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你在勸混混從良啊?(修
第5章 05 你在勸混混從良啊?(修
重新加上他後的那幾天,他似乎很少上線,偶爾企鵝有一兩天都不會亮。
應季雨給他發的信息都快要忘記想要發的是什麽了他往往才回複。
他對網絡的需求低到極致。
課餘生活很豐富,豐富到大部分時間身邊都有朋友在,有時候應季雨覺得能跟他保持兩年的網友關系也挺難以置信的。
畢竟他這個人從來不缺朋友。
【你怎麽每天都跟他們去玩,學校不上課也不管嗎?】
等她上廁所回來,手機聊天界面已經顯示了一條長達三秒的語音條。
飛奔過去,把手機聲音加大一格,點開來聽。
“我靠嫂子聲音好甜啊……”
最後一個字斷了半個音。
應季雨呆了一下。
裏面并沒有出現梁宗銘的聲音。
應季雨臉頰一瞬間發熱,拿着手機還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腦袋裏也一片發白。
過了會兒,才回。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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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朋友知道她?
L:【朋友開玩笑,手滑。】
梁宗銘被姚正那幾個人拉出來吃飯,手機扔在了旁邊沙發,這家餐廳二樓有個臺子,喝醉的朋友被人甩在唱周柏豪的《夠鐘》,粵語說得跑調,吵得不行。
開了消息提醒,手機震動了好幾下都是不同的人,坐在旁邊的刑蟬掃了一眼,招了招手叫梁宗銘。
“梁哥手機,誰發一堆消息,看一下呗。”
“操憑什麽?憑什麽他平常都是一大堆消息,我他麽手機跟死了一樣,我都快把心掏出來給她了一眼都不帶看的。”
旁邊兩肋插刀的朋友慢悠悠一句:“光是長相就跟梁哥差一截,你把自己拆了也沒用。”
“膚淺,膚淺!!!!!”
“你內在也不咋啊。”
“哎我就奇了怪了,我今天不跳樓死透你是晚上做夢沒法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說着一拳揍過去,倆人打到了一塊。
“實話是難聽但是……我靠你他媽來真的啊?”
梁宗銘走過去撈起手機看,光線暗手機亮度高,那條語音就極其明顯。
點開的一瞬間,姚正就湊過來了,正好聽到那句。
“我靠嫂子聲音好甜啊。”他笑嘻嘻的,“不是,好可愛。”
刑蟬坐在沙發上仰着頭看着梁宗銘,人站在沙發旁邊,脫了外套裏面穿着件高領拉鏈黑毛衣,襯得肩寬脖頸長。從這個角度仰望着人,能看出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垂着的眼睫拓出的一圈陰翳。
他的身高格外傲人,仿佛天生需要別人仰頭的視線才能看到他的一面。
刑蟬也半站起身,雙手扒着他的手臂,臉頰湊近。
“誰啊?女孩啊?”
手臂被人的手往下壓,手指沒對準,那個“說”都沒拼完,反倒滑了一下摁住了語音條。
發出去之後他才皺了下眉,踹了姚正一腳,姚正也不躲,笑着站在旁邊。
“網友。”梁宗銘随意說。
刑蟬也見好就收地坐好了,仰頭笑着:“還以為你背着我們偷偷談戀愛了。”
梁宗銘滅了手機屏,也笑:“談屁。”
卓宇過來時梁宗銘已經結賬準備走了,身後還拖着個喝的醉醺醺臉上挂着傷的失戀人士。
這倆是他們汽修店的,早年辍學,一直在汽修店碌碌無為荒唐度日。
卓宇掃了他倆一眼,又回過頭盯着梁宗銘手背上亂七八糟貼的創可貼問:“龐永長是不是找你了?”
對上梁宗銘那雙漆黑又漫不經心的眼,卓宇架不住,移開眼解釋說:“他自己找事兒,偷東西被學校開了,跟我可沒關系。”
龐永長在附中上學,學習中上,不愛說話看着是個老實人。在超市不僅偷了東西,還趁着前臺不在拿了好幾千。
他大概也是聽說有人去偷東西,也動了賊心,結果沒想到老板發現這件事後連夜去市裏買了好幾個高清攝像頭回來裝上了。
老板攢了好幾天的氣不僅讓他還錢,還去學校給他舉報了,龐永長也是個蠢的,自己被開不樂意惱羞成怒舉報了其他人共沉淪,但因為沒證據不了了之,放了學在後牆就被那幾個人打了。
梁宗銘眼底沒什麽情緒:“你們的事兒自己解決,別扯我。”
卓宇進來時刑蟬才放下手裏的指甲油,掃了一眼門口的位置,沒人,又看向卓宇。
“他生氣了?”
