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十一別
珍妮在她家住下了,濯芷瀾開了個視頻會議之後就出去接人下班了,問了句珍妮要不要一起去,但是被拒絕了。
“你的——喜歡的人,”
濯芷瀾打斷她:“說英文。”
“為什麽要我去?”
連貫起來,濯芷瀾懂她的意思了:“怕冷落你。”
“i don not care.”
她确實不在意,濯芷瀾對她的包容度很高,在這公寓裏怎麽舒服怎麽來,比起跟她追人舒服多了。
濯芷瀾讓阿姨照顧好人之後就出門了。
這次是張樹佑站在門前的路邊等她,濯芷瀾從昨天他的表情來看知道他拒絕招搖,所以今天也是打車來的,下車後就小跑到他身邊,張樹佑手扶着她的小臂,等她平複呼吸。
“為什麽不在這邊下?”
“想騙騙你我等了你很久。”
張樹佑:“我也能等。”
“我在追你呀,你可以拿喬。”
張樹佑不認同她這句話,搖頭,認真地開口:“你是主動方,但是并不卑微,我也不能仗着你的喜歡對你不尊重,讓你在寒風中等太久。”
濯芷瀾那一刻內心放了一場煙花,張樹佑點燃的,僅她一人觀看。
“那你昨天讓我等?”
張樹佑解釋:“出門同事跟我說的,說想家了的同胞。”
濯芷瀾聳肩:“好吧。”
她的聲音放弱,很自然的,沒有刻意。
兩個人再次在熟悉的街道并肩而行,走了幾十米,張樹佑回頭四五次,皺眉:“有人跟。”
濯芷瀾也跟着回頭,想到了什麽哦了聲:“我保镖。”
她脾氣很沖,翻身就踩,難免得罪些許曾經生意場上被她利用過的人,美國這種街頭,不跟着保镖她擔心拉着張樹佑一同喪命。
張樹佑明白。
“想吃什麽?”
濯芷瀾平視前方,看着路上的水潭,而駛來的車輛并未減速,沒回答張樹佑的話,按着他的腰撤步到他左邊。
被淋到的張樹佑被逗笑,也不生氣,說:“這司機真沒素質。”
濯芷瀾配合他點頭。
“你剛剛是問我想吃什麽嗎?”濯芷瀾手還搭在張樹佑的小臂上,挽着,張樹佑沒有移開,垂眸看着,随後只是笑笑,跟着她的問句再問下去:“想吃什麽?”
“異國他鄉的,你能做給我吃嗎?”
她兩只眼睛閃着,充滿着期待,張樹佑不忍心拒絕她,點頭答應了。
給人留了機會,張樹佑就等于是對她打開了大門,鑰匙給了濯芷瀾,這道門随意她進出。
追人第二天,登堂入室。
濯芷瀾越發自戀,覺得自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沒人能拒絕她。
張樹佑的公寓是一室一廳,沒多大,正對着馬路,窗臺上放着幾盆花草,她坐在沙發上,廚房裏的張樹佑只是脫下了大衣和西服外套,黑色襯衫挽上小臂,他好似很不愛扣到頂,總是解開最頂上的兩顆,那兩排鎖骨時而看得見,時而被襯衫藏住,手上沒有一點裝飾品,低着頭認真備菜。
他有點瘦。
但是小臂上也有肌肉線條。
濯芷瀾走過去靠着竈臺看着他,張樹佑沒擡頭,但是餘光瞟到了,抿唇壓抑難以控制上揚的嘴角。
“你好香。”
廚房裏,他準備的中國菜,蔥、辣椒那些味沖的,但是完全掩蓋不住張樹佑身上的香味。
或許可以解釋為她是愛香之人。
對喜歡的人身上的味道會更加敏感。
張樹佑停下切菜的動作:“狗鼻子?”
雖然他确實在身上動了一點手腳,但是他并不會承認。
濯芷瀾覺得他說這樣的話很違和,眼睛瞪大不說話。
“小狗眼睛亮晶晶。”
濯芷瀾抓住這句話:“你是在撩我嗎?”
“有嗎?”張樹佑反問。
濯芷瀾不說話,面對着他,退出了廚房。
有些問題,她此刻得到了答案。
——
張樹佑特別會做飯,很對濯芷瀾的胃。
兩人相對而坐,邊吃邊聊天,想普通的一天。
其實這本來就是很普通的一天。
“創業累不累?”張樹佑問她。
濯芷瀾知道他這話是想探究自己的過去,可能他掌握了不少,但是還是想讓她自己說,他的詢問沒有惡意,很簡單的想了解。
她并不反感。
“還好,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受到的歧視。”
說起來也沒有那麽難熬,你要細問她累不累,還真給不了答案。
“那你呢?”
“不累。”
飯吃到一半,張樹佑的手機傳來視頻邀請的鈴聲,他看了備注,沒有回避,用裝着水的玻璃杯撐着手機,接通了國內來的視頻通話。
濯芷瀾一秒靜音,端着碗沒有吃飯,拿出手機看消息。
“嘛呢?”
