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寒假即将來臨, 學生們卻顧不上期待假期,一個個為了期末考試哀嚎不已,恨不得一天之內就能背下來一百本書。

就連一向淡定如斯的淩也都有些忙亂,畢竟法學生的專業書厚度可不是說說而已。更別提榮令行這種擦着分數線擠上名校的學渣了。

在這樣緊張焦灼的氛圍中, 真不動如山的隋風就變得異常惹眼。

倒不是他不在意學習成績, 而是他平時已經足夠認真, 不怕成績難看, 再加上他不需要特別拔尖突出的成績去跟同學競争,所以只用平常心對待就好。

當然,最重要的是,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沒法全身心撲在複習上面。

但這放在榮令行眼裏,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自從上次鬧了別扭之後, 他跟隋風之間就似乎一直有一層看不見摸不着的薄紗似的。不礙事兒,甚至不礙眼,但一旦靜下心來去體會, 就是會莫名其妙地感覺被隔開了。

其實榮令行跟隋風談過,也道了歉, 說自己那天不該用那樣的态度對待他,隋風也回應說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自己也有錯,并沒把他當時的話放在心上。

然後兩個人就握手言和,冰釋前嫌了,關系還跟以前一模一樣。

……才怪。

明明以前每次考試之前,他哥都會幫他劃重點, 分析考點, 然後帶着他一起背書的!

哪怕他們學的不是一個專業, 但先前的期中考試也是這樣,隋風只把他的專業書拿過來大概翻了兩輪,就幫他押中了好幾個考點。

而這一次,是那麽重要的期末考試,隋風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這說明什麽?

當然是說明隋風不再把他當成好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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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怎麽行?

想到這裏,榮令行就連書都看不下去了,連忙朝着隋風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隋風看見他跑過來還有些驚訝:“怎麽了,這麽急?”

榮令行喘了兩下,問:“你又要去哪兒啊?”

大家都在搶圖書館和自習室,隋風倒好,天天往校外跑。

談戀愛果然影響學習!

隋風擡手看了眼手表,說:“我出去辦點事情,晚上就回來了。”

榮令行卻刨根問底道:“什麽事情?”

隋風猶豫了一下,沒想好該怎麽開口。

何兆振的事情,榮令行不知情,但那也不是隋風有意隐瞞的,而是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提起。

然而下一秒,榮令行就露出了難過的表情:“隋小風……你是不是真的不把我當兄弟了?”

這誤會可太大了吧!

隋風頓時一驚,連忙道:“怎麽會?你想什麽呢?”

榮令行看起來委屈得不得了,控訴道:“那你為什麽躲着我?都期末周了還往外跑。”

“就連成績占比那麽低的期中考試你都幫我劃重點了,結果到了期末考試,你卻反而對我漠不關心!”

“以前天天跟我說不要談戀愛,不要總打游戲,會耽誤學習,可現在你根本都不管我學習了。”

“我昨天在你眼皮底下打了一晚上的游戲,你管都沒管我一句!”

“現在問你去辦什麽事情,你也開始對我遮遮掩掩的了。”

隋風越聽越哭笑不得,可他也聽了出來,榮令行是真的很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他只能耐下心來一句句回應:“我沒有躲着你,但現在我有比期末考試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才在期末周往外跑,真的不是在躲你。”

在榮令行将信将疑的眼神下,他又道:“期中考試給你劃重點,那是因為你剛進入大學校園,我怕你還不擅長自主學習。而且當時你們還是新生,才接觸這個專業一兩個月而已,老師肯定不會給你們出太難的題打擊你們的信心,考試題目多半是只圍繞教材的基礎知識來出的,所以我這個外行也可以憑着專業書猜一猜考點。”

“但是現在,你們都已經上了一學期的課了,期末的考試難度和重點也絕對不是期中考試那樣的了。就算我敢給你劃考點,難道你敢信我嗎?”

這分明是一個反問句,誰知榮令行竟然愣愣地點點頭,目光中寫滿了反問:為什麽不信?

隋風一噎,順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道:“之前管你戀愛和游戲時長,是因為你還小,怕你自制力不夠。但現在你已經是個成年人、大學生了,再被當小孩子管着,恐怕只會适得其反。”

榮令行剛要反駁,又聽他道:“而且我相信,你現在已經可以獨立做好很多事情了,包括平衡好學習和娛樂,還有支配好自己的時間,是不是?”

榮令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所以……隋風不是不把他當成好朋友了,而是覺得現在的他更讓人放心,更厲害了對不對?

