾馳而過的車輛借着冷風把尾氣甩到言秋臉上。

她屏息,吐氣,在想,她好像因為那個人,做了不太正确的決定。

看了看時間,她估計自己剛錯過了前一班車,下一班應該就是末班車了,少說還得等上十分鐘。她索性坐下,拿保溫杯出來喝了口水,開始背古文。

遠方傳來改裝摩托車發動機突突突的轟響,言秋沒在意。晚上車少了,飛摩托的青年喜歡這個時候出動。

可那轟響聲随着距離的縮短,變小了,又多了兩個青年夾着本地口音的嬉笑。言秋警惕地坐直,餘光觀察着。

但他們速度不慢,小心地略過言秋身邊,坐後頭那男人歪腰伸手,撈走了言秋放在一旁的保溫瓶。

驚怒的火焰從言秋嗓子眼升到頭頂,她一下子站起來。

倆青年很得意,車子溜出去幾米慢悠悠停下。

“過來拿嘛,小妹妹。”

言秋緊繃地定住。

最近天氣轉冷,那個水瓶,是父親進貨的時候特地給她拿的,差不多要一百塊。

倆青年調戲一下小姑娘很開心,繼續笑嘿嘿:“哥哥不騙你,過來啊,還給你。”

言秋不看他們了,無法掌控風險,只能咬牙吃下悶虧。她拎起書包,打算去學校門衛亭那兒等。

卻在轉身的一刻聽到呼嘯的風聲,接着是擊打的悶響、痛呼、人、車倒地的震動。

言秋的心瘋狂地跳起來。

在回頭确認是他的一瞬間,可樂從天靈蓋澆灌全身,怒火熄了,只剩失控的心髒在咚咚,咚咚。

又一次。

每當她遇上自己難以應付的情況,他都在,他都用最直接爽快的方式在幫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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