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你教我一點,怎麽樣你才喜歡

第38章 38 你教我一點,怎麽樣你才喜歡。……

梁宗銘服用過解酒藥, 胃部還是一陣一陣的痙攣疼得額頭冒汗,去醫院吊了瓶,剩下一點還沒吊完, 就收老宅電話讓他立刻回去。

陳之麟在病床旁邊,看着梁宗銘拔掉手背上的針頭,大步流星走出醫院, 驅車趕去老宅, 自己打了車離開的。

車子駛入賀家老宅的大門,随意停靠在主廳前的噴泉池旁。

賀知周穿着襯衫黑西褲, 同樣剛回來,慢悠悠邁着步子, 掃了他一眼, 一前一後走向爺爺的書房。

“一會別吭聲就行了。”

賀知周颦着眉忍不住說教:“我提醒過你,爺爺最不喜歡跟那些人攪合上。”

連同當年賀連州選擇在澳洲定居,都是因為不想跟北城這些人再有什麽利益牽扯, 想要徹底斷掉跟之前的聯系。

賀秦生跟馮行檢有過約法三章, 梁宗銘這一舉動大概是違背了當年的約定。

梁宗銘沒有回應,眉眼冷淡,仍舊那一副不放在眼裏的混球樣子。

賀知周繼續不緊不慢說:“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這麽能屈能伸的一面。”

“不想說話可以閉嘴。”梁宗銘眼皮都沒擡。

賀知周沉了口氣, “你要是真的喜歡,我找——”

“我過敏住院那會兒你跟她說了什麽?”梁宗銘突然打斷他,漆黑的眸子裏迸射出銳利的光芒,直直盯着賀知周。

賀知周單手穿着兜,胳膊還挽着微皺的西裝外套,語氣輕松,“讓她照顧你, 怎麽?”

他轉頭看向他,眉眼松散,“用不着那麽麻煩,一個女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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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補充道:“喜歡就放在身邊,有什麽難的。”

梁宗銘懶得搭理他,擡起步子往前走。

“你也根本沒有必要為了讨她開心,去幫跟她沒什麽關系的一個養父,爺爺原本就對你有意見,你倒是挺會往槍口上撞。”身後賀知周漫不經心道。

這些年喜歡他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他骨子裏有些血性跟賀秦生很像。

賀知周長相更像賀秦生跟賀連州,規正的棱角有些冷血無情的混血五官。

而梁宗銘性格頑劣張揚,倒是跟奶奶早些年相似,都屬于嚣張跋扈的性子,這一點也是爺爺所喜歡的。

梁宗銘驟然停下腳步,語調少有帶着點蟄伏的警告氣焰:“我不會找你幫忙任何事情,也沒摻和過你跟那個小女孩,你也少私底下跟她有任何交集。”

說完,梁宗銘語調緩和了些,說:“我也沒有想要讨她開心。”

她不是說他不會尊重人嗎,他會慢慢學好。

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解決掉會讓她皺眉的所有阻礙。

賀知周冷笑一聲,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感情。

這還不算讨好。

他希望有人把梁宗銘的棱角磨一磨,可沒想過能磨得圓潤又卑微,連體面都不要了。

不光自己丢人,還要丢盡賀家的臉面。

梁宗銘進了書房,看到正在椅子上看書的賀秦生。

臉上戴着眼鏡,看的挺認真,身後蔥郁的樹木跟陽光落下來,透過窗棂灑在書桌上,氣氛雅致清淨。

賀知周被這壓抑寂靜的空氣擊退,給了梁宗銘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看了眼賀秦生才說:

“我先出去。”

關門聲響起,緊接着,書房裏傳來賀秦生平靜的聲音,讓賀知周的手微微一抖。

“去跪着。”賀秦生的聲音低沉而渾厚,語調平穩卻蘊含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賀知周低垂着眼,啪嗒一聲緊緊關上門。

……

當天晚上賀知周住在老宅,陪賀秦生一起吃的晚餐,吃飯時也沒瞧見梁宗銘在,等吃完飯才看向管家。

管家手裏拿着水果,低聲說:“老爺讓阿煜跪在祠堂,還受罰了。”

賀知周有些愣怔。

他都多大了還用家法。

“嚴重嗎?”

