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想見你
第43章 43 【想見你。】
梁宗銘的生日是摩羯座的尾巴, 1月19。
應季雨是在高三那年他生日當天才知道的，那會兒應季雨發微信問他在幹什麽。
她好像總是問這句話，是他們微信聊天中說的最頻繁的一句。
他回：【外面喝酒。】
拍的照片仍舊是在酒吧暗沉的包間, 桌面放着一個蛋糕，被切了好幾塊，只有他面前沒有擺, 放了一盒抽了大半的雜牌煙跟一個透明齒輪打火機。
【誰生日？】
【我。】
【啊！幾歲了呢。】
【這問的像是在問小孩兒, 十八。】
應季雨就回複了個“哦”。
她盯着界面不知道要說什麽，那一瞬間腦子裏閃着的是不知道明年生日還會不會一起過, 她會記得這天。
她捧着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敲打着：
【生日快樂, 又長大一歲的L, 祝你永住高樓，祝你花團錦簇，祝你天天開心。】
他回：【謝謝。】
而今年他生日, 應季雨跟他說的是, 梁宗銘，你不覺得自己很讨人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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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跟同學聚餐之前就收到了梁宗銘的消息，他也毫不在意自己被拉黑，換了個手機號：【晚上一起去吃飯嗎？】
應季雨看着沉默, 沒回。
她高四那會兒其實是給梁宗銘打過電話的，她就不是那種會甘心的性格，她執拗到非要得到一個鮮血淋漓的答案才可以。
或許那時她願意跟程前交朋友的原因也有這一個，他是梁宗銘的朋友。
程前這個人，從她認識，“梁宗銘的朋友”這六個字就像是釘在他頭頂，也注定不管他是什麽樣的人應季雨都不可能喜歡上他。
那時她學會了抽煙喝酒, 快要過冬，又是一年除夕，炮竹聲煙花響。
她已然褪去校服，熟稔地坐在暗沉低迷的小縣城破酒吧，旁邊一群社會混子的聚集地。
忽然側頭問程前，還有沒有梁宗銘的聯系方式。
他陪她喝酒，聽言愣住了，随後重重點頭說：“你要就有。”
要到之後應季雨也沒直接打過去。
除夕夜那天，才打了那個倒背如流的手機號。
打了第三遍才打通。
應季雨沒吭聲，對方就“喂”了一聲，問誰。
語氣聽着很不耐煩。
也就兩秒沒聽到回話，直接挂斷了。
應季雨呆呆地看着手機，又打了一遍，一直到再一次打通，時間剛過淩晨。
手機對面是吵得不行的蹦迪音樂，夾雜着各種英文的笑罵。
“你他媽煩不煩？哪來的我手機號？”他壓着火氣，罵了一句之後，再一次挂斷了。
她眼淚瞬間就往下掉，倔強地再一次打。
接聽後，那邊沒吭聲，聽到了有風聲跟打火機的咔啪聲響。
兩人的生活天差地別，應季雨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什麽，只是悶聲問：“梁宗銘，你在幹什麽？”
他就笑，笑得很壞很混，聲音更有磁性也成熟了許多，卻惡劣嚣張，語氣裏透着股高高在上。
“在把妹行麽，妹妹你耽誤我了。”
他大概是看到了是霧城的手機號，不知道有沒有猜到是她，只是語氣壓了壓，滿是冰冷刻薄：“霧城的嗎？不知道你怎麽找到我新號碼的，別再打過來，挺煩的，也挺可憐。”
随後她就被拉黑了。
十八歲的應季雨大概是有些傻的。
後來她開始厭惡自己十八歲的樣子了，覺得可憐可悲又可笑。
……
宿醉之後醒來頭很痛，她甚至只是模糊地記得自己跟同學聚會之後回來，已經記不清跟梁宗銘說了什麽了。
腦海裏只剩下那句醉醺醺的“你可不可以不要來找我了”。
坐起身醒神，随後洗了個澡，去廚房冰箱裏拿冷飲時才看到島臺上放了一罐蜂蜜水。
她打開手機，看到手機裏梁宗銘發來的消息。
【我給你買了蜂蜜水，醒了記得喝。】
手捏着冰箱的門，從裏面拿出來一瓶橙汁，看到同學群裏還在八卦。
【啊啊啊好開心！下次有空還一起約飯好嗎！工作之後身邊都沒有什麽朋友了，其實去之前還蠻擔心太久沒見氣氛會不好呢！但是我們都是好人嗚嗚。】
【好人這個評價很靈魂，你遇到什麽了？】
【下次還是正經吃個飯，喝得醉醺醺的都沒來得及八卦。】
【你還沒八卦！！連季雨這消息都給你敲出來了。】
應季雨此時才後之後覺想起昨晚她說了什麽，大概是梁宗銘一直打來電話，她腦子裏想着酒精上頭才沖動說出來。
