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翌日,天光還未大亮,金銮大殿內的大臣們便已早早持芴靜立,偶有左……
第4章 翌日,天光還未大亮,金銮大殿內的大臣們便已早早持芴靜立,偶有左……
翌日,天光還未大亮,金銮大殿內的大臣們便已早早持芴靜立,偶有左右交流者也是壓着聲音。
所有人的視線在隊列最前的那個空位與某個角落中來回打轉。
前者是左相的位置,後者是國師的位置,從位置便可看得出這兩人在朝中的地位孰高孰低。
可那已經是從前了,今時不同往日,誰也沒料到有朝一日前頭的位置空出來了,後頭的位置興許也要往前挪一挪了。
接受着目光洗禮的祝書白倒是淡定得很,仿若沒感覺到衆人的視線一般神情自若。
很快大殿內最後一絲竊竊私語聲在女帝走進來時徹底消失,衆人皆眼觀鼻鼻觀心,生怕擡起頭時與女帝對視上。
在一衆低垂着的烏紗帽中,唯有祝書白悄悄打量着秦念衣。
因着要早朝,秦念衣身上穿着的是規整威嚴的龍袍,冕冠上垂下的旒珠微微晃動,冷眉冷眼,氣勢淩厲,叫人不敢直視。
【宿主,你看什麽呢?】系統好奇問道。
祝書白這才恍然清醒,挪開了眼神,【沒什麽。】
只是看見秦念衣這般睥睨天下的模樣,情不自禁回憶起昨日她被自己困于掌心中動彈不得的樣子。
反差太大。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李箬高呼道。
秦念衣掃視一圈,見着底下幾個左相黨派的人蠢蠢欲動,可她偏偏不将主動權給他們。
“諸位愛卿今日應當已經知道左相……哦不,是左南造反一事了吧 。”秦念衣說到一半狀若無意地改了稱呼。
朝中左相一黨的人聽見她這般稱呼,心下一沉。
陛下都已經直呼其名了,左相是真的翻不了身了。
可礙于秦念衣往日積威,沒有人敢在此時說話。
秦念衣笑了笑,話頭一轉又道:“左南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可朕念其是三朝元老,是大齊的肱骨之臣,實在不敢相信他會造反,朕總覺得其中有奸人陷害,朕想再仔細查查,諸位愛卿覺得呢?”
此言一出,準備高喊“陛下明察”的左相黨與樂得見左相落馬的大臣們都被震驚得一時失語,怔在了原地。
陛下不是向來忌憚左相嗎?怎麽還替左相說起話來了。
還是說陛下此番是試探,想知道朝中到底誰是左相黨的,徹底将左相一黨鏟除幹淨?
女帝心思實在捉摸不透,誰也不敢先當出頭鳥,生怕猜錯了她的意思。
丢了烏紗帽事小,丢了腦袋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而藏在角落的祝書白更是詫異秦念衣的做法。
她原以為秦念衣要麽早早殺了左相,要麽遲些殺了左相,左右都是要殺的。
沒想到秦念衣來這一出,要給左相翻案。
仔細一想,這法子倒是不錯,将秦念衣摘了個幹幹淨淨,讓全天下的人無話可說。
反正在秦念衣的安排下左相必死,再查一次也不會有其他結局,又借此彰顯了女帝的仁慈。
她秦念衣是相信臣子的,只是可惜左南辜負了她的信任,實在是罪不容誅。
一舉兩得。
唯一的壞處大抵就是查案子的人會遭人嫉恨,也不知道誰會攤上這麻煩。
等等,不會是……
祝書白忽然有了股不妙的預感,擡起頭,正巧對上秦念衣望過來的視線。
果然,下一秒秦念衣便對着祝書白說:“有人要造反的事是國師測算出來的,既然如此,究竟是奸人陷害還是罪有應得,便交由國師來查,如何?”
祝書白頓時感覺到幾束刺人的目光紮在自己身上,她深吸一口氣道:“陛下,查案子這種事,臣覺着還是大理寺卿更為合适。”
“是嗎?但朕覺得國師更合适,大理寺卿你說呢?”
“國師大人素來公正不偏頗,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此等大事由國師親自查陛下才能放心。”大理寺卿順着秦念衣的話推舉祝書白。
祝書白早知自己逃不了當靶子的命,見秦念衣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就也順手推舟應下了這案子。
秦念衣對祝書白的識相很是滿意,又看了一圈衆卿,選了大理寺卿為此案副手,協助祝書白查案。
此事罷了,大臣們陸續上報其他政事,秦念衣也沒再将注意力放在祝書白身上。
過了大約一兩個時辰,早朝結束,秦念衣袖子一揮潇灑離開了金銮殿。
此時日光正盛,祝書白緩緩走出金銮殿,陽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伸手遮在額頭處,瞧見不遠處李箬正沖她招着手。
李箬不該跟着秦念衣嗎?怎麽還在這裏?