“挺嚴重的,身後都流血了,沒人敢過去,老爺這次真的挺生氣。”管家心裏擔驚受怕着,忍不住小聲說,“你要不去勸勸阿煜求個饒。”

賀知周沉默片刻,捏着果盆裏的葡萄吃着,“我可不敢,自作自受,晚上找人看着,暈過去了讓私人醫生過來。”

“好。”

結果第二天沒等賀知周去祠堂看他,人就已經跑了。

聽管家說是昨晚五點多才開着車離開的,走時人倒是氣定神閑的。

梁宗銘買了去霧城的機票。到達霧城時,天空陰沉,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霧氣。

他回到郊區的小區,下車後,低着頭,快步走向自己的住所。

肩背被淋濕,黑色外套不顯濕痕,但又緊緊地貼在脊背上,連着褲腳都全部黏貼着,顯出高挑寬闊的身材,形單影只站在雨幕中又略顯孤寂。

他站在雨裏盯着不遠處的某一個方向看。

一瞬間,梁宗銘覺得老天還是眷顧過他的,可惜他沒抓住。

忽冷忽熱的天氣無法預計,應季雨穿着工作服,肩膀處勾着黑色書包,正低着頭調試手裏的攝像機。

梁宗銘加快腳步,停在正撐着一把透明雨傘的應季雨面前,用着平靜的語調開嗓:

“好巧,你去吃飯嗎?”

他微微低下頭,試圖鑽進她的雨傘裏。

應季雨注意力都放在攝像機上,聽到聲音才倏然擡起頭看向他,腳步也下意識往後退,緊緊抓着雨傘,任人落在雨裏才停下。

“剛好我也去吃飯,這邊有什麽好吃的嗎?”梁宗銘毫不在意,目光全落在她身上,又自顧自說,“我吃完飯就走。”

應季雨就看着他沒吭聲。

附近一家小店吃的鴨血粉絲,沒什麽味道,湯底濃郁養胃。

應季雨低頭吃東西,一邊跟楊倩玲聊工作細節,吃到一半,才注意到梁宗銘一直在盯着她的手機看。

梁宗銘現在仍舊記得應季雨的口味,偏辣口,也很愛吃冰淇淋。

她吃東西有個習慣,喜歡一樣就會一直喜歡,幾乎天天吃都不膩。

因此那會兒每次給他發消息要麽就是門口那家雜糧煎餅,要麽就是附近小店裏的牛肉面跟麻辣燙,都是些老板自己開的店,很有特色。

此時就這麽坐在他面前,在這樣小巷子裏裝潢普通的店面中,讓梁宗銘不自覺想起她高中大概也是如此。

只不過此時沉穩許多,吃飯速度仍舊很快,偶爾停下來回消息才放慢了節奏。

眉眼之間的朝氣跟漂亮讓人移不開眼。

梁宗銘盯着她低垂着的臉,手指緊緊扣着筷子。

她關掉手機,梁宗銘漫不經心地問:“在跟誰聊天?”

應季雨低着頭捏着勺子喝湯,微不可查地颦眉,頭也沒擡,愛答不理的語氣說:“跟你有什麽關系。”

喝了最後一口她就站起身結賬了。

梁宗銘看着她站起身拿着那把傘從店裏往外走,也結了賬緊跟其後。

應季雨撐着傘,低着頭快步往昨天踩好的點去。

她要去附近一個景點采訪,拿着攝像機在路上拍了一些素材用,走路也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

自己撐着支架站在一個弓形小橋上,支好三腳架,對着鏡頭開始錄制準備好的口播,這是她第一次出鏡,只有幾個一閃而過的鏡頭。

盤旋在腦海裏準備好的介紹幾乎形成了肌肉記憶,應季雨看着攝像頭,錄制過程中,她幾次看到雨中伫立的梁宗銘,坐在橋柱上,長腿落拓,眼睛一直看向她的方向沒移開。

他一路跟在她身後,也不吭聲,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一副賴皮狗的樣子。

口播只有短短的兩三分鐘,應季雨錄制了好幾遍,到時候挑選聽起來最好的一版用。

撈起三腳架,又去了附近的人家詢問能不能采訪一些問題,走路匆匆的行人大概不太樂意,問了好幾個路人都是還沒張口就被人擺了擺手拒絕了。

沒辦法只能到了便利店裏跟這邊開張的店面,詢問能不能做一些采訪。

老板是個煙民,嘴巴裏正抽着雪茄,食品店裏也貫穿着濃郁的煙酒味:“你們是哪個公司的?會上電視劇嗎?什麽新聞聯播什麽的?央視的?”

