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車子朝市區醫院疾馳而去。俞槿抱着昕慈呆立在原地。人一憂心就容易誤解讀。。

她将景初眼裏的依戀, 看成了是有訣別意味的告別。。。

她心亂如麻。這個人她愛過,恨過,無望過, 無視過。亦有再度動心過。現在他是要死了麽!

她木木的看向他剛剛坐着的位置, 發現他靠着的那塊大石頭上,也到處都是血跡。。

景初被送進急診室。他的傷情很嚴重, 醫生診斷他脾髒破裂了兩個口子,胰尾有挫裂傷, 腹腔出血1000多毫升, 需要馬上動手術。

而他身上的血跡, 則是由于他的皮膚有多處大面積的擦傷,擦破了皮所致。除此,他還有好幾處軟組織損傷。所幸, 目前為止并沒有任何骨折的跡象。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手術,他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但醫生說,其實已脫離生命危險。只是為了穩妥起見,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在了解到景初受傷前的經歷後, 醫生向随後趕來的小齊,詳細說明了景初傷情形成的原因。景初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度與速度, 都是十分驚人的!簡直可以說,超出了人類本身所能展現的極限。

他将孩子牢牢地護在懷裏,緊緊的包裹住。以自己的身體充當她的人肉護墊。讓昕慈得以毫發無損,而他的身體卻劇烈的撞擊到了石塊與地面。

醫生感嘆:“在那樣險峻的情況下, 他能帶着孩子全身而退,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跡。如果一定要解釋,那我只能說,這大概是源于父愛的力量吧。是父愛的速度打破極限,創造出了奇跡。”

重症監護室不準家屬進入,小齊只能在門外,看看病床上面色蒼白的老板。他眼圈泛紅。唉,他家老板這都是走得什麽運?

轉念一想,若說他老板走的是黴運,那豈不是變相的指責俞槿母女是災星……

說到底,這只是一個意外。

他尋思着,這事得先瞞着,要讓景家人知情了,那真要翻了天了。。

老板這裏他會精心照料着,就算日後“東窗事發”,好歹老板已身體痊愈,到時候景家的大佬們,多少會安些心,少些驚吓!

唉,這事,也實在怪不得肖強他們。事出突然,太突然!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令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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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輛“肇事車”很快傳來消息,就在那“驚魂一刻”不久後,便撞了車。。貨車司機與被撞小汽車司機,俱當場死亡。據查,責任全在貨車司機這一方,他屬于嚴重酒駕。。

俞槿在家裏心神不寧,坐立難安。不曉得他怎麽樣了?會不會有事?

自看到巷子口,他與杜海若那一幕後,她即再次打定主意,與他從此要做陌路人。除卻女兒,再不牽扯,再無別的瓜葛。

雖然心底隐隐明白他的無辜,雖然心底有令她痛苦和難舍的情緒。但由杜海若再度掀開的,她那些不堪的過往記憶,讓她沒法坦然的面對自己,心無芥蒂的面對景初。

可現在他卻成了她們母女的救命恩人。是的,他救了她們母女倆的命。

在最絕望的那一刻,她是下了必死的決心。失去昕慈,她也活不了了!

小姨看她如熱鍋上的螞蟻,焦灼不安。輕嘆一聲開口言道:“去看看他吧,帶着昕慈一起去。不管怎樣,是他救了昕慈。”

又道:“與其在家裏擔驚受怕,不得安生,索性去看看他。是好是壞,逃避也不是辦法。”

小姨已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是後怕的心跳如雷,抱着昕慈好半晌沒有言語。

當天晚上,俞槿與小齊通了電話,卻被告知景初今晚住重症監護室,探視不了。

小齊安慰她道:“你不要太擔心了,醫生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只要護理的好,很快就會痊愈了。”

又道:“等老板轉了病房,你再來看他。”

小齊是希望俞槿能來看看景初的,他知道那樣的話,老板會很開心。

饒是小齊說了景初已無大礙,但俞槿只單單聽得景初在重症病房,便忍不住心驚肉跳。重症監護,聽起來就很嚴重,很可怕的樣子!

