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我是不是很沒骨氣,你罵我吧
第47章 47 我是不是很沒骨氣,你罵我吧。……
跟公司請了兩天假。
在醫院輸液的下午收到了同事發來的微信, 給她發了個文檔。
裏面是一個欄目的新聞采編,數據是她線下采訪收集的,還沒做完就來了醫院。
今年似乎有些水逆, 諸多不順。
【救命救命,季雨姐你還好嗎?老板說你請了兩天假這個工作我接手,但是這個數據審核我真的做不來TvT, 你好一些能不能抽空做一下, 我請你吃飯!!】
她沒帶電腦,只能暫時用手機打開。
掃了一眼之後回:【最近新開了一家海鮮自助。】
【over!!大吃特吃嗚嗚嗚嗚我會愛上你筆芯筆芯。】
微信裏消息很多, 她懶得設置屏蔽,倒是都沒開消息提醒, 微信裏群消息一直在置頂下跳動。
吊完瓶後除了渾身有些無力手指又很疼之外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見她拿手機, 梁宗銘直接從她手中輕而易舉抽出,聲音散然:
“少看手機。”
應季雨就擡眸看向他。
梁宗銘自顧自看向她手機界面,問:“做什麽, 我幫你做了。”
“你會嗎?”應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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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我不會的。”梁宗銘仰着眉, 聲音平添了些興致。
應季雨都沒管他,側過頭看窗外的天。
天色很好,蔚藍的天空中浮着大塊蘑菇雲,空氣都格外清新宜人。
門外醫生敲了下門打破病房內的安靜, 他手裏拿着儀器給她做了聽力測試,判斷聽力損傷程度。
“要取下助聽器。”女醫生語調溫和。
應季雨就點頭“嗯”了一聲,眼睛還看着梁宗銘。
人大概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尖轉過頭。
取下她的助聽器,拿着儀器發出嗡嗡聲,問她聽不聽得清。
或許因為大學那會兒害怕自己聽不見經常來醫院,大學畢業後她反倒有些忌醫, 即便上次忽然聽不清被吓到,還是不記得每個月都要來一眼,以工作太忙作為拖延症的借口。
她就算是睡覺,都很少摘下。
即便隐形助聽器的佩戴感不強,取出來那一瞬間還是有些微妙的空落感跟恐懼感。
像是一個閉着眼的盲人站在車流中央丢掉了手仗。
下一秒,手忽然被抓住,微微顫抖的手指連她自己都注意不到,卻被醫生進來後便倚靠在門口的梁宗銘眼尖注意到她內心的慌亂。
手指相貼着,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皮膚的紋理,有些許的粗糙感,指骨很長,寬闊有力,那渡過來溫熱的血流中湧動着力量感。
随後那股微微的聲響在耳畔響起時,應季雨才睜大瞳孔,盯着醫生手裏的東西看,随後點頭。
想開口時,才感覺嗓子有些莫名的卡頓,于是又停了幾秒,視線不小心跟旁邊一聲沒吭的揉撚她指骨的梁宗銘交彙,空氣中視線的碰撞,她似乎從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她目不轉睛張口:“能聽到。”
耳畔的聲音清晰,跟戴助聽器沒什麽區別,醫生也格外專業:“其實你現在不戴也可以,恢複得還是不錯的,還要戴嗎?”