應季雨搖了搖頭:“這些不上,這個是江城電視臺的一個節目,到時候會在電視上播出的。”

老板擺了擺手:“哎你們江城的來我們這兒采訪幹什麽,不采不采,給錢嗎?給錢的話行,別到時候我在網上被罵。”

應季雨從店裏走出來,舒了口氣,雨下的有些大,這邊路況不是很好,鞋底都被水浸透了,有些長的西裝喇叭褲也被濕了一個明顯痕跡。

“奶奶。”應季雨老遠看到一家裁縫店門前坐着人,快步走了過去。

老奶奶一眼認出應季雨,笑着給她擺了擺手:“今天休息啊?”

“看,就是出來外勤的。”

幫她剝着核桃,才問能不能采訪幾個問題,得到同意才錄制完。

“奶奶我得走了。”應季雨笑着跟她揮手。

老奶奶也笑眯眯的:“下次還來玩,陪我說說話。”

應季雨說:“好,我就住在這附近。”

老奶奶家養了只狗叫大黃,經常會走丢,每次都跑到他們小區去,應季雨撿到過幾次,久而久之就經常去老奶奶家跟她聊天。

她只有一個孫子在外地,常年沒回來過,只有逢年過節會給她打電話往家裏寄錢。

霧城的胡同很有江南特色,細雨如絲,雨水沿着屋檐滑落,青石板路面濕漉漉一片,泛着溫潤光澤。

雨水迢迢,小巷深窄,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住。

走出深巷,在拐角處腳步一止。

應季雨猛然看着側肩靠着牆,身上濕了大半的梁宗銘,他還穿着那件黑色西裝,大概是出差回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掉,有些皺巴,此時被雨水潤濕,整個人淩亂又落魄。

見他出來,身子板直了些,扭過身正對着她,眼睛就整個放在她身上。

“梁宗銘。”

應季雨沉了口氣:“別跟着我了。”

雨忽下忽停的,此時下得不是很大,幾乎能被風吹飄起來,清涼又霧蒙蒙的像是水汽,陰沉的天氣讓人心情并不是很好。

梁宗銘漆黑的眼眸看着她,“不出現在你視線裏也不行麽。”

應季雨皺着眉:“梁宗銘你擺出這樣的樣子——”

他上前走了兩步,身子微晃了幾下,低下頭,視線跟她對視着,漆黑的眼睛裏像是被雨水潤了一層霧,嗓音也像是被潮水潤濕了一樣啞:“我會變好的,變成你喜歡的類型……”

随後,他幾乎身子往下墜落,下巴墊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粗重又滾燙地打在女孩柔嫩的脖頸皮膚處。

應季雨下意識松開了手裏的雨傘抱住他的腰,以撐住他墜落的身體。

“你幹什麽?”

根本撐不住,她又敏銳地感覺到手指上有些粘稠,張開手看到手上的紅色,又眼睜睜看着懷裏的人脫了力重重倒在她面前。

應季雨被吓了一跳,忙的蹲下身,手指拍了拍他的臉頰,此時才驟然意識到他臉色不對勁,渾身滾燙的熱度像是要把人灼燒幹淨,她着急叫着:“梁宗銘,梁宗銘你醒醒。”

她忙不疊拿起手機打了120,此時雨倒是忽然下大了,應季雨打着雨傘又看着四周,這邊都沒什麽人,她不管怎麽努力都拉不起來他。

最終強撐着扔掉了手裏的雨傘,把人上半身抱在懷裏,想把他扶起來,他的腦袋貼着她的肩膀,眼皮緊閉,呼吸都變得很淺。

120來的很及時。

應季雨跟着去了醫院,在病房外等醫生給他紮了針上了藥,說他背上有很多棍棒的傷痕,還有疑似瓷器碎片造成的傷口,淋雨後傷口加重。

手背上有針孔,應該是輸過液的,還有一些飲酒過度的胃傷,吊完瓶會好一些。

“你是他家人?”

應季雨聽着醫生說的,仿佛千瘡百孔沒有一處是好的。

背上還有棍棒的傷,他們家是瘋了嗎?

