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小瞧她了不是。

蝶衣操控制心蝶再厲害,功力到底遠在她之下。再說明蓮之前一直囿于玄骨九境,往上難破。倒是未曾想上次擋箭之毒與之相克。

制心蝶也在那之後反次為主,徹底為她所用。功力又往上精進半層。因為這相差懸殊的功力,明蓮按兵不動,蝶衣自然也察覺不到異常。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反主為客,在自己最擅長的地方還落了下風,反倒成了被牽制的那方。這吐真丸當然也是依據蝶衣體內的那只制心蝶所制,放在之前,明蓮定然會為其所控。

可現在那吐真丸雖然已經調動起了她體內的六息,卻并不能控制她的思緒,悉數聽命于她體內的主蝶。

只是需要耗費些功力。

明蓮思緒依舊清明,但是戲,還是要同他演一演的。

盡管來啊。

“可是難受?”

“為閣主盡心,當萬死不辭。”

“阿蓮。”男人長指捏住她的下巴:“你總是将話說得這般好聽,是不是在哄我?”

“阿蓮所言皆是心中所想,阿蓮自小便效命主人,不敢有半分違抗。”

“聽起來怎麽還是像在哄我?”男人擡指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小騙子。”

明蓮聞言未再有所表示。

拓拔文夜最擅長的便是這等欲言又止的本事,欲擒故縱的花招他向來手到擒來。如果真的不信,早一柄折扇抹了她的脖子。

蝶衣對他十分盡力,這吐真丸百試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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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文夜深沉的眸子裏看不出情緒,似乎有一分不解又好像沒有。就這般直直盯了她許久,方才綻出一抹笑:“阿蓮穿紅衣很是好看。”

說罷手便拂上她的唇脂,似要湊過來。

恰此時,門外傳來一道腳步聲。兩人都是內力深厚之人,即便隔得遠,也能辨出來人是誰,江湛的腳步已經過了垂花門。

拓拔文夜卻不欲放手,只捏着她的下巴問:“他碰你了?”

“不曾。”

但我倒是碰他了,明蓮在心裏歡快地補充。

他唇邊的弧度這便揚得更甚,愉悅地消身離去。江湛開門進來時,只見自己的小妻子一人坐在床榻上。

拓拔文夜一走,明蓮卻不敢立即放松。蝶衣的吐真丸到底是有兩分厲害的,她起初以為能完全壓制,不怎麽費力。但制心蝶到底是聚六息之力抑人思緒,拓拔文夜又是最為詭詐狡猾。一番應對下來,明蓮方才散去功力。只是面色到底不太自然。

身子也有些綿軟。

江湛一進來就看見她軟綿綿地靠在床上,似一張面皮,沒什麽氣力。疾步走過來探她的額,燙得厲害。心裏吃了一驚:“夫人怎麽燒得這般厲害,該是方才大雪着了涼。”

江湛說完也沒再廢話,立刻着人備熱水又去通傳府醫。

等了兩刻鐘,明蓮沐浴完出來換了一身寝衣,來的人卻是夏傾晚。

她提着一盒藥盞,這是府上煎的清熱之藥。但傾晚不是很放心,聽見消息還是自己趕了過來。她給明蓮診過脈,便知不是風寒。

不過師姐這般說自然有她的道理,明蓮并不拆穿,只借此又給明蓮施了一遍針,幫她穩住了體內亂走的六息。

“學士無需憂心,郡主只是着了風寒,有些受涼,休養幾日便好。”

“多謝夏姑娘。”江湛起身對她拜了一禮,讓人撐傘送她回晚荷居。

自己捏了捏明蓮的手仍是放心不下,方才她喝了藥卻并沒有吃什麽東西。江湛思及此,又去了小廚房。

明蓮這次睡得有些久。

制心蝶作用容易讓人心緒紊亂,明蓮在夢裏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

娘親拼死一搏給拓拔文夜種了白蠶雙生。

拓拔文夜起初不以為意,直到後來明玥病重。拓拔文夜在事議之時頓然吐血,胸口發堵。一番探查才知那白蠶雙生的厲害,他與明玥自此便成雙生。

明玥病重,一旦殒身,任憑拓拔文夜功力再深,最少也要耗去八成功力。且此後再難恢複。那日的拓拔文夜簡直如瘋狗一般癫狂,掐住百裏長聞的脖子目眦欲裂,明蓮被人反押着手臂,可眼裏卻是跳着激動的火光。

她暢快極了!

母親已死,白蠶雙生世間再找不出能解它的人。

明玥病重不是一兩天,能拖到今日已非不易。即便是今日掌門與她姐妹二人都要殒身于此,拓拔文夜也落不到半分好處。

娘親當真下了一步極好的棋。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盡管來啊!

百裏長聞亦是如此,任憑男子緊掐着自己的頸卻巋然不動。生死無差,盡管來!