有些後悔，她不想成為被八卦的中心，更別說梁宗銘高中本來就跟她沒什麽關系。
門被敲響。
應季雨不太舒服，皺眉摁壓着太陽穴去開門，冷不丁看到門口站着的高大男人。
他身上還穿着件黑色圓領毛衣，一身家居服，毛絨的毛衣顯得整個人格外溫馴，他手裏提着飯盒，一雙眼懾人心魂似的之後跟你對視就黏在身上。
對面的房門都沒打開，能夠越過玄關看到對面家裏鋪着的黑色地毯跟極有質感的餐桌櫥櫃，旁邊還放了一些漂亮生長的綠植。
“我做了早餐，你吃一點。”
梁宗銘注視着應季雨的臉，本就白皙的臉頰有些蒼白，眼底密布着紅血絲，頭發淩亂，渾身呆滞又懵的溫良模樣。
梁宗銘很少做飯，但也不意味着他一竅不通，相反他下廚的手藝還不錯，在普林斯頓上學時他自己住，也不喜歡別人随意踏入他的私人領域，閑得時候就用下廚消磨時間，做一桌子飯菜，他養的那條狗也喜歡吃人類的食物。
應季雨還在怔忪，梁宗銘徑直從她身側，輕擦過她的肩膀走了進去。
把飯盒打開，剛做好的飯菜用透明飯盒放置，一份份拿出來，還給應季雨盛了一碗小米粥。
應季雨抿緊唇，皺着眉問他：“你昨晚怎麽進來的。”
梁宗銘就停下手裏的動作，側過頭看她，揚眉說：“你沒關門，我以為你在家，結果沒在。”
她大概走的太急，忘了。
或許因為平常真的太忙，根本沒有時間注重生活上的問題，她在自己日常中總是粗心。
“梁宗銘，你不記得我昨晚跟你說了什麽嗎？”
梁宗銘又自顧自地坐下，還給她擺放了筷子，完全不在意也不當回事的模樣。
“你喝醉了，頭疼嗎？我給你放的蜂蜜水你喝了沒。”
“你到底想幹什麽？”
梁宗銘就仰着頭，直白又赤誠說：“想你。”
應季雨低垂下眸，不知道為什麽又搞成這樣。
或許是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讓他進來，會不會就好一些。
不會的。
他這個人說不通也沒有道理可言。
“我不會喜歡你的。”她說。
梁宗銘就坐在那兒笑，沒心沒肺的樣子，“沒關系啊，你不是說了嗎，反正誰都不想要我。”
他又低垂着頭，聲線明顯比剛才壓低了好幾份，藏着情緒卻無法掩藏內心的那一抹沉默：“你要這樣想，我又不做其他的，你也不吃虧。”
應季雨只是看着他，站在玄關的位置，她腦海裏甚至有一秒在想，她都不想要這個房子了。
“你這樣我只會更加讨厭你。”
梁宗銘就沒吭聲。
随後嗓子都有些沙啞了：“應季雨，你說這些話，我也會有一點難過的。”
他喜歡看她的眼睛，但見久了，太能看出裏面的情緒，于是那直白而完全不收斂的厭惡跟疏離又讓他不敢看。
所以呢？她的情緒有人在乎嗎？
沉默半響，應季雨忽然說：“我高四的時候給你打過電話。”
梁宗銘擡眼看向她，語速很快。
“我沒接到。”
“你當時說讓我滾。”
她平靜說完，又看向梁宗銘，問：“你現在是單身嗎？”
他不記得什麽時候接到過什麽電話，應季雨高四那會兒，應該是他初到澳洲，整個人堕落到不行，整天被酒精泡着，腦子都沒怎麽清醒過。
聽到她淡聲說着這件事，她眼底已經無所謂的平靜像是一把鋒利的刃，遲鈍的、反複地割在他心口，比剛才還讓他感覺疼。
一瞬間梁宗銘臉色都發白。
他嗓子被什麽卡着似的，繃着呼吸，鈍痛的感覺持續綿長。
“嗯，是。”
他又快速反應過來說：“我沒談過。”
“我沒接到你電話，或者不知道是你，是你我不可能這樣說。”
他回澳洲之後隔幾天就有人給他打電話過來，他都不知道是誰，對方就來借錢的借錢，想讓他幫忙的幫忙，太煩就換了號。
梁宗銘忽然站起身大步走過來緊抱住了她，身上滾燙炙熱，整個把她圍困住。
他的下巴貼緊着她的耳朵，肩膀往下狠狠壓着，一聲一聲，聲音沙啞說：“對不起應季雨，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應季雨一動沒動，任由他抱着。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離得太近，她聲音就低了許多。
“什麽。”他沒松開，也不敢松開，好像此時松開之後就徹底沒了。
只是狼狽的緊緊抱着她的腰，很細，她在懷裏，靠在自己胸口，他明明自己可以輕而易舉護着的。
“我都答應你。”
“我不主動聯系你，你就別出現在我面前可以嗎？”應季雨又無力地妥協，“月底那天可以。”
“挺沒意思的，真的。”
“好。”梁宗銘立馬接話，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她，“我說好。”
“你現在可以走了。”
梁宗銘盯着桌面上的飯菜，又沒忍住說：“吃了吧。”
