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姐弟關系不該這樣。”
這句話仿佛懸在空氣中, 久久落不下,讓溫之皎眼前一陣眩暈。
這句話是簡單的吃醋,還是有其他的意思?
溫之皎想不出來這個問題的答案, 事實上,她能想到這個問題已經是福至心靈的聰明了。她計較着這個問題,計較得火氣上來了, 于是抓着江遠丞的袖口。
“在你眼裏, 我是不是什麽關系都沒有才正常?”溫之皎落下眼淚來,卻還是壓着聲音, 唯恐門外的溫随聽到什麽。
可惜她沒感覺到,門外的溫随此刻已離開了。
“但是姐弟不該那樣抱個沒停。”江遠丞親昵地吻她的臉, 将她的淚珠卷入口中, 連薄唇都洇濕殷紅。他一點點吃掉她的淚,臉頰卻也貼着她的臉,“還是你想看看廚房的錄像?”
他在她耳邊輕聲道:“如果不是訂婚在即, 他還是你的弟弟, 我不會讓他活得這麽舒坦的。”
溫随從小到大都粘人,溫之皎早就習慣了那些接觸,即便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有些過度,但她仍然有着點壓在心裏的煩躁。
她的視線垂落, 望見床頭櫃上的白色骨瓷盤,又望見那幾點鮮亮的紅櫻桃。
溫之皎說:“那這麽說,那你當初不是也沒跟我保持正常關系啊。”
她說完立刻後悔了,馬上擡頭望他,“算了,我不想說這些了,你撒開你的手, 我要去洗漱,溫——我弟找我有事呢。”
她擡起腳輕輕踹江遠丞,江遠丞卻按着她肩膀,将她一推壓在她身上,懸着腦袋看她。
溫之皎:“你幹嘛!溫随在外面!”
“他走了。”江遠丞的灰眼睛凝着她,臉色慢慢陰沉起來,“我當初和你哪裏不正常了,你喜難道到現在還想着他嗎?你發過誓的,溫之皎,你不要忘記你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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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之皎:“……”
她不敢說話了,心裏懊悔自己忍不住氣就亂說話,又害怕今晚不得安生,立刻起身用力将江遠丞推開。江遠丞一時不察,身形晃動一下,順勢躺倒在她身邊。
溫之皎也側身,手扶着床單,一路爬到床尾,但剛到床邊,江遠丞便起身抓住了她的腳踝。江遠丞像是根本不打算讓這事過去似的,用力拽了下她的腳,“溫之皎你給我回來,你為什麽要提當初的事,你是不是還——”
溫之皎擡起手,一把抓住床頭櫃上的櫻桃塞到嘴裏,又轉過身勾住他的領口吻住。一顆顆櫻桃被她從唇裏推給江遠丞,他的眼睑痙攣起來,睫毛像蝴蝶一般輕顫,眼睛周圍有了一圈潮濕的紅。
一個漫長的吻過去,江遠丞急促的呼吸逐漸平息,熱烈地回應着她的吻。當最後一個櫻桃被推過去,甜膩的果汁與香氣在唇齒中融化殆盡時,他終于松開了手。
溫之皎拉開距離,手撫摸着他的臉,輕聲道:“我說過了,既然我跟你在一起了,就說明我選擇跟你過一輩子。不要想太多了,遠丞。”
江遠丞移開視線,手指握住她撫自己臉的手,唇吻了下她的手心。
溫之皎抽回手,道:“我出去見溫随了。”
江遠丞抓住她的手,聲音很低,“他走了。”
溫之皎道:“那我出去再看看,他要走了就算了,反正明天也可以說。”
江遠丞不說話了,又順着她的掌心一路親到了手腕,好一會兒才松開手。像是默許了,又道:“餐廳周圍的櫻桃樹是當年種的,這幾年長得不是很好,想吃的話,讓傭人摘後山那些。”
溫之皎愣了下,又望向床頭櫃那盤櫻桃。
……什麽,不是他讓人摘的嗎?