夜裏,她失眠了,心裏挂着事,怎麽也睡不着。周日一大早,她便給小齊打了電話,問詢景初傷情的最新進展。

小齊道:“醫院已經通知了,今天上午就會轉入普通病房。醫生交代,好生護理就可以了。”

聞言,俞槿懸着的心落了下來。小齊沒說幾句,便匆匆挂了電話,今天他要做的事還多着呢。

他得給老板安排好病房。他昨晚便給景初訂好了,單間的高級病房。現在他要去落實,老板馬上就需要入住了。

俞槿得知了景初的住院地址,帶着昕慈準備去看望景初。才出門就接到了小齊的電話,讓她就在家裏等着,他過來接她們。俞槿推辭無果,小齊堅持讓她在家候着。

這是景初的意思,聽說俞槿要來看他,他又喜又憂。

喜的是俞槿願意來看他,至少說明了她有在擔心他。這算是他倆自陷入“僵局”後,俞槿的首次破冰。也許只是因為感激,或者負疚。不管怎樣,總之她願意來。

憂的是他并不太希望,俞槿看見他現在這副樣子。。身上到處裹着紗布,還插了尿管。。。

可是,他心底确實十分的想見到她們娘倆。想得不行!

其實,他現在身上非常疼痛。麻藥早醒了,他不願意吃醫院提供的那些緩解疼痛的止痛藥,生捱着。

這個時候,他特別想要見到她們母女。他無比的需要看到她和昕慈。她娘兒倆就是他最好的止疼藥。

細心的他考慮到俞槿的住處離這市區醫院,路途不近,還需要轉車。是以,他當即安排小齊過去接她們母女。

俞槿母女來到了景初的病房。看見景初的樣子,俞槿心裏很不好受。景初對她們露出溫柔的笑臉,旋即他又皺了眉。

她的面色很憔悴,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眼裏有清晰可見的血絲。

“昨晚睡得不好麽?你的面色不太好。”他心疼道。

“你感覺好些了麽?是不是很疼?”俞槿答非所問。

“有一點。”他沒有矯情,誠實答道。

緊接着他繼續問:“沒休息好,是因為我麽?是在擔心我?”

他問的小心翼翼,聲音裏有着明顯的期待。

俞槿沒有應聲,卻是點了點頭。

他的臉上即刻漾出了歡欣的神采。

他輕擡手臂對着自進了病房,便一眨不眨,目不轉睛盯着他瞧的昕慈招了招手。

“昕慈,過來。”他溫聲道。

小姑娘慢吞吞的挪着步子,走到他床前。

一大一小相互對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景初柔聲對她道:“下次不可以再一個人跑去馬路了,知道嗎?很危險,媽媽會擔心。”

昕慈抿着唇,點頭。昨晚開始,小家夥便知道自己闖了禍。小小的心靈也有不安。

“你一定很疼吧!你流了很多血!”她細聲細氣道。

景初笑了。

“不那麽疼了。”他道。

他問她:“昨天你是去幹嘛了?為什麽要去那裏?”

昕慈小聲道:“貓貓跑過去了。”