拓拔文夜見狀反倒松開了對他的桎梏,改為揪着他的衣領:“老東西,算計我?這等雕蟲小技,也想算計我?”

“偏不叫你們如願!”

自那以後,拓拔文夜便召來蝶藤族族首為明玥醫治,也不管用什麽藥。蛇鼠蟲蠍巫門邪術只要人活着就行。

明玥雖然燒得思緒恍惚,但到底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寧死也要折拓拔文夜半條命,咬着牙關一滴藥也不喝。

拓拔文夜是什麽人。直接叫人打得八歲稚女齒骨移位,灌完藥又掰回來。明玥就這般生生疼暈了過去。

暴戾無度不足以形容他的萬分之一。

男人簡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除非能為他所用,若是不聽話,那全都別想好過。不僅如此,百裏長聞也被拖去水牢泡得生不如死,那水牢有專人篆養的毒物。百裏長聞被拖進去時還四體康健,再出來時,沒了一雙腿。

拓拔文夜是索命的閻王,折扇拍着掌門的臉,一只手捏着明蓮的後頸 :“掌門尊者,我今日再問你一遍,你也是去水牢走過一趟的人。那裏頭的滋味,如今也十分清楚。不肖我再多言。不過——”

他說着手上又用了些力:“這兩個小丫頭可就不一樣了,她妹妹我是動不得,不過收拾她。”

“我玩法很多,想不想試試?”

“拓拔文夜,你敢!”

“哦?這世上還有我不敢的事?”他又仔細端詳明蓮的臉:“不過這丫頭生得這般玉雪可愛,瞧着倒是讨人喜歡。”

“尊者還不知道吧,上次我的人來押你,這丫頭可是一掌揮退黎文,又升了玄骨二境呢。”

“刀鳴前輩的長女,果真讓人眼前一亮。”

百裏長聞雙目紅腫地緊盯着他:“你想做什麽?”

“我啊。”拓拔文夜只是危險地眯起那雙含情的桃花眼,似水溫柔:“要把她鍛成手裏最鋒利的一把刀。”

畫面又開始光顧陸離地轉,明蓮的額心隐隐作痛。百裏長聞迫于形勢開始研制白蠶雙生的解法,讓彼此之間的聯系确實有所減弱。也稍稍讓拓拔文夜卸去一些防備。

後來明蓮破境之後功力突飛猛進,蝶藤族的迷幻香可以暫時讓人忘卻記憶聽命于人。只是到底效用不長。每用一次,概能維持月餘光景。

明蓮也是在那段時日被丢進了暗衛營,無心無情。在腥.血淋漓的層層虐.殺中手中沾滿鮮血。每當月初醒來之時,暗衛營中的支離破碎的種種記憶便會将她席卷。

明蓮再也不敢看父親留給自己的玄镖。

她殺了人。

刀下亡魂無數。

身心備受折磨卻又掙脫不得,無他,在營中的明蓮毫無自己的情緒,她變成了只知厮殺的怪物。

功力進益愈快,後來,每醒來一次,男人看她的眼神便更滿意一分。

他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她永遠也回不了頭。

小阿蓮,變成和我一樣的人吧。一起來舔舐鮮血啊。

可明蓮不想變成那樣的瘋子,她寧願死。終于,她在又一次醒來時,催發內力用玄镖刺了自己,可惜被趕來的黎文攔住了。

她那時的功力是玄骨六境,暗衛營同級的死士無一敵手。可因為心性堅定,始終難以被馴服。拓拔文夜耐心有限,折扇一點,便有了主意。

他逼着掌門給明蓮下洗華。

洗華之力,可失全憶。令人忘卻來處,不知歸處。再也記不得回家的路。

且一旦十刻下注,記憶便不可逆轉,也不用再每月煞費苦心用上迷幻香。一舉多得。百裏長聞哪裏肯?她們寧可被折磨,生不如死,走肉行屍。就是因為他們骨子裏有恨,永遠也忘不了。

那是整個針詠門,三百多條人命。

他這一針洗華下去,斷的是整個針詠門的仇!

拓拔文夜當然知道讓百裏長聞松口不易,于是他的惡趣味又升起來。他把明蓮如百裏長聞當年一般扔進了水牢。着人按着他叫百裏長聞看十二歲的明蓮是如何與猛鱷相博,與巨蟒交鋒。

如何像他當年一般,也會斷掉雙腿,甚至,屍骨無存。

終于在這樣的僵持之下,百裏長聞到底不忍,趕在明蓮被斷掉雙腿以前松了口。但他有一個條件,洗華他可以下,但是需要去無人監視的火焰谷。

火焰谷遍布岩漿,裏面都是拓拔文夜篆養的焰尾魚,水牢的東西在這些形容恐怖的魚尾面前,不值一提。

拓拔文夜雖也覺得奇怪,到底還是松了口。無外乎她們祖孫,一個殘一個幼,即便入無人之境,也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是這樣自負。

量他們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于是,那日掌門,便對明蓮下了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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