應季雨低垂着頭說:“戴着吧。”
又擡起頭說:“會影響我工作。”
她害怕會忽然聽不見。
“好。”醫生說。
等醫生走了之後,應季雨摸了摸耳朵,才想起來自己的手機還在梁宗銘手裏。
側頭去看,才掃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松開了手,正在新聞下刷着看。
他眉頭皺得很緊,下颌線也繃着,神情有些冷。
大概是騰訊新聞彈出來的消息。
“梁宗銘。”應季雨沉着臉。
梁宗銘才把手機遞給她,不急不慢,“忘了。”
等她再打開文件看時,發現他已經幫她做完了,用手機做的表還寫了數據分析。
倒是很準确,但經濟性質太強,應該放在金融經報上,而不是新聞裏。
她還是要回去用電腦重寫。
“你剛才那個什麽軟件?”梁宗銘擡眼問。
應季雨不想跟他說,“不知道。”
躺下睡覺。
他很少用手機,手機裏也幾乎沒有國內APP,不愛上網,也不愛看電視,家裏報紙倒是一堆,眼睛總是會自動篩選輸入工作內容。
更不愛發消息,除了郵件就是電話。
在應用商城搜了一堆,按照下載排行榜全下載了一遍。
他剛有掃見APP裏的名字,按着眼熟的界面,點進去,搜了他的名字,廣場不堪直視。
【卧槽豪門圈真的亂…】
【造女孩黃謠你最會,祝jprw哈。】
【我很好奇的就是到現在了也就只有刑蟬解釋,賀煜一個字都不說是咋滴?】
【有什麽好解釋的,估計也沒把人放在眼裏,下了床他還能認出這張臉算我輸,有錢人玩的花着呢。】
【我聽說這個賀煜是在外面撿回來的,之前聽過他的美名,四個字花天酒地來形容,也不奇怪。】
……
梁宗銘下颚崩得很緊,額角一跳,腦海裏想到什麽。
“應季雨。”
略沙啞的聲音響在耳畔,她閉着眼沒吭聲。
作為新聞人,她不可能沒看到熱搜。
梁宗銘目光凝集在她身上,瞧不出情緒,語氣也是淡得不能再淡說:“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在乎,但是我不喜歡在你這裏有對我不真實的評價。”
“刑蟬跟我沒關系,我跟她都沒見過兩次。”
也不知道沈南澤腦子抽風了還是怎麽,以往兩三個月就換的女朋友,刑蟬在他身邊一年多了。
“周格發的照片裏有很多人一起,我高中也沒喜歡過她。”
“我高中只喜歡過你”這句話他沒說出口,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好像喜歡她這樣的話,會讓應季雨聽到感覺煩。
“沒跟誰在一起,高中沒有大學沒有,到現在也沒有。”
話音落下,他張合着唇又想說什麽。
空氣陷入寂靜。
應季雨背對着他躺在床上,那些話一句句入耳,撥動着神經,許久,她問:“梁宗銘,對你來說,到底什麽樣才能算在一起過呢。”
梁宗銘低着頭,坐在床邊,手肘擱置在膝蓋處,視線沒有落着點,語調卻硬實又厚重。
“你說的這句話不成立,除了你,我沒有跟任何女孩交往暧昧過。”
應季雨盯着窗戶外,赫然鼻頭酸,眼淚順着眼角滴落在床單時才努力平穩着語氣。
“我們高中算什麽。”
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之前對他說的,當時還是小孩子,太年輕。
梁宗銘不敢看她,聽出了她鼻腔裏的低悶,聽的他疼,好像只要觸碰到以前,她就像是遍體鱗傷的小貓,輕碰一下就疼得縮起來,他嗓子澀的不成樣子:“算談戀愛,算我不配擁有你,是我不知好歹,現在發現你的好又想要就要,我活該被不要。”
應季雨聽着難受到喘不過氣,好似整個呼吸道都被他的一字一句堵塞住,她想捂住耳朵不要說了。
“除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了。”他聲音極低,幾個字萦繞在喉頭,随後無聲地笑了,“應季雨,你——”
如果真的那麽讨厭我——
他說不出口。
出院時是明珠來接的她。
看到梁宗銘也站在門旁邊,眼睛瞥了他一眼,腳步沒停走進來,皺着眉說教:“應季雨你今年怎麽回事,都跟你說你本命年要穿紅色了你不聽。”
應季雨被她說的想笑:“你怎麽比我還玄學,而且我是上一年又不是今年。”
“醫生有說什麽嗎?你今年身體是真的很差勁,應季雨你要重視起來的。”明珠走過去上下梭巡了人一圈。
她前段時間忽然聽不見那件事也是後來跟明珠說的,把明珠吓一跳非要拉着她來醫院。
讓應季雨有些壓力,平常更是報喜不報憂了。
倆人沒過多打招呼,梁宗銘站在門口,被完全忽視,便捏着車鑰匙說:“我先走了。”
又跟明珠回頭的視線撞上,于是開腔:“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明珠誠惶誠恐:“哦哦好。”
等人走了才瞪大眼睛看着應季雨。
“不是,這爺怎麽在這兒,你們倆——好啊你,背着我什麽時候跟他勾搭上的,早說之前有個展就找他幫忙了。”
明珠用着開玩笑的語氣,真有什麽需要幫忙也不會借用應季雨的關系。
應季雨手裏提了一小袋子藥:“你怎麽來這麽快?”