卓宇聳了聳肩。
刑蟬皺了下鼻子,又繼續塗指甲油:“你下次別煩他了。”
卓宇也沒搭話。
-
應季雨臉頰上的熱還沒下去。
【哦。】
後來他沒再發來消息,落下一句在忙,不知道忙什麽。
應季雨腦子也亂糟糟的,很晚才睡着,第二天差點沒起來。
她偷偷帶了手機去學校,在學校沒有打開過,也就放了學跟周格一起去附近吃飯的時候會看兩眼,順帶結賬。
應季雨喜歡吃小賣部那個最便宜的小可愛,聽老板說下周就不進了,天冷了吃的人少了,她一口氣買了兩根。
邊吃着,邊給梁宗銘發消息。
這個人很少主動給她發什麽,但是她說什麽他又基本都會回。
翻一翻聊天記錄,最多的就是去打球,風雨無阻。
應季雨剛認識那會兒就有問過,說是去的附近一個初中學校的敞天籃球場。
【不是本校的也能進啊?】
【朋友是校長兒子。】
【哇,學習好嗎?】
【不怎麽。】
【之前給你解題的是另一個。】
……
【梁宗銘,吃冰淇淋嗎。】
周格拉她去附近的小書攤買雜志,她很喜歡看漫畫跟言情小說,但又沒錢買,每次應季雨都拿自己的零花錢分出來一半跟她合買,但其實她不怎麽愛看。
卓宇給她打了電話,她就戴上了耳機一邊跟他說話一邊趴在小攤旁邊的桌子上看書。
小攤的老板是個退休老師,她倆是老主顧,也允許在這兒免費看。
【不喜歡甜的。】
【那喜歡什麽?】應季雨坐旁邊,敲着手機。
【沒味道的,清淡點。】
之前明明吃過。
周格注意到她在回消息,還是沒忍住問了句:“你媽店關了?我看門口弄了一些木架子要全拆了。”
“嗯,她去北城了,大概準備跟人合夥開店。”
順便借着王謙手上的資源開網店,小縣城哪有誰懂得欣賞什麽國畫瓷器。
周格就停下瞅着她,感覺她的反應有些不對,也跟着有點沒底。
“你不,難過啊。”
周格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了,應季雨太冷靜了,冷靜到讓她也沉默無措。
她早該注意到的,從高三新學期開始,應季雨的情緒就不太對。
以前她最會插科打诨了。
“有什麽好難過的。”
應季雨頭也沒擡低着頭買了本《查理九世》,聽說要絕版了。
“你今天不去杞縣了?”
“不去,我病差不多好了,而且過年大巴車都停運了。”
“你想看這個啊,我請客!給你買!”
應季雨也不客氣,“謝謝周總。”
周格忽然問:“要不要去網吧打游戲?通宵包夜也就十塊。”
附近八百米就是一條商業街,各式各樣的商店随處可見。
往斜對面的胡同裏走兩百米有一家網吧,挨着新開的那家臺球廳,在一家手機店的二樓。最近嚴打,老板把網吧的牌匾都取掉了,可來的人還是挺多。
最近縣城正在翻修,路面隔檔了許多藍色鐵皮,地面石子斑駁不平,頭頂的黑色五線譜雜亂無章地堆積在電線上,破舊的巷子像是一片廢墟。
應季雨跟周格掀開走進去,前臺老板正看着《蠟筆小新》嗑瓜子。
周格熟門熟路拿出身份證給他看完付錢,開了最裏面的兩個機子。
拉着人去打游戲,周格提着大刀哐哐一堆亂砍。
她打游戲厲害,刀光劍影看不到人。
一局結束。
周格看着應季雨有些躊躇:“你要是缺錢記得跟我說,我跟小狗借點給你,等你大學了再還給他,他有錢的。”
應季雨搖了搖頭說:“我媽給了。”
周格就摸了摸她的臉:“可憐的寶寶。”
“一邊去。”
“哦。”周格佯裝滿臉委屈。
她去上廁所,剩下應季雨自己瞎點。
往網吧四周看了一眼,跟想象中的烏煙瘴氣不一樣,除了濃重的煙味跟泡面味,網吧內很幹淨,每個人都戴着黑色長線耳機安安靜靜盯着電腦屏幕看,手指飛速地在鍵盤上敲打出重重聲響,只是偶爾會發出幾聲“卧槽”“傻逼”“我日你大爺了”什麽的。
梁宗銘為什麽喜歡來這種地方。
他又不太喜歡打游戲。
