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直到入了夜,外頭的雨也不曾停歇,不過好消息是那夥刺客并沒有找到……

第26章    直到入了夜,外頭的雨也不曾停歇,不過好消息是那夥刺客并沒有找到……

直到入了夜, 外頭的雨也不曾停歇,不過好消息是那夥刺客并沒有找到這裏來,暫且還算安全。

山洞裏剩下的木柴不多了, 夜晚正是最需要火的時候, 若是火熄滅了,這樣的天氣或許凍不死兩人,但絕對不好受。

所以哪怕外面還下着小雨, 祝書白還是冒着雨出去撿了一趟樹枝。

等到帶着撿的樹枝回來時, 安廿已經清醒地坐在火堆邊上。

聽見山洞口的動靜, 下意識望了一眼,與祝書白對視上後又沉默地移開眼, 看着跳躍的橘黃色火光。

祝書白也保持着緘默, 默默将撿回來的木柴放到離火堆不遠不近的距離, 一個能借着火将木柴烤幹,又不至于點燃的距離。

而後到了安廿的對面,靠着洞壁一言不發。

兩人的緘默讓系統都放輕了呼吸, 雖然它不通人性,可還是品出了沉默中難以言明的一絲情緒。

不是厭惡,也不像尴尬, 非要說的話, 與法庭上的人類等待最終審判時的沉默有些相像。

只是系統想不明白, 自家宿主為什麽也要等待“審判”,宿主明明是“執法者”。

于是在良久的緘默中, 第一個失去耐心的是系統。

【宿主, 我想問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系統不解道, 【既然确定了安廿是bug,她又和秦念衣長得一模一樣, 大概率是平行世界的秦念衣誤入了,為什麽剛才不直接解決bug呢?】

系統說的文雅,名為解決,實為消滅。

祝書白眸光瞟到安廿身上,又不自然地彈開,【你能确定是平行世界嗎?】

直覺告訴祝書白,安廿與秦念衣之間的關系不能用平行世界來解釋。

【額……現在并不能确定,但這并不妨礙您解決bug不是嗎?】

祝書白抿了抿唇,合上眼,【明天再說吧,我累了,想休息。】

【好的,晚安宿主。】系統體諒地道了晚安。

不想聊這些內容是真,累了想休息也是真的,祝書白今天又是上山又是下水,還背着個安廿。

安廿雖然不重,可到底是個成年女性,所以祝書白的體力消耗可想而知。

雖說後來找到了這山洞得以稍作休整,可安廿昏迷不醒,祝書白不可能就放任自己也跟着睡過去。

既要關注安廿的情況,又要防備山洞外的動靜,免得野獸或是刺客找到了山洞裏的她們時,兩人都在呼呼大睡。

故而身體與精神一整天都處于緊繃狀态的祝書白,倚着山壁,沒多久腦袋就一點一點的,最後歪着脖子睡着了。

安廿見她睡了才敢正大光明看過去,悄悄挪到祝書白身邊,小心地把她的腦袋枕在自己肩膀上。

感受到肩上的腦袋仿佛小貓一般蹭了蹭自己,耳畔是祝書白逐漸平穩的呼吸。

安廿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

翌日清晨,祝書白醒來之時身上蓋着安廿的外衣,而安廿已不知所蹤。

連綿不絕的雨水終于停了,祝書白起身走到山洞口,草綠花紅,莺飛鳥啼,仿佛世間污穢都被雨水沖刷幹淨了。

【安廿呢?】祝書白問。

【不知道,大清早就出去了,我想着她應該不會丢下你跑了,所以就沒叫醒你。】

自家宿主只有自己心疼,昨天那麽累可不得睡個好覺嗎。

【嗯。】祝書白垂眸應了一聲。

過了會兒,她再度開口,卻是南轅北轍的話題。

“系統,你說有沒有辦法在完成任務的情況下,不殺安廿。”