那是誰?
她一時間費解,卻沒敢說,只是敷衍過去。
溫之皎洗漱換了身衣服後才出卧室,走出卧房,卻只能看見空蕩蕩的樓層,時不時有傭人推着車路過。
果然走了,但無所謂,她今晚反正是要等晚點再回去面對江遠丞。
溫之皎拿出手機給溫随發了個消息。
[皎皎:人呢?]
[皎皎:給你三分鐘,立刻給我滾出來]
[皎皎:大半夜敲人門就跑了,你幾歲]
溫之皎剛發完消息,就收到了溫随的回複。
[溫随便:[定位]]
[溫随便:我剛剛等好久還以為你不在,就去外面透氣了]
[溫随便:不然我現在過去?]
[皎皎:你等我過去吧,我也當散步了]
溫之皎回複完,這才慢悠悠走向樓梯。
家裏是有電梯的,但她總覺得那電梯裝修得那麽古老典雅,必然會在某個時候出問題,惜命的她總是認命爬樓梯。
一路走到出住宅區,剛要進去花園,卻先看見溫随的身影。
溫随像是在打電話,穿着咖啡色的大衣,在倚靠在樹幹,背對着她。他的袖子挽起,手裏捏着一只香煙,花園裏又着模樣不同的路燈,将花與樹找出紅紅綠綠的光,那煙氣便也被染上怪異的紅綠。
他居然染上了煙瘾?
溫之皎的臉皺起來,她不喜歡人抽煙,因為那些味道會讓她的香水味變得很奇怪。溫随從小就知道這點,居然還敢偷偷抽煙!隔着好遠,溫之皎就有了些憤怒與責任感,毅然決然沖過去,抱着樹用力晃了晃。
“把煙給我熄了!”
嬌俏的聲音響起。
這是一顆瘦弱的櫻桃樹,被溫之皎這麽一晃,立刻嘩啦啦地響動起來,熟的櫻桃和枝葉嘩啦啦落下。抽煙的人吓了一跳,一轉身,便望見暗夜的燈光照影下,溫之皎叉着腰,橫眉豎眼,漂亮的眼睛灼灼的光芒。
唰拉拉聲沒有停,落葉與果子在他們身上落了一身。
溫之皎感覺冷水也落了自己一身。
面前的青年身高腿長,黑發黑眸,仍握着手機,但俊美的臉上有着疑惑與驚愕,當然顴骨處還有着點青黑。四目相對中,他緩緩地歪了下頭,像只路過被她踹了一腳的狗,有點無措。
——怎麽會是江臨琛啊!
都怪這咖啡色的大衣!
溫之皎在心裏抱頭尖叫,氣勢緩慢消失了,心中再次有了淡淡的死意。雖然不是她主觀的意願,但是她覺得她應該無意中又完成了一點點惹人讨厭的任務。
江臨琛熄滅了煙,也挂了電話,“呃,抱歉?”
靜默在二人中間蔓延。
“我還以為是我弟弟,他在等我,我找,看見你這個衣服我就……”好幾秒,她才憋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話,又硬着頭皮道:“不過我是不喜歡有人在公共場合抽煙。”
溫之皎看見江臨琛的眉毛慢慢挑高,但很快的,他臉上又有了穩重親和的笑,“不好意思,下次不會了。”
如果有系統就好了,這會兒她應該能聽見系統提示的好感度-1聲。
江臨琛又道:“你弟弟在哪?天色這麽晚了,我送你過去吧,莊園這麽大其實挺危險的。”
【現在距離訂婚宴還有三天,這幾天你多找機會跟江臨琛見面啊。】
大師說過的話又在腦中響起,溫之皎想了想也同意了,從這裏走到定位處也就七八分鐘,兩人一前一後,一時無話。
溫之皎正愁着如何不知怎麽開啓話題,變得更讨人厭時,江臨琛卻先說話了。他的聲音很好聽,語氣也總帶着些老師般的書卷溫和氣,“你是什麽專業的?平時在學校和同學相處得怎麽樣?”
