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有師德
第39章 好有師德
眼見五條悟似是覺得這件事過于難以啓齒而臉紅, 薰嘆了聲氣，等到房間鎖被打開，她走過去邊開門, 邊回頭對五條悟說：“這不能怪你, 人之常情。”
沾染她的詛咒, 五條悟能維持清醒已經很厲害,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他這樣意志堅定的人類。
“人之常情？師生怎麽看都很挑戰世俗。”
男人清冽的嗓音伴随他溫熱的鼻息撲到薰耳畔, 傳來一陣羽毛般的癢感，她揉揉耳朵，只見白發男人微微俯身, 方框墨鏡下滑到鼻梁，藍眼珠深若寒潭, 粉潤薄唇上散發柑橘味唇膏的香氣。他伸臂就着薰的手背按下門把手, 空氣牆若隐若現隔在他們肌膚相碰的地方，他們挨得很近，呼吸交纏。
“你是會被困在世俗的人嗎？”薰随口問道。
五條悟挑眉低笑一聲, 伸出指骨節頂了下墨鏡，“不會有能讓我為她挑戰世俗的人。”
緊接着房門被五條悟拉開, 門後又是一間房間, 房間很大, 裝潢像各種風格拼貼在一起，桌上放着尖刀，粉色的牆上挂了鎖鏈皮鞭, 天花板的吊燈投影出暗紅的色調，透明浴室上有一行血字：
「歡迎來到“不讓對方罪行得到被害者原諒就出不去的房間”。」
“……”
兩個人同時沉默。
薰消化現狀能力很強。她一直都知道上帝不會聆聽她的祈禱, 遺憾常常滞留她的生活。她已經不需要上帝眷顧她，只有五條悟, 她真心為他抱歉。
他是靠近了她才會這麽倒黴，才會跟她一起被困在房間裏。
房間沒辦法通過術式從裏面逃出去，現狀是按照電子音提示去做比較好。
但她要是真祈求五條悟的原諒不就是爆馬了？
她無意識咬着指甲，小心翼翼去望五條悟的神色，他神色平靜，大剌剌在床上坐下來，翹起大長腿，漆黑的尖頭皮鞋一晃一晃，她走到他面前，若無其事問：“你有什麽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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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歪了下頭，攤手笑起來，“還能有什麽想法啦，等我睡一覺再試試炸開這裏。”
薰眼珠顫了顫，被五條悟像恐怖分子的話吓到。
是了。五條悟就是這樣恐怖的人，要是被他知道她騙他，她會完蛋的吧，肯定會完蛋的吧。腦中浮現出五條悟陰恻恻威脅她的模樣，她連忙搖頭，把腦補的畫面晃出去。
“那個……”薰咬牙，深吸一口氣，支吾半天說不出來，頹然地靠到房間角落。
五條悟瞥了眼角落蹲着的女孩，她苦惱地揪手指，看起來可憐又凄涼，他拍了拍床的另一邊，“別蹲在那啦，過來一起睡吧，床很大。”
“……不了。”
“那好吧，我自己睡了哦。”
五條悟雙臂枕在後腦勺，躺下，閉眼，躺在柔軟舒适的大床上，每天不超過三小時的睡眠時間足以讓他沾床就犯困，此時他怎麽也睡不着，閉着的眼睛也在注視角落縮着的少女。
這一幕似曾相識，像他也看過誰就那樣把自己縮成個刺猬。
房間靜得一根針掉下來也能聽得清楚。
“小姐，你有姐妹嘛？”五條悟忽然出聲。
“……沒有。”
“我叫五條悟。”
“菲莉涅。”
“你是哪國人？”
薰不解，五條悟是在查戶口嗎？她還是誠懇說：“法國。”
“成年了嗎？”五條悟繼續問。
“沒有。”
“剛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
“五條君，你的問題有點太多了。”
“這樣麽？人家結婚的步驟可比我多太多。”
薰聞聲睜大眼，五條悟也在這時翻身面朝她，白色碎發順落他漂亮的眉眼，深邃的藍眼睛凝睇她。
“我能等到你成年，問你的那些只是結婚前要知道的必要問題。”五條悟道，“不用覺得驚喜，先說好啦，結婚後你最好不要出軌，我這個人有錢長得也帥，你也不會想不開出軌對吧。”