貓貓?景初疑惑,随即恍悟:“你是說小貓咪?”他用孩童的話語問道。

昕慈點頭。

一旁的俞槿也是昨晚上問了女兒才知道,她是因為追一只小貓跑去的那裏。

“很喜歡小貓貓?”景初問。他知道俞槿家裏沒有養貓。

昕慈點頭。

然後,當天下午回到家,小丫頭就發現家裏多了一只,渾身毛茸茸的銀白色小奶貓。

小丫頭稀奇的發現,它和昨天她追的那只小白貓很不一樣。不單毛色有些區別,而且它身上的毛明顯更長更厚一些,最有意思的是它的眼睛竟然是綠色的,象透明的玻璃一樣亮晶晶。

媽媽說這應該是一只波斯貓。小姑娘高興壞了。她不曉得什麽是波斯貓,她也并不想去弄明白。她只知道她喜歡這只貓貓,一眼就喜歡上了。

小姨告訴俞槿,正是包他們餐點的“建築包工頭”中的一位送過來的,也就是那三個保全中的一個。毫無疑問,這顯然是景初的安排。

不單是小貓,還有一應俱全的小貓的全副家當:貓糧、貓砂、貓罐頭、貓零嘴;貓籠、貓玩具,甚至還有專供貓貓玩耍的貓爬架,應有盡有,拉拉雜雜一大堆。。

周末過了,俞槿破天荒請了三天假。她的請假申請很迅速被當場通過。且請假時間延長了兩天……

加上随後的兩天周末,整好湊足了一個禮拜。因為她需要請示的正是她的頂頭上司——景初。景初大手一揮,如是批注~

他的理由很強大,她的上司也在曠工中,因傷休養。而她請假正是為了照顧這位養傷的上司。三天的時間誠意不夠~

受傷的人最大!

何況,他是因為救女兒而受苦遭罪。這回俞槿全無怨言,盡心照顧心甘情願。私心底,她也甚是心疼他。

景初能進食後,俞槿問清楚了他能吃與不能吃的,飲食注意事項後,連着幾日給他煲了湯送過來。

這幾天,兩人相處溫馨平和。景初很知足,也很快樂。

可是,不速之客總喜歡不請自來,壞人心情。。

這天清晨,杜海若又來了。她神通廣大,找到了景初的病房。此時,俞槿還沒有過來。小齊正在去接她的路上。

沒法子,杜海若生得好皮囊。人長得絕色,穿着又華貴。到哪裏都是一路綠燈,人人為她放行。

景初皺眉,他心裏很着急,就怕再被俞槿給撞上了!為杜海若這樣自私自利,恬不知恥的女人,而讓他與俞槿産生無謂的誤會,惹得他的姑娘傷心,更由此讓他自己也身陷“囹圄”,倍受煎熬,委實太不值得!

他坐在床頭,寒着臉,冷眼望着杜海若,不出聲。希望這個女人能講點臉,懂得看眼色,知道他極不歡迎她的到來。他以為他的态度已經說明得很清楚了!

奈何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杜海若不接招。。。

“景初,你受苦了!我也是才知道你出了事?聽說是為了救人?”她的臉上帶着讨好的,曲意逢迎的笑容。

“請你馬上離開!”景初冷聲道。

見她揣着明白裝糊塗,他幹脆直言:“快點走,不然,我叫保安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聞言,杜海若也裝不下去了。

那日她被他的絕情與冷淡逼得沒法,無奈之下行了苦肉計,飽受苦楚。随後她又為了拖住他,自行撕破衣裙。

卻不料,他依舊全然不為所動。

她原本篤定不管怎麽樣,景初固有的紳士風度是不會讓她一個女人,衣不蔽體的站在大庭廣衆之前,衆目睽睽之下。尤其她剛剛才遭人“輕薄”。兼且,她那會多少也帶了些色&誘的心思。一直以來,天賦的美貌與得天獨厚,纖秾合度的完美好身材,都是她最有效的武器。

可是景初再一次讓她意外了。。

他一點情面也沒給她。狠心的讓那粗魯的保安轟走了她。真個變了心的男人,郎心似鐵!

“你的心真狠!”她恨恨道:“你當真一點舊情都不顧麽?”

景初面無表情,充耳不聞。

“我現在需要借點錢。”她在景初漠然的眼光下,略微嗫嚅着開了口。

這次景初住院,來之前,她還是免不了心生幻想。私心冀望這會是個良好的契機。都說患難見真情,這一次,她想着要來好好照顧他,做最後的嘗試,看能不能挽回一些他們往日的情意。然進得病房,看着景初的冷臉,聽得他依然毫無轉圜餘地的冷言冷語,她不得不徹底死心!心知,這輩子她與景初已是緣盡,覆水難收。

既然鴛夢難圓,不能重溫,那便要點物質補償吧。她是實際的人!解決掉她眼下遇到的現實問題,已是迫在眉睫。她的經濟狀況真的很糟糕!

說是借,但她根本沒打算還!也沒得還。。不過是說辭好聽點罷了。而且,依她所曾體會到的景初對她的慷慨,她想,景初在錢財上一向大方,便是現在對她已無情意,他也不會要她還。不論怎樣,她曾陪過他那麽久,給過他那麽多的慰藉。

“借錢?”景初嗤笑。他驚異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悔不當初!

