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貓喜歡花
第38章 貓喜歡花
“等——等。”
聽到清冽的聲音飄來, 薰半斂的睫羽顫了下,心髒高高吊起,肩膀被一根纖長手指用點觸的方式戳了戳, 她神色平靜地側頭, 望着白發男人摘了墨鏡, 用他冰藍色的眼珠凝睇她。
海風吹得他白發飛揚, 肌膚被光照得接近透明, 眼神似乎能在薰臉上盯出個洞來。
“您有什麽事嗎?”薰面無表情道。
聞着她身上飄出的玫瑰花香,五條悟鼻尖微動,擡手摸了摸下巴, 注視面前外表頂多算得上清秀的陌生女孩,心底古怪的感覺像潮水時而強烈, 時而消散。雖說對方是讓他有點眼熟但确實是初次見面的女孩子, 可至于對他做出這樣苦大仇深的表情?他這張臉竟然會有人對他做出這種表情?
薰其實只是笑也笑不出來,緊張得話都快說不利索了。
五條悟的目光被少女身邊的金發青年擋住,他也能通過無死角的六眼看到被擋着的少女神情淡然, 似乎是真的不認識他。
“先生沒事的話,我們要回房間了, 再會。”青年笑道。
不遠處被五條悟撇下的三名學生小聲議論。
釘崎野薔薇目光深沉:“哇, 五條悟什麽情況?孔雀開屏?鐵樹開花?那女生旁邊不是有男的嗎?難道五條悟想做小三?”
虎杖悠仁義正言辭:“釘崎你的猜測也太離譜了, 五條老師不是會做小三的男人!”
他說完自己都頓了下,有點心虛,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都盯着他, 其實都覺得五條悟對做小三這種事應該沒多抵觸。
他輕咳一聲,“看不出五條老師會是對誰一見鐘情的人, 說不定是那個女生臉上沾了奶油,五條老師好心提醒她?”
伏黑惠也很好奇, 但他不吱聲,靜靜聽另兩個同期分析。
然後他們望見白發男人捏着他自己的臉,笑嘻嘻:“抱歉抱歉,認錯人了,再會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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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薰道。
還是再也不會比較好吧。
薰心裏默默留下這句跟五條悟告別,手抓緊身上披的西裝外套,和爸爸一起走在房間走廊。她摸了摸臉,她和爸爸都找過詛咒師幫他們僞裝外表,并不擔心會被五條悟認出來。即使是五條悟有能捕捉咒力波動的六眼,但只要她不用術式就不會洩露咒力,這屬于她半人半咒靈的特性。
況且五條悟失憶了,根本不記得有她這個人,他身邊的幾個學生更不可能認得出她。
驀地她撞到男人只穿了襯衣的後背,擡頭只見對方側身,似笑非笑地凝視她,眼眸中寒光混合殺意。
“菲莉涅,我剛剛說了什麽?”
“……這次計劃先暫停,以不暴露身份為重。”
男人輕笑一聲,“還以為菲莉涅心不在焉呢。”
薰攥緊了手,頭發被他輕柔地摸了摸,他從褲兜裏拿出一張房卡給薰,“這是你的房間,先休息吧。”
接過房卡,看了眼房間號666。
薰進到她自己的房間裏,摸了下後背全是冷汗。
無論爸爸用哪張皮,總能輕而易舉吓得她心髒驟停
爸爸來“夏娃號”本來是想獻祭這艘游輪上的人來供養一只特級咒胎,現在不知道為什麽五條悟也出現在這艘游輪,迫不得已,獻祭的計劃只能暫停。
她是不懂爸爸為什麽還不放棄把全世界人變咒術師的計劃,都被五條悟打得只剩一顆腦子逃跑,還想着繼續千年大計。這些都不是她這個最喜歡半途而廢的人能理解的事情,以前爸爸就經常感慨她,要是她有他半分毅力,不至于年級墊底。
現在好啦,她直接辍學,也沒有墊底一說。
後背黏膩得她不舒服,脫下衣服進了浴室開始往浴缸裏放熱水洗澡。
伸出雙手捧了把熱水澆臉,她的頭歪靠在浴缸壁,不由自主地想到剛才在甲板上與五條悟偶遇,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少年櫻粉的頭發,比上次在高專最後見他一面時長了不少,皮膚變得更黑了……
最近寒冬來臨,咒靈的确有很多,虎杖殺的咒靈肯定也很多,救的人也很多吧。
他還會再去那座教堂嗎?去了之後會想起她嗎?或者,他會第一個發現她離開了嗎?