“就是到了才給你打電話問你在哪個醫院的,餓不餓,醫生是不是說你要養生一點?每次跟你一起你都是一天只吃一頓飯,免疫力太差了。”
應季雨狡辯:“我每周都出外勤,扛着攝像機。”
“別人是有規律健身,你沒吃飯舉着攝像機有什麽用?”
她就不說話了。
坐的明珠的車回去的,她的大G剛提回來沒多久,說要去超市買些蔬菜下廚。
路上才聽她說她工作室的新品差不多到了中間階段,最近可以休息一下。
應季雨就歪着頭吃她買來的奶油小蛋糕。
吃了兩口就覺得膩。
盯着窗外流線的風景,盛夏路旁的梧桐樹茂盛,綠蔭斑駁搖晃。
她輕趴在玻璃窗上,任由夏風吹拂過臉頰,長發被帶到肩膀後,眼神空放着,坐在副駕駛忽然說:“我跟梁宗銘高中認識。”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又說:“他高中是叫這個名字。”
明珠開着車,聽言一頓。
倒也沒有真的想知道,她不想說,她自然不會追問,聽到她說,才熄了火看向她。
“我猜就是。”
她有聽過賀煜沒回家之前是霧城人。
應季雨靠着靠背,腦袋往後仰着,腦海裏一幀一幀無數畫面湧入堆疊,亂的扯不開區分不清。
高中很多事情她都記不清了。
只剩下寥寥永遠也忘不掉的瞬間。
到最後,也只是沉了口氣,說了一句:“明珠,我好像都記不清當時是怎麽樣的感覺了,可能過去的太久了,其實如果不是當時我去北城進了他的房間,相遇得不是那麽美好,我會忘記他的。”
那些好的,壞的。
早在那些時間裏被淡化。
她記性不是很好,記不住太多東西。
明珠看着她,只覺得她現在病态又茫然無措的表情讓人心疼,摸了摸她的腦袋:“休息幾天吧,你太累了。”
應季雨又看了看日期,舒緩了口氣說:“過兩天要去學校看看。”
她大三那年去到霧城邊緣的一個聾啞學校義務教育,去了大概半年,腦子沖動之下都想要留下來做那裏的老師,而後又因為手裏沒什麽錢而勸退,她留在學校一個月只有兩千的工資還不一定能轉編制,沒有必要,但跟那裏的老師關系都很好,偶爾會去看望那邊的小孩兒。
……
……
另一條娛樂新聞的出現取代了沈南澤那條。
賀家長子賀知周将于十月一日與房地産巨鱷喬家二女喬宜訂婚。
連占了好幾個熱搜。
從未聽聞過兩人有任何的戀愛消息,訂婚事情一出,商業聯姻猜忌憑生。
就連港媒都摻和了一腳,用着慣用的誇大标題《金融大鱷賀家聯姻地産豪門喬家,千億資産聯手震撼豪門圈!》。
彼時還有狗仔拍攝到賀知周于今日淩晨飛機抵達北城,兩家一同吃飯商議相親事宜。
應季雨還好奇地給明珠發了消息問,對方回答:【多着呢,這個女孩我倒是見過,樣子挺乖巧的,之前好像在美國讀書,但是挺有事業心,回國之後就在家裏的公司幹,拿下過不少項目,但她作為喬家的二女兒得不到什麽,公司的股份一分都不會給她,想要在商圈往上爬就只能靠聯姻。】
【圈內這種事情屢見不鮮,不過大多數還是能夠自由選擇,也沒網上說的那麽封建,如若是官家,大概會對兒媳的選擇比較嚴。】
明珠心血來潮八卦:【你知道賀煜的媽媽嗎?周君安,她跟賀煜的爸爸賀連州在一起之後生下了賀知周,那時她跟賀連州并沒有結婚,孩子生下之後半年被發現,就被賀家給強行抱走了,賀家爺爺賀秦生一直想要他在官場幹出一番成績,不會同意他娶一個在夜場的賣酒女。】