【沒辦法。】系統回答得利落幹脆極了,【一個世界不能存在兩個女主,秦念衣和安廿必須消失一個,但我們的任務是改變秦念衣國破家亡的結局,任務對象已經既定是秦念衣了。】

【宿主,你對安廿心軟了是嗎?】

祝書白又沉默了,這兩天她沉默的次數比過去一個月還要多,有時是不知道問題的答案,有時……是不願知道答案。

忽然,左側的樹叢動了動,一只蒼白的手撥開了擋在前面的樹枝,是安廿捧着滿懷的野果回來了。

“醒了?”安廿笑着看向祝書白,走到她跟前,将最大最紅那顆野果遞給她。

“我手上沒有趁手的工具,獵了野味也不好處理,湊合吃些野果吧。”

此時陽光恰好,籠在安廿身上,讓她看起來溫暖了不少,但當祝書白伸手去接果子時,那擦過的指尖依舊是沁着冰一樣的涼。

祝書白咬了口果子,食不知味。

“甜嗎?”她問。

祝書白抿了抿唇,壓下舌尖酸意,“甜。”

安廿笑了笑,往山洞裏走,“先進去吧,萬一又下雨就不好了。”

“嗯。”

燃了一夜的火堆終于結束了它的使命,化為了一堆炭火,兩人都沒有要再将它點燃的意思。

對于祝書白而言,既然天已晴了,就該想法子回京了,這山洞只是暫時的歇腳之處而已。

至于安廿是怎麽想的,祝書白不知道,也不想去揣測。

安廿盤腿坐下,興致勃勃地開始分果子,她一半祝書白一半。

“我從前經常吃這果子,每一個都甜得像蜜。”安廿撐着下颌,笑眯眯的。

今日自見到她起,安廿的笑容就沒有放下來過,與從前總是面無表情,哪怕笑也只是微微彎下眸子的樣子派若兩人。

祝書白只覺得她的笑靥太過燙人,慌張移開眼,伸手拿了顆果子便往嘴裏塞。

酸,又酸又澀,感覺咀嚼的那瞬間嘴都麻了。

祝書白眼皮跳了下,聽見面前的女人問自己。

“好吃吧?”

祝書白艱難咽下果肉,面無異色地點了點頭,“甜,好吃。”

安廿粲然一笑,“好吃就多吃些,這些都是你的。”

這些……都是……我的?

祝書白擡眼看着盈盈笑着的安廿,她那雙淺灰色的漂亮瞳子盯着自己,祝書白只能苦笑一聲,硬着頭皮将那些果子一顆顆塞進嘴裏。

吃了四五個以後就停了手,一顆也不願再多吃。

這些果子吃着不僅澀嘴,胃也被酸得難受。

祝書白輕咬着舌尖,悄悄将面前剩下的果子推到邊上去,再擡眼偷瞄安廿。

好極了,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

就在祝書白剛因為逃過了果子的制裁而放松時,安廿突然說話了。

“你要回去了嗎?”

祝書白驀然頓住動作,片刻後輕聲“嗯”了一聲。

“回去吧,我不會攔你了。”安廿笑着,有些釋然,又有些難言的苦澀。

終究還是不甘,可她知道自己先前的行為困不住祝書白,反而會讓她讨厭自己。

“昨晚我想明白了,我既然同樣向往自由,厭惡束縛,那就不該用那樣的方式困住你。前幾日的冒犯……抱歉了。”

祝書白略有些啞然,她并非什麽好人,若沒有她的縱容,安廿也帶不走她。

于是心虛者搓着衣角,低聲道:“……你無需向我致歉。”

“既然你要走了,我有件事想說。”

祝書白:“什麽事?”

安廿垂下眼簾,深深吸了口氣,“阿白,你想知道我是誰嗎?”

安廿這一句話說得太過突然,如同驚雷一般在祝書白心頭炸響,她瞬間擡起頭看向安廿,眼睛都睜大了。

女人捏着一個果子把玩,視線落在果子上沒有與祝書白對視,似乎并不在意祝書白的反應。

“想。”

可聽到祝書白這麽說時,還是不明顯地松了口氣,接着抿了抿唇整理措辭。

“如你所見,我就是秦念衣,不過……呃唔!”安廿一語未盡突然像遭受重擊一般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縮起來。

幾乎瞬間面如金紙,豆大的汗珠自額角滑落,安廿緊咬着下唇,喉間溢出忍耐痛苦的低哼聲。

“安廿!”事發太過突然,祝書白飛快地扶住她顫抖的肩膀,着急地上下看,“你……這是怎麽回事?”