就算發現了又能怎樣?對虎杖來說,她只是“小野同學”,勉強師出同門過。
不知不覺,眼淚濡濕一片,黏着眼睫,她趴在手臂上無聲飲泣。全身浸泡在暖和的熱水,也沒使她真正暖和起來。
水面倒映出少女眼眶通紅,臉頰發絲濕黏在鬓邊。被熱水沖洗過的臉露出她原本的長相,等水一幹就又會變成術式作用下的另外一張臉。
就在這時,燈光瘋狂閃爍,低沉的轟鳴驚得她睜大眼,碎石飛屑沖她眼前襲來,她迅速起身抓起浴巾裹住自己,身形靈巧地避開巨大的碎石,劈空聲驟然在她身後響起,一塊巨石裹挾熟悉的冰藍色咒力直沖她眼前。
她眼球驟擴并顫動。
蔚藍海洋散去,巨石硬生生被人踩在腳底,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直指她眉心,她眼眶中盛滿白發男人居高臨下的身影。
五條悟唇角上翹,無下限将只裹了條浴巾的少女覆蓋住,“抱歉啦,剛剛有個雜碎偷窺人家。”
他話音落下時混亂停止,房間燈光恢複光亮,浴缸碎了一地,熱水流了滿地,只見浴室有一米厚的牆壁碎裂,露出隔壁房間比她房間更狼藉的面貌。
薰眼睫顫了下回神,下意識摸了摸臉。
水幹了,五條悟沒看到她原本的臉。
“謝謝。”薰頓了下,“你住在我隔壁嗎?”
五條悟放下手,抱臂歪頭,“我在999號。”
“我是666號。”
“噫,那這樣說的話,我們不在一層樓才對噢。”
聞言,薰微微颔首,難得動起她快生鏽的腦瓜。
“不過,我還是要解釋一下,剛剛我什麽都沒看見,拜拜。”五條悟潇灑揮手。
他長腿一邁,徑直朝房門走去,扭門把手扭不開。薰疑惑地望他,“你不能直接從打通的浴室走嗎?”
五條悟若無其事走回來,“我是想幫你試試門鎖有沒有壞。”
“……噢,好的謝謝。”
白發男人擡步跨過一團糟的地面,就快穿過浴室時,他回頭,擡手摘了墨鏡,神色認真地望着少女,“我真的沒看見,也不是變态。”
但其實五條悟看見了。
從他打破那面牆的瞬間把女孩子全部看光了。
一直強調他沒看見這一點,有做賊心虛的成分,也有怕被誤會的成分。畢竟剛在甲板上就是他先做出莫名其妙的事,現在又趁人家泡澡的時候把牆給打通了,還不小心看光了。那也不是他故意的,當他眼睛閱讀速過快,自然就看完了女孩子特別适合抱着狠狠玩弄的身體……啊,他真不是變态。
也沒有看了別人身體就要負責的古板觀念。
而且對方也沒有要他負責的打算,還真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好孩子。幸好啊……
五條悟走回他自己房間,想開門上甲板透會兒氣,門鎖也擰不開,他試着去翻窗,窗也被釘死了。
剛剛偷窺他的那家夥突然沒了氣息。
鬧出的動靜也沒讓工作人員找過來。
不在同一層樓的兩個房間現在卻挨着。
五條悟雙手插兜,靠牆思忖,望向窗外的碧海藍天,風平浪靜,手機沒有信號,剛才他用了「蒼」轟炸門口和窗戶也出不去,本來還想試試加大功率,轉念一想,要是又打通別人浴室怎麽辦?萬一又把誰看光了,對方并沒上一個人這麽通情達理,他不就得英年早婚?太可怕了。
“那個。”
柔軟的聲音随着少女清秀的臉探出浴室。
“你的房間是不是也寫了‘不忏悔五個除自己以外沒人知道的罪行就不能出去的房間’?”
