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求娶 聘卿為妻

第10章 求娶 聘卿為妻

謝家?

沈櫻微微蹙眉,下意識看向盧奕麟。同是世家子弟,若盧奕麟請他們讓出兩間房屋,應當不是問題。

盧奕麟自告奮勇:“我去找他們商議。”

沈惠點頭:“去吧,我們只要三間,不可過分。”

盧奕麟随着僧人前去交涉。

過了約摸一刻鐘,踏枝忽然驚呼一聲:“姑娘,那是……”

沈櫻擡眸望去。

遠處,有七八人遙遙行來。

被簇擁于中央的男子姿态挺拔,鶴立雞群,身披玄色大氅,手持一把竹骨傘,傘面畫着楊柳拂堤,幾片雪花簌簌落下。

近了,他舉起傘,微微擡頭,露出被遮掩的俊美面容。

是謝渡。

沈櫻微微晃神。

盧奕麟快步進屋,興高采烈道:“阿娘,是謝阿兄,他已經答應騰給我們幾個房間了。”

沈惠連忙起身,迎到廊下:“明玄,雪天路滑,你怎麽過來了?”

謝渡面含歉意,君子之風:“伯母安好。今日原不知伯母與奕麟在此,家人無狀,占了廂房,明玄特來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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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惠忙道:“本是我們厚顏擾了你的清淨,你若再說致歉之語,當真叫我無地自容。”

謝渡收了傘,交于身後仆從,與她同立于廊下:“便是不提致歉之事,伯母盤桓于此,于情于理,明玄都該前來拜見。”

沈惠搖搖頭,招呼道:“明玄太客氣了,天寒地冷,快別站着了,進屋喝杯熱茶暖暖吧。”

謝渡颔首:“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他擡步,随着沈惠進屋。

腳步卻倏得一頓,看着屋內端坐圓桌前的女子,有些進退不得的為難。

沈櫻起身,雙手放在腰間,行了個平禮:“謝郎君。”

謝渡微一點頭,躊躇片刻:“沈姑娘安。”

随即,踏進房門,在沈惠對面坐下。

沈惠有些奇怪,看看沈櫻,又看向謝渡:“明玄與阿櫻相識嗎?”

謝渡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自然,“久聞大名。”

沈櫻親手持壺,為謝渡添上一盞熱茶:“謝郎君才是聞名遐迩,櫻不敢班門弄斧。”

謝渡端起茶盞:“姑娘此言,令人受寵若驚。”

沈櫻亦端起手邊茶盞,不軟不硬:“謝郎君才真是令我受寵若驚。”

謝渡莞爾,無奈:“罷了,沈姑娘若再與我客氣,恐怕今日就要這樣過去了。”

沈櫻亦笑了笑。

“此言有理,你們快別客套了。”沈惠極是認同地點頭,又有些疑惑:“這大年節裏,明玄怎麽來了大慈恩寺。”

謝渡臉上浮現一絲笑意:“舍妹年前被診出喜脈,我來求一平安符,護佑母子平安。”

沈惠臉上泛起喜色:“姣珞有喜了?那可真是喜事。”

謝渡眼角眉梢俱帶笑意,放輕了聲音:“是喜事,但求母子平安。”

沈惠雙手合十:“佛陀在上,感念你一片愛妹之心,定會護佑母子安康。”

謝渡道:“借伯母吉言。”

沈惠喝了口茶,将杯盞放在桌面上,像無數長輩一樣看着謝渡:“姣珞要當母親,那明玄你呢?預備何時定下婚姻之事?”

謝渡喝水的手一頓,眼睑微微下垂,聲音飄渺:“屆時定會請伯母喝喜酒。”

沈惠聽出她言外之意,微微挑眉:“明玄是有眉目了?不知哪家姑娘能配你?”

謝渡唇角微微彎起,眼睛漾出笑意:“待我提親下聘那日,伯母自會知曉。”

沈惠看他模樣,笑吟吟道:“好,那我便等你的喜酒。”

盧奕麟愕然,擡高眉頭:“什麽?謝阿兄也要成婚了嗎?”

沈惠拍了他一把,嗔怪道:“明玄已至弱冠,成婚有甚可驚奇的?你做什麽大驚小怪的樣子?”

盧奕麟委屈地癟嘴,小聲嘟囔:“謝阿兄未曾婚配,父親才能容我至今,只怕以後……”

他看一眼沈櫻,聲音更低了:“父親逼我娶妻,我想娶的人,卻不願嫁給我。”

沈櫻雙手握着茶盞,垂首遲遲不語,眼底清明帶着思索。

其他人都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謝渡瞥沈櫻一眼,飲下盞中茶水,起身道:“伯母,我先告退,不擾您休息了。”

沈惠尴尬一笑。

謝渡的目光落于沈櫻身上,斯文有禮又帶着歉意:“沈姑娘,謝某可有幸,為先夫人上一炷香。”

沈櫻愣了一下,不意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這對已故人是極大的尊重,沈櫻從桌前站起身,垂首福身:“是家母的榮幸。”

她從桌後繞出,行至謝渡身前,“謝郎君這邊請。”

門外大雪依舊紛揚。

侍女遞上傘,沈櫻伸手去接。

謝渡已接過随從手中傘,輕聲道:“我為姑娘撐傘。”

