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衣人

第25章 黑衣人

那舞姬着一身黛紫色異域裙裝,露出不堪一握的腰腹。

細長的銀鏈環繞在身,随着她輕盈的腳步叮當作響。用最簡單的方式,便引來在場所有人的矚目。

雲吐蘭息,舞步飛旋,不知撩動多少世家小公子的心弦。

尤其是……

盯着她妩人的腰身瞧了會兒,宋窕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脯,饒是同為女兒身的她看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又不禁感慨道:冰肌如玉、媚骨天成,這敵國的姑娘都是吃什麽長大的啊。

連她這麽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都注意到的物件,那些心思本就花俏的郎君們怎會瞧不見。

隔壁桌傳開兩聲不堪入耳的讨論,宋窕下意識朝相反的方向看去,小心髒七上八下難受極了。

可當望見男人同身畔的振國公不知在說什麽,眼睛壓根就沒分給那舞姬時,她長舒一口氣。

一舞畢,掌聲雷動。

宋窕麻木地跟着鼓掌,小臉卻是皺巴巴的。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請安聲:“宋五姑娘安好。”

她循聲而望,認出這人是五公主的貼身宮女。

“殿下對姑娘神往已久,想見姑娘一面,不知可方便?”小宮女姿态放得很低,說起來話來也是中聽得很。

不想繼續坐在這裏看美姬獻舞,她起身,跟着小宮女一道去了趟只跟禦前隔了一桌的五公主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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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知不是主角,她只穿了件色彩淡雅的碧青袖衫裙,但容貌疊麗,舉止文雅,走起路來盡是大家閨秀的款兒。

皇後其實一直在打量她那邊,但礙于人前不好喚來吃酒,現下看她坐近,也有些心癢癢。

她附耳道:“陛下,太子如今都二十有三了,可還未娶親呢。”

晟帝沒好氣地說:“朕将穗兒的及笄禮辦得如此聲勢浩大還不是為了他,想着能讓他能借此機會與諸家貴女相見一番,結果他倒好,臨到日子突發高熱不能出門,真是枉費心思。”

皇後賠笑,若有所指道:“太子在你我身邊長大,他的心思陛下還不知嗎?”

又哼一聲,晟帝不客氣地貶道:“他的心思七扭八歪的朕上哪裏猜,別将來梁城越都抱上兒子他還是孤苦一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身體有什麽問題呢!”

被丈夫的比喻逗笑,皇後抿嘴,幹脆挑明了:“樂之今年也有十七,是到了年紀的。”

“你想讓太子娶樂之?”晟帝眉心深皺幾分,直接了當地否了:“不成。”

“為何不行?陛下不也很喜歡樂之那孩子嗎,莫非還看不上廣陵侯府?”

晟帝擺手:“朕廣陵侯府本就樹大招風,若再出個太子妃,皇後是嫌有關他們家的折子還少嗎?”

“可您是看得出來的,朝兒是喜歡樂之的。”

“那就讓他自己去争,靠當爹的下旨算怎麽回事。”灌下一口烈酒,他揉着眉心:“再說了,你難道沒看出來宋家姑娘對太子,壓根就不是男女之情?”

皇後嘆了口氣,幹脆也不多言了。

可雖然嘴上不說,她還是打心眼裏想讓宋窕給自己做兒媳婦。

但她更怕繼續追下去會适得其反,到時候陛下之會因此厭惡樂之。

她沒注意到,自從他們就這小姑娘交談開始,桌案下就有一道目光緊緊纏住他們話中的主人公。

梁城越晃着杯中的酒:“非得是我嗎?”

振國公直接上手掰他的臉,強制性地讓他去看還在邊上争葡萄的那倆貨:“我不傻,你們三個該選誰我還是心裏有數的。”

他笑出聲:“那我辦成了帥印能給我嗎?”

“想得倒美,”要不是礙于場合,振國公感覺自己能彈他好幾個腦崩:“老夫征戰沙場近三十年才得來這麽一個元帥,這才做了十幾個年頭,你想拿走?”

這話聽得梁城越就不樂意了,故意說:“我覺得我不需要熬三十年。”

白這小混蛋一眼,振國公還是忍住了爆粗口。

不再跟老前輩掰扯,梁城越起身,随口道:“不喜歡這種場合,出去透透氣。”

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振國公在心裏翻白眼,這麽不喜歡還來作甚。

另一邊,宋窕戰戰兢兢地坐到五公主身邊。

雖多次進宮,但上次見這位小主還是一年前,而且那時還因為一只玉佩鬧得不歡而散,現在突然被喊來,說不緊張是假的。

但不曾想,小公主上來就是一句“姐姐皮膚真嫩,平時用什麽擦臉啊”,給宋窕聽懵了。

見小公主眼神閃爍,宋窕全盤托出。

聽完這一套,小公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擦個臉還有這麽多講究啊,難怪姐姐生得嬌美無雙。”

啊,小公主會誇人了,好開心。

宋窕真沒想到,才一年的時間,就能讓當初那個比自己還嬌蠻無禮的小公主蛻變得如此懂事識禮,可真是一大驚喜了。

其實她不知道,一年前那件事發生後,太子便找了個由頭将小公主送到了城郊的道觀裏,勒令她住滿一月。

一個月後,小公主脫胎換骨。

烏溜溜的眼睛轉了兩圈,小公主私心作祟:“宴會結束後姐姐能到我宮中多留一會兒嗎?我還有好多事想問姐姐。”