【孩子被抱走之後,賀連州被賀秦生強制性送到了邊境軍隊回不來,那地方不是想去就去想回就回的,但是他離開之後,周君安又懷孕了,而且當時她身邊有別人,好像是她生完孩子後身體不好,一直在照顧她的前同事,有拍到舉止親密應該談過,就有人傳言,她那個孩子是跟那個男人的。】
【賀連州還是不願接受賀秦生的安排,不知道怎麽讓賀秦生松了口,但是那個孩子不能要。】
應季雨盯着她的話,不太明白:【為什麽?就算是別人不相信,做DNA澄清就可以了,為什麽不要他?】
明珠:【她想要嫁給賀連州就必須放棄這個孩子,賀家都有一個賀知周了,不會想要一個出生時不知道是誰的孩子,說白了他們不想澄清,也不想宣揚,不想這件事發散,就連周君安跟賀連州舉辦婚禮,都是在賀知周十歲的時候才公開的。】
【賀家連賀知周都不喜歡,怎麽還會想要第二個。】
【那個孩子被随便放在哪裏,沒有人會知道是賀家的,不過我聽說賀煜出生之後沒到一年就想找回來的,結果陰差陽錯沒找到。】
明珠:【我記得他被帶回來之後,ig上還把這件事翻出來,圈內朋友八卦發給我的,他太傲氣,容易得罪人,別人就拿這件事嘲笑他,你知道對于美國人來說對他們傷害性最大的辱罵是什麽嗎?就是沒有人會愛你!結果就用這句話來罵賀煜,還有一些華裔也看他挺不順眼的。】
【果然有的時候人也不得不相信天道好輪回這句話。】
明珠說完,又感覺自己說的有點太多。
【罪有應得呗。】
她就是聽着應季雨說起高中時,那空洞無神的表情感覺心疼。
到高三畢業。她從醫院跑出來去杞縣找他,站在下着雨的大巴站,收到他已經離開的消息,都只是說了一句“不想理他了”。
應季雨這麽好,他憑什麽想回來就得到。
應季雨合上手機,摁壓着酸疼的眼睛。
明珠都知道的事情,他應該也知道吧。
他媽怎麽狠下的心。
手機叮叮了兩聲。
明槐一給她發來微信,問她身體有沒有好一些。
應季雨:【好很多了。】
【過兩天有個外勤在平南一帶,民族節慶與文化活動,彜族火把節在六月二十四,你如果身體還是不舒服我安排給別人。】
【我能去。】應季雨看了看時間,今天十八號,也沒幾天了。
隔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對方才回了一個OK的符號,随後給她發了一段視頻。
視頻封面是一個酒吧的包間,桌面上是東倒西歪的酒瓶。
【什麽?】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應季雨點開,視頻有些吵。
包間的音樂震耳欲聾,說話都是用喊的,中文夾着英文,霓虹燈将一切染成迷離色彩,暧昧而肆意。
桌面上酒瓶都是空的,在光線的折射下泛着微光,幾個人疊趴在沙發上,還有躺在地面上的。
最中間坐着眼神渙散着轉着酒杯把玩的梁宗銘,五官輪廓比現在青雉很多,幾乎跟他高中如出一轍,又夾雜着些過分吸人的成熟迷人。
詭秘光線落在他臉上,敞開着的衣服領口,泛紅的臉廓跟充斥着朱紅的喉結跟脖頸,一樣的頹欲感沖出屏幕。
旁邊白男低着頭,臉頰上泛起醉意的紅暈,眼睛半眯着,肆意的笑意中夾雜着不明的低語。
“lee,你喝瘋了吧。”
給他倒了那杯酒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什麽東西,中文說得稀爛,“要不要?”