應季雨盯着電腦,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幹什麽,于是無聊地打開了植物大戰僵屍消磨時間。
剛種下一顆向日葵,旁邊一個聲音驟響,把應季雨吓了一跳。
她瞪大眼睛往旁邊看,一個戴着黑色鏡框的男生正盯着她的電腦看。
問了句:“一起打嗎?你玩什麽游戲。”
應季雨精神緊繃着,搖了搖頭:“我想自己玩。”
男生朝她上下梭巡了兩秒,聳了聳肩,關機走了。
當天晚上應季雨還是回家了。
姥姥給她打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來,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應季雨到了家才後知後覺想起姥姥電話裏說的那句“你別回來那麽晚,黑燈瞎火的不安全,你媽已經到北城了,你給你媽打電話了嗎?”什麽意思。
以前姥姥也從來不會過問她的學習情況跟安全,她孫子孫女還顧不過來。不過是因為現在住在她家,出了事沒辦法跟葉韻交代。
“你在外面吃飯了嗎?”
應季雨看到客廳餐桌上,姥姥買了葉詩琪最喜歡吃的胡記燒雞。
姥爺正在旁邊打鼾,姥姥跟葉詩琪吃飯看着電視,表弟葉堯年正穿着髒兮兮的運動鞋趴在沙發上跟隊友開麥打游戲。
很溫馨的場面。
“吃過了。”
應季雨又偏頭:“年年今天也放假了?”
他跟沒聽見似的,繼續打着游戲跟隊友說着話。
“你快點跟上我卧槽,你不是對面的吧??推塔,推塔你不會啊???你這號花錢請代練打的用來裝逼的??”
旁邊兩個穿着校服的初中男生應該是他同學,也齊齊歪着頭往這邊看,大概覺得尴尬,撞了一下葉堯年的胳膊。
他還是一個字都不搭理。
客廳有一瞬間的寂靜。
旁邊葉詩琪很有眼色地說:“他就放一天假,後天就去上學了。”
又說了兩句話,應季雨就回了房間。
她跟表親家的關系一直很一般,小時候應季雨性格倔得很,來姥姥家借住就跟附近小朋友們玩,被欺負了一定狠狠還回去,最後站着看比自己大兩歲的小孩摔在地上哭,看着旁邊葉堯年踢她,反而被姥姥拉回家兇,被下班回來的葉韻說不懂事,她死活不道歉也不解釋一個字。
後來長大了,心智成長很多,跟這邊關系就更一般了。
蹲在嗚嗚的籠子裏逗它,貓籠似乎被打開過,地上還落了一撮毛,不像是自行脫落的。
她才知道卧室的門鎖是壞的。
嗚嗚跟着她也要過苦日子了,早知道還不如不撿它回來。
在花花世界闖蕩好比寄人籬下。
房間隔音效果差,她的主卧又挨着客廳,沙發處葉堯年跟朋友打游戲的聲音噼裏啪啦的,聲音蒙着一層還是能傳過來。
“你姐跟你說話呢你那游戲就不能一會兒再玩,這麽大了都不會說話。”
葉堯年煩得不行:“誰讓她來住的,你之前不是說把那個房間給我當電競房的嗎。”
“你爸那電腦都壞了還當什麽電競房……”
應季雨雙目放空了一會,掏出手機看。
站起身坐在了課桌前,手肘抵着桌面,捧着手機,插上了耳機戴着。
作業寫完後摘掉耳機,房間裏一片寂靜。
客廳裏的燈也關了,應該是睡下了。
【你睡了嗎?】
回的很快:【沒。】
【我能給你發語音嗎?】
她鬼使神差給梁宗銘發了條。
過了好一會才回的。
【幹什麽。】
【想……】應季雨低垂着睫毛,扣着手機殼。
梁宗銘:【可以打電話。】
【1896705xxxx】
他冷不丁發來了一串號碼。
又發:【不是想認識麽。】
應季雨盯着那串號碼,心跳都下意識顫了一下。
一邊複制着存進通訊錄裏,又繃緊着嗓子敲字:【不是,這個就可以,我手機還沒辦卡呢。】
能辦卡的手機店有點遠,坐公交半個小時,她還沒來及。
發完就給他打了語音電話過去,等點開看到畫面閃了一下,畫面呈現在眼前的那一瞬她大腦一片空白,心跳空了一秒。
