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知多久後,俞槿從疼痛與寒涼中驚醒。景初已結束對她的折磨,翻身在一邊沉睡過去。

而她的煉獄卻并未休止。強忍着無可名狀的酷疼,她蠕動了下身子。只輕輕一個動作,便覺身下一股撕裂般的銳疼,呼嘯着席卷全身。

她疼得打起冷顫,“嘶嘶……”抽着涼氣。她身上依然光&裸着,不着寸縷周身冰涼。

窗外的天光灰暗,可今天本來就是陰天,所以她也搞不清,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時辰。

感受到身邊人輕淺的鼻息,她側過頭望向景初。景初不打呼,面朝着俞槿,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

熟睡中的他,面容不再扭曲,但也算不得平和。憔悴的臉上隐見郁結難平,使得他的神情看上去,顯出一種孩童般茫然的稚氣。

俞槿望着這張臉,心情複雜難言。這個人本來一直被她妥善的安放在心底。她從來沒有奢望過會與他發生交集。

可現在,他們之間竟然有了最親密的接觸。只是這親密全無甜意!

他一定是将自己認成了他那位女朋友吧。他一定愛慘了她!

人說愛之深,恨之切。所以他才會象一個受傷的困獸,借酒澆愁昏盲迷亂。而自己好死不死撞上qiang 口,成了他宣洩怒火的對象。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

俞槿想着想着悲從中來,眼淚一滴滴滑落下來,濡濕了她的耳際,融進頭發裏。她的胸口一陣陣犯着酸,有些想吐。她想她大概是受涼感冒了。

艱難地掙紮着起身,才發現床單上血紅一片,觸目驚心!混雜着乳白色的粘液,瞧起來污濁不堪。她身上更是狼藉,有一股濃厚的腥膻味。黏黏膩膩極不舒适!

她沒有去看景初,拿過散落在床上的自己的衣服,蹒跚着一步步走進洗浴間。她能感覺有液體不斷順着她的腿,流下來。而身子依然抽疼得宛如刮骨剜心!

直到溫水澆淋在身上,感覺暖和後,她才覺得好過一點。洗刷去身上的髒污,她順手拿了條毛巾,擦拭幹身體。此時,她已顧不了不能随意使用,他人毛巾這樣的講究與禮貌了。

穿衣服的時候,發現有好幾處被扯破了。慶幸的是雖然口子多,但面積不大,都是小口子,損毀不算太嚴重,勉強還可以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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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大約是她氣力太小,面對她的掙紮,他毫不費力很輕易便制住她。要不然,衣服大概會被撕扯得不成樣子。下面依然在流血,她疊了些紙巾墊在底褲上。走出洗浴間,她繼續向門口走去。

行至中途頓了頓,回轉身走近床邊,她斂着眉眼,刻意不去看景初,憑着眼角餘光,替他蓋上了被子。她垂着頭,怔立片刻。再次緩緩朝門口走去。

打開門,看見那份急件無聲的躺在地上。她忍着疼,俯身拾起。将它放置在玄關通道處的鞋櫃上。

回到學校宿舍時,天色黧黑。她找了個衛生巾換上,爬上床木愣的望着蚊帳頂。因為到了周末,室友們各有安排,此時,只有她一人呆在宿舍裏。身體裏的疼痛讓她不能安适。

強烈的被異物侵入撐開後,遺留下的zhong 脹感與被撕裂的傷疼,讓她不能回避的想到下午發生的一切,她拿被子蒙住了頭,小聲地嗚咽。

哭到後來暈暈乎乎間,聽到手機的電話鈴聲,是瑩瑩。她吸吸鼻子,穩住心神,以盡量平緩的聲調和語氣接通了電話。

她告訴瑩瑩,文件已交至景初手中。瑩瑩自然非常感謝,問俞槿吃沒吃飯,沒吃的話她過來接她去吃飯。

俞槿婉言謝絕,只道已吃過。并以歡欣的口氣問她的鋼琴比賽怎麽樣?

瑩瑩開心道:“感覺還不錯,不出意外應該會有好成績,闖進前三甲!”

俞槿也為她高興,祝賀了她幾句,便借口要自習挂了電話。實在是太疼了,她全身都不舒服,難受得緊。

血一直流,象月經般淋漓不盡。她只好不停更換衛生巾。直到第三天仍沒有幹淨的跡象,她心底恐慌,也實在受不了那難熬的痛楚,她去了醫院。

得知有嚴重的撕裂傷。而那位給她看診的女醫生,對她表現出極其鄙夷輕蔑的态度,和尖酸刻薄的羞辱。成為她日後難以釋懷的人生陰影。

之後的日子裏,俞槿變得更加沉默。常常不自覺便怔怔出神,發呆的時間愈見頻繁。同宿舍的室友們發覺到她的異狀,問她怎麽了?她只含糊其辭,支吾帶過。

她怎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距離那天已過去月餘,她每天都要想到景初。

她自嘲,也許自己真如那位女醫生譏諷的一般,自甘下賤!