梁宗銘擡眼敲着他,看着他放進去搖晃了好幾下,他弓下身,熟稔地擡起酒杯正要喝——
随後陡然看向鏡頭。
又把酒杯随手狠砸了過去,砸在地面發出“砰”的響聲,包間瞬間安靜了些。
他漆黑的眸如同釀成暴風前的沉默海面,表情又冷又燥,聲音陰戾:“你在拍什麽?”
好幾雙眼睛都齊齊擡起來往這邊看,一個罵着英文的白男人高馬大走了過來,臉上帶着兇狠的笑。
手機鏡頭瞬間掉地變黑,随後沒了聲音。
視頻停止,應季雨從一片黑屏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腦海裏卻萦繞着那時的梁宗銘,頹廢冷恹,渾身都好像沒有支撐,沒有溫度,連那些吊兒郎當的輕狂都磨沒了。
“梁宗銘,你畢業後想幹什麽?”
“等死。”
記憶裏的對話被抽離出來,應季雨用力閉上了眼。
切出來,抿緊唇敲字:
【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
【讓你認清,別被他外表的樣子給騙了。】
明槐一:【言盡于此,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了。】
應季雨低着眸,回複:【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好心。】
【你知道就好。】
應季雨低着頭,點擊視頻,腦海裏猶豫環繞,繃着一口氣轉發給了德牧狼犬頭像的主人。
對面幾乎秒回。
【我沒喝。】
下一秒他打了電話過來,應季雨面無情緒給挂了。
他又锲而不舍繼續打,等手機足足響了五分鐘,才接聽。
“我沒有,我還不至于那樣。”他的聲音裏帶着少有的焦躁。
那邊很安靜,應該在家。
應季雨沒吭聲。
寂靜在兩端化開。
隔着電話,梁宗銘能聽到她很淺很淺的呼吸聲,又繼續說:“我是喝醉了一點,那杯摻了東西的酒被沈南澤扔了,之後就沒再去過酒吧了。”
“什麽時候?”應季雨睫毛時不時發顫。
梁宗銘停頓了幾秒,喉嚨有些緊繃,說:“視頻是大三,我畢業就去公司了。”
梁宗銘不知道誰給她發的視頻,目的是什麽,又在造謠他什麽。
只能硬着頭皮自己一股腦全部交代,不留餘地。
“我當時不太能适應那邊的生活,也不想上學,就整天喝酒飙車,包間那些人我都不知道是誰。”
“也沒亂玩沒亂搞,沒談過戀愛是真的。”
“我要真這樣,不用你說,我不會來找你了。”
他是賤的沒邊了還來打擾她。
說完,又想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言,自己都張不開嘴辯駁了。
“你這次要相信。”
“是真的。”
他聲音低下去,沒有底氣,因為知道自己在她那兒不值一提又毫無勝算。
“應季雨,喜歡你也是真的。”
應季雨發現,她也并非是完全不在意明槐一說的那些話,完全相信梁宗銘不是那樣的人。
不然也不會在跟同學聚會後,在梁宗銘生日當天,跟他說“如果是我,我也不想要你”那樣的話。
她不會對誰這樣心狠。
她還是有一點點在意的。
“不管相不相信,吭聲行麽。”梁宗銘眸光晦澀,坐在空蕩蕩的客廳地毯上,桌面放了幾顆安眠藥正想吃。
他今晚應該又睡不着了。
應季雨還是一聲不吭,挂斷了電話。
-
應季雨在休息之後恢複工作,第二天就跟另一個男同事彭永安一同前往報道彜族火把節。
直飛航班時間在三四個小時,居住在媒體住宿中,比較偏遠,住宿環境一般,還在這邊遇到好幾個南方口音前來旅游的情侶跟拍攝團隊。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周圍的庭院被綠意覆蓋,老板說都是她親手種下,牆壁上還挂着一些她閑暇之餘的手工藝品。
坐在茶館,老板給泡了一壺普洱茶,一群背包客圍坐在大圓桌上,應季雨穿件灰色老頭衫散着長發坐在一邊團着腿,聽旁邊卷發的女孩在聊八卦,說她那個渣男前男友,語調抑揚頓挫光是聽她說話就樂在其中。
應季雨正聽得津津有味,肩膀被輕拍了一下。
“啊?”