“……結婚？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薰眉頭緊皺。
五條悟唇角上翹，“嗳就說不用覺得太驚喜啦，跟外籍結婚禦三家雖然沒有先例，現在都二十一世紀，我既然都把你看光了你也知道了這個事，跟你結婚也算是補償你，婚後我的錢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當然我這個人還是免了，畢竟我們沒有感情，你可以有真愛，但絕對不能在婚內出軌，找真愛之前得跟我離婚。”
薰聽得一愣一愣，這算是求婚？在這種地方？因為游戲規則？
她艱難地說：“你……這是用結婚獲得我的原諒？不用結婚，我原諒你了。”
房間鎖打開的聲音響起。
五條悟一怔，坐起身，不可置信地聲音揚高，“我提的條件難道很苛刻？只是不出軌而已！還是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男朋友？我差點做了小三？”
望着白發男人迅速冰冷下來的神色，薰輕嘆一聲，“不是這樣的五條君，你沒必要這樣犧牲你自己，那種事對我沒影響，我一點也不在意。”
她唯一有些芥蒂的事是五條悟的求婚太過草率，他該對他真正喜歡的人求婚，并和那位小姐幸福一生。
怎麽能因為她又犯下不該犯的錯誤。
想到這，她補充道：“你跟我見過的很多人都不一樣，大家都是考慮自己的利益為先，你這樣犧牲自己的利益為別人，大部分人并不會感謝你，他們會理所當然覺得這是你該做的。”
明明是強悍得被稱為神子的人，還是會被困在世俗紛擾中。
“請你多考慮自己的利益，對你自己好一點，至于你跟我只是萍水相逢，我會當作你沒有說剛才那些話。”
五條悟靜靜凝睇少女，這個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吧，求婚的話也能收回去嗎？他可是禦三家家主，家産豐厚，對這樣一個長相平平，只有身材在他審美上的女人求婚，他這個并不想英年早婚的人也做出很大讓步。雖然有想離開這間房間的原因在才會求婚，但他是真心考慮了怎麽做她才不吃虧。只是提了一個絕對不能出軌的條件，這不是婚姻最基礎的問題嗎？不對吧，嫁給他就是不吃虧啊，不可能會有女人不願意跟他結婚。
她很不知好歹。
直到五條悟聽了她後面的話，他心髒詭異地開始加速，不受他控制撲通撲通跳動。
原來是為他考慮這麽多……
他墨鏡下的雙眸盛滿少女的身影，矜持地揚起下巴，挑眉，“不用太擔心我啦，跟你結婚這件事……我也沒多不情願噢。”
話音落下半晌都沒人說話。
五條悟也不急，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是個人都得緩一緩。随即他望見她起身走到床前，睫羽半斂。
“不止這樣五條君。”薰呼出一口氣，“你不了解我，其實我騙了的人就是你。”
五條悟眼皮飛速眨了幾下，“……意思是那個被你一直騙的倒黴蛋是我？”
他又不認識她，什麽時候被她騙了？
“你不信的話，試試說你原諒我了。”薰視死如歸地點頭。
“……我原諒你。”
話音剛落，房間鎖被打開。
薰立刻朝門口走去，自由的空氣近在咫尺，手腕驀然被人一捉，拽到床上，後背猝不及防陷進鵝絨被子。高大的黑影撐在她身前，手腕被人桎梏的力度極大，男人的藍眼睛冰冷至極。
“你騙我什麽了呢？”五條悟緊緊凝睇手掌桎梏的少女。
她說騙了一個對她很好的人，而那個人是他？他卻沒一點記憶。唯一有的，只是即視感。像他認識她很久，就算她相貌普通點，他也覺得她很可愛。連跟她說結婚的事情，他也沒想多久，內心甚至都沒抵觸。
“好吧，我都告訴你，你能先放開我嗎。”薰垂下眼眸，蹙眉咬唇。
五條悟一松開她，她坐直身，腦子快幹冒煙都還在思忖怎麽讓五條悟知道事實而不生氣，也不會再把她捉回去。
