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輪回的起點

第七十三章輪回的起點

天色晦暗，雷霆翻湧，偶有電光劃過天空。

太華山上，男人一身青綠色的衣袍，眸色猩紅，神色漠然而無情，全然不似第五辰初見他那般。

然而，此刻見到的金明光，卻也讓第五辰心底升起了另外的擔憂。

“我那兩個徒弟就是去了哀牢山，現在他們在哪裏？”

第五辰的心因此而分散了一瞬，被金明光抓住了破綻，一道夾雜血色的金色光柱頓時向她襲來。

第五辰沒有完全躲開金明光的襲擊，一片衣角因此而染上猩紅的色澤，只能擡手裁掉，以防止猩紅蔓延。

而金明光則上前了一步，掌心似有光暈醞釀，他的眸色漠然而空洞，就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空殼，并未回答第五辰的話。

反而是逢時聞言，難以抑制地笑了起來，并低聲道：“這劇目不是已經上演了無數次嗎？”

第五辰心底一驚，眸光中透出不肯相信。

“你那徒弟，那只煩人的鳥，永遠都會死在哀牢山，死在他所尊敬的長輩手中。”

逢時的聲音帶着蠱惑人心的意味，第五辰的心神也因擔憂而失守了一瞬。

她不想相信，也不願意相信逢時的話。

可是，力量的恢複不僅僅是恢複了她對敵的能力，那些因為重傷而塵封的畫面也因此不斷湧現。

身為數一數二的天境強者，第五辰也隐約能夠窺視到這世間曾無數次輪回的真實。

但是她怎能去信這蠱惑人心的魔？

第五辰的身形閃爍之間，繞過了擋在逢時跟前的金明光，想先除了這個将世界攪和得昏天黑地的始作俑者。

然而，逢時似是看出了她的企圖，先是躲過了她佯攻的一拳，又在她抓住了他的衣領時，不住地笑着。

“你在笑什麽？”

第五辰說這話時，長劍已經抵在了逢時的脖頸。

“我笑你在裝看不到。”逢時的聲音滿是輕蔑，絲毫沒有半點生命掌握在別人手中的畏懼。

“你明明都能親手殺光了同為鱗族的騰蛇一族，怎麽就不敢看看，我是如何一遍又一遍的毀了這個世界的？”

逢時的聲音帶着引誘的意味，引動着血霧顫動，無形的力量牽引着第五辰的靈魂，第五辰感覺到眼前出現了與此截然不同的畫面。

并且那些畫面或者說是記憶，如同噴發的火山，似是終于找到了難得的宣洩之處，一股腦的要噴發出來，扯得她的魂魄生疼。

她因此而失神一瞬，而逢時眉眼放過這個機會。

頃刻間，逢時反客為主。

他沒有先退出安全的距離，而是采取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無數的藤蔓瞬間湧來，如同海嘯一般。

逢時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帶着明晃晃的殺意，甚至可以說是同歸于盡的架勢。

而第五辰因為逢時那招攻擊靈魂的招式而狀态不妙，碾碎六眼天珠只完全恢複了她的靈力與肉身力量，但魂魄依然相對孱弱。

終于有那麽一瞬間，她的劍脫手而出。

而長着尖刺的猙獰藤蔓就要刺穿她的心口。

第五辰已經注意到了，只是她疲于應對其他藤蔓的侵襲，并且靈魂的痛楚讓她渾身的氣力都失了大半，于是她只能看着，而來不及反擊或是抵抗。

她幾乎已經準備好要硬接下，這奪命的一招。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

只見一聲鳥鳴自天邊而來，滿天的烏雲似也為之一滞。

狂風乍起，攜風帶雨，而剎那間，雨水便化作冰雪，連成一道道冰霜之刃，切斷了襲向第五辰的藤蔓。

第五辰後退幾步，躲開藤蔓的攻擊範圍，朝着天邊望去看向來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從九幽離開的青女與離淵。

“呵，”逢時蔑笑了一聲，說道，“我還沒有去找你們的麻煩，你們反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青女并不理會逢時的話，冰藍色的眼眸裏只裝着對他的敵意，玄冰劍被她握在掌中，下一刻就要與逢時拼個你死我活。

但離淵攔了她一下。

他看向了逢時，像是在透過無數的時空與他對視，平靜地說道：“你永遠也無法改變過去，永遠無法将世界變成你想要的模樣。”

“你還敢說？”

這一句便将逢時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如同毒蛇一般的藤蔓全部轉向了離淵。

“是我當年過于稚嫩，所以那次偷襲才能只能搶走你一半的時空之力，才會變成這樣。”