“祂……祂不讓我說……”安廿斷斷續續從喉間擠出這些話,随即* 扯了個難看的笑容,“沒……沒事的,別害怕……”

祝書白眸子裏全是擔心,咬着唇看着安廿,看她痛極了還想着安撫自己。

“你、你閉眼……”安廿擔心自己被痛苦折磨的醜狀被祝書白看到。

“不要講話了。”祝書白擰着眉,擡手輕輕按住安廿的嘴。

【系統,安廿說的祂是誰。】

祝書白心中其實已有了懷疑人選,可為了确定還是問了系統。

【是世界意識在阻止安廿說出真相,這些話說出來不利于世界穩固,所以祂在用這種方式警告安廿。】系統一板一眼地科普。

果不其然。

手心下是安廿痛得止不住顫抖的消瘦肩膀,祝書白眼睜睜看着安廿将自己唇瓣咬得鮮血淋漓,心如刀絞。

安廿尊重了自己的自由,可安廿的自由呢?她連說出真相的自由都沒有。

祝書白眸色晦暗一片,心頭湧上的叛逆和憤怒幾乎要壓不下去了。

【你去告訴祂,還想讓我完成任務就停止祂愚蠢的行為。】

【宿主,世界意識的意思是這是祂的事情,讓你別多管。】

【修正部只有我一個任務者,不用我管,我可以立馬走人。系統,準備離開世界。】

系統對祝書白是無條件的服從,當即做好了準備脫離世界。

五、四、三、二……

安廿緊皺的眉頭驟然一松,虛脫一般癱在了地上,略微急促地喘着氣。

疼痛耗去安廿太多體力,緩了好一會兒後她才好些。

她微微側頭看祝書白,逼出的生理性淚水濕潤了那雙淺灰色的瞳子,沒了往常的冷漠狠厲,顯得有些委屈可憐。

“還疼嗎?”祝書白撫了撫她的鬓發,眉間緊緊皺着。

安廿搖了搖頭,“不疼了,謝謝阿白。”

祝書白沉默了片刻,“你不用謝我,我也不值得你謝。”

“值得的。”安廿笑了,像是陷入了回憶。

片刻後,她道:“我剛說到哪兒了?啊,記起來了……我就是秦念衣,秦念衣就是我,我們兩個是一個人。或者說,我們兩個加起來以後,是一個人。”

【居然不是平行世界,是靈魂碎片啊。】系統感慨道。

祝書白沒有說話,靜靜地等着安廿講下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或者說真正的、完整的我發現了這個世界的本質,是靠着所謂的既定‘劇情’發展的。我不太明白什麽叫劇情,只能理解為命運,但跟命運又不太一樣。因為準确來說,這個世界只有我擁有命運,其他人都是‘假人’。”

祝書白低聲道:“你覺醒了。”

“覺醒這個詞我喜歡。”安廿笑了下,“所以我想逃,想掙脫命運,嘗試着改變所謂的劇情,可我發現即使中途有些無傷大雅的變化,最終只要我走向了既定結局,一切都不會發生改變,我只能永遠活在虛假的世界裏。”

“所以,我決定讓自己國破人亡。”

不知為何,祝書白腦中忽然閃過曾經夢中的畫面,一臉恣意的女人坐在火海之中,任由火舌侵吞她的一切。

安廿閉上了眼,嘴角仍挂着輕快的笑,她咳了兩聲繼續道:“可是祂很厲害,居然能做到扭轉乾坤,我又回到了最初,我不甘心,所以換着法子改變結局。于是一次次回到開頭,再一次次走向死亡,終于,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時候,祂沒有耐心了。”

“祂将我分成了秦念衣和安廿,對秦念衣投注了所有氣運,企圖讓她消滅安廿。”

“為什麽是安廿?”祝書白看着她。

“因為我覺醒了,祂沒辦法操控我,沒辦法将我靈魂深處所覺醒的東西給磨滅,于是将那部分分割出來。那部分就是安廿。安廿擁有所有的記憶,而秦念衣沒有。”

安廿講得有些累了,緩緩坐起來倚着山壁,“祂要困住我,所以要殺了安廿。可安廿……或者說我,又做錯了什麽呢?”