她怎麽想都覺得五條悟知道事實的後果很可怕，抓緊手掌，頂着五條悟吃人的目光，她緩緩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是這樣的，以前……我是你的學生，我們大吵一架，不知道為什麽你就把我忘了，我覺得老師你肯定因為我很傷心才會選擇忘掉我，所以在甲板上你叫住我的時候我才裝作不認識你。”
“……你是說，我是你老師，你是我學生，而我失憶了？”五條悟聲音冷冽。
薰用沉默回答五條悟，起身脫離五條悟的氣息範圍，他湧動的咒力像散發怨氣的繩索纏繞着她，遠離他，讓她舒服不少。按下門把手，拉開門，又是一間房間， 醒目的标牌就在眼前：
「歡迎來到“不心動就出不去的房間”，一人心動還剩最後一間房間，兩情相悅直接通關～」
有一瞬間，薰想放火燒了這個招牌。
打量這間房間，是一間木屋海景房，面朝大海，白色海鳥展翅，海浪聲清亮。
身後無聲飄來柑橘的香氣，薰回眸，望見五條悟單手插兜離她站得很遠，蓬松白發被他往腦後抓了抓，半背頭的淩亂發型，配上身上的昂貴西裝并不會讓人覺得他潦草，多了幾分性感的成熟魅力。
現在不是欣賞五條悟姿色的時候，他們出不去了。
薰出乎意料她自己意料很平靜。
她沒有排洩需求，也不會再去喝五條悟的血，就在這裏呆幾個月她就會餓死。
她眼睛瞄到床頭櫃擺放的紙盒香煙，走過去拿起煙盒，垂頭用牙齒叼了一支煙出來，指尖燃起術式的綠色火焰點燃煙。她溫吞地抽了一口，煙霧彌漫她眼瞳，背靠大海，和她向往的自由永遠隔着無形的界限。
白色接近透明的袅煙缭繞房間，五條悟眼睛緊緊盯着少女被煙霧模糊的輪廓。
她的咒力殘穢是腐爛的青綠色。
之前沒看出她有術式，也沒多細想被困在這裏她的反應過于淡定是為什麽。
要說剛剛他的确被她說他們做過師生這件事唬住，現在她用了術式，所以她是咒術師？而他真做過她老師……那他剛剛都說了什麽，是對學生求婚了嗎？
她要真是他學生，沒道理虎杖友悠仁他們沒認出她。
望着側身坐飄窗上的少女，漸漸和他夢中那道看不清人臉的影子重合。
那一瞬，五條悟醍醐灌頂。
他們是師生，但她暗戀他，難怪她會說那些為他考慮的話，所以沒失憶前的他不想違背世俗，他們就大吵一架，她離開了，他很傷心失去這麽一個學生，選擇性遺忘關于她的記憶。
竟然是這樣……嗳，失憶前的五條悟還是這麽有師德啊。
薰不知道五條悟一個人自動替她圓滿了這個故事，只見白發男人長腿邁開，忽然走向她，伸手抽走她嘴裏銜的煙，男人修長的手指淡定地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
“菲莉涅，不打算去下一間房間？”五條悟笑道，“就能出去了嗳。”
薰望了眼指示牌：“那裏說了，有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才能開門去下個房間。”
“是啊，指示牌是這樣說了啊，所以能出去下一間房啦。”
聞言，薰睜大眼。
她的反應落進五條悟眼中就是吃驚，看得他嘆了聲氣，伸手彎腰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沒關系菲莉涅。”
雖然他回應不了她的感情，暗戀也确實酸澀，但他會尊重對方的喜歡。他就是這麽好的麻辣教師，這孩子喜歡他太正常，除了這段感情是不對的，得矯正過來。
門把手被五條悟按下，門打開了。
薰沒看下一間房間，只是呆呆望五條悟。
難道他是真心喜歡她？不是把她當小貓小狗？就算失憶了對她的感情也并沒消失嗎？
五條悟開門那一瞬恍若被什麽擊中般，心悸中隐隐泛痛。
打開的房門像印證少女的心動。
他忘掉了她，她卻還為他考慮，還喜歡着他。
五條悟不是鐵打的人，莫名地，他很為女孩子觸動。她明明有機會離喜歡的人更近一步，卻希望他能找到他的幸福，甘願與他劃清邊界，做個陌生人。
恰在這時，一陣“叮叮當”的童謠歌聲過後，歡快的電子音響起。
“歡迎兩位來到最後一間房間——‘不殺死對方就出不去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