江臨琛問完話,感覺自己像個爹瘾大爆發的長輩,一時間有些無語。但很快的,他又覺得自己更像老師瘾大爆發,因為他有點期待她能給出一個特別的回答。
她跟那個聰明的時髦小子是姐弟,也許,她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笨拙、冒失、任性。江臨琛很難剖析自己的心理狀态,但很快的,他确實得到了個特別的答案。
他看見溫之皎露出了一個标準的茫然表情,緊接着,是同樣标準的輕柔聲音。
“大概是個文學類專業吧,我沒怎麽去學校,沒什麽印象了。”
溫之皎說完後,便看見江臨琛的臉色僵了下,眼裏像是有些不贊許。但很快的,那些表情都消失了,他又像是個端莊的君子似的,淡笑着。
她覺得他應該更讨厭她了,因為在接下來的幾分鐘後,他們的聊天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雖然我是研究天體的,但平時對文學也很感興趣,也收藏了不少書,你有喜歡的作家嗎?”
江臨琛問。
溫之皎想了想,道:“網文作家也行嗎?”
她又道:“我很少喜歡網文作家,我一般只看書,她們經常換題材。我就喜歡看愛情故事,明明上本還是愛情,下本突然去寫升級流了,我就不愛看了。”
江臨琛笑了下,點頭,“很好啊,說明她們也想挑戰自我。那除了看小說外,你有什麽愛好嗎?”
溫之皎道:“看時尚雜志,睡覺,打游戲。”
江臨琛道:“喜歡玩什麽游戲呢?”
溫之皎道:“就是那種房子破了,大家都很冷,然後我想辦法修房子的。”
江臨琛:“聽起來很有意思。”
江臨琛說完,突然覺得很想笑,他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麽瘋,跟相親一樣恨不得把她的底細問個清楚,然後在那些裏面找到可以稱贊的,美的,證明她不同的東西。他在思考自己在發瘋時,溫之皎也在思考為什麽他老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一路的聊天裏,他好像都在試圖尋找着什麽,一會兒說文學,一會兒說藝術,一會兒說愛好,但他的目的似乎不是為了發吊圖,倒像是單純在尋找或是發掘她身上的不同似的。
溫之皎有點痛苦,因為她根本聽不懂,每次露出茫然的表情時,江臨琛也會露出一種老師般鼓勵似的神情。她有點後悔為了任務跟他接觸了,這段路讓她夢回課堂,很絕望。
在終于快到達目的地時,溫之皎又聽見江臨琛的聲音,他道:“那你平時有喜歡的電影或者導演嗎?”
溫之皎望向江臨琛,卻在他眼睛中望見某種期待,唇邊噙着淡笑。
她也睜着濕漉漉的眼睛,回以凝視,認真地道:“我喜歡看抖音的電影解說。”
不知為何,溫之皎話音落下時,感覺聽到了誰心碎的聲音。緊接着,她看見江臨琛臉上仍然帶着微笑,卻沒有再繼續走,只是指了指前面,“再走幾步就到了,我就不跟着過去了,正好讓你們單獨聊聊。”
溫之皎點着頭,江臨琛卻已經擦肩離開了。
江臨琛的腳步很快,手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懷疑自己發燒燒壞了腦子。不然為什麽,他要像個蠢貨一樣反複提一些沒有營養的問題,只為了在她身上找點與衆不同。
他此刻想要的答案或許就在某本書上,但他現在不想看書,他只想把眼睛戳瞎,不去想她那張臉,這樣顯得他格外膚淺。
此時,溫之皎也正好走進約定的地點——花園長廊的亭中。
亭中的圓桌上放着一個潔白的骨瓷盤,盤中點綴着櫻桃,溫随坐在椅子上,笑着朝她招手。
溫之皎:“……”
怎麽回事,今天櫻桃的出場率太高了吧!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