世上只有離淵掌握着時空真正的法則，也唯有他能看透真正的時空。

所以，雖然在最初的輪回裏，逢時依靠魔族，偷襲搶走了離淵的一半力量，也仿佛有了改變時空的能力。

但是，他永遠只能将時空倒流回，他搶到力量的那一刻，而無法回溯到再之前的時空。

自那之後，逢時所有的努力都只能放在其他的方面亡羊補牢，而永遠無法回到真正的過去彌補遺憾。

“但是現在我不需要了，”逢時眼眸中露出明顯興奮的神色說道，“我以整個世界為祭，不信無法複活騰蛇一族。”

離淵眉心擰在一起，在青女和第五辰想要出手誅殺邪魔的時候，開口道：“你拿到了所有的天珠？”

第五辰微怔，連手上的動作都因此停了一瞬，她聽見了逢時猖狂至極的笑聲。

逢時像是要将無數次輪回的怨念盡數發洩出來一樣，他笑着舉起了手中的六枚天珠，并道：“現在我不需要去尋找九眼天珠的下落了。”

“天珠皆為世界本源之力所化，可以彼此感應，而我能感覺到，六眼天珠與九眼天珠已經全部被毀。”

青女也發覺了不對，寒冰的法術一瞬間便被施展出來。

可是他們都太慢了。

慢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逢時打碎了其他所有的天珠，本源之力四洩，天地震動，雷霆不歇，山川崩裂。

離淵的臉色瞬間蒼白，他與這世上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而逢時如此舉動，相當于砍去了世間的根基，于是他因此而受到重創。

第五辰身為天境修士，自然也能感覺到法則的哀鳴，所以也同樣受到了影響。

而青女身為舊時代的神明，本就是依靠九幽才能夠在新時代活動，離淵重創，她自然也并不好過。

然而，這還沒完。

站在逢時身旁，宛若傀儡一般的金明光，它掌心的光暈終于醞釀成型，如同無數支光箭所形成箭雨，下一刻，便朝着三人所在之處襲去。

那箭雨密密麻麻，根本讓人無從閃避，更何況逢時為此精心布置許久，故而金明光所用法術直接針對三人。

正在這危急關頭，只聽得一陣長劍破空之聲，鋒銳至極的劍芒如同巨大的砍刀，直接砍在了無數箭雨之上。

剎那間，無形的氣浪将衆人震得齊齊後退。

逢時的瞳孔微顫。

他最熟悉這劍芒，因為這劍芒的主人曾無數次氣瘋了砍斷他的身軀，而他實在問心有愧，便也不曾反抗。

只是為了他的目的，仍會将人一劍穿心。

所以許多次他都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睛，即使現在也一樣。

“你還真是一直停留在過去。”

師明珠破空而來，神情中帶着些悲憫。

她周身的氣勢已然不再屬于玄境，而是突破到了地境的水平。

“師姐？”

逢時試圖找回他跟在師明珠身邊，作為小師弟的模樣，可是那樣可憐兮兮的神色，與猖狂的藤蔓形成鮮明的對比，顯得格外怪異。

他最開始是專心致志地想要搶奪離淵身上剩下的一半力量，以讓時空真正回溯，回溯到騰蛇一族的滅族之禍尚未發生的時刻。

然而，他能搶到那一半已是勉強，離淵雖然不能出手殺他，可是卻能夠洞悉他全部的意圖。

以至于他只能與魔族聯手，将這礙事之人封印在雨中。

“你聽我解釋，”逢時仍然試圖将師明珠拉到他的戰線上，“他們殺光我的族人，故而我來複仇，有什麽問題？”

可師明珠只是看向他，平靜地說道：“你方才不是在說，要以整個世界為祭品嗎？”

逢時一下子就變了臉色，他意識到師明珠已經來了許久，而方才的風雲變幻不一定是由他們搞出來的，很有可能是師明珠突破的天劫。

他依然心心念念着他的師姐。

可是，無論什麽也無法阻擋他複仇的腳步，無論什麽也無法讓他放棄，那個魔族給他指出來的，複活騰蛇一族的唯一出路。

逢時兀自下了狠心，長滿利刺的藤蔓徑直朝着師明珠襲來。

他想将師明珠抓住，限制她的行動，等他大功告成，一切塵埃落定，說不定他還可以和師明珠相處下去。

他還能好好的守住，他這無意之中發現的珍寶。

“小心！”

第五辰出聲提醒着，也想代她的徒弟擋下逢時的攻勢。

可是第五辰看見，她最擅長使劍的徒弟并沒有拿起她手中的青鋒劍，反而是輕輕地笑了笑，似是在對什麽人說道：

“這可不是一般的頑劣。”

逢時微怔，只見下一刻師明珠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盞油燈。

逢時瞬間瞪大了眼眸，叫出了那油燈之名。

“那是騰蛇一族的至寶，引魂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