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路寅

路寅

“若能跨過那道線,成功地走到門內,便可拜入太虛門下了。”此次新弟子招納的理事弟子是這麽說的。

當時在山下,總有百人,現在到了這裏,在場總還有七八十人不止。其它那些,不是不願再冒險自動放棄,下山去了,就是死在了關卡之類。

雖然太虛與其它修門相比,算得上更為仁慈,但入門試的殘酷卻是任何修門都沒有想過要更改的。這是也元始□□入道後,以自身修道之法向世人宣道宏法的時候,定下的規矩。

在李姿意幾個還沒來前,已經有好一些人率先邁過那條線走了出去。

但這些人,不是剛邁過去就倒地不起,就是沒走兩步就口吐鮮血倒地失去意識。

只不過片刻的時間,那條線後就倒下了一堆人。這下剩下的人不敢再冒進。

啾啾低聲問:“怎麽會這樣?一條普普通通甚至看上去畫得歪歪扭扭的線,有這麽大的威力?”

“術法并不都是清清楚楚劃在哪裏供人參詳識破的,通常修士愛将咒言隐于不可見之處。露在外面的只是冰山一角。”李姿意低聲說。

啾啾問:“那這是什麽啊?”

“只有試試了。”李姿意說完,便擠出人群一腳邁了過去。她以前也聽說過,太虛入門試,但那時候她已有小成,根本不關注這些,所以對其流程與會遇到些什麽事并不清楚。

啾啾見她說幹就幹,吓得連忙跟過去,邊想拉住邊邊叫着:“你,你再想想啊,你也太莽了吧!”但她動作太慢了,李姿意根本沒理她。最後只得站在線外緊張地看着李姿意的背影。

在場不只是她,其它所有人也都緊緊盯着李姿意。畢竟她是倒下了這麽多人之後,第一個再嘗試的。

大家看着她過線之後,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

然後竟然就那樣一直走到了大石坊門之下。一時歡聲雷動“這一關看來也不是那麽難呀。”

紛紛地議論起來。

比他們更震驚的是李姿意自己。

因為她真的就走過來了,應該遇到的關卡,似乎根本沒有起作用。怎麽回事?這應該是很不正常的吧。并且回想起來,那些應試的人,個個狼藉,似乎遇到了不少坎坷,而她這一路,除了一個雪靈,其它根本就沒有。但此時雖然覺得有問題,也只能強做無事,向門下弟子問:“我算是過關了吧。”

弟子愕然:“你……你就這麽過來了?……”他也看見了,這個女子走過來的時候眼神清醒,根本不像是闖過這一道試煉,完全是,根本沒有進入試煉陣法之中。

怎麽會這樣?

事理弟子問她:“這數步之遙你有何感悟嗎?”

她搖頭。

弟子又問:“你這一路上,歷經了何種試煉?”山路上有好幾關,他看了一下,到了這裏來的應試者,人人身心疲憊,多數衣裳上血污遍身,可唯獨她,除了衣裳上有些泥,實在不像是遭遇到了什麽的樣子。

“有一個,九生一死,雪靈所設。”

“然後呢?”

搖頭。

“就這樣?”

“就這樣。”李姿意也茫然:“我還在想,太虛入門試向來重重關卡,怎麽今次這麽容易。”她上山道時可是已經做好了出生入死的準備。

此時,她聽弟子語氣不對,到沒想遮掩,有沒有經過關卡,是編造不出來,遮也遮不住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兩個事理弟子也懵了。

所有應試者上山時,看到的山道只有一條,其實有無數條,每條山道上設下的關卡,就算有人運氣再好,也不至于只中一個。

且事理弟子去查看了順序,李姿意所經歷的那個九生一死還是最後的一個,那之前呢?她怎麽就什麽也沒遇上?

又向她問:“九生一死之陣,你與誰一道闖過?”

她指指線外。

那弟子撩起袍角,匆匆過去,問了啾啾又和路寅說了幾句,回來時臉色更差。因為聽這兩個人所說,這一關還是他們陷在原地動不了,碰到了李姿意,她才被牽連在其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擡頭望向半空,設關該是冉遺之職,難道是冉遺出了什麽問題?

但雲層之上的冉遺還在悠然游走。看着不像有什麽異事發生。

難道……就是運氣好?

回頭與同伴嘀咕:“這怎麽算啊?算她過關嗎?她可一關都沒過呀。”

同伴也為難,想了想說:“修道之路,走運也是種本事吧,你看多少修為高卻氣運不濟不能得道的。且師尊‘那次’的時候也說過……只要走過門就是算的……”

“你還提‘那次’!”

