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事
第18章 第018章 出事
一夜暴雨,清晨破曉的光芒灑下,潮濕的水汽快速升騰、消散,留下一片被洗刷過後的清新氣息。
花漓這一覺睡得香甜,懶懶睜開惺忪的眼簾,嗓子裏小聲惬意的哼哝着坐起身。
一看旁邊已經沒有了花莫的身影,烏蒙蒙的眼睛張望向窗外,花莫背對着她,坐在院裏發呆。
花漓踩上繡鞋,走過去說:“你怎麽起那麽早,瞧什麽呢?”
花莫聲音含着欣喜的笑:“開花了。”
花漓扭頭去看她身旁那株海棠,原本只有葉瓣的枝丫上果真生出了一朵朵的花蕾。
“真的開了!”花漓驚喜萬分。
這還是兩人剛搬來時種下的,但不知為何一直都不開花,大概是昨夜那場雨水滋養了花株。
花漓攏着裙彎腰湊近去看那一朵朵花蕾,喃喃道:“真好。”
花莫也用力點頭,其實她也才醒不久,那麽久以來,昨夜是她睡得最安穩的一日,然後起來就發現海棠樹上長了花蕾,怎麽不是好事呢。
和煦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說不出的寧靜悠然。
直到花漓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嚕響了一聲,她指尖點點花蕾轉頭朝花莫訴苦,“餓了。”
花莫無言看着她,旋即又噗嗤笑出聲,“我去煮些粥。”
花漓想起昨日何玉嬌說要做炸糖餅的事,一笑說:“不煮了,我們去找玉嬌。”
兩人收拾妥當出了門,在快到何家時就看屋外圍着三四人,裏面則不斷傳出砸罵聲,還有女子低低的啜泣。
花漓和花莫對看一眼,加快腳步走過去。
兩人也不知道裏頭發生了什麽,就聽何父還在怒火滔天地罵着,隐約有什麽“賠錢”“造反”的字眼。
“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花漓蹙眉向旁邊的幾人詢問。
“還不是要給玉嬌說親。”接話的婦人還想說什麽,被身旁的人扯了下手臂。
那人尴尬說:“我們也不清楚。”
花漓看她分明是打馬虎眼,怕沾事。
不過結合何石柱罵得那些字眼,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多半是想逼着女兒嫁人。
她氣憤捏緊手心。
花莫則朝着看竊竊私語的幾人冷聲道:“既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別圍着了,免得何石柱覺得你們是看熱鬧。”
幾人被花莫這麽一嗆,悻悻的互相推搡離開。
花莫一看的花漓神色,就知道她在為何玉嬌而不忿,可眼下的情況,她們就是進去也只能幫一時的忙,等離開,何石柱反而會加倍将怒氣撒到何玉嬌身上。
“我們也走吧。”花莫道。
花漓皺緊着眉心,良久才點頭。
這時屋內卻傳來一聲極為響亮的掴掌,花漓定住腳步,花莫的神色也變得十分不好看。
花漓深一吸氣,按着心裏的怒氣。
“不氣不氣。”她小聲念了幾遍,讓自己調整好情緒,嘴角彎出笑容,轉身捏着門環輕叩。
這次花莫沒有阻止她。
随着扣門聲響起,裏面嘈雜的動靜小了下來,何石柱一聲吼:“誰啊!”
“玉嬌,你在嗎?”花漓微提着聲音說:“是我,花漓。”
裏面窸窸窣窣的傳來何石柱呵斥女兒的聲音,接着就聽何玉嬌聲音哽咽的說:“我這會兒有事不方便,不能給你做糖餅了,實在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
何石柱聽她說還要給人做糖餅,又是沒好氣的罵了聲,“只出不進的玩意。”
何玉嬌瑟縮着抹淚不做聲。
不想花漓隔着門又道:“不是糖餅的事,你早前不是托我,去鎮上的時候銷些東西,得了的錢我給你拿來了。”
何石柱聽到錢立刻朝何玉嬌看去,“什麽錢?”