“所以我現在看見你在玩游戲也好,戀愛也罷,我都不會第一時間去想,這是不是占用了你的學習時間。而是會想,看來你已經把正事都忙完了,終于有空放松一下,緩解一下學習壓力。你昨天晚上打游戲,也是因為白天已經完成了複習計劃吧?”

榮令行連忙點頭,邀功讨誇似的。

隋風一副老父親看兒子的欣慰目光:“所以啊,不是我不把你當兄弟了,而是我越來越把你當兄弟了,明白不?”

榮令行想了一會兒,終于繞過了這個彎來。

他的眼睛驀地亮起來,似乎還是從前那個沒心沒肺也沒有任何煩惱的榮令行。

下一秒,他猛地撲了上來:“我就知道!”

“诶诶诶,你想勒死我麽——”

兩個人鬧作一團,打鬧之間就把過去的那點不愉快全都忘在了腦後。

他們認識得太久,也當了太多年朋友了,絕不是那種随便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輕易壓垮的友誼。

話說開了,就什麽疙瘩都沒了。

榮令行趁機提要求:“考完試陪我出去玩。”

“可以。”

“以後不許再這麽吓唬我了。”

“我可沒有,是你想得太多。”

“誰知道你是真忙還是假忙?到底什麽事兒這麽急,需不需要我幫忙?”

隋風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還是把何兆振的事情告訴了他。

換做以前,他可能會因為“沒必要”和不想把對方牽扯進來這樣的原因而選擇隐瞞,但到了今天,他選擇盡可能地學會坦誠。

果不其然,榮令行一聽完,立刻就炸了:“什麽?!”

可他到底還是成熟了些,驚詫氣憤之餘,第一時間就去關注隋風的反應:“你……你還好不?”

說着說着,他又懊惱起來:“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你最近這麽難受,我肯定不會為那點破事胡思亂想斤斤計較,真的。我——”

“好了,這不關你的事。”隋風輕輕拍了拍他,道:“所以你知道我最近在忙什麽了嗎?”

他決不允許間接害死他父母的人牢牢把持着他父母苦心經營多年才發展起來的公司。

榮令行抿了下唇,點頭道:“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快去。等我考完試……”

“我知道,等你考完試一定陪你玩。”隋風又看了眼手表,道:“我真的得走了,約了人,還在等我。”

榮令行:“……好。”

然而,直到期末考試真的結束,隋風才意識到,榮令行那天想說的後半句話,似乎并不是這個。

新的一年剛剛開始,華臻內部管理層人員構成突然發生了巨大變動,一時間竟讓整個業界都為之震動。

先是股東大會表決通過了罷免法定代表人何兆振、踢出董事會并卸除所有職務的議案,理由是“工作能力差,不足以勝任職務”、以及“利用職務之便謀取私利,犧牲公司利益。”

要知道,這兩項罪名足以讓這個在商界還算有頭有臉的人物直接名聲掃地,并且很難東山再起。

畢竟一個商人可以奸詐,卻不能無能,不會有傻瓜為這樣一個既無能力還要謀私利的人投資。

消息一出,頓時有記者追上去采訪華臻的各個董事和高層管理人員,試圖挖出更多的內幕來。

當然,追着何兆振的記者也不在少數。

然而他們驚訝地發現,這位被踢出華臻的前法人,現狀似乎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狼狽。

閃光燈不停照在他身上,不顧他咬牙切齒的阻攔和怒吼,将這張不知被誰打得鼻青臉腫、已經有些看不清本來面目的臉清晰地拍了下來,甚至有心急手快的記者,下一秒就将它上傳到了網絡上,引起了一衆吃瓜群衆的津津樂道。

何兆振的步伐甚至還有些踉跄,先前那些溫文儒雅的氣質全然不見了,一邊對着記者怒吼“未經允許偷拍他人是違法的”,一邊又在記者詢問是誰把他打成這個樣子的時候,咬牙說自己一定會報警找出兇手。

“原來他還懂法律,還敢報警?”

看着那些狼狽又可笑的照片,隋風還不解氣似的,狠狠往屏幕上戳了戳。

“別把自己戳疼了。”施臨卿握住他的手,“看來他得罪的人還不少,剛把他拉下臺,就有人急着來報複洩憤了。”

隋風眨了眨眼睛:“其實……”

話沒說完,手機驀地響起,隋風剛一接起來,榮令行張狂得意的笑聲就傳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風,快看我給你發的視頻!”