沈櫻回頭看他。

謝渡眉眼溫潤:“雪天風急,姑娘請吧。”

沈櫻抿了抿唇,擡腳踏入風雪當中。

謝渡緊随其後,手中拂堤楊柳微微傾斜,擋住漫天風雪。

沈櫻擡頭,他手指松松握住傘骨。

可任憑風急雪緊,這傘卻始終牢牢罩在她頭頂,紋絲未動。

謝渡單手持傘,另一只手背于身後,眼神始終盯着前方的路。

沈櫻眨了眨眼,攏緊身上錦衣。

滿地素白,無盡寂靜,唯有腳踏雪地時,發出輕響。

沈惠遙遙望着二人背影,倏然輕喃:“郎才女貌,只可惜……”

她飛快地住了口,斂眉不再提起。

謝渡這樣的家世,不是沈家能高攀的。

這種話說出來,都會惹人笑話。

很快到了殿內。

沈櫻雙膝跪于蒲團上,雙手合十默念一會兒,又上三炷香,方才起身,燃了香遞給謝渡,“謝郎君請。”

謝渡接過香火,望着牌位上“亡母林氏思靜之靈位”,恍惚片刻,輕聲問:“這靈位,是沈姑娘立的嗎?”

沈櫻輕輕“嗯”了一聲,聲音悵然。

謝渡不再多言,雙手持香,舉過頭頂,低頭默念了片刻,躬身行禮三次,親手将香火埋進香爐。

煙火袅袅中,謝渡轉過身,望向沈櫻悵然的眉眼。

“沈姑娘。”他似斟酌萬千,緩緩開口,“可否一談。”

沈櫻倏然望向他。

煙霧中,謝渡伸出手,邀她往門外去。

風雪依舊,廊下寒意逼人,刺骨的風吹着臉頰,如刀割針刺。

庭院內幾株紅梅綻放,被大雪壓彎了枝丫。

沈櫻戴上兜帽,護住通紅的雙耳:“謝郎君要跟我談什麽?”

群青色的衣裙在雪地中沾染了污痕,了了望去,不再那般正經端正,多了随性與肆意。

謝渡看她這模樣,突然笑了。

沈櫻茫然與他對視,不知他笑什麽?

謝渡半晌方收住笑容:“初二那日,渡于蕭府聽聞沈姑娘婚約。”

沈櫻點頭:“确有此事,但已經解除了。”

謝渡點頭,“我知道,沈姑娘機變無雙,才智與口舌皆是不俗。”

沈櫻道:“郎君謬贊,若謝郎君想聽此事,我可以細細說來。”

“我對此事,并無好奇。”謝渡手指指尖微顫,“我是想問,沈姑娘可有意,再定下一門婚事?”

沈櫻心頭猛地一跳,愕然擡頭,定定看着他。

謝渡偏過頭,不再看她,而是望向雪中盛放的幾株梅花,“渡年方弱冠,未有婚配,願以白首之盟,結缡之禮,聘卿為妻。”

“沈姑娘,可願應我之求?”

沈櫻沉默片刻,從嗓子裏發出幾聲悶悶的笑聲。

她亦不看謝渡,只望着空中張牙舞爪的雪花:“謝郎君,我的前夫,是當今聖上宋妄。”

“你應知,娶我為妻,會給你帶來多少麻煩。”

謝渡探身,單手伸出廊外。

寒風吹的肅烈蕭瑟,雪花一片片落在掌中,冰涼刺骨。

他未曾縮回手,聲音冷靜且平淡:“那沈姑娘也應知,娶你為妻,對我而言有哪些好處。”

沈櫻道:“我不知道。”

謝渡莞爾:“沈櫻,你在撒謊。若無好處,世家何必算計百般?”

沈櫻便低低一笑:“謝郎君,旁人娶我或有好處,你跟人家不一樣,你的身份,不必去觊觎這些。”

“你不是我,怎知道我?”謝渡側目,直視沈櫻:“你以為的麻煩,都不算是麻煩。”

“沈櫻,你以為我不需要的,或許恰是我需要的。”謝渡語含深意。

沈櫻沉默,偏頭避開他的視線。

謝渡又問:“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顧忌嗎?”

沈櫻慢慢道:“或許你不曉得,我與宋妄感情深厚,他答應過我,有朝一日,會重冊我為後。”

“那你信他嗎?”謝渡只問,“或者,縱他說的是實話,你願意回頭嗎?”

沈櫻無言以對。

謝渡道:“他能給你的,我亦可以。他不能給你的,我同樣可以。”

“沈櫻,再精美的金鑲玉,有了裂痕,不值一談。”

沈櫻沒有說話。

謝渡溫柔地笑了笑:“你不必急着拒絕或是答應。二月初八是家中高堂壽辰,屆時請沈姑娘賞臉,上門一見。”

沈櫻怔了怔。

謝渡望着她,并不許她拒絕:“沈姑娘,我送你回去,伯母該等急了。”

他拿起牆角的傘,撐開,立在廊前,望向沈櫻。

沈櫻抿唇,緩步走過去。

一把傘下,呼吸清晰可聞,心跳聲如在耳邊。

她聽到謝渡的聲音:“沈櫻,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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