應季雨“嗯”了一聲。
等他走了之後，客廳變得安靜，應季雨才坐在餐桌前，捏着筷子一口一口吃掉桌面的飯菜，一邊吃一邊哭，眼淚順着臉頰掉在桌面。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感覺特別難過。
她好像總是不擅長處理任何關系，總是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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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聚餐時跟王浩一起吃過飯的緣故，公司又是樓上樓下，他偶爾會找應季雨一起吃飯，吃了幾次之後應季雨發現對方的口味跟她挺像。
最常去的就是公司對面那家鴨血粉絲湯，江城特色，她并不喜歡吃鴨血，粉絲湯倒是很有味道。
畢竟地處南方，二月份天氣逐漸開始褪去低溫，月中下了一場雨之後，冰冷的冬天徹底過去。
工作一直忙碌，上司有意提拔她，她就要比別人多加一倍的班多做更多的事情。
一直到月底，微信裏發來消息，應季雨才想起來要跟梁宗銘見面這件事。
一瞬間還有些恍惚。
在APP上買了兩張電影票，地點在霧城她住的地方附近一個商場，是一部最近上映還不錯的懸疑片，大概不想跟過年檔對打，才毫無宣傳忽然上映了，但看朋友圈的反饋還不錯。
【我買了電影票，下午的，結束之後在附近吃飯。】
對面幾乎是秒回的。
【好。】
回複完，應季雨沉了口氣，聽到遠處叫着她：“季雨姐！快點。”
應季雨就招了招手說：“來了。”
她還臨時給王浩發了消息，【我有約了，以後還是不一起吃飯了。】
【啊？怎麽了？】
【我最近在談戀愛。】應季雨的語氣很認真。
【啊……你們公司的？】
【不是。】
【那行。】不管是借口還是真的，王浩都聽明白了。
應季雨松了口氣，被楊倩玲拉着去了商場逛街，她買了雙新的高跟鞋，之前那雙被她踩斷了。
楊倩玲去試衣服時，應季雨還收到了梁宗銘的微信消息，問她到了沒有。
應季雨掃了一眼，懶得回，還刷到朋友圈徐銳昀發了一張跟一個女孩的合照，她倒是想要删掉他的好友，但是又覺得現在這個時機不對，等過兩天。
“哎這個，好看嗎？”
楊倩玲從換衣間出來，應季雨繞着她轉了一圈，随後點頭，又看了一眼标簽，價格超出她的接受能力，但對楊倩玲來說也還行。
“可以，這個杏色特別适合你。”
楊倩玲繞着鏡子左看右看：“嘿嘿我也感覺，就這個了！走走走，我們快點去吃飯，我要餓死了。”
“哎對了，我記得我之前不是讓你加過我哥的微信嗎？你們沒聊天？”
應季雨搖頭：“我沒興趣的。”
楊倩玲看着她：“徐銳昀昨晚發的合照你看到沒，其實他還挺喜歡你的，但是你太難追……你跟那個賀總……”
“你要是真的喜歡他，也沒什麽不行，反正人生嘛及時享樂。”
應季雨低垂着眸，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
楊倩玲抓了抓頭發：“走吧吃飯去，你升職了你請客！”
跟楊倩玲吃完飯回去已經八九點了，她又心血來潮拉着應季雨去KTV唱歌，一直到淩晨才回去。
她手機開了飛行，打開之後，意料之外的，微信裏沒有很多消息過來，也沒有那個熟悉號碼打過來的電話轟炸。
只有寥寥的一條。
【你不來了嗎？】
【電影很好看。】
距離他的第二條已經過去兩三個小時了。
應季雨下了出租車往小區走，一邊随手回複着消息。
【不好意思，臨時跟同事約了吃飯，忘記了。】
【沒關系。】
他一直到電影結束才離開，訂了餐廳，因為應季雨沒來就沒點餐，一直到工作人員問他才離開給別人騰位置。
他坐在餐廳看着別人結伴，就盯着面前的水杯看。
腦海裏回想着應季雨說“你讓我滾”“我也不要你”那些話時，喉結微微滾動，低垂着眸，心開始陣陣鑽心的疼，呼吸都變得有些許滞澀
他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就這樣他也不願意放過她。
【想見你。】
發完，梁宗銘捏緊手，指骨泛白，指尖嵌進掌心裏，試圖用疼痛讓自己冷靜些。
驀地，手機“嗡”發出輕響。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十二點之間到這個位置就可以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