“那老男人平時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結果一挨拳頭就抖得跟孫子似的,抱着腦袋求我放過他,就差管我喊爺爺了!哈哈哈哈!”

隋風:“……”

得,這還有什麽可替他隐瞞的?施臨卿距離這麽近,什麽都聽得一清二楚了。

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你還敢錄視頻?快删掉,萬一他報警——”

“沒事兒,他不知道是我。我在地下停車場蹲到他的,他剛一走進來,我就往他腦袋上套了個麻袋,他什麽也沒看見。”

“那監控——”

“當然提前解決了,電源一拔,煩惱全消!”

“那你的聲音——”

“我全程都只動手沒動口,就連放的狠話都是淩也替我說的。”說着,榮令行還複盤似的點評道:“可惜他的語氣太平了,沒有什麽感情,更沒有什麽威懾力。”

“但是他踹人可比我狠多了,專挑疼又看不出來的地方踹,不像我,只知道打臉。”

隋風倒吸一口涼氣,居然還是團夥作案!

施臨卿的眼神也逐漸變得不對勁起來,簡直像是在問:你讀的這到底是個什麽大學?

“……你怎麽說服他跟你一起去的?”

隋風真的有點想象不出來,淩也那種沒什麽表情更沒什麽感情的好學生,居然能被忽悠着跟榮令行一起圍毆何兆振。

榮令行下意識“啊”了一聲,納悶道:“還需要說服他?”

他什麽也沒說,就是淩也看見他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他要去幹點什麽壞事,自己就跟了上來。

隋風:“……”

差點忘了,淩也連跟蹤他都來不及,哪裏還需要他說服人家一起行動。

想到這裏,隋風更愁了:“你倆打架誰更厲害一點?你打得過他麽?”

“他更厲害一點吧?雖然我力氣大,但是我覺得他實戰經驗比我豐富。真要打……我也沒把握一定能打贏,但肯定也不會輸就是了。”

隋風:“……”

榮令行還美滋滋的,一點都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還好他跟了上來,提醒我準備麻袋還有小心監控,不然我肯定什麽都不管,直接就自己上了。”

雖然他并不怕何兆振發現他的身份,更不怕何兆振報複他,但是這種事情當然還是能瞞就瞞,不然真鬧大了,說不定也會挨個學校處分什麽的。要是再把他爸媽請到學校,那可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更何況他父母現在還是那樣尴尬的境況。

電話挂斷之後,隋風頭疼地揉揉眉心。榮令行幫他出頭,他當然很承這個情,而且何兆振灰頭土臉地出現在媒體面前,丢盡了臉面,他當然也很幸災樂禍。

但就是榮令行這個性子……要不是淩也幫忙,說不定他也要跟着一起上新聞。

施臨卿看出他的心思,及時勸慰道:“他身邊有人拉着他,你不必太擔心。”

隋風仔細一想,也對。

就像這次要不是施臨卿給了他建議,他也做不到這樣又快又準又狠地擊倒何兆振。

其實按照他原本那樣步步為營的缜密計劃,他至少還需要暗中運作兩到三年,才能徹底扳倒何兆振。

但是施臨卿教會了他,學會尋找并利用人性的弱點,在某些特殊的時候,完全可以不那麽善良。

所以外界不知道的是,他們這次之所以能讓股東大會一次性通過這個罷免議案,所提供的證據和資料,都來自于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隋蘭若。

作為何兆振的枕邊人,同時也是華臻的股東之一,隋蘭若掌握的信息和秘密遠比他們想象得更多。而她能起到的作用,也遠勝于何兆振的任何一個心腹下屬。

但她一直知情不報,一是因為她和何兆振的婚姻仍在存續,他們仍是夫妻利益共同體,二則是因為,她沒有足夠的動機和目的去揭發自己的丈夫。

即使發現何兆振出軌,婚姻瀕臨破裂,隋蘭若也從未想過要讓他身敗名裂。畢竟她的孩子們還需要頂着父親的名頭,而且這些年她把手頭的一切都讓渡給了丈夫,她也沒有足夠的底氣提離婚。

但……遭受丈夫背叛之後的她,其實已經對何兆振徹底喪失了信任,所以這看似堅固穩定的利益共同體,其實就像紙糊的一樣,一推就倒,一捅就破。

在這樣的情況下,稍稍利用信息差制造一些“誤會”,讓她更快認識到何兆振的本性,從而一舉攻破她的心理防線,并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在她已經徹底對何兆振失去信任和信心的時候,她的一雙兒女就已經成為了她唯一的倚靠,而這也是能壓垮她、促使她下定決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這一步,其實沒有用到任何陰謀陽謀。恰巧朝越已經準備發布公告,先前公布過的心衰治療器械,已經結束了試驗研究階段,準備投入商業化臨床應用。

半年前,為了女兒能早日用上這款器械,隋蘭若不惜用親侄子的終生幸福去做交換。而現在,她像是在萬念俱灰之下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它。

跟女兒的健康甚至生命比起來,一直以來都在欺騙她、利用她的丈夫又算得了什麽?