他那樣對她,作為任何一個有自尊的姑娘,都應該會憎惡他,事實上,她那天就該報警。那才是理性正确的做法。

可奇怪的是景初那天猙獰的臉,在她的記憶中越來越淺淡。漾在她眼前的都是初遇時,他那張燦笑的臉。

她不知道自己這種情況,是不是心理學上說的:人們總是會下意識的,淡化掉那些不好的記憶,獨留下記憶中美好的片段。

抑或者女人總是會有身心歸屬的執念,對自己的第一次有着宿命般的歸屬感。

她只知道,她的确非常非常想念他。

尤其那件事發生後沒幾天,她從瑩瑩嘴裏得知他的種種頹敗,他的一反常态,全都緣于他那位女朋友背着他出軌了。

她想,景初一定傷心極了!他女朋友的背叛,一定嚴重傷到了他身為男人的尊嚴與驕傲。他那麽愛他的女朋友,這樣的打擊也難怪他承受不住。

而他對她的傷害是無意識的,他并不知道她是誰?

他錯認了她。她不自覺中在心裏原諒了他。

12月初,學校發出公告,因為校區重新規劃的需要,俞槿所在的院系宿舍,要暫時搬去郊區的老校區宿舍。

那是個極為荒僻的地方,于交通十分不便。不單俞槿自己上學不便,給瑩瑩做家教的路途就更是遠了去。

瑩瑩知道後,想起俞槿學校附近,舅舅景初空着的那套公寓。聽說景初平時基本不住那裏,那屋子常年空着。

瑩瑩讓俞槿搬去住,鬼使神差的她沒有多猶豫便同意了。那是他的房子,裏面有他的氣息。雖然那所房子裏,有她不願回想的記憶。

但她想念他啊!不能自控的想念他。

瑩瑩很少提及景初,她也不能開口問。只知道景初與他女朋友分手了。但他的具體近況到底如何?她完全不清楚。

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心情有沒有好點呢?過得快樂嗎?以後還會與他的女朋友和好麽?

搬進他房子後,大概過了十餘天。她見到了景初。他看她的疑惑神情,讓她肯定他真的不記得她。

她心裏壓抑着濃厚的悲傷。他看起來依舊不太好,整個人顯得孤寂落寞,全無生氣。她看着更難過了,她希望他能開懷起來,能回到之前陽光溫暖的樣子。

在他看向她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上前主動擁抱了他。然後,他又對她做了那件事。

不比第一次好過,她依舊疼得厲害,但她咬牙忍受。帶着一種癡然的獻祭的心情。她身無長物,再沒有別的可以給他。

再然後,他和她之間便陷入了怪圈。他很少去公寓,便是去了也從不搭理她。總是一個人坐在一邊,面色陰郁冷淡。

他們甚至沒有說過話,他和她唯一的交流,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次身體jiao合。

每一次都是煎熬,身心俱疼!他總是做完了就離開,片刻不留。

有一回,他難得的沒有立刻就走,躺在床上睡着了。俞槿坐在床頭,注視着他熟睡中的臉。他輕蹙着的眉。她伸出手輕緩地撫上去,溫柔地摩挲他眉頭,試圖讓那褶皺平複下去。

幾乎頃刻間,那褶皺更深了,他面帶強烈的清晰可辨的厭煩,拂開她的手,側過頭去。

也許他并沒有睡着,她想。

他只是不想和她說話,不願面對她。

他為什麽就是不能愛她,不能看看她呢?

她是這麽的愛他,愛得小心翼翼,愛得全無退路。

俞槿雙手環裹住自己的雙膝,将頭擱在膝蓋上,悲傷又苦惱。

她望着他的後腦勺,第一千零一次不自禁的想着,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的臉。

他帶着笑,眉眼彎彎笑意深深,滲透眼底。那樣的好看。

仿佛北國冬日迎來的第一縷春暖,燦若朝陽,發着光。

那光亮筆直地砸到她心底。

那一瞬,她晦暗冷涼的生命,撥雲見日。

她于是象個求取真經的教徒,癡迷的追逐着那仿似能到達彼岸的光。

是她貪求了吧,她居然想要獨占這束光。她這樣伶仃的人。

可是起初她明明只是想要守在光的邊緣,遠遠望着就好。什麽時候起開始貪求的呢?

果然人不可有貪念!

尤其她這種雜草般單薄的生命。她覺得越來越撐不住了,那光亮日趨微弱。

他再也沒對她笑過。他甚至沒有認真看過她。她不止一次的希冀,他能抱抱她,摸摸她的頭發。

她甚至想,只要他那樣做了,她一定會幸福得仿若置身天堂。

想象中的他的溫柔就是她心底天堂的樣子。

可是一次也沒有,她的冀望都是妄想。

她的初&夜沒有了,可是初吻卻一直在。因為他從不會親吻她。從來不。

她也很迷惑,她确定她愛他,愛得低到塵埃裏。可現在她變得越來越不想和他上床。事實上,她害怕和他上床。

即便是想想,她都要顫抖。她想她是疼怕了,真的,太疼了!

比疼痛更難忍受的是那無處藏身的羞恥!

他面無表情地進入她的身體,快速地沖&刺,更快速地抽離。

從始至終他的臉上也沒有歡愉。做完後他會立刻進浴室沖洗,出來後便離開。

沒有溫言軟語,沒有柔情撫慰,她躺在床上象一張破抹布。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逃避照鏡子。她沒有勇氣對視鏡子中的臉,她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精神上愈來愈濃烈的羞恥感,讓她在床上愈發不能動情。幹澀僵硬得正如男人們會嘲笑,厭棄的死魚。

她笨拙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也疼得不知如何是好!蝕心噬骨。

她歪着頭,怔怔地盯着他,亦然不自覺地輕蹙起眉,露出孩童般脆弱的神情。

她的愛情,她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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