他語氣很正常。
濯芷瀾只能看着他很正常的表情,手機那頭是誰她并不知道。
不過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佑子,你聽話一點,我們讓你戒驕戒躁,這條路是你願意的,你不要陽奉陰違,要麽你就像你哥哥一樣徹底偏離軌道,不要給了我們希望又不讓我們參與。”
張樹佑沉默。
他知道這是怪他前幾天拒絕了換城市的要求。
他不作答,繼續吃飯,因為知道父親的教誨還沒有結束。
“佑子,你不應該是這樣的...”
其實他沒有聽多少進去,擡眼看到陪他一同沉默的濯芷瀾,就保持着一個動作,張樹佑扯出笑給她夾菜:“吃你的。”
他并不在意被發現談戀愛什麽的,這個年紀正常地和喜歡的女生接觸是被允許的。
張父的教誨被打斷:“有外人在?”
張樹佑知道父親這是不希望被人聽到這些話,難得地在這種時候開口:“不是外人。”
這話剩下兩個人都能聽懂,濯芷瀾沒說話,吃着他夾過來的菜,張父也被他的直接整個卡頓了幾秒。
“女朋友?”
張樹佑搖頭:“還沒追到。”
他不是什麽都跟父母說的性子,但是這關乎着濯芷瀾的意願,兩人是實打實的還沒有在一起。
張父也沒有多問什麽,只讓他決定談戀愛就承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
敦敦教誨。
是父親的期盼,也是張樹佑的枷鎖。
等他挂了電話,濯芷瀾看到他疲憊地揉眼睛,沒有多問什麽,也沒有不說話,撐着下巴閃着眼睛問他:“你有雙休嗎?”
張樹佑正在放手機,聽到她的問題,眼神溫柔,帶了點看傻子的關照。
一個眼神。
濯芷瀾懂了。
摸了下鼻子:“明天我有個應酬,我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能結束,所以我在想明天暫時不來領事館這邊,如果結束得早我給你信息。”
她的語氣讨好,跟他打商量。
張樹佑嘆氣:“你的事更重要。”
他不太喜歡濯芷瀾低姿态。
她是主動方,是她選擇,而不是被選擇,她随時有叫停的權利。
“萬事,以你的事業為先,我永遠都在這裏。”
如果,她哪天不想選擇他了,他也還是在這裏啊。
濯芷瀾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能吸引住她的人有很多,她的目光也很少只停留在一個人身上。
但是。
就在這一刻,她心裏許下承諾,會把自己的整顆心掏出來給他。
飯後,濯芷瀾提出洗碗,被張樹佑攔在廚房門外,給她指了下廚房的位置:“傷手。”
她的手上沒有美甲,沒有飾品,骨節分明,修長纖細。
上次碰到過,保養得很好。
很滑。
給他一種抓不住得感覺。
濯芷瀾也不和他犟,回到沙發處,拿出手機刷社交賬號。
阿姨傳來簡訊說珍妮已經睡下。
她沒有回複,聽着廚房的水聲,手機上的助眠視頻不斷安撫着她的神經,撐不住靠着靠枕閉上了眼睛。
等張樹佑出來看到的就是濯芷瀾握着手機、靠着抱枕睡着的畫面。
空調在運轉。
針織白裙套在身上,雙腿在小腿處交叉。
張樹佑沒有多看,也沒有叫醒她,放輕了腳步往卧室走去,拿出毛毯,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
湊近的時候看到她眼下的烏青,沒有化妝的臉上能看到瑕疵,有痘印、絨毛、黑痣,鮮活的她。
和金融報紙上的她不一樣。
到這裏,他往後退開,拿出電腦坐到另一頭的沙發,處理一些工作。
沒有開燈的屋子裏,電腦的光投射出來微弱的光線,似乎更加溫馨。
紐約時間晚上九點,濯芷瀾撐着沙發坐起來,腦子有些發昏,陌生的環境讓她一下子警惕起來環顧四周,看到張樹佑看向自己的目光,她笑着解釋:“有點不清醒。”
張樹佑懂,轉而問她:“你是回去還是——”
他沒有說完,點到為止,濯芷瀾知道如何選擇,“我保镖在樓下。
有些坎不能一次跨過去。
拉投資都得兜圈子,更別說追喜歡的人了。
張樹佑想送她下樓,濯芷瀾在門口拉住他,勸着:“你好好休息,明天好好上班。”
“這不行。”
“行的,不要在意這些禮節。”
張樹佑越禮貌她越不自在,覺得自己離他太遠。
濯芷瀾非不要他送,張樹佑也只能作罷,等她穿衣服的間隙給她拿着包,濯芷瀾接過包之後,握着手腕拉高他的手,在手心印下一個親吻。
“好喜歡你。”
人走了,門也關上了。
張樹佑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她嘴唇的觸感還在——沒有塗過唇膏的粘膩,也沒有死皮略過的幹燥,僅僅是她最不經意的一個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