她擡頭,搖了搖頭:“不是,我們……不熟,他暈倒了。”

醫生皺緊眉頭說:“還是通知他家裏人來一趟吧。”

應季雨拿出手機,又不知道聯系誰。

就打開微信問了明朝有沒有梁宗銘家裏人的聯系方式。

【他生病住院了,醫院這邊讓他家裏人過來,你有他哥的聯系方式嗎。】

對面回複:【等他醒了又不是自己不會回,死了自然會有人來收屍。我沒有他家裏人的聯系方式,有了也不會有人去。】

應季雨盯着這句話,忍不住追問:【為什麽?他家裏人不是很寵他嗎?】

【當年如果不是他媽,沒人想要他,你不是跟他認識嗎,你不知道當年他是被抛棄的嗎?都有賀知周這個兒子了,誰還想要另一個不幹不淨的孩子。】

【這些話你聽聽就算了。】

合上手機,應季雨站在寂靜的醫院病房走廊,腳步往後移動,脊背緊貼着牆壁,耷拉着頭腦子空放着。

梁宗銘身上換了病號服,臉頰蒼白,高燒不退,以至于眼尾有些泛紅,不知道輸液瓶是不是太快,他一直皺着眉。

應季雨站在床邊安靜看着他,走過去,把調試器往下滾動。

垂落在身側的手被瞬間抓住。

對方手指滾燙,渡過來的溫度帶着無盡的熱意,能感覺到他用盡了力氣,但力量微弱,輕而易舉就能掙脫。

應季雨落眼去看時,他又松開了手。

梁宗銘眼睛睜開,聲音低又沙啞,病态下整個人都褪去了張揚銳氣。

“謝謝你送我過來。”

他眼眸漆亮,“還以為你要見死不救。”

應季雨輕輕掙脫開他的手,說:“因為我還沒丢掉人基本的善良。”

梁宗銘“嗯”了一聲,随後又說:“你回去吧,外面應該還在下雨,別淋濕感冒。”

應季雨原本也沒打算在這裏留下。

她轉身提起自己的包,慶幸包是防水的,不然裏面的采訪也要沒了。

臨走前看向他,他的臉色蒼白的不像話,醫生說他背後的傷口嚴重,甚至于有些胃出血,手背上有針紮過的痕跡。

大概是從他跟着她開始就已經這樣了,傷口被雨水淋濕發炎,傷口處潰爛泛白,不忍直視。

應季雨攥緊手,跟他靜靜對視着,随後努力克制着情緒說:“梁宗銘,沒用的,別在我這裏擺出這樣的姿态給我看,我很讨厭。”

她是一個太吃軟不吃硬的人,但也讨厭別人知道後拿捏這一點。

梁宗銘喉嚨堵得發緊,想坐起身又沒力氣,“我沒有,沒有想賣慘讓你同情。”

應季雨熟視無睹,語調平靜下來說:“你好不容易走到現在,完全可以找你喜歡的人,只是因為我跟你之間有高中的不愉快,所以你才沒有得到,如果是其他女孩,多的是朝你投懷送抱的。”

梁宗銘眼睛不動盯着她,緩慢道:

“不愉快嗎。”

好簡單的三個詞評價。

輕飄飄的好像沒有一絲重量。

應季雨語調裏疑問又從容:“不然呢?傷害我的人都受到了該有的懲罰,我已經放下了。”

“那我呢。”梁宗銘看着她,胸口傳來悶痛,一陣一陣,驟然刺來又悄無褪去。

應季雨渾身都有些倦怠:“你什麽?”

“你不需要我放下,高中而已,當時還是小孩子太年輕,我之前只是太生氣你還要回來那樣侮辱我,後來覺得生氣也不值得。”

當初你不是也這樣覺得嗎,現在又裝什麽?

應季雨說完,又提着自己濕漉漉的包,謊稱說:“我相機也壞掉了,今天一天的工作白費了,這就意味着我明天的休息日要出來買新的攝像機,跑外勤還要沿路一個個找人采訪,都是因為你。”

“你除了影響我的生活讓我感覺更累還能做什麽?”

梁宗銘嗓子像是被棉花堵着,一點空氣都進不去。

額頭的陣痛讓他眼睛都腫脹得很疼。

“我可以追你,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他別過頭閉着眼,不敢看她的表情,那樣直白的目光像是一把淩遲的刀,有些疼,“你教我一點就行,怎麽樣你才喜歡。”

應季雨攥緊手指,聲音冷情冷性,是從未對任何人的冷漠跟絕情。

“我不想。”

“你這樣的人,除了有錢沒有任何值得我喜歡的地方,這輩子也不會成為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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