何玉嬌也是一臉茫然,搖頭讷讷道:“我不知道。”
“怎麽沒聲了?開門啊。”花漓又扣了扣門。
何石柱見狀篤定女兒有事瞞着自己,“還敢不說是吧?”
“爹,我真不知道。”
何石柱打斷她,“去開門。”
何玉嬌撫了撫臉上的掌印,不得已咬着唇去開門,門縫逐漸拉開,她難堪的低下頭,目光注意到花莫竟然也在,何玉嬌只覺得臉上似火燒,把頭埋的更低。
花漓見她終于開門,松了口氣,拉住她的手就要走。
“等等。”何石柱趕緊叫住他們,走過來問:“你要帶玉嬌去哪?”
說着準備把何玉嬌拉回去,何玉嬌吓得縮了縮。
花莫也不知道花漓是什麽打算,只邁了一步,擋在了何石柱面前,冰冷淩厲的眸色,直接讓何石柱氣勢弱了幾分。
他幹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問:“你們方才說玉嬌讓你們銷東西。”
“是啊。”花漓嬌盈的臉龐自花莫身後探出,“玉嬌的繡得手絹賣了好價錢。”
何石柱一臉狐疑,不太相信的問:“幾條手絹能賣什麽價格。”
花漓神秘的拿手筆了個數,何石柱眼睛睜大:“真的?不可能吧。”
“怎麽不可能,玉嬌的繡活可是一絕。”花漓睜圓着眼睛說得極為有信服力。
莫說何石柱,就連花莫和何玉嬌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
“是吧,玉嬌。”花漓轉頭看着一臉怔怔的何玉嬌,朝她使眼色。
何玉嬌回過神,不自在的點點頭,花漓繼續說:“不僅如此,繡莊的掌櫃還極為欣賞玉嬌,這次親自來了要與她談談之後的價格。”
說着從懷裏拿出一小粒碎銀塞給何石柱,“這是上次銷的,只要談好了,必然比現在還好。”
何石柱拿着碎銀子,算是徹底信了,心裏盤算着好處,臉上不禁一片喜色。
花漓看時機差不多,趁機道:“那我便帶玉嬌先過去了。”
一直走到瞧不見何家,花漓才慢下步子,回身張望了一下,滿是疲累的松出一口氣,“沒事了。”
何玉嬌再怎麽後知後覺,也知道花漓是在幫自己,低聲感激道:“謝謝你,阿漓。”
花漓搖頭,看着她臉上掌印蹙眉問:“到底怎麽回事?”
何玉嬌難以啓齒的咬住唇,視線朝着花莫的方向看了看,支支吾吾道:“是我爹想讓我嫁給王治。”
“王賴子?”花漓不可置信的問。
看到何玉嬌點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個王賴子就是個流氓,聽說之前娶過一個老婆,王賴子一有不順心,對她不是拳打就是腳踢,後來就不見了人,說是跑了,可誰也不知道真假。
“你爹怎麽會讓你嫁給他。”
何玉嬌難堪的揪緊雙手,“……他賭贏了不少錢,來找我爹提親。”
三人皆沉默了下來,何石柱這是為了幾個錢,不惜要把女兒賣進火坑。
何玉嬌心下哀戚,啜泣着抹淚,花漓看着她問:“那你想嫁嗎?”
何玉嬌苦笑搖頭,當然不想,可她還有什麽辦法。
“你爹不就是貪幾個錢嗎,現在你比嫁出去值錢。”花漓想到方才何石柱拿着銀子盤算的精明樣,“他才不舍得嫁你。”
何玉嬌聞言眼睛微亮。
“你別忘了,那是你編的。”花莫出聲提醒花漓,“這回糊弄過去了,下次怎麽辦?”