一個女孩指了指旁邊,聲音極低:“我們領隊一個哥想加一下你聯系方式行麽?姐姐你有男朋友嗎?”
應季雨就順着她指着的方向看過去。
又聽到她擡高了些分貝:“就那個寸頭。”
挺高,寸頭,穿着件黑色無袖T,長得不算帥但因古銅色的皮膚跟沒有任何瑕疵的五官顯得格外硬朗。
是她喜歡的類型。
只是應季雨在這一瞬間,盯着他,忽然就想到了梁宗銘。
她擺了擺手,咧開唇說:“算了,加不了。”
“啊?”女孩抓了抓頭發不明白,随後忙不疊着急擺手,“我真的是他妹,親表妹!你手機是壞了嗎?留他的聯系方式給你也行。”
應季雨笑着:“不是,反正加不了。”
“啊……”
重複了兩次,女孩有些失落地明白了她的拒絕,“好吧,那我們能加一個嗎?姐姐你好漂亮……”
“可以的。”
應季雨就跟她掃了微信。
又聽到女孩說:“你家是霧城的啊!有機會可以一起吃飯!”
“對,不過我不在霧城上班,偶爾也會去,如果能碰上面我請你。”
“好好好的!”
等她小跑過去,應季雨才合了手機。
低垂着眼,手指沒節奏地點擊着手機屏幕。
她沒有順利參加火把節,在火把節的前一天,發生了5.0級以上的地震。
地震突如其來。
随着一陣強烈的晃動,所有人都迅速往樓下慌忙逃散,民宿房過道中夾雜着男女的吼叫聲響。
一個女孩手裏拿着喇叭大喊着:“地震了!!快點跑別他媽拿東西了!!快點下樓!!!!”
“帶着孩子的跟我走!!”
聲音伴随着樓板的劇烈搖晃跟玻璃窗碎裂的聲響。
她所在的位置距離震中很近,站在高處能看到有房子坍塌,站在地面都有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應季雨在一瞬間察覺,拿着自己的攝像機往樓下跑,正想要去建築物坍塌之地,被那個女孩用力拽住:“你瘋了是不是?”