祝書白心中疑惑,面上依舊不曾表現出來,調整了下臉上的笑容走了過去。
“不知李姑姑有何事?”
李箬:“大人查案辛苦,可需要奴婢遣些宮人供您差遣?這樣大人離了聽湘軒也不怕沒人照顧。”
祝書白笑容不變,“謝李姑姑關心,不用麻煩了。”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夜裏涼,大人記得在宮門落鑰前回聽湘軒,免得遲了時辰進不了宮。”
“嗯,我會小心的。”
李箬沒再說什麽,與祝書白道別後便離開了。
祝書白遠遠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唇畔的笑意逐漸消失,眸色複雜。
“國師當真是陛下的心頭寶,不僅讓國師住在皇宮,還特意囑咐李箬姑姑來關心國師。”
不知何時站在祝書白身側的大理寺卿突然感慨出聲,捋着胡須神情莫名,也不知是真心誇贊還是話中有話。
“大理寺卿若是羨慕,我改日在陛下面前為你美言幾句,讓大理寺卿也當當陛下的心頭寶。”祝書白笑容淡淡。
“不麻煩國師了。”大理寺卿嘴角抽了抽,聲音弱了下來。
哪怕他是堅定的保皇黨,可在秦念衣面前這麽刷存在感也與作死無異,他還想多活幾年。
祝書白又道:“大理寺卿那應當有關于此案的卷宗吧?”
大理寺卿頓了頓,轉頭正對上祝書白意味深長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
陛下有讓他查過左相,不過此事只有陛下和自己知道,怎麽國師會知道?難不成……
是陛下和她說的?
國師真得了陛下的青眼?!
也是,若非是陛下的人又怎會那麽爽快的接了這案子,這朝堂誰人不知左相之案就是個燙手山芋。
誰敢接,那便是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
能有如此膽量與豪氣,願意為了陛下獻出生命……朝堂百官能有幾個做到如此地步?
只可惜……
大理寺卿望着祝書白的眼神變了又變,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彙成敬佩。
“有的。”他低聲答道。
祝書白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麽,也沒有辯駁,只是客氣地沖他笑了笑。
“麻煩大理寺卿帶路了。”
“好,國師請跟下官來。”大理寺卿的态度肉眼可見殷勤不少,側身展臂,自覺開始帶路。
“卷宗都在大理寺中,請國師随下官來。”
随後兩人上了馬車,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
“啊嚏!”秦念衣揉了揉微紅的鼻子,打開身側的窗扉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站在一旁的李箬一臉欲言又止,看了眼面前一整桌的香粉,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
秦念衣感覺鼻腔舒服了點後便又轉身,站在桌前,伸手想再拿一盒香粉。
李箬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連忙道:“陛下。”
“嗯?”秦念衣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端着香粉盒子湊近鼻尖,許是香味太過濃烈,她輕蹙眉間,微微側了側頭,将手中香粉盒子擱到一邊。
“陛下想要什麽味道的香,內務府都能做出來,京城那些鋪子賣的香粉與熏香實在是不配入陛下的眼。”
李箬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秦念衣的表情,見她神色未變,才說完這些話。
溢出的香粉氣味鋪滿了整間書房,秦念衣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的鼻腔似乎已經麻木了。
她瞥了眼李箬,沒有解釋,伸手指了指左半部分的香粉,“這些都丢了吧。”
李箬以為是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當下喜不自勝,忙點頭應“是”,下一秒就看秦念衣又指向右半部分。
“這些先收着,朕下回再試。”
李箬立刻哭喪了臉,“陛下,還要試啊。”
“若是你們有用,也不用朕那麽辛苦。”秦念衣随口道。
轉而又想起昨日那個帶着笑臉狐貍面具的女人,心中升起點郁悶來。
面具将那女人的臉遮了個嚴嚴實實,連眼睛都看不清楚,唯一的特征便是那女人身上好聞又獨特的香味。
秦念衣用遍了上等的熏香與香粉,卻依舊覺得比不上那女人身上的香。
溫柔中帶着鋒芒,近在咫尺又似乎拒人于千裏之外。
像是廣闊夜幕中皎潔的月色,又像是早春細雨,乍一接觸是溫潤的,可裹在其中的微風依舊帶着冬日的凜冽。
“陛……”李箬話到喉頭又咽了回去,在心中嘆息一聲便打算按吩咐處置這些香粉。
“等一下。”秦念衣忽然叫住了李箬,問道,“今日讓你提醒祝書白,她是何反應?”
李箬頓住了腳步,回憶了一瞬,“她拒絕了。”
“拒絕了?”秦念衣擰了擰眉,“她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朕竟然也有些看不透她了。”
今日祝書白就那麽爽快地接了左相之案的棘手差事,自己難得好心想派些人手過去保護她,反倒被拒絕了。
這祝書白是真不怕死嗎?
秦念衣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罷了,她自尋死路誰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