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冊封 陛下不見了
第34章 冊封 陛下不見了
四周倏然一靜。
王熙和臉色微微發白, 咬着下唇:“姑母,我只是為表哥不平……”
謝夫人置若罔聞,走到沈櫻身側, 拉着她的手,眉眼彎了彎:“阿櫻,昨兒給你送的魚, 吃着如何?”
沈櫻帶着笑:“那魚我吃着極好,鮮嫩,是哪兒的魚?”
謝夫人臉上帶着寵溺笑意:“是從陳郡送來的, 聽他們說, 特意從沙河撈的, 一年中唯有這個季節,才能吃到這樣的風味。”
“那麽,若是去陳郡當地吃呢?”
謝夫人想了想:“不好形容, 到時你親自去嘗嘗, 便知道了。”
她們兩個旁若無人地聊天, 将王熙和忽視了個徹底。
王熙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咬了咬牙, 卻不敢發火, 只得用憤恨的目光盯着沈櫻。
但四面八方, 卻找不到同盟。
其他人看着謝夫人親昵的态度, 心中自有一杆秤,紛紛笑着湊上前, 恭維這對未來的婆媳。
一片嘈雜中, 轉眼便到了巳時。
宮中禮官從人群中走上前,高聲提示道:“請貴妃娘娘上轎辇。”
蕭家長輩扶着蕭蘭引,小聲提示:“走吧。”
蕭蘭引的眼圈, 霎時便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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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長輩心底同樣不是滋味兒,卻沒有任何辦法,只好視而不見,輕聲道:“別不舍得家裏。”
蕭蘭引抿了抿唇,一步三回頭,上了轎辇。
路過沈櫻身側時,她忽然駐足,側目看了眼。
貴妃銮駕富麗繁華,勝過京都的所有婚禮。
可四周卻倏然安靜下來。
無數雙眼睛在沈櫻和蕭蘭引身上打轉。
豪門世家的女兒做皇室的貴妃,其實不算辱沒,歷朝歷代都有這樣的事情。
可這次卻不一樣。宋妄的貴妃之位,曾經屬于一個寒門女子。
而且,是被這寒門女子摒棄不要的東西。
便顯得格外廉價。
昔日的宸貴妃與今日的蕭貴妃對視,氣氛尤為尴尬。
沈櫻彎唇,精致眉眼間挂着溫柔如水的笑意,退開一步,低手垂目:“貴妃娘娘請。”
如斯體面,蕭蘭引狼狽收回目光,匆匆上了轎辇。
轎辇在城中打轉,慢慢擡入皇城。
金銀線織就的翟紋禮服在陽光下泛着寒光,不見一絲暖意。
當日午時,宮中朝陽殿行貴妃冊封禮。宮外蕭府于家中宴客,慶賀大喜。
沈櫻與謝夫人坐在一桌。
忽而有人嘆息:“其實,憑四姑娘的品格樣貌,做皇後也使得。”
所有人筷子倏然一頓,眼觀鼻鼻觀心,等她繼續說話。
沈櫻餘光瞥了眼。
說話這人她認得,是清河崔氏的一位旁支夫人。
崔明意和其母都未曾參加今日的宴席,清河崔氏只來了兩位旁支夫人。
看來,謝太後這招禍水東引,當真叫崔氏恨上了蕭氏。
這位崔夫人又道:“四姑娘樣樣都好,只可惜命不好,不及我家明意。”
蕭少夫人當即起身,氣勢淩厲,怒道:“你這是何意?到我蕭家撒野嗎?”
崔夫人起身,不緊不慢地問:“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們蕭四姑娘的命格,的确不如我家明意尊貴。”
蕭少夫人咬了咬牙,隐忍半晌,譏諷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崔夫人說這話委實早了些,日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崔夫人笑了笑,陰陽怪氣:“少夫人的心态,的确是極好,如果是我,斷然沒有這樣的胸懷。”
“莫非少夫人以為,我們靖和年間每位貴妃,都有時來運轉的機會嗎?”
言語間,瞥向沈櫻。明擺着是說,蕭蘭引必沒有沈櫻這般福氣,二嫁謝渡。
蕭少夫人到底年輕,氣的臉色發白。
蕭氏夫人聞聲趕來,恰好聽得最後幾句,神态平靜,看向崔家人:“古雲,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蕭家人人都胸懷寬廣,必有後福。”
她又瞥向沈櫻,記恨方才種種,陰陽怪氣道:“時來運轉是天大好事,卻只怕是海市蜃樓,鏡花水月,這福氣,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住。”
“有的人,曾也高攀過人人豔羨的高位,可惜德不配位,一朝便被打入塵埃。”
她說的毫不客氣,指桑罵槐之意格外明顯。
衆人皆大氣都不敢出,盯着風暴中心幾人。
謝夫人提起茶盞,為沈櫻添一盞茶,什麽話也沒說。
沈櫻無辜被牽扯,當即蹙眉,也不客氣,淡淡問:“蕭夫人這話何意?”
蕭氏夫人淡淡道:“沒意思。”
沈櫻笑了笑,神态間毫無惱怒之意:“但願吧。今日大喜,遙祝蕭四姑娘與陛下舉案齊眉,恩愛一生,切莫像我這般有時來運轉的機會。”
她眉眼溫柔,沒有絲毫譏諷之色,說出的話卻狠辣:“按照你們蕭家的家規,若她與我一般有了這等機會,恐怕也會困死家廟,握不住,得不到。”
蕭氏夫人臉色大變,惱怒道:“你敢詛咒吾女。”
沈櫻笑着飲下盞中茶水:“是否詛咒,夫人會知道的。”
話音甫落,卻見送親的侍女跌跌撞撞跑進宴會廳,“撲通”一聲跪在蕭氏夫人跟前,眼淚糊了一臉,悲痛欲絕:“夫人,出大事了。”
蕭夫人心髒猛然一縮。
蕭少夫人扶住她,厲聲責問:“何事?”
侍女抽抽噎噎道:“方才四姑娘的鸾轎到了朝陽殿,由冊封使等人扶着進去,預備行禮,接受教導,卻發現陛下并不在朝陽殿中。”
“太後娘娘的宮人找了好大一圈,卻一無所獲,如今四姑娘被留在朝陽殿中苦等,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您要給姑娘想想辦法啊。”
蕭夫人的腦袋轟隆隆響起來。
冊封禮。
陛下不在。
留在朝陽殿中苦等。
這幾個詞,不停地在她腦海中轉,轉得她頭昏腦漲,幾欲嘔吐。
她的女兒被擡入宮中,卻在冊封禮當日被抛棄,該為她行冊封禮,與她行敦倫之禮的皇帝,不見蹤跡。
蕭夫人長長的護甲掐着掌心,生生将怒火忍了下來,維護着僅剩的體面:“皇家之事,不容我們插手,太後娘娘坐鎮宮中,自然萬事順遂。”
“切莫如此不穩重,惹得外人笑話。”她輕輕斥了一句,“行了,退下吧。”
沈櫻譏諷一笑。
蕭夫人的目光頓時轉向沈櫻,咬着牙質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沈櫻眨了眨眼,向後躲在謝夫人身後,抿緊唇,可憐巴巴,一言不發。
謝夫人冷笑一聲,冷冷淡淡斥責一句:“蕭夫人,您糊塗了。”
蕭夫人腳步一收,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只一雙淬了冰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