同伴便不再提,只說:“但确實之後,師尊也沒說要改規矩呀?我們若是說她沒過關,似乎也不合道理。畢竟她真的走過了那道門。”

聽的人一想那也到是,只好點頭:“就算數吧。總歸只是初入門,沒結丹之前也不去上山,就住在下山的長日峰內,要是沒有本事,她在長日峰也呆不久,很快也會自己離山的。”

新弟子入門,一向全程無門中尊上出面,每次的理事弟子只需等人過關後将這些過關的新弟子,帶到長日峰便是。

而此後新弟子需在長日峰聽大壇講法數年,修入門心法一直到結了丹,才能算正式弟子,有資格上太虛正殿,拜師尊後再分派到各上尊座下去。

即是這麽打算的,這兩個事理弟子便不再多問,只把洛九月的名字寫到初入門名冊上,便叫她在一邊等着。

李姿意退到一步,随便找了個石頭塊坐下。只問:“師兄師兄,你們說的那次,是哪一次呀?”

理事的那個弟子笑她:“小丫頭這麽愛管閑事。”并沒有回答。

那邊的啾啾見李姿意已經過關,深吸了一口氣,便也跟着那些躍躍欲試的應試者們一道邁過了那條線。

腳一落地,便定住不動了,眼睛雖然睜着,但并不聚神,臉上的表情也變幻不已,嘴口喃喃自語,似乎是在跟人說什麽話。約過了十多分鐘,表情有清醒了一些,似乎從夢中驚醒似的,連忙又邁步向石坊來。

但才二步,卻又像之前一樣定在了原地。

李姿意問理事弟子:“師兄,這是什麽關呀?”

理事弟子閑得無聊,并不十分擺架子,說:“這叫三生索。活到現在做過什麽虧心事,統統都要在這裏面對一次。若是十惡不赦之徒或心魔過勝之人,都是過不來的。”十惡不赦的人易走歪門邪道,心魔過勝難以結丹,更難突破境界。這兩種人是不會收的。

正說着就見路寅也邁步進線中來。

他剛一步下去,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眼睛盯着一處,從無動于衷到一臉怒容,眦目欲裂,但不知道為什麽,很快就清醒過來,并又再邁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似乎極令人痛苦。

不過三四步,口中就溢血不止,他緊咬着牙齒,閉上眼睛,一步步地向前邁去。

一直走到大石坊門,只差一步的地方,定定地站住了,哪怕雙腿顫抖不止,也咬牙再邁出一步來。才剛過門,便向前傾倒過來。

李姿意險些被他砸中,下意識地伸手将他扶住。理事弟子也咂舌:“他這是什麽心魔,硬挺過來的。”

李姿意把他放在地上,試了試鼻息還有氣。問那理事弟子:“師兄,他這也算過了嗎?”

理事弟子給他拍了個護心符,不以為然地說:“自然也算。以前也有這樣的,像當年宋師叔入門時,也是心魔過盛,過了石門之後受心魔折磨,足足躺了一年才恢複過來。當年師父雖然不肯收他,說心魔炙勝就算再好的根骨再勤加修習,将來也難有大成的,如果執意入道最後結果肯定是要死在心魔上的。但師尊卻說,規矩就是規矩,既然定了規矩,走過了這門就算數,那就是算的。後來宋師叔才拜在師尊門下。”

李姿意不動聲色,問:“哪個宋師叔呀?我聽聞太虛上下只有一個姓宋的。就是那個孔不知化名而成宋平。”

理事弟子只說:“提起來就晦氣。”便不再說了,也并沒有否認。

另一個弟子到是想起來,嘀咕說:“那一年招弟子,是我和張師兄一起來,宋師叔真是吓人。都快沒氣了。當時護心符拍上去,都沒反應。吓得我們立刻擡着人往大殿去,畢竟不知道算不算本門弟子,要是不算,做為應試之人死在關卡之中到也常見。可要算是本門弟子的話,出事死在這兒我們不加救治,豈不是我和張師兄的過失,一定要受罰的”

理事弟子十分八卦問:“原來那一屆是你和張師兄啊。”

“可不是。他已經過了門,走出了三生索,又用了護心符卻還是心魔不散,一路魔怔了一樣,滴了一路的血十分駭人。”

李姿意聽着他們說話,低頭看着奄奄一息的路寅,卻在想着,孔不知當年也是這樣躺在這裏。他心魔是什麽?在走三生索的時候,看到了什麽?

不由拉着袖子拭去路寅臉上的血痕。

他比孔不知要年幼許多,十幾歲的樣子,躺着時再沒有之前的暗藏淩厲,一張秀氣的俊臉慘白沒有血色,顯得可憐兮兮,血污順着臉頰滴落在衣襟之上,打濕的衣襟下落出一個紅繩系着的護身符。

這護岙符看着當是沒什麽效果的,不過是普通人居住地中的寺廟裏,求神拜佛而來的沒用東西。

他既然是一心向道,不會不知道,但卻貼身戴着,想必是有別的故事。

也是,拼死要入道的這些,誰也沒有些故事。

不論是他還是孔不知,拼着心魔也要走到最後,實在太傻了。

或許是感覺到臉上溫暖,路寅睫毛微微顫動,眼眸睜開一線,又無力地閉上。但手緊緊的攥緊了她落在自己身邊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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