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說:“也好
第23章 第 23 章 他說:“也好。”……
濕潤的風一刻不停地吹着, 頭頂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每一片都很牢固,春天的葉子就是生命力強, 一片掉隊的都沒有。
我坐在他旁邊哈哈笑, 他也跟着我勾了勾嘴角。
我不知道這究竟有什麽好笑的,這并不是什麽滑稽輕松的故事,但我無法克制我的笑, 我的身體和五官好像認為自己必須在此時此刻, 給到嚴靳一些反應。
我似乎的确是個壞人,我一邊為他的遭遇感到抱歉, 一邊又锲而不舍地拼命往下探索。
我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膝蓋,我說:“然後呢。”
他說:“我母親送走了你爺爺,截止到這個時候,她都還是笑着的。不過門一關就變了臉, 她說我心思龌龊, 是個變态,小小年紀居然能幹出偷聽的事。她認為我應該被更嚴苛地管教,但她顯然不是那種善于管教孩子的人, 所以把我送去了寄宿學校。”
我似乎有點明白嚴靳母親對待她親生兒子态度差到離譜的理由了, 但也只是有點明白而已。我很難想象一個成年女性, 可以将這種仇怨記恨如此之久。
連我這種最愛記仇的人, 都一般不跟小孩計較。
“我三叔知道這個秘密嗎?你跟他關系那麽好。”我托着下巴沖他眨了眨眼睛, “你們到底是不是真的關系好啊?”
嚴靳搖頭, 說我三叔不知道。
我說, 那你藏着秘密,不會覺得于心有愧嗎?
他又搖頭,他說自己幾乎從來不會愧疚。
我說:“幾乎?那就是偶爾也會咯。”
“再沒良心我也是人。”嚴靳說。
我動了動眉毛, 說:“我爺爺和你母親是那種關系,你和我三叔居然能當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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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靳說:“我母親從不單獨去你家,每次都帶着我,帶小孩和朋友玩耍,是很好的借口。”
“他們在我奶奶眼皮子底下亂來嗎?搞這麽刺激?”
嚴靳沉默了片刻,我意識到可能是我的措辭有點粗俗,正想改個說法,他卻先一步開了口。
他說:“你奶奶每周二四六會去打高爾夫,周日晚上參加慈善組織的固定活動,星期三和星期五比較有空。我媽周三周五約你奶奶逛街、美容,周二四六日約你爺爺‘談重要的事’。”
他笑了笑說:“是不是比你想的刺激?心理素質很過硬吧。”
我攤手:“你不恨我爺爺嗎?”
他沒說話。
我拉他胳膊:“恨他吧,跟我一起恨,讓我不要恨得那麽寂寞。”
他笑着拍我後腦勺,他問我還有沒有想知道的事。
我又借機窺探了他的初戀、二戀、三戀,我發現嚴靳總是進入危險關系,但上次是我冤枉他了,他從沒搞過婚外情,沒當過男小三。
吃了一肚子的秘密,我懷着十分滿足的心情跟他回家,甚至沒有嫌棄他居然晚飯給我吃地中海風味的沙拉。
我像八卦小報記者,又像偷偷進入糧倉的老鼠。晚上我獨自一人躺在床上,閉着眼睛面容平靜,腦子卻一直在回味。
我喜歡品嘗嚴靳的秘密。
我也喜歡那種“只有我知道”的感覺,有點類似于東港的淩晨,我們在車裏,在夜色裏,只有我看到他,只有我觸摸他,只有我擁有他的那種感覺。
我對他可能是有一點占有欲了。
但我認為這并不危險,他是個很安全的對象。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我夢到我和嚴靳一起偷聽、偷看,然後我們再将偷聽、偷看到的東西一一實踐。
我承認我下流、我是個變态,我甚至還想把這個夢境分享給他,但我忍住了,僅存的一絲理智讓我控制住了這種百害而無一益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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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腳以為他是個很安全的、允許我進行零星占有的對象,我前腳以為,秘密的暴露會讓我們的關系進入更加親密的階段,嚴靳後腳就打了我的臉
——他連着三天晚上沒有回來,并且只在第一天提前告訴我,他有工作要忙。
我心裏那種“只有我怎樣怎樣的感覺”蕩然無存了,我險些進入了揣摩和猜想之中。我憎恨那種狀态,所以我及時剎車,我絕對不會去認真揣度任何男人,他們不是值得讓人花太多心思的物種。
我覺得忽冷忽熱的把戲既愚蠢又無聊。
嚴靳是什麽樣的人我不大好定義,但他一定不是無聊的蠢人,所以他突如其來的淡漠一定不是為了拉鋸。
那麽我只能想到一個答案:他厭倦了。
可能是在被我追問了太多隐私之後,忽然間沒了意思。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狀态最讓人心潮澎湃不是嗎。不然為什麽會設計出那麽多清趣內衣。
他或許這會兒才意識到,我是個多麽粗魯無理的人。
他想要推開我了。
我讨厭被人遺棄或者推遠,在過去我總是充當這種角色,所以我現在學聰明了,我每次遇到類似情況,都先發制人。
我給他打電話他沒接,好再第四天晚上他回來了。
他的态度一如往常,甚至還要溫柔些,他給我做了特別精細的晚餐,吃完飯我們坐在沙發上,我說喝點酒吧,我很久沒喝了。
他答應了我,他給我拿酒杯、倒酒,然後坐到我的身側,說:“我們的關系有些問題。”
我閉了下眼睛,我在心裏暗罵,罵他心急,不給我留機會。
但機會是靠自己争取來的,指望旁人贈予就是做夢,我茅塞頓開,我應該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才對,我得把機會搶過來才對。
我連酒都沒來得及喝,就狠狠點了點頭,我說:“是的,很有問題。”
嚴靳看着我沒說話。
我趁機繼續道:“所以我們到此為止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每個字都說得清晰,不該有什麽模糊的疑問才對,但他居然“嗯?”了一聲。
我重複道:“我覺得我們這種關系可以結束了。”
這次他不“嗯?”了,他臉上好像有很多表情,又仿佛什麽變化都沒有,一張臉忽然變得又真又假、半真半假的,他點了點頭,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