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十一別
說了,他無法拒絕濯芷瀾。
19:10分,他還是輸密碼打開了門,餐桌前是濯芷瀾單薄的身影,桌上擺着的飯菜沒有動過,聽到聲響頭都沒回,幹了杯酒。
張樹佑換了鞋,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吃飯。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飯菜已經冷了,張樹佑吃到醋不小心放多的菜,紅着眼睛咽下去,但是那股酸澀是心髒先做出反應。
“我說的是假話,”濯芷瀾又倒了一杯酒,嘆氣:“我和許荇伽鬥了這麽些年,我沒有軟肋這是真的,你也不會是那個軟肋,但是這個意思是這條線上,我永遠不會把你拉上來,不是你在我心裏沒有地位,是許荇伽這人反咬能力太強,我不想你因為我而受到什麽傷害。”
如果有那麽一天,她必然先放棄他。
商路和政路完全不一樣,張樹佑扛不起,濯芷瀾的道德也扛不起。
“我知道。”
張樹佑咽下最後一口飯才回話。
濯芷瀾肩膀耷了下來,走到張樹佑身邊,拉起張樹佑和他走到陽臺。
19:30,自由女神像後方一排開始冒起火花,煙花一個接着一個在自由女神像的上方綻放,各種形狀、各種顏色。
他知道年底的時候紐約或者說美國會有很多地方燃放大規模的煙花來慶祝新年,但是那是下下個星期的事情,所以他知道這場煙花是濯芷瀾為他準備的。
很壯觀、很漂亮。
“遲來的,張樹佑生日快樂。”
張樹佑看着遠處的煙花,手腕上傳來一陣冰涼,低頭看是濯芷瀾在為自己戴上手表,他也沒掙脫。
“國內的品牌,不貴。”
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用太貴的好像不太合适,就算她不混政場,還是摸得清一點門道的。
張樹佑傾身将人摟進自己的懷裏,抱得很緊,好似沒有留一點縫隙。
“濯芷瀾,你...”說愛我好不好?
他抿唇斷了話,靠着濯芷瀾的肩頭。
濯芷瀾抱住他的頭:“我愛你。”
她不知道他的下半句,只是此時的她想說。
煙花燃放了半個小時,濯芷瀾說了一晚上的我愛你。
句句都落在張樹佑的心上。
但是他沒有心情和她談論什麽愛不愛的,看着冷汗直冒還動手動腳的濯芷瀾,張樹佑再一次拉下濯芷瀾的胳膊放到床上,熱水打濕的毛巾放在她腹部:“難受就不要動了,好不好?”
語氣帶着些許無奈。
濯芷瀾:“我愛你。”
“我知道了。”
邊說邊給她擦汗,從胃開始疼開始就死活不去醫院,“我愛你”跟不要錢一樣一直跟他說着,張樹佑又哄又吓才讓她稍微收斂了一點。
“多少錢?”
濯芷瀾啊了一聲。
張樹佑解釋道:“這煙花半小時多少美元?”
濯芷瀾随便說了一個數,往低了說了,張樹佑也沒有說什麽其他的,低聲說了句謝謝。
她仰着頭看着天花板,燈光刺着她的眼睛,再一開眼周圍的失去了色彩只留下那個白點,緊接着下巴被捏住往右邊轉頭,張樹佑撞入她的眼裏,面色溫柔地為她擦汗。
濯芷瀾閉上眼。
12月31日晚上,碰巧是周日,張樹佑拉起濯芷瀾,濯芷瀾正在刷着美劇,iPad被抽走那一下就擡頭看張樹佑穿着大衣朝她伸手:“去廣場跨年?”
用濯芷瀾的話來說,他這人有點刻板,就是骨子裏是傳統的,縱使畢業就業國外,也有在國外旅居的過去,但是他還是不會過國外的節日,很少去湊熱鬧。
但他心裏明白,濯芷瀾不是這樣子,她愛自由。
“時代廣場?這時候擠死人,還不如在家裏看個劇混過去,”邊說邊看張樹佑的連說,說一半又話鋒一轉:“如果...那就正好出去走走吧。”
說完就去卧室換衣服了,她只是簡單的棉服加褲子,挽着張樹佑的手下樓。
兩個沒有刻意去廣場或者熱鬧的街道,但是走着走着還是來到了人滿為患的街區,兩個人站在後方,看着廣告牌上慶祝新年的視頻,零點一過滿天的彩帶和氣球,有人歡呼有人接吻,濯芷瀾松開挽住張樹佑的手,勾手讓他低頭。
張樹佑配合地把頭湊過去,濯芷瀾在他耳邊認真地說:“元旦快樂。”
元旦節,在這個異鄉廣場只屬于他們的節日。
張樹佑動作有些頓住,勾起笑:“新年快樂。”
他古板,她自由。
但是心中都是向着隔着大洋的彼岸。
他明白,所以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把可能走錯路的濯芷瀾糾正過來,那份燒毀的文件他想不會有第二份。
“我跟你講,張樹佑,”濯芷瀾挽住張樹佑的胳膊,腦袋去靠他的肩頭,穿的平底鞋有些搭不上去,張樹佑配合地送肩過去,聽着她用語言描繪自己的過去,“我是十八歲到的這邊,我一直一直都沒有出國的想法,當年我想過定居的地方只有北京,所以我就考去了北京,但是造化弄人,不過現在看來都是一樣的。”
管它北京還是紐約,或者是她曾經待過的倫敦、柏林,都是一樣的。
想到柏林她突然想起了朋友問自己要不要給方柏霓寫推薦信,但是被方柏霓拒絕掉了,她沒有那幾個人的聯系,也沒去問人,幹脆問張樹佑為什麽方柏霓跑柏林去了。
張樹佑沉默了會:“我不清楚,好像是和楊允謙鬧別扭了,直接去了柏林,我們當時說錯了地點,楊允謙跑到都柏林去找人。”
“她喜歡楊允謙。”
這個陳述句,張樹佑聽着她一句話講出了那兩個人一直沒說出口的話。
張樹佑反手摸她的臉:“好聰明。”
“那楊允謙呢?”