他怎麽會愛上這樣的一個女人!

強烈的心理厭惡反饋到生理感官上,他感覺惡心想吐。杜海若心裏打着什麽算盤,轉着什麽心思,他很清楚。

“你走吧。不想讓保安請着出門,就趕緊走。”

他對着杜海若猶有不甘的臉,一字一頓道:“杜小姐,我為什麽要借錢給你?你是我什麽人呢?!”

“我沒有錢借給你。”他聲音冷涼:“我的一切都是我太太和我女兒的,我沒有權力私自動用。除非她們允許。”

說完,景初垂眸,不再理會。完全視她于無形。他與她已無話可說,再懶得跟她糾纏。只心底竟暗自生出劫後餘生之感!

萬分慶幸他走出了杜海若的泥潭,逃過了他人生中這濁臭不堪的“情劫”;萬分慶幸自己遇到了俞槿!他的姑娘是他情感的救贖!是他的真愛!是他生命中出現的對的那一個人。

他不看杜海若,只望她還有點最起碼的廉恥,快些離開。俞槿她們該過來了,今天昕慈也會來。他已經有兩天,沒看見他的小寶貝了,他想念得很呢。

終于,在景初打算撥電話,請保安轟杜海若出去的時候。她心灰意冷的啓動了步子。剛走到門口,她便與俞槿,昕慈和小齊打了個照面。

她緊緊盯住俞槿母女,這是他的太太和女兒!

又見到杜海若,俞槿初始意外了下,很快她便調整了心情,鎮定的帶着昕慈走進了病房。

擦肩而過的時候,杜海若還在腦海裏苦苦搜尋,她覺得景初的這位“太太”,很眼熟。以前一定遇見過。只是她想不起來,具體是在哪裏見過面了。

小齊見到這位“陰魂不散”的美人,只覺老板真個走衰運。。

真是!添什麽亂呢!她這是!

老板可是付出了血的代價,體無完膚千瘡百孔。。才使得俞槿心甘情願來照顧,兩人好難得有這麽些溫情的共處時光。

景初望着俞槿沒有表情的臉,心裏慌亂,她是不是又誤會了什麽?

“我不知道她會來?我真的都與她說得很清楚了!”他象個做錯事的孩子,急急解釋道。

俞槿沒有吱聲。

“以後,她應該不會來了。”他有些不确定道。。

他也沒有把握杜海若到底,有沒有接收到他的話意。畢竟他以為他的言行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看來,還得讓小齊再與肖強叮囑一聲,他這個病房,不,這整個的醫院,都不許杜海若再來!

唔,以後就不準杜海若出現在他,俞槿和女兒他們仨的視線範圍內。

“她不會再來了!”他于是肯定道。

俞槿卻遞給他一碗湯:“喝吧。”她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

“你快喝吧,很好喝的。”一旁的昕慈催促。

經過這次的事後,昕慈雖然還沒有叫過他爸爸,但态度卻變得很友善。

他對女兒笑了笑,依言喝了湯。

“真的很好喝呢!”他笑眯眯對着女兒,真誠的捧場。

昕慈告訴過他,他喝的湯都是媽媽親手做的。

“你生氣了?”喝完了湯後,在俞槿收拾湯碗的時候,他巴巴兒,執着的問。

昕慈同他一起看向媽媽,兩張“景家人”的臉,浮現出同樣的孩氣。。

只不過一個是惶急,一個是好奇。。。

俞槿:“……”

“沒有。”她終是開口:“我沒有生氣。”

他還在養傷,不必要讓他不安。而且,她确實沒有生氣。她為什麽要生氣呢?

經歷了這次可怕的大驚吓後,她想開了,豁然開朗。她很感恩。她要開心的活。旁的人于她的人生到底有什麽關系呢?!

“真的沒有?”景初将信将疑。緊緊的盯着她的臉,揣摩她的神色。

“真的沒有!”俞槿溫和的看着他,答的篤定。

他又瞧了她好一會,确定她臉上沒有異狀後,方始安下心來,高興的陪着女兒玩起了捏泥人~父女間互動良好,和諧有愛,氣氛寧谧溫馨。

沒曾想,下午景初的病房便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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