手忙腳亂挂斷,緊張到全身緊繃緩不過來。
應該沒有拍到她的臉。
也沒拍到梁宗銘。
但應季雨卻清晰地看到了那邊,他面前有張黑長桌,玻璃反射出亂轉的走燈,畫面很沉。
桌面一整排的酒杯裏倒了酒,酒杯旁邊放了一個小手機,背上貼滿了彩色的小鑽,手機鏈也都是很少女的黑粉鏈條。
她還沒反應過來,梁宗銘已經打過來電話了。
接聽後她也沒吭聲。
對面也變得很安靜,似乎有風吹的“呼呼”聲響,以及車輪壓過濕漉漉馬路的聲音,大概是在外面。
“怎麽不說話。”他問。
緊繃着的弦斷裂的聲音很清晰。
應季雨屏着呼吸,攥緊手機。
第一次聽到梁宗銘的聲音時感覺有些陌生,跟想象的聲音不太一樣,沒有一點沉默內斂的悶。
很清冽,有一點啞,咬着耳朵似的發磁。
“啊?剛不小心點錯了,你在外面嗎?”
應季雨嗓子眼發緊,第一次發現,這電話的過濾很重,跟她自己的聲音不一樣。
“現在在外面了。”
“你笑什麽?”應季雨郁悶地溫吞問。
他的聲腔裏一直含着笑,太吊兒郎當輕浮成性,有點招架不住。
“就笑笑也不行啊。”
聲音跟他想的不太一樣,很軟綿,尾調極其符合南方人的腼腆乖順。
“沒有……打擾你了嗎?”
“沒有。”
那群人吵得要死,煩,借機出來了。
應季雨一瞬間又不知道說什麽了,低着腦袋,用鉛筆在演草紙上一下下摩擦着,發出沙沙聲響,留下烏黑的一條長線。
“梁宗銘,一個人過好過嗎?”
梁宗銘咬着什麽,聲音含糊。
“好過?”
“還成,都一樣,不然呢?”
應季雨說:“忽然有點害怕長大。”
“你爸媽呢。”
應季雨抿了下唇,眼神忽閃了下,說:“他們……一起去外地工作了,以後可能很少回,畢竟我也快畢業了。”
大概在梁宗銘的印象裏,她一直是家裏很受寵的家庭氛圍溫馨的環境裏長大的,她甚至也沒有告訴過他,當初是被葉韻強行轉校的。
應季雨下意識的不想打破這樣的初印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不想暴露太多自己的困窘了。
甚至此時這樣的謊話也張口就來。
很多時候應季雨都忘記了自己騙過他什麽,害怕他會察覺什麽。
但應該不會,他對她根本不太好奇。
“害怕什麽?反正以後也一個人,誰能一輩子陪你嗎?”
他的安慰實在算不上安慰,或者他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也不能感同身受。
他直率坦蕩,對什麽事情都毫不在意,他受歡迎,有很多朋友,自己還沒成年就一個人生活了那麽久。
他灑脫随性,不走尋常路,自由自在不想明天。
但應季雨又不覺得他是荒蕪的。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嗎,我根本不想轉來一中,分校有很多我的朋友,但是一中沒有,我根本不想轉學。”
應季雨其實是有些失落的:“我轉學之後才知道,她們好像也沒有把我當成很好的朋友,或許因為不在一個學校了,沒有話題了。”
“你有現在很想做的事情嗎?”他倏然問。
應季雨懵了一下,她想做?
“不知道。”
“非要說的話,好好學習,開心長大。”
“那就好好學習,要那麽多朋友幹什麽,誰知道新朋友對你是不是真心的,你喜歡被一些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人包圍的感覺嗎?”
“你朋友不是真心的嗎?”
梁宗銘說:“我不會把什麽當真。”
應季雨憋出一句:“你好冷漠。”
梁宗銘:“對人。”
“對我呢?”應季雨說出這句話時眼睛轉了轉,甚至明顯放輕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