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婚期 三月十七,是崔氏女入宮的日子……
第32章 婚期 三月十七,是崔氏女入宮的日子……
二月初十, 是個極好的晴天,太陽升至東方,絢爛的光染滿無雲的天空。
幾縷清風吹拂着剛剛露出嫩芽的樹木, 遠遠望去,煙柳碧茵,美不勝收。
沈櫻、沈惠同謝夫人、謝渡、謝姣珞、秦清宿同至大慈恩寺。
下了車, 進了禪院內。
大慈恩寺今日特意為謝夫人閉寺,方丈候在禪院內,瞧見謝夫人下車, 雙手合十, 念一聲“阿彌陀佛”。
謝夫人上前, 亦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随即轉過頭,謝夫人含笑道:“盧夫人,勞煩您同我一起前去見慧誠法師, 至于這幾個年輕人, 便自己去玩吧。”
沈惠看沈櫻一眼。
沈櫻微微颔首。
沈惠行至謝夫人身側, 輕聲:“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長輩走後, 謝姣珞眼珠轉了轉, 抓住沈櫻的手臂晃了晃, 夾着嗓子, 甜膩膩撒嬌:“阿櫻, 我記得那邊有棵梨樹,我們去摘梨吃吧。”
“嗯?”沈櫻微微一愣, 下意識看向一旁剛發芽的樹木。
謝渡挑眉:“謝姣珞, 你傻了不成?現在是春天,梨花才開,哪兒來的梨?”
謝姣珞轉過身, 看向秦清宿,撇了撇嘴:“我哥罵我。”
秦清宿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他也罵我。”
Advertisement
謝姣珞轉過身,挽住沈櫻的手臂,繼續朝沈櫻撒嬌:“阿櫻,我哥罵我,你要替我做主。”
沈櫻頓了頓,看了眼謝渡,似乎是不知該說什麽。
謝渡上前兩步,抓住謝姣珞的手臂,硬生生從沈櫻臂彎裏拽出來,将人交給秦清宿。
他指了指後園:“後頭有個菜園子,你帶她去澆水,我們有事兒。”
秦清宿抓住謝姣珞的手臂。
謝姣珞掙紮不開,怒目而視:“秦清宿,你聽誰的。”
秦清宿面不改色:“平常聽你的,今天你哥說,要是管住你,回家就親筆給我寫小園賦。
謝姣珞氣炸了,瞪向謝渡:“卑鄙。”
謝渡瞥她一眼,不以為意:“你若有我這筆字,能叫秦清宿望穿秋水,今天照樣可以卑鄙。”
謝姣珞惱羞成怒,偏過頭不搭理他。
謝渡求之不得,看向沈櫻:“你要哪兒?”
沈櫻擔憂地看向謝姣珞:“她是個孕婦,身子骨弱,你們別欺負她。”
謝姣珞眼淚汪汪地看向沈櫻,“還是阿櫻對我好。”
謝渡道:“昨兒剛請過平安脈,太醫說能跑能跳,健壯得很。”
秦清宿搖了搖頭,單手攬住謝姣珞的肩膀,低聲道:“好了,我知道旁邊有個門,門外是小條小溪,我給你抓魚。”
謝姣珞眼睛亮了亮,不掙紮了。
秦清宿這才将人拉走。
禪院內,只餘下二人。
謝渡又問:“你準備去哪兒?後堂祭祀岳母嗎?”
岳……母。
因這二字,沈櫻恍惚了片刻。
半晌,點了點頭:“是。”
謝渡道:“那就走吧。”
二人并肩而行,走在寂靜無聲的禪院中。
謝渡忽然問道:“嫁給宋妄那年,你也來過嗎?”
沈櫻并不避諱,點了點頭:“先帝下旨冊封我為太子妃那年,我才十五歲,拿了聖旨跑來大慈恩寺,在阿娘牌位前哭了半個時辰。”
提起當時的事情,她笑了笑:“我以為,做了太子妃,再做皇後,終有一天,我能成為大齊最尊貴的女兒,能夠讓她的名字,和我一起流傳百世。”
“那時,到底還是年輕。”沈櫻悵然,“沒有料想到後日種種。”
她從來都是聰明的。
但十五歲時,卻沒有多少見識,不懂朝局政事,不懂天下局勢。
直到嫁給宋妄後,先帝看重她,認為她賢德能為,便讓她陪宋妄處理政務,時時提醒,日日警示。
從那時起,她才明白,當今的大齊,莫說區區皇後,便是皇帝同樣沒法子任性妄為,說一不二。
這世間,沒有真正的至高無上。
沈櫻自嘲地笑了笑:“癡心妄想。”
謝渡沒看她,目光落在前方的地面上,漫不經心道:“你怎知,是癡心妄想?”
