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過道中的腳步聲輕響,驚擾了角落裏肥碩的灰影,随着一兩聲輕吱,眨
第11章 過道中的腳步聲輕響,驚擾了角落裏肥碩的灰影,随着一兩聲輕吱,眨
過道中的腳步聲輕響,驚擾了角落裏肥碩的灰影,随着一兩聲輕吱,眨眼就鑽進了牆根裏。
暗無天日的大牢被陰暗與潮濕籠罩,連空氣裏都滿是腐朽的血腥氣,狹小的牢房如蛛網,将罪犯們牢牢困在裏頭。
這兒羁押的都是重犯,這輩子都沒法重見天日,所以哪怕往日有多麽榮光,此時也再也挺不起胸膛,如同一條死狗一般趴伏在地上。
祝書白目光掠過兩側牢房,難以想象秦念衣要帶自己來大牢裏見舊友。
更何況這舊友還是左寧,左南唯一的女兒。
分明是昔日舊友,再見時已是滅門仇人,讓人不禁感慨唏噓。
可另一個問題又從心中油然而生——秦念衣為何還要來見左寧。
哪怕身處環境惡劣的大獄,祝書白還是不免對接下來的一切感到有些期待。
随着深入大牢內,兩側關押的犯人越發的少,環境也比外頭要好些,至少沒有随處可見的血腥。
直到秦念衣在一處牢房前停了步子,祝書白也擡眼朝前望去。
面前的牢房狹小陰暗,但尚且算得上整潔,牆角擺了張大約一人寬的小床,床邊堆着些幹草。
一身素衣的女子正端坐在幹草上,容貌談不上傾城,卻也是端正秀麗。比容貌更為矚目的是她眉宇間的從容自信,在牢獄中仍能有這般心态,令人難以置信。
聽見腳步聲後她緩緩睜開眼,看着面前的女帝眼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仿佛她早知道秦念衣會來。
“參見陛下。”左寧起身從容行禮。
秦念衣望着她,勾了勾唇,“許久不見了,左寧。”
左寧聞言也垂眸笑了笑,“是啊。”
她眸子流轉,落在祝書白身上,有些詫異地挑了眉梢。
而祝書白只是淡淡一笑,并沒說什麽。
秦念衣與左寧隔着一道欄杆相望,一端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另一端是身陷囹圄的階下囚,可在某一瞬間,祝書白卻覺得她們是平等的。
能成為好友的人大抵都有相似之處。
左寧身上那屬于天之驕子的驕矜并未被牢獄生活磨滅,反而如明珠一般在這陰森之地散發着光芒。
雖明面上禮數周全,可周身氣場隐隐與秦念衣分庭抗禮,誰也不服誰。
兩人沉默時,祝書白似乎瞧見了空氣中噼啪作響的火花。
說是舊友,現在看來,更像對手。
終于,空氣中的火花被一聲輕笑澆熄,秦念衣雙手抱胸,神情輕松,“你倒是沒變過,還是那麽要強,朕可是天子,不怕朕殺了你?”
左寧:“為求生而搖尾乞憐,陛下不喜,民女也不屑。”
“你說的倒是不錯。”秦念衣笑容淡下來,正色道:“左寧,朕一直在等你的答複。”
【秦念衣怎麽除了宿主之外還有別的女人!】系統驟然出聲,站在陰影處的祝書白險些吓得一顫。
她閉了閉目,有些無語,【你在說什麽啊。】
系統頓時噤語,沉默一瞬後,不願相信一般試探問道:【宿主你能聽見我說話?】
【能。】祝書白了然,這是忘記屏蔽自己了。
【哈哈……】系統幹笑兩聲,【對不起宿主……】
太尴尬了!能有什麽比偷偷磕宿主和任務目标的cp,在目睹ntr後狠狠破防的心聲被宿主聽見更尴尬的事!
系統決定将此事列為統生十大尴尬事件之一。
祝書白沒空管系統的暗自神傷,将注意力轉回秦念衣和左寧身上。
祝書白也不清楚秦念衣等待的答複究竟是什麽,只是心中隐隐有着猜測,或許秦念衣在下一盤大棋。
良久的緘默後,左寧有了動作。
她輕提裙擺,緩緩跪在了秦念衣面前,行了個周全的大禮。
聲音沉穩下來,身上那股子桀骜不馴被心悅誠服替換。
“求陛下給民女一個機會,民女定當結草銜環以報答陛下。”
秦念衣望着她,眸色深沉,重申道:“朕可以給你機會,但從今往後,世上便再也沒有左寧。平凡安寧的日子将不複存在,你終其一生都會在權力的漩渦中掙紮,行差踏錯便可能落得性命不保。”
祝書白瞳孔微頓,果然自己沒猜錯。
左寧擡頭,“陛下了解民女,民女不是向往安寧的人。”
聽到左寧确定的回答,秦念衣展顏一笑,“好,朕沒看錯你。”
兩人相視間,頗有些無言的默契在眼神中流動的意思。
“過幾日自會有人來接應你,屆時你會擁有一個新的身份,朕要在明年的秋闱上看見你金榜題名。”
“謹遵陛下聖旨。”
目睹了全過程的祝書白站在角落裏當花瓶,直到秦念衣轉身離去瞥了自己一眼,這才從善如流地跟了上去。
來時覺着漫長的大牢過道,此時卻好像短了不少,祝書白還沒想明白今日之事,兩人又重新回了馬車。
而秦念衣也不像來時一般閉目休憩,而是直勾勾盯着祝書白,直把祝書白盯得汗毛都要立起來了才放過她。
“祝書白,方才你跟在旁邊可都看清了。”秦念衣語氣不明。
“……看清了。”
“好奇嗎?”