隋蘭若主動找上隋風和施臨卿,給出了她所有的籌碼,甚至表示如果他們需要,自己可以出庭作證。

而一旦她選定了立場,後面的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不過,事情還遠沒有到塵埃落定的時候。

只是卸任而已,雖然碾碎了何兆振的臉面,但只要他臉皮足夠厚,他轉移的那些財産也足夠他紙醉金迷地過完後半生了。

如果說之前隋風的打算只是将華臻奪回來,那現在,他一定要親眼看到何兆振受盡他應有的報應。

所以只是卸任和除名而已,怎麽能讓他咽得下這口氣?

更何況,華臻還并沒有完全回到他的手上。

走了一個何兆振而已,股東大會還能挑出來下一位管理者繼任。

盡管隋風手裏的股份足夠他位列董事席位,但隋蘭若和何兆振手裏依然握着相當比例的股份,這讓他沒法以壓倒性的股份優勢拿到管理權。

更何況,在外人眼裏,他只是個毛頭小子而已,大學都沒讀完,談什麽管理公司?

就連施臨卿都勸他,不要急功近利,目前能在公司內取得一定的話語權就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

好在隋風并不缺自己的底牌。

二月,華臻珠寶前法人何兆振涉嫌挪用資金罪、職務侵占罪以及合同詐騙罪,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警方帶走。

未幾,他的妻子隋蘭若便站出來同他劃清界限,準備提起訴訟離婚,并聲明他完全是罪有應得。

但很不巧的是,有人指出,當初和何兆振簽署合同的時候,她一直陪同在側,絕不可能對此毫不知情。

于是沒過多久,隋蘭若也被帶走一并配合調查了。

怎麽說呢……就,挺令人意外的。

不過更令隋風意外的是,何家兄妹全程都沒有出面過,更沒有來找他求情或是發瘋。

隋風猜想,大概是隋蘭若已經提前做好了安排,絕不讓他們摻和進這種事情來,不然別說救父母出去,不把他們自己搭進去都算好的了。

他一向覺得,隋蘭若談不上是個好姑姑,也談不上是個好女兒、好妹妹,但是在愛護自己的兒女這方面,她的表現确實是沒得挑。

但他也不打算繼續跟他們計較了,不止因為這是一筆永遠算不明白的爛賬,更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跟施臨卿一起過個好年。

這是他們第一次沒有在各自的家裏過年,也是第一次在他們共同的家裏過年。

雖然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顯得有些冷清,但他們并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施恒鴻倒是打了無數個電話喊施臨卿回去,可他充耳不聞,任由施恒鴻氣急敗壞地罵他不孝子。

施臨卿只輕飄飄地問了一句:“施擎的不孕不育治好了?”

施恒鴻立馬就閉嘴挂斷了電話。

隋風跟他窩在一處,笑成了一團。

以前施恒鴻威脅施臨卿的手段,無非就是拿施擎和遺囑來壓制他。

說實在的,施臨卿從來沒有怕過,畢竟朝越離開他根本玩不轉。如果施恒鴻不把朝越交給他,那就只能扔給外人打理,或者交給施擎敗光。

這些對施臨卿來說威脅不大,反正他就算離開朝越,也依然能過得很好。

但這不代表施擎喪失生育能力之後,他不會幸災樂禍。

不僅施恒鴻再也沒法拿施擎那莫須有的後代來威脅他,就連施擎自己也再沒法耀武揚威了,施臨卿當然樂得開心。

兩個人一起包了餃子,一起看了并沒什麽意思的春晚,然後又相擁着在窗邊看了會兒煙花。

明明都是很平常甚至很無趣的事情,但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小世界裏,又變得那樣溫馨而幸福。

零點來臨之際,施臨卿把紅包塞進了隋風懷裏,道:“壓歲錢。”

隋風好笑道:“怎麽好像長輩在給小孩兒塞壓歲錢似的?”

“你本來就小。”

施臨卿剛說出口,又覺得略有歧義,補充道:“我是指年齡。”

隋風握緊了紅包,湊上去道:“除了年齡,還能形容什麽啊?”