五條悟聞聲掃了眼房間,在門牌號的位置發現了變幻的字幕。
「666+999,歡迎來到不忏悔五個除自己以外沒人知道的罪行就不能出去的房間」。
“真的有嗳,只要說了就能出去?”五條悟眼中閃過興味,支着下巴,側頭去望提醒他這一信息的人。
“嗯,我們兩個的房間打通了,它應該是把我們算成了一個房間,說不定我們加起來夠五個就能出去。”少女道。
只見她已經穿上了衣服,一身簡單的針織長裙,銀灰色長發随意紮了個松松的低馬尾,四肢修長,腰身窄得他一只手就能掐住,隔着浴室牆壁,她站在她的房間門口,平凡的側顏看上去很冷靜。
薰已經對五條悟炸了浴室這件事接受良好,是他的話,沒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吧。也沒那麽害怕五條悟會發現,就從他現在對她這麽禮貌客氣來說,她反而不能表現出害怕,不然肯定會引起他的疑心。
此時,她腦子裏還在想罪行,還得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罪行。
和五條悟短暫商議後,她決定讓她先踩踩雷,五條悟倒也任她去了,反正他在她旁邊,有誰搞鬼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
薰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建設,微微張唇,“我忏悔,我詛咒過一個對我很好的人快點死。”
她話音落下,房間憑空響起一道鎖打開的聲音,伴随一道歡快的機械音響起。
“還剩四條罪行~”
薰松了口氣,絞盡腦汁地想她那一大堆罪行中還有什麽罪行能忏悔。
“下一個我來吧。”
五條悟拍了拍她肩膀,唇角上翹的弧度彰顯自信。
“我忏悔,我給上廁所的高層遞了裹辣椒粉的紙巾。”男人笑嘻嘻。
薰睜大眼,被五條悟的奪筍程度震驚一瞬,電子音再度響起,這次透出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這個不算,罪行必須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哈?難道那個爛橘子知道是我幹的啦?”五條悟嘆了聲氣,還想琢磨他有什麽罪行。他這麽優秀有為、帥氣善良的GTG,哪來的罪行能忏悔?
電子音:“倒計時三分鐘~三分鐘內出不去,将永遠被困在這裏~”
五條悟是抱着玩的心态,不覺得他真會被幕後裝神弄鬼的電子音困在這。薰不一樣,她的腦子只聽明白永遠被困在這裏,讓她跟五條悟永遠被關在一起還不如讓她去死。
薰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态走出來,掰着手指開始忏悔:“我忏悔,我用無恥的手段騙了一個對我很好的人。”
五條悟插話:“不會跟第一個人是同一個人吧?”
誰這麽慘?無恥又有多無恥呢?他很好奇。
歡快的電子音和解鎖的聲音一同響起。
薰望他一眼,沒搭腔,繼續說:“我忏悔,我現在也還在騙他。”
又是一道鎖解開。
“這也行?”五條悟驚了,“那再說未來也騙他算不算?”
薰點點頭,照着五條悟提供的思路重複,這次沒能通過,理由是她旁邊的五條悟已經算知道這條罪行。
還剩兩條罪行,倒計時只剩一分半鐘。
薰的腦子裏是一點都擠不出來了,只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五條悟。後者又戴回了他的墨鏡,擡手揉了揉頭發,“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這次我來,小姐你能走遠一點不要聽嗎。”
薰不經意間望見五條悟白皙的耳廓紅得滴血,不明所以,她還是走遠了些,這個距離其實她也聽得見。
五條悟墨鏡下的藍眼睛微顫,抿了下唇角,“我忏悔,剛剛其實把那位小姐看光了呢。”
并沒多想聽牆角的薰還是聽得很清楚,回頭微微訝異地望着白發男人高大挺闊的背影。
誰讓五條悟嬌羞地自以為他說話聲音很小,但薰五感很強。
所以他剛剛一直強調沒看到就是因為這個?她倒不在意,看光了就看光了,也沒什麽壞事發生啊。五條悟對陌生人還是挺一身正氣的。
接着,她聽到五條悟說起下一條罪行。
這回門口的白發男人似乎更嬌羞了,扭扭捏捏地叉着腰,碎碎念般,“我忏悔,我夢到我差點跟我的學生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