“我……”應季雨短促說,“我想做個報道。”
“操,要錢不要命。”女孩罵了一句之後,就拉着自己的妹妹往開闊的空地跑。
應季雨盯着那邊幾乎變得灰暗的遠處,幾乎所有人都在往道路上瘋跑。
她還是迅速做出權衡,随後行動快速地拿出了攝像機,開機——
吞咽着口水,強壓着內心的不安情緒,一字一句清晰朝着鏡頭說:
“大家好,我所在的位置在平南中區,就在剛剛平南市上午七點十三分發生了目測五點零以上的地震,現場破壞嚴重,多個住宅區建築物受損,具體人員傷亡情況尚不明确,這是一次突發的災難——”
……
應季雨扛着攝像機往沒有建築物橋梁的地方去,跟一群人一同趴着,一直到中午,還能持續感覺到地動山搖。
她拿出手機,從口袋裏掏出轉換器,把攝像機裏的采訪拷貝了一份發給了明槐一,發了接近半個小時都沒過去。
“大家都暫時不要動,還有餘震。”不遠處的女孩聲音不高不低提醒着,理智又清醒睿智。
“誰身上有吃的先給小孩,有人受傷嗎?有人受傷說一下。”
十一點,在有信號的一瞬間,應季雨才喘着氣收到了不停的信息轟炸,與此同時吞咽着口水松了口氣。
她盯着最上方的那個人後綴着幾十條的紅點,點進去。
【你在哪?】
【應季雨,你別現在不接我電話。】
【如果還安全就給我回一條消息行麽?】
【我說過,這不算回應,你可以利用我,我不會多奢求什麽,你告訴我你現在是否安全我去找你。】
【應季雨,我去找你了。】
最後一條消息在一個小時前,不知道他有沒有過來。
【別過來。】她回複。
梁宗銘:【你還安全嗎?有沒有受傷?現在在什麽地方?有吃的有喝的嗎?】
【安全,你別過來,已經有救援團隊來了。】應季雨聽到不遠處的聲音。
【我去找你。】
【別來,你現在過來也沒用,我很好。】她想發不用擔心,又緩慢删掉了。
他發了條語音過來。
手一直顫抖,打字打錯好幾個,又害怕她忽然失聯斷了消息。
“你回來第一時間跟我說一聲,不想見就不見,跟我說一聲。”
他聲音明顯顫抖,落在耳畔,耳朵不自覺随之顫了下,她捂着耳朵,回複:
【嗯。】
下午就被救護人員帶走了。
坐的警車一路把她送到了臨市。
當天機場跟各種車站擁擠了很多人,畢竟距離得近,人心惶惶,已經買不到回程的機票,被迫逗留。
她穩了穩心神,十分淡定地定了附近酒店。
酒店環境幹淨敞亮,明确規定也沒人敢發難財,坐在安靜到沒有絲毫聲音的酒店房間,心底還有種莫名劫後重生的感覺。
列表消息太多,她準備發朋友圈時,才想起來要回複梁宗銘。
點開微信:【我到了酒店,明天回去了。】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
【吃點東西,別出門了,點外賣,晚上有人敲門不要開,注意安全。】
應季雨盯着他這句話,回:【嗯。】
随後又發了條朋友圈:【謝謝朋友們關心,就不一一回複了,我沒什麽事情~】
饑腸辘辘的感覺湧上來。
點了份特色烤乳扇跟米線。
當晚一夜沒睡,閉上眼就感覺到地動山搖的錯覺,總是被不停驚醒。
她睜眼盯着天花板許久,周遭黑暗又寂靜,她莫名會想七想八,緩緩翻過身,打開手機,屏幕在沒開燈的房間刺眼。
調低了亮度,應季雨刷着微博熱搜,她的報道被各種營銷號大肆轉發,此時還在熱搜第一。
轉發了一條微博達人講解的地震後注意事項發在了朋友圈,還沒切出來,梁宗銘給她評論:
【怎麽還沒睡?】
手指在鍵盤上懸了許久。
【睡不着。】
收到私信。
【要不要打電話?我不吭聲。】
應季雨低垂着眸,她在那一瞬間,腦子裏的回答是想的,她看着在危險時刻身邊都有人陪伴,也會産生些一絲落寞。
低垂着眼停了許久,敲字。
【不了。】
【閉上眼,什麽都不要想。】
她就關掉了手機,一直睜眼到淩晨四點才徹底撐不住睡過去。
坐在回程路上她又回想起來明珠說的那句,她今年是不是真的有點跌運,買的股票都還在負債。
這班航班直飛,大多數都是從地震中回來江城的旅客,機場擠滿了人,聲音嘈雜擁擠,有些失控。
出來機場那一刻,看着自助通關閘機外站着的一群親人愛人,朝着他們女兒招着手,把吸着鼻子紅眼睛的女孩抱在懷裏安慰輕哄的那一秒,她拉着行李箱孤身站在原地,手指間空落落的,一瞬間還有些悵然若失。
等刷身份證出來,低着頭正要打車,手裏的行李箱倏然被人抓住,她下意識扣緊拽住,擡起頭眼睛都睜大了:“你幹——”
看到那張臉,驟然斷音。
梁宗銘身上穿着件發皺的灰色短袖,疲憊的雙眼還泛着紅血絲,眼角殷紅,臉色比她還要差勁。
忽然憑空出現在她面前,高挺的個子,寬闊的脊背弓着,就這麽低着頭渾身狼狽垂眼看着她。
“我開了車,你要回哪我送你。”他漆眸定着,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一刻都不曾移開,聲音啞的不行。
應季雨沒說話也沒松開手,随後開口:“你怎麽知道我現在回來?”