沈櫻心頭一震,下意識望向他:“你……”
謝渡沒有直言,輕輕笑了聲:“還是那句話,世間諸事,從未有一成不變的道理。”
“沈櫻,你所想的,未必不可能。”
沈櫻頓了頓,沒有再問,埋頭道:“快走吧。”
這話若叫旁人聽了去,輕而易舉,便能蓋一天意圖謀逆的罪名。
謝渡勾唇,跟着加快腳步。
很快便到了後堂。
後堂的場景,一年一年,從不更換。
一塊牌位,一盞長明燈。
沈櫻跪于蒲團之上,雙手合十,閉上眼,察覺到有人跪在了自己身側。
側目,瞧見謝渡跪着,與她一模一樣的姿勢。
沈櫻微微一怔。
謝渡溫聲道:“別發愣了。”
沈櫻轉過身,雙手合十,閉目默念。
許久後,緩緩睜開眼,看着那塊牌位,慢慢起身,點燃九炷香,插入香爐中。
謝渡随着她的模樣,上香九炷。
起身後,才慢慢問:“為何燒九炷香?向來祭祀先人,不都是三炷嗎?”
沈櫻目光平靜,輕聲道:“是我阿娘老家的風俗,每逢大事需禱告先人,便燒香九炷,寓其禱祝上三十三天。”
謝渡微微一怔,放輕了聲音:“挺好的。”
有個不同的寄托,挺好的。
沈櫻的目光,透過十八炷香火的袅袅煙霧中,望着母親的牌位,輕輕道:“我母親應該會很喜歡你。”
謝渡看向她:“為什麽?”
沈櫻彎了彎唇,眉眼如星星,染上罕見的溫柔:“因為她向來喜歡長得好看的。”
謝渡莞爾:“那我卻之不恭。”
沈櫻忍不住笑了。
謝渡問:“你還有悄悄話要與岳母說嗎?若是有,我先出去。”
沈櫻搖了搖頭:“沒有了。”
想說的話,在過去漫長的時光中,早已說了個盡。
沈櫻最後望了眼那塊牌位,輕聲道:“走吧,夫人和姑母該問清楚了。”
謝渡點了點頭,卻道:“阿櫻,你是我的未婚妻,喚我母親,不必如此生疏。”
沈櫻愣了一下,猶豫了片刻:“伯母?”
謝渡笑了一聲:“太生疏了,聽着像是毫無關系,其實,你可以喚她慧姨。”
沈櫻躊躇:“這……可以嗎?”
謝渡道:“你待會兒可以喊一下試試,我總不會害你。”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禪院當中。
恰巧,謝夫人與盧夫人攜手從廂房中走出來,滿面春光。
瞧見二人,謝夫人便笑道:“大師算了兩個日子,都是吉日。近的是三月十七,大吉大利,諸事皆宜。遠的是八月二十六,宜婚嫁,合你們兩個的八字,你們選哪個?”
謝渡直接道:“三月十七。”
謝夫人無奈:“我也覺得三月十七是個好日子,只是你別忘了,那天是崔氏女入宮,行皇後冊封禮的日子。”
謝渡頓了頓,沉默片刻。
顯然,是真忘了。
“就知道你不中用,還是阿櫻選吧。”謝夫人看向沈櫻。
沈櫻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道:“夫人,就選三月十七吧。”
謝夫人有些猶豫:“可是……”
沈櫻道:“旁人的事情,本與我們無關,我們不必顧忌,反倒毀了自己的計劃。而且,皇後冊封禮在晚上,我們在白天,相爺和我父親并無耽誤。”
謝夫人被她說服,點了點頭:“好,那就選三月十七。”
沈惠道:“若是三月十七,那這就要忙起來,置辦各種東西了。”
謝夫人道:“辛苦盧夫人了,這等恩情,當真令我動容。”
沈惠道:“這都是應該做的。”
謝夫人看了謝渡一眼。
謝渡姿态挺拔:“母親。”
謝夫人道:“喜帖之事,就交給你了。”
謝渡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