是啊,她又做錯了什麽。

安廿越解釋自己的來歷,祝書白的腦袋便垂得越低,聽得越多越覺得自己沒有臉面對。

所以她不值得安廿的道謝,因為她本是劊子手。

頭頂忽然被摸了摸,祝書白緩緩擡頭,撞進一雙滿是寬容與愛意的眸子裏。

那人道:“我說完了,阿白,殺了我吧。”

空氣似乎在瞬間凝滞,祝書白瞳孔震顫,扶着安廿肩頭的手一僵。

“你在說什麽?”祝書白嗓音有些幹。

可安廿像是了然了一切,她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拉過祝書白的手塞進去,而後握着她的手将匕首牢牢握緊。

“我知道你是來做什麽的,阿白,動手吧。”

“不。”祝書白看着她,連連搖頭,站起身想往後退,匕首脫手後叮當一聲摔在地上。

她如何能在知道所有事情以後,再對安廿動手?

可剛一起身,衣角就被安廿拽住,她擡起頭看向祝書白,“阿白,殺了我,我不會真的死亡,所以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不行……我做不到……”祝書白被她拉着蹲下身,腦袋埋在膝間,用力地搖着頭。

她的大腦混亂極了,幾乎已經做不到冷靜思考,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地搖着頭。

“阿白,你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而且你從未被感情幹擾過不是嗎?這次也是一樣的。”

說罷安廿将匕首重新塞回祝書白手裏,動作是那樣的溫柔,那樣堅決,她看着祝書白,眼神纏綿又缱绻,像是想将祝書白的樣子镌刻在靈魂上。

冷硬的匕首刺激着祝書白的神經,以至于她都沒注意到安廿話語間的漏洞,她低頭看着匕首,呼吸急促。

【宿主,任務要緊,如果任務失敗,懲罰是非常嚴重的。而且如果安廿是秦念衣的靈魂碎片,被殺後她不會死,而是會回到大齊和另一半合體。只不過可能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沉睡。】系統也跟着勸道。

祝書白猶豫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視線中那只如白玉瓷一般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帶着匕首往胸口去。

“別怕。”安廿看着她道,“其實這麽多次輪回,我早就累了,如果能結束在你手裏,我很開心。”

手心裏的匕首被握得溫熱,祝書白抗拒的力度逐漸減小,她看着匕首逐漸沒進安廿身體裏,視線逐漸模糊起來,溫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別看了。”安廿一手擋住她的眼睛,用力将匕首送進自己的心髒,咽下即将湧出喉頭的悶哼聲。

握着匕首的手轉而去攬祝書白的脖頸,将人拉下來以後,輕聲細語在她耳邊講了些秘密,一聲比一聲更加微弱。

“阿白,我其實騙了你三次。”

“第一次,是那些野果,我特意把酸澀的給你吃,就是想讓你也嘗嘗酸味兒。哪怕我和秦念衣是一個人,看到你脖子上有她的牙印,我還是……很不開心。”

“第二次,是跟你說我沒工具處理野味,隐瞞了這把匕首,因為一想到處理過野雞野兔的匕首最後要插到我身上,我有些嫌棄。”

“最後一個我瞞了你很久的事……”安廿喘了口氣,眼神逐漸恍惚起來,她看着面前的祝書白,用最後一口氣說出一句話。

“阿白,我以前見過你。”

一陣清風吹過,匕首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山洞中只剩下祝書白的身影。

【她消失了。】系統輕聲道。

啪嗒,啪嗒。

幾滴淚落在地上那精致的面具上,在眼眶下洇開深色。

最終目标是感化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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