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進來
第2章 進來
秦屹微微仰頭喝完手中的水,礦泉水瓶随意一扔,直接扔到了少年前面的垃圾桶,發出沉悶的一聲。
少年一抖,顯然是吓到了。
秦屹這才擡眼看了眼少年,第一感覺就是瘦,太瘦了,似乎一陣風就能刮倒。
不過這跟他也沒什麽關系,他不會閑到去關心一個流浪漢的體型,當然也不會喪心病狂把人掃地出門了。
“行,我知道了,昨天預約的客人來了麽?”男人收回視線,拿起工作間的活動扳手,似乎要開始工作。
聽到老板這麽問,許可心連忙拿起收銀臺邊的筆記本,“昨晚我打電話問了,說等會就到。”
許可心話音剛落,男人已經熟練拆了車的前擋風板,沒有再多說。
許可心收回筆記本,又看了眼幹站在正中央的少年,有些于心不忍,“坐這裏吧。”
又怕已經進入工作狀态的男人聽到,許可心壓低了嗓音,也不顧少年到底能不能聽懂,自顧自說了起來。
“我們老板秦哥,不是本地人,他是兩年前到這的,剛開始鄰裏都奇怪,秦哥一看就不像普通人,一米九的大個天天板着一張臉能把小孩吓哭。
可是後來秦哥還真的在這裏呆下來了,有人說他以前是當兵的職位還不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話還沒說完,許可心面露懊惱。
“我也真是的,和你傾訴上了,也不知道你能聽懂嗎?話說這麽長時間了也沒見你說一句話,你是怎麽來這裏的?你家裏人呢?你叫什麽?”
許可心盯着依舊啃着面包的少年,希望能聽到答案。
只見少年似乎被他接二連三的問題砸懵,只是微擡着頭迷茫看着她。
許可心嘆口氣,或許是個傻子。“我去給你找個剪刀,把頭發剪剪,都看不見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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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幹就幹,許可心從雜貨櫃裏找出一把黑色小剪刀,也不管少年如何反應,利落将遮住眼睛的劉海剪掉。
下一秒,許可心倒吸一口涼氣,少年灰撲撲的外表下竟然有一雙這樣的眼睛。
怎麽形容呢?宛若一汪清澈的湖水,淺淺的琥珀色泛着濕潤的水意。那是許可心見過最幹淨的一雙眼睛,宛若寶石般,不含一絲雜質。
少年因恐懼垂下眼睫,纖長的羽睫顫動幾下,如同振翅欲飛的黑蝶。
許可心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後知後覺收起剪刀,放回到原本的櫃子中。
轉身又坐到離少年不遠不近的地方,此刻少年已經吃完最後一塊面包,小口小口抿着水,一次性紙杯泛起淺淺的漣漪。
許可心有些頭疼,這個少年确實很可憐,但是她也是一個普通的打工族。
沒了劉海遮擋的少年輕易捕捉到了許可心複雜糾結的情緒,少年微微瑟縮,将一次性紙杯小心握在手裏,感激看了許可心一眼,随即起身離開了。
許可心诶了一聲,剛要叫住少年,又硬生生止住聲,她現在在修車鋪裏上班,秦哥嘴上不說,但是少年在這裏待一天,肯定會影響生意的。
許可心面露愧疚看着少年遠去的身影,暗自想明天一定要給少年點一份外賣,好歹吃上一口熱乎飯,下班後最好去派出所看看這種情況怎麽辦。
少年瘦弱的身影剛消失在人群之中,預約的客人就已經到了,許可心連忙站起身去招呼客人。
修車鋪開始恢複了往日的喧鬧,許可心忙的團團轉,一時之間還真的将少年忘到了腦後。
臨近傍晚,下班的許可心看向北邊的角落,令她失望的是那抹熟悉的身影竟然消失了,或許是被城管救助走了。
夜晚,修車鋪二樓,男人赤裸着上身,古銅色的緊實肌肉暴露在空氣當中,散發着淡淡的野性。
秦屹将穿了一天的短袖扔到洗衣機裏,自己走向衛生間,很快衛生間響起嘩嘩的水聲。
轟隆一聲響,秦屹蹙眉,随即利索擦掉自己肩頸的水珠,大步出了浴室門。
秦屹掃了眼窗戶,不知道為何想到了今天早上被礦泉水瓶吓到的流浪漢,這麽大的雷聲,估計會吓個半死吧。
反應到自己在想什麽的秦屹唇角扯出自嘲的笑,他什麽時候也開始普度衆生救助黎民了。
修車鋪二樓和一樓同等面積,超大客廳卻空曠的可憐,只擺放一臺液晶電視和黑色純皮沙發,标準的單身漢獨居房。
秦屹扔下毛巾,走向廚房接水,開火一氣呵成。
水開只需要等待三分鐘,秦屹站在案臺邊,正在打雞蛋。
男人剛洗完澡渾身散發着水汽,穿着寬松的短袖,露出壯實的肱二頭肌,垂着頭眉眼略顯不耐打着雞蛋。
與水沸騰一同來的是嘩啦啦的雨聲。
七月份的雨來的迅猛,一時之間狂風大作,大風吹開窗簾,秦屹放下碗就要去關窗。
像是不受控般秦屹掃向北邊那塊身影。
果不其然一個瘦小的身影發着抖,艱難靠着牆邊,依靠屋檐躲避着突如其來的大雨。
那副小身板再這麽淋下去,多半要出事,秦屹可不想流浪漢在自己店鋪門口出事。
秦屹頭也不回的下了樓,鐵質的樓梯發出聲響,緊接着就是卷簾門升起的聲音,嘩啦的鐵聲仿佛與雨聲融為一體,遲鈍的流浪漢竟然沒有聽到。
少年盡可能把自己縮小,靠着冰冷的牆面,就連呼出的氣,也變成潮濕的水汽。
秦屹站在五步遠看着笨拙遲鈍的少年,有些懷疑少年的智力。
“诶。”秦屹不大不小開了口。
只見少年聽到聲音,緩慢的擡起臉,尋找聲音來源。
驀然和秦屹對視,秦屹在這樣的雨夜清晰的捕捉到了少年那雙如寶石般的瞳孔,像某種小動物,純淨又清澈,讓秦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屹似乎聽到了自己變得有些厚重的呼吸聲,幹咳了一聲,才收斂自己情緒,“進來。”
那雙淺淺琥珀色的瞳孔随着秦屹的話語眨了下眼睫,因為大雨眼睫毛似乎還凝着水珠,在空氣中抖了抖。
秦屹也不管少年能不能聽懂,自顧自走回了修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