祝書白想了想,“有點。”
秦念衣笑了,下巴一擡,示意道:“問。”
祝書白也沒跟她客氣,“陛下想做什麽,微臣心底大抵有了個猜測,只是不明白為何要找左寧……她自小生在京城長在京城,見過她的人微臣想應當不在少數,哪怕換個身份,怕是還會有不少人能認出她。而且其父畢竟是左南,陛下不怕她懷恨在心,故意卧薪嘗膽只為了報複您嗎?”
秦念衣意味不明的眼神在祝書白身上打轉,半晌才道:“國師從前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嗯?陛下此言何意?”
“左寧自小體弱多病,所以極少出門,及笄以後更是幾乎閉門不出,所以見過她的人極少。至于其父是左南……”秦念衣嗤笑了聲。
“只有血緣關系的父女罷了,左寧恨不得自己并非左南的女兒。況且左南雖無造反之意,可他做的那些腌臜事都被一樁樁一件件查了個清楚,落得現在下場并不無辜。朕留左寧一命算得上是恩典,她有什麽可怨恨朕的?該恨也是恨左南。”
“竟是如此。”祝書白若有所思,“陛下似乎很了解左寧。”
“她從前是我的陪讀。”秦念衣勾着唇笑,矜傲道,“朕與她一起長大,左寧是個極有才華的人,比之朕也不遜色多少。”
神态酷似睥睨天下的貓兒,瞧不起全天下,對欣賞的人也只是揚着眼角,矜持地歪歪腦袋。
祝書白忍住了上揚的唇角,卻掩不住微彎的眼眸,輕咳兩聲抑住笑意。
她點點頭,又問:“既然陛下早有此意,為何不提前将左寧送走,而是要将她單獨關在牢房中,等了這麽些日子才來尋她。”
秦念衣眸中笑意散去,微微擰眉有些煩躁,“她太要強,也太認死理,這并非好事。”
“為了不嫁人,後半輩子被困于在四方牆角中,她能給自己下藥,親手斷了子嗣緣,剪了姻緣線。可縱使這般折騰自己也不願來找朕幫忙。”
“若是不逼一逼她,磨磨她的性子,怕是寧死也不開口。”
“還是陛下考慮周全。”
秦念衣見祝書白說完這句便沒了下文,忍不住問道:“你沒有其他想知道的了嗎?”
祝書白一愣,淺笑道:“陛下是想讓臣問什麽呢?”
“……”
“啊,微臣知道了。”祝書白淺淡的瞳孔專注地注視着秦念衣。
“陛下是想讓微臣問您,您為何要讓臣知道那麽多事情嗎?”
秦念衣不說話,抿着唇看祝書白,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國師此刻似乎在将自己當小孩哄。
有點不爽,還有點隐秘的歡喜。
從沒人将她當小孩一般哄過,包括父皇。
“不需要問,臣能猜得到陛下想做什麽,又想讓臣做什麽。無論是左寧還是其他人,她們需要時間成長才能在朝堂上占據一席之地,既如此,這時間便由陛下與臣一起争取。”
其中危險祝書白一字不提,語氣輕松得仿佛是在說晚膳要吃什麽,可眸子中的認真又不作假。
車外喧鬧的人聲依舊,可秦念衣卻覺得祝書白口中說的每個字都振聾發聩,清晰地傳進了耳朵裏,流進胸腔內。
她沉默一瞬,道:“你既然知道朕要做什麽,也應該知道其中兇險。”
知道還能如此輕松嗎?
祝書白彎了彎眸子,“出頭鳥罷了,微臣也算是熟能生巧。”
秦念衣定定看着她,“……祝書白,記住你說的話,若是日後讓朕發現你言行不一……”
“不會的。”祝書白打斷秦念衣的話,斂了笑意,盯着秦念衣的眸子裏滿是真誠。
“臣早就說過了,入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陛下。”
國師氣質清雅出塵,卻偏偏長了一雙多情的眼睛,無論看誰都柔情滿滿,此時她淺色的瞳孔裏盛滿了秦念衣的身影,更叫人覺得……
她滿心滿眼都只有秦念衣。
秦念衣心跳一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脹湧上了心髒,陌生的感覺令她有些無措。
不過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帝陛下并沒露出什麽太大的破綻,唯有摩挲着袖角的手指顯出一兩分茫然。
她猶豫了許久,擡眼望向祝書白。
“今後,便是戰友了。”
祝書白莞爾一笑,知道這位陰晴不定的女帝終于将她納入了自己人的範疇中。
還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