宋窕在一聲聲姐姐中逐漸迷失自我,滿口答應。

宴會結束時,宋窕還沒來得及跟家裏人說一聲就,就被小公主拉走了,後者信誓旦旦地保證會跟她哥哥們講一聲。

但沒想到,将這個消息告知廣陵侯的人,是晟帝本人。

“小女頑劣,侯爺不會覺得煩惱吧?”老狐貍笑眯眯地說着,微眯的目光中釋放出一抹狠厲。

廣陵侯作揖:“得公主垂憐,是樂之的福分。”

“那便好,”晟帝大手一揮:“既然如此不如你們一家現在宮內住下好了,我派人給你們收拾房間。”

話趕話到了這裏,已經拒絕不了了。

廣陵侯自覺叩首:“臣謝過陛下。”

赴宴的顯貴們已經悉數離開了,宮偌大的宮廷也逐漸寂寥。

夜色更濃,千般沉寂。

翡玉宮。

好不容易将鬧騰的小公主哄睡着,宋窕渾渾噩噩地坐在床邊,收拾那些被翻亂的衣物。

本以為小公主只是想向自己取經變美的方法,沒想到這位不嫌累,馬不停蹄地在她跟前換了十幾套裙衫。

現下她倒是發困躺下了,卻把宋窕折騰壞了。

看着眼前的爛攤子,她只能慢悠悠拾起來疊好,再規整到衣櫥裏。

就在這時,宮外突然躁動起來。

幾人,不,應該要更多,數不清的腳步聲與嘈雜聲交織重疊,好像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因這陣慌亂,小公主也醒了。

不等喉間出聲,她就吓得僵在床上。

宋窕竟被突然進來的黑衣刺客用刀挾持了!

“小公主,別出聲,不然我不保證你們的性命。”

刺客的聲音傳來,小公主哆哆嗦嗦地窩在床上,一點動靜也不敢出。

滿意地點頭,他垂眸去看被控制住的少女。

又有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越過,還傳來太監的聲音:“殿下,剛剛可發現異常?”

用僅露出來的眼睛瞪向小公主,要她給自己脫困,不曾想這目光很兇狠竟然給小公主直接吓暈了。

真是不中用。

刺客在心中罵着,手上的刀微抖,也給宋窕吓得不輕。

她下意識回道:“殿下睡着了,公公可還有事?我可代為轉達。”

刀刃閃着銀光,近在咫尺的寒氣使宋窕冷汗漫濕了後背,連聲音都在發抖。

黑衣人饒有興趣地看她即興發揮,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巡夜的太監被她打發走,二人皆松了口氣。

很幹脆地将刀收起來,黑衣人不見外地拉來一把椅子坐上去,看都沒看宋窕一眼。

蔥白的柔荑幾乎要攀上那扇梨花镌刻木門,回頭探了眼,确定是她可以一步沖出去的距離。

小姑娘怯着聲音問:“你不怕我現在逃走?”

解外衣的手頓了一瞬,他嘲道:“要麽你乖乖聽話,這樣你們都能活,要麽你就去喊人來,不過就算來了也是給五公主殿下收屍。”

粉拳緊握,指尖發白。

宋窕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黑衣人突然脫下外衣,血淋淋的手臂暴。露在視線內,她甚至忘了尖叫。

偏白的膚色被一支折斷的箭矢插入,血從大臂順延而下,濕透了一側的衣袖。

黑衣人略有為難地“啧”了聲,又擡頭:“有金瘡藥嗎?”

腳步像是被暴雪冰凍起來,宋窕結結巴巴地指了個方向。

從櫃子中找出金瘡藥,黑衣人沉沉一笑:“宋五姑娘若是方便,幫我上藥如何?”

他得承認,就是突然騰升了惡趣味,有點好奇要是這事被那位知道該是如何表情。

想想都刺激。

本欲拒絕,但男人就跟提醒似的,無聲地摸了摸那把手邊的短刀,仿佛直說是在用她們二人的命威脅她。

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膽,宋窕拖着小步子走過去。

扒開塞住金瘡藥的紅布,小心翼翼地傾灑在殘箭拔出後的傷口上,血腥味幾乎包裹住她的嗅覺,好看的眉頭緊緊皺着。

不想再折磨那雙穿針刺繡的手,他找了個理由讓宋窕背身去幫自己拿紗布。

怕一言不合他就又拿刀,宋窕只得去拿。

但幾乎是一瞬間,黑衣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得罪了。”

宋窕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突然後頸吃痛,昏了過去。

待她悠悠轉醒時,眼前皆是熟悉的人。

如臨大赦,宋窕一把抱住滿臉擔憂的大嫂,瞳仁中蘊着水汽,卻努力憋住不讓它們掉下來,看起來甚是可憐。

“沒事了沒事了。”大嫂撫着少女的後背,心疼地安慰她:“那刺客已經走了,別怕。”

小臉埋在嫂嫂的頸窩內,她耳邊喧鬧,一會兒是小公主被吓到幾近失聲的哭腔,一會兒是晟帝答應會給宋家一個交代。

高懸的心直至此刻也不敢放下,直到門口又傳來風塵仆仆的腳步聲。

下意識擡頭望過去,果然是梁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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