施臨卿:“……”

大年三十,隋風身體力行地給施臨卿拜了個年:“壓歲的話,我還是喜歡這麽壓。”

施臨卿條件反射般地蹬了他一下:“做就做,別那麽多話。”

“不說就不說。”

隋風不服氣地埋下去,嘬了兩口,突然反應過來,擡起頭來,眼睛瞪得像銅鈴:“你剛剛蹬我了?”

施臨卿還有點迷糊,下意識道:“嗯?”

隋風麻利地從他身上爬起來:“你剛剛蹬我了!”

他的反應太激烈,施臨卿這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麽。

他的腿根本使不上力氣,一向只能任由隋風擺布,“蹬”這個動作,絕對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來的,起碼要醞釀上半天蓄力才行。

而剛剛……

兩個人對視半天,都從彼此的眼中看見了巨大的驚喜。

隋風翻身就要下床:“快快快,去醫院……不對,找醫生來看看。你的腿要好了!”

然而施臨卿一把拉住了他:“沒那麽快,不急,醫生今晚也要過年。”

他的腿他自己清楚,這麽長時間的複健訓練不是白做的,那麽多昂貴的器械和藥物也不是白用的,這段時間他的腿确實是在一點點恢複知覺,但要是說想好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隋風卻比他急多了:“等到明天會不會太晚了?萬一明天又不好了呢?”

施臨卿冷靜地伸手按了按:“你就打算這麽出去?你不怕被人看,人家還怕你出來耍流氓呢。”

隋風:“……”

施臨卿:“……怎麽更精神了?”

隋風往他身上一倒,立刻甩鍋:“誰讓你先動手的。”

“原來忙活半天,還比不上我用手有意思。”

隋風聞言一驚,連忙湊上去,否認道:“怎麽會?你哪兒都有意思。”

最後還是有意思了好幾回,一直到天光大亮,隋風才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他剛一睡着,施臨卿就睜開了眼睛,撐着已經沒多少力氣的身體坐起來,小心翼翼地挪下了床。

其實昨天晚上,他的驚喜一點都不比隋風少,甚至比隋風還要激動百倍。

畢竟這是他自己的腿。

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越是興奮,他越怕結果會令隋風沮喪。

所以他選擇拖住隋風,趁他睡着的時候,悄悄前去做個檢查。

大年初一,小陳醫生為了逃避走親訪友時的催婚,主動換班來到了醫院。

還真就這麽巧,剛來上班,就遇上了施臨卿。

一番檢查之後,小陳醫生震驚地問:“最近恢複速度怎麽這麽快?我原以為你還要一兩年才能恢複成這樣的。”

聽起來像是個好結果。

施臨卿緊張地握住輪椅扶手:“結果怎麽樣?”

“不出意外的話,你今年年底就可以站起來,甚至可以借着拐杖行走了。”

施臨卿呼吸一滞。

這曾經是他最渴望的診斷結果,而現在,他終于等到了。

小陳醫生納悶道:“你到底用了什麽方法?”

施臨卿一笑,竟然頗有些炫耀的意味:“秘密。”

但這個秘密,在戀人面前,自然可以毫無保留地袒露。

隋風聽見他的複查結果之後,直接激動地從床上跳了下來,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幸福才好了,只知道問:“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施臨卿不厭其煩地答:“真的。真的。真的。”

說完,他用一種極為溫柔的目光看向隋風,道:“我們訂婚的時候,我可以站在你身旁了。”

隋風動作一頓,就連表情都在一瞬間僵住了。

他隐約明白了施臨卿的意思,但……

施臨卿沒有讓他自己聯想,而是直接坦白道:“如果不是為了這個,我可能不會那麽努力地訓練。”

從他們戀愛開始的那一刻,甚至更早之前,這就一直是施臨卿心裏的一根刺。

他知道隋風和他訂婚,面對的是外人怎樣的評價,他也由衷地認為,隋風值得一個完美無缺的戀人。

但很不巧,他并非完美無缺,甚至缺陷還很明顯。

當然,盲目自卑不是他的風格,他更不可能把隋風拱手讓給別的什麽完美無缺的人。

所以他選擇讓自己變得更好。

每天的訓練當然很痛苦,很難以忍受,如果沒有遇見隋風,他固然不會放棄康複的可能性,卻也不會像自虐一般每天将訓練量提升到最大限度。

而現在,施臨卿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隋風一把抱住他,道:“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新年禮物。”