“就這麽辦啊。”花漓不慌不急道:“方法不是都想好了,繡帕子,賣出去,賺錢。”
花莫見她把事情說的比喝水還簡單,瞪着眼睛說:“繡娘到處都是,若非真的繡工精湛,如何能把區區一條帕子賣出高價。”
花莫的話如同一盆冷水,讓好不容易有點希望的何玉嬌又落寞下來,“今日已經很謝謝你們,你們不要為我擔心了。”
花漓見狀不由暗暗瞪花莫,埋怨她盡潑冷水。
花莫卻與她想法不同,這事本就不該她們管,她們已經盡了所能。
花漓也知道道理,可誰教何玉嬌往日對她也好,她哄人似的對着花莫道:“你別急嘛,讓我想想。”
花漓尋了塊石頭坐下,托腮轉着眼睛想法子,指尖輕輕點了臉腮,其實她已經有了主意,只不過才想了個籠統。
在心裏計較過一番,花漓看向何玉嬌:“我能幫你找到賣家,只要你把繡工練好。”
何玉嬌咬唇不自信的搖頭,“我怕不行,好的繡娘一身功夫都是多少年練出來的。”
“想要繡成惟妙惟肖巧奪天工的繡品自然難,我要你仿,而且不用仿畫,只要仿字,你不用繡得好,只要将一個人的字體仿的一致無二。”
花漓聲音雖輕,語調卻帶着篤定的力量,她想到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借一把陸知譽的東風,這種虛張聲勢的事他在行,至于繡的內容,無他,就是白石先生的字。
花莫聽完将花漓的想法猜到了個大概,确實可以一試,她轉頭對何玉嬌說:“你說你不想嫁,卻又不敢做出嘗試反抗,我們能幫你想辦法,但前提是你能不能有決心做好。”
何玉嬌低垂的眼睫一顫,花莫語重心長的話讓她自愧的擡不起頭,她性格軟弱,不會反抗,可花漓與花莫都願意為她想方設法,難道她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嗎。
何玉嬌捏緊雙手,擡頭用力點頭承諾,“我一定能做到!”
“那就好啦。”花漓最為高興,雙手輕輕一擊掌,笑得明眸善睐。
三人商議了何玉嬌回去後要用的說辭,又讨論了一番後,才準備各自回去。
“那我先回去了。”何玉嬌道。
“嗯。”花漓點頭,揮手和她道別。
才把手放下,就對上花莫明顯不高興的臉,花漓眼睛轉了轉佯裝看向別處,“我們也走吧。”
花莫才不那麽好打發,“你要怎麽跟陸知譽去商議?”
花漓抿唇笑得讨巧:“陸知譽就是個商人,這事對他只有利沒有弊。”
“事有萬一。”方才花莫就有這個顧慮,為了不讓何玉嬌失去信心才沒有直說。
“這不還沒談,就想着不成,豈不洩自己威風。”
花莫聽她分明是歪理,還要再說,花漓一看她張嘴要念叨,就已經想捂住耳朵了。
琢磨着尋個什麽事情,好将這茬揭過,眼睛轉了一圈,恰看到不遠處宋泊低頭走得飛快。
“他怎麽會在這裏?”花漓目露奇怪。
花莫叉腰睨她,“你少來這套糊弄。”
“那是林鶴時書院的同窗。”
聽花漓這麽說,花莫才将信将疑的轉頭看去。
“別是有什麽急事。”花漓略帶擔憂的說,烏眸暗暗轉動,趁着花莫不注意,提上裙裙小跑着溜走,“我去看看。”
“你!”花莫一時不防,眼睜睜就讓她跑了,氣得直惱。
花漓一溜煙追上宋泊,宋泊一門心思趕路,待人至跟前才發覺,愣了下道:“花漓。”
花漓盈笑說:“老遠就瞧見你了。”
宋泊神不在焉的點點頭,花漓遲疑道:“怎麽見你急急忙忙。”
她望了眼宋泊要去的方向,那是林鶴時家,正要問,就聽宋泊說:“林鶴時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