“估計也是。”
濯芷瀾哼一聲,張樹佑問她怎麽了。
“冷,”她裹了下圍巾,靠得更緊。
張樹佑掙脫她的手,拉開大衣将人摟進來,濯芷瀾整個人被她擁在懷裏,和他一起仰頭看綻放的煙花。
不如那場。
可能往後的張樹佑看的任何一場煙花,都比不過那場。
——
跨年之後很快來的是春節,張樹佑回北京過年了,濯芷瀾留在了紐約。
車子停在院門前,張樹佑拉開車門,幾個發小聽到車聲就出來,楊允謙摟着他的肩膀,張樹佑聽着他絮絮叨叨的。
門上貼上了春聯,也挂上了紅燈籠,一副春日熱鬧的景象,孩子些也都在,其中李晔的兒子還跑過來抱着他的小腿,仰着頭,一臉天真地看着他:“楊叔,小夢想您啦。”
張樹佑彎腰把小夢抱起來,看了一眼臉黑如墨的李晔,抓起小夢的手在李晔面前揮了揮,一副勝利者的姿态。
“給爸爸打個招呼。”
小夢還真甜甜地沖李晔開口:“爸爸您好。”
屋內的人笑成一團。
小夢是李晔和前妻的孩子,國慶前李晔同人簽署了離婚協議,撫養權被李家拿到了,便沒有再強逼着李晔讓這段婚姻存續下去,這幾個好友對小夢都是打心裏的寵溺。
幾個人走進客廳。
小夢被阿姨帶去玩了,楊允謙坐到沙發上,給幾個人倒了杯茶。
“你媳婦兒沒回國?”
張樹佑抱着小夢往沙發那走,“有工作。”
自從公安局局長的調查之後,濯芷瀾越來越忙,拿到了主導權的她正式掀起了與許氏科技對抗的浪潮,所以她也越來越忙,要麽不回家,回來也是一身酒氣,吃下解酒藥後又要和國內打視頻會議。
他也會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人。
她和mark的關系依舊密切,經常在娛樂板塊說着兩人好事将近,mark不會解釋,濯芷瀾接受采訪的時候會解釋幾句。
她的朋友知道他的存在,不過似乎都沒有當回事。
張樹佑臉被小夢咬了一口,抽回神笑着揪小夢的臉:“怎麽還上嘴?”
說完話,又被小夢拍了一巴掌。
張樹佑被逗笑了。
打過他巴掌的人還是有的,他爸他媽他爺,偶爾被濯芷瀾打——這個可以另當別說,那是能給他打爽的巴掌,不過被小夢拍下還是讓他笑了起來,親昵地蹭蹭小夢的額頭。
李晔:“這小屁孩,巴掌打得是真疼。”
說完讓小夢去給楊允謙打幾巴掌打醒他。
楊允謙擡腳踢過去:“滾一邊去。”
除夕夜電視裏播放着節目,一大家子難得地閑了下來,看着電視上的小品節目,李姨切了壺茶之後就離開了客廳,張父還興致勃勃地和張老爺子讨論起來和河南的合作項目,張家立和他坐在一處,張樹佑有些困了,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新春的北京,不見藍天倒也是隐約萬物複蘇的樣子。
張樹佑推開中海的房門,看到躺在沙發上的楊允謙一副頹廢樣,不由得想起來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楊允謙,那時候真是連衣角被微風吹起的角度都是被偏愛的,自從方柏霓離開北京之後他就變成這副樣子,将鑰匙人茶幾上,問人:“你丫的跟抽了魂一樣。”
楊允謙懶洋洋地睜開眼睛,也不坐正,就躺着回答他:“怎麽過來了?”
這套房子是楊允謙之前準備的婚房,後來出了點事就擱置了,為了躲楊母的唠叨就搬出來了,而李烨問楊允謙要了把鑰匙說是懶得回家就在這兒住,那時候李烨和前妻正屬于冷戰階段,冷了一年多才離。
張樹佑坐在單人沙發上:“躲個清閑,他們要看濯芷瀾。”
楊允謙起身坐正,躺久了頭有點發昏,撐着膝蓋緩了一陣,從桌子上的煙盒裏抽出根煙低頭點燃,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
張樹佑跷着二郎腿:“哥兩個也沒必要瞞着彼此,你給我句明話,和方柏霓到底怎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楊允謙說:“什麽叫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擱以前我和她關系也不好啊。”
“不信。”
楊允謙翻白眼,掐了煙:“倒是你,談這麽久都不帶人回來看看?”
“我不想嗎?”張樹佑反問。
他提過,應該有三次吧,但是濯芷瀾太忙了,而且他國沒有春節這個節日,自然是沒有假期的,所以各大場子她不能缺席。
加上X創的産品在推出,連軸轉。
他想說什麽,卻被濯芷瀾打斷:“一年我就能退下來,我去你家,我跟你父母兄嫂保證不會辜負你,想要什麽協議我都簽。”
她想到了結婚。
楊允謙笑:“哦,人家不想。”
濯芷瀾是好人嗎?
楊允謙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不重要。
對他而言來講,不重要。
這問題,甚至可能對張樹佑來講都不重要。
兄弟間也不論私事,所以他也沒說什麽,頂多受了情傷陪他哭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