施臨卿回抱住他,答:“你也是。”

然而,兩個人的溫情脈脈只持續到了春節假期結束。

年後的工作正式開始,剛剛經歷過大洗牌的華臻也趁着外界的關注度,推出了新一年度的主打系列珠寶首飾。

但很不幸的是,這些款式都是何兆振父子在任時開始設計并批量打造的,不僅風格毫無新意,就連質量也難以令人放心。

所以很容易預見,華臻這次的産品,又一次遭遇了滑鐵盧。

偏偏就在這時,前幾年從國外起家,剛剛在國內市場初露鋒芒的G.R.也正式宣布進軍國內市場,無論是風格樣式,産品質量,營銷方式還是售後服務,都能把華臻甩出幾條街去,一時間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施臨卿注意到了,提醒隋風:“這是個很難搞的競争對手,不能一直放任他們占領市場。”

隋風:“……”

就在華臻嚴陣以待,将G.R.列為頭號對手,準備來一場商業大戰的時候,G.R.卻突然透露出願意被華臻收購,成為華臻旗下獨立子品牌的意願。

“這一定是一場騙局!G.R.的發展前景不亞于華臻,甚至遠勝于華臻,雖然資金不夠充裕,但那也只是暫時的,完全沒有被收購的必要。”

“G.R.如果現在歸入華臻,那簡直跟扶貧無異吧?”

“雖然華臻資本雄厚,談不上扶貧,但G.R.真的沒有必要這樣做,它一定另有目的。”

G.R.的創始人信息也被扒出來,正是華臻的前員工,還是被排擠出走的前員工,這難道不是一場蓄意的報複?

收購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施臨卿好心對隋風道:“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訴我。”

隋風:“……”

他有點想直接坦白了,反正事情已成定局。

但轉念一想,如果到時候給施臨卿一個驚喜,豈不是更好?

不過如果比起驚喜,施臨卿更加生氣的話……

反正又不是哄不回來!

抱着這樣的念頭,隋風以G.R.創始人的身份,和宋之妍一起出現在了G.R.和華臻的談判會議上。

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代表華臻出席的所有高層都驚詫地站了起來,一旁的驚呼聲和快門聲此起彼伏。

他是如何以這樣的年紀成為G.R.的創始人,又為什麽想要把G.R.歸入華臻,這些外人不得而知。

但當隋風出現的那一刻,他的臉就是G.R.最真摯的誠意,他的名字就意味着,這場收購一定能夠順利完成。

而G.R.現有的成績,又意味着,他已經有足夠的資本和底氣,跻身華臻的管理層了。

隋風以一種不符合他年紀的從容和魄力,當場簽下了一份份合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是宋之妍推出來的傀儡,因為在他旁邊,宋之妍始終保持着下屬的姿态。

這就更讓人匪夷所思了。

G.R.有兩位創始人,這不是什麽秘密。

可距離G.R.創立,已經過去幾年了,那時候隋風才多大?

宋之妍是怎麽跟他搭上的?

為什麽何兆振剛被扳倒,G.R.就要歸入華臻了?

何兆振的事情跟他們到底有多少關系?

他們是G.R.的老板,自願被收購,絕對不是老板當膩了想來華臻打工吧,那華臻的管理層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動?

人們對一切都很好奇,但當合約簽署完畢,他們正想追問個明白的時候,卻發現隋風已經溜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宋之妍只好保持微笑,跟他們打起了太極來。

而正被所有人心系着的主人公,卻被人锢在了樓上的會議室,處境十分危險。

施臨卿似笑非笑,一夕之間竟然找回了他們初見時的神态:“小可憐?還是隋老板?”

“這麽久以來,沒少在我面前演戲吧?”

“演技真不錯,連我都騙過去了。”

“你知道,上一個騙我的人是什麽下場麽?”

不想知道。

他跟別人又不一樣。

隋風這麽想着,毫無畏懼地湊近他,“叭”地一下親了上去。

“……”

施臨卿下意識瞥了一眼角落的監控攝像頭,有心想再吓唬他兩下:“騙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隋風已經毫不怕他了,勇敢地又是一下:“啵。”

“……”

施臨卿紅着耳根,咬牙道:“合約作廢,期限一到就去跟我領證!”

什麽被迫聯姻小可憐,都是騙人的!

隋風彎起眼睛,笑眯眯應下了:“好。”

雖然故事的開始并不算愉快,但他很喜歡這個結局。

他和施臨卿,一定會幸福快樂,相伴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裏就完結啦,番外随機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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