“我不知道。”他始終沒有多大表情變化。
“我一直在這兒等。”
心裏某根弦“嘣”的一聲斷裂開。
應季雨眼睫不自覺顫了下,手指也緩緩松開,等他拉着往外走,她才快步跟上他的腳步。
把行李箱放進去,又走過去給還在發呆的應季雨開了副駕駛的門。
随後,梁宗銘倏然邁步過去,沒忍住緊緊抱住她,胳膊死死扣住她的的身子,下巴也貼在她耳側,呼吸粗重到紊亂難以平衡。
他強壓着的情緒在此刻全然釋放,又在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時被緩緩安撫。
應季雨被忽然的擁抱沒反應過來,手指微動,他太用力,像鐵鉗一樣,毫無掙脫的可能。
松開手後,他眼底充斥着紅,深呼吸一口,眼睛只看她:“你們工作一直這麽危險嗎?”
應季雨只是輕微搖了下頭:“沒有,是意外。”
“上車,我送你回家。”他壓着嗓子裏的啞音,轉頭去副駕駛。
上車後,車子也沒啓動。
梁宗銘扣完安全帶,停了大概三五秒,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
是一串小葉紫檀的手串,外面袋子上是乾和宮的金色刺繡。
“求來的,不要錢收嗎?”
應季雨盯着看,她去北城時有想去過,但聽聞乾和宮求拜很玄學,所求皆所得,但以什麽惡劣形式得到就不得而知了。
“你不是不信嗎?不信不靈。”她擡眼,對比梁宗銘,她發現自己心情還算平和舒緩。
梁宗銘就伸過去,強硬放在她手腕的地方。
是長串至少能圍三環,能夠整個把她手腕處的疤痕遮擋住。
還沒等他回答,應季雨捏着上面的吊墜,低着頭問:“什麽時候求的?”
梁宗銘驅車駛入車流,心情平複了些:“從雪山回來之後。”
佛祖應該會保佑他的,他願意用自己的任何東西去換。
除了應季雨,他有那麽多他不想要的。
應季雨沒吭聲,她抓在手裏,并沒有戴上。
給楊倩玲回消息:【我明天回公司,有驚無險,那句話叫什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季雨姐你真的強大,你就不害怕?你在那時候還能報道,我肯定不行……害怕的估計要腿軟了,不過這次之後公司大概會很少有這種太偏遠的外勤,本來我們也不是主要做這個的。】
【其實也是害怕的。】
但是她又想,她是自己一個人,就算是真的出現意外也不會影響到任何人的生活。
她是人海中輕飄飄的一粒,是一滴落地就消散的雨。
況且,她又不是全然沒有判斷就站在原地,反而極其理智,當時所站位置沒什麽建築物,是個絕佳的拍攝場地,報道最多兩分鐘,完全來得及。
手指無意識搓揉着手串,眼睛虛焦了一瞬間。
手機震動把她拉回來。
明珠:【你幾點到江城?我去接你。】
壓着腦袋,給明珠回:
【梁宗銘來接我了。】
她用力壓低了腦袋,心情郁結:
【我每次跟他說不喜歡他,讨厭他,好像都在對我自己說。】
【我剛才在想,我這輩子,可能也會遇到比他好的人吧,但是又覺得,好像不太行。】
應季雨垂着眼,自暴自棄:【我是不是很沒骨氣。】
【你罵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