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乖巧

第24章 第024章 乖巧

萬芙見趙文峥朝自己這邊過來, 心下嗤哼了聲,然而下一瞬,卻見他腳步也不停就走了過去。

萬芙感到疑惑, 這個趙文峥不是一貫像個癞皮狗似的跟在她屁股後面打轉。

她跟着看過去,發現趙文峥分明是追着一女子去的。

萬芙蹙起眉, 她記得這個人就是剛從身旁走過的姑娘, 雖然只看了一眼,卻對她的樣貌記憶猶新, 太美了。

萬芙盯着追随而去的趙文峥, 嘴角沉落不語,她看不上趙文峥那樣的花花公子, 更覺得他讨好自己的時候就像條狗一樣, 可這條狗轉身追着別人跑, 她又覺得不舒服。

“姑娘若是看不中,我這裏還有新到的雪緞。”楚詩秀笑說着, 将萬芙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轉過目光, 心不在焉的“哦”了聲說:“就這個給我包起來吧。”

“行。”楚詩秀拿着布匹到櫃臺後封包。

萬芙還在想着花漓的身份,萬家在雲東郡也是有頭有臉的, 她結交的朋友也無一家世出衆,在那些人裏, 沒有這麽一號人, 就算家世差,可有這樣的美貌, 也不該是聽都沒聽過。

想到趙文峥明目張膽的追去, 分明是認識,她心裏越發好奇。

楚詩秀拿了布匹過來,“姑娘, 包好了。”

萬芙讓丫鬟接下,想了想,問楚詩秀:“方才與掌櫃說話那姑娘穿的料子顏色就不錯,掌櫃這可還有?”

楚詩秀奇怪看了她一眼,花漓穿的就是尋常素紗,而這萬家姑娘穿的一身皆是錦緞,竟也瞧得上?

想歸想,既然客人問了,楚詩秀也如實道:“那是水色素紗。”

“也給我裁幾尺。”

楚詩秀點頭去抱來布匹,一邊拿剪子裁布,心中猜測萬芙是覺得花漓穿着好看,故而新鮮。

利落栽了布,就聽萬芙問:“不知那是哪家姑娘,生得好生标致,我總來你這,竟沒見過。”

楚詩秀笑說:“她家住在桃源村,也不常來。”

聽到桃源村,萬芙眉頭蹙的更緊,林鶴時便住在桃源村。

莫不會認識

她回身去找兩人的身影,趙文峥已經追着那姑娘走遠,萬芙抿唇,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她叮囑丫鬟拿東西,自己則跟了上去。

花漓看似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目光卻一直自身側往後悄看去,有人在跟着她。

她略握了握手心,轉身走進一家酒樓。

趙文峥一直跟在花漓身後,看她進去,也踩着臺階拾級而上。

花漓卻在這時反身出來,柳眉颦蹙,“趙公子?”

趙文峥悻悻揚眉,又覺少女連怒目相視都嬌豔欲滴,美得不可方物,他自疚欠身,“遠遠看到姑娘,還以為是夢幻泡影,竟情不自禁跟了過來,竟真的是姑娘,唐突之舉讓姑娘見笑了,姑娘莫怪。”

油嘴滑舌。

花漓懶得和他周旋,“趙公子言重了,我還有事,先行告辭。”

“且慢。”趙文峥執扇的手輕擋在她面前,萬芙給他臉子的氣他還憋着,怎麽會輕易讓花漓走。

花漓略抿起唇瓣,這個趙文峥與陸知譽不同,陸知譽行事做派皆秉持君子之風,有自己的準則,而趙文峥就是個纨绔子,加上會在背後算計林鶴時,可見手段也下作。

好說話的時候就罷了……花漓擡眸去看他現在的神情,眉眼間展露着強勢,顯然不好打發。

“趙公子這是何意?”她怯問着,慌張退了一步。

怯生生的模樣讓趙文峥心頭發軟,“姑娘怎麽總是對我有提防,叫我不知所措。”

“我與林兄也是同窗,怎麽你信他不信我,難道還能欺負了你不成。”提到林鶴時,趙文峥聲音裏就裹了不虞。

花漓自是搖頭,她将信将疑望着趙文峥,在他一派真誠的目光下,慢慢紅下臉,“我沒有這麽想。”

嬌嫩肌膚上浮着的紅暈,讓趙文峥眼睛發直,心猿意馬,捏着扇柄的手不斷摩挲,愈發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人得到。

“那你要去哪裏,我送你。”趙文峥提前一步道:“這回,你總不能再拒絕了,除非,方才的話是诓我。”

看似笑語的一番話,已經含了壓迫感。

花漓知道他想趁機占便宜,輕輕搖頭解釋,“我怎麽會诓公子。”

軟聲軟氣的細語生讓趙文峥耳朵都酥麻了,以為自己得手了一半。

“是公子诓我。”花漓低聲愁嘆道。

趙文峥心神一蕩,“我怎麽诓你了?”

他不懷好意的逼進,面前的少女在他看來,已然是無處可逃的獵物。

怎料,花漓看似無措地眨眼,唇瓣一張一合,吐出的話卻興味,“他日我必然中舉,只要名列二甲便能留在都城,千裏迢迢,她要上哪裏去尋我,不過露水姻緣。”

趙文峥起初只覺這話聽着耳熟,待花漓說完,才反應過來,這話是他自己說過的!

竟然被她聽到了,難怪會一見他就躲。

趙文峥還想辯駁,花漓別過目光,愁嘆:“趙公子可是想說,我聽錯了?”

趙文峥點頭,“絕對是誤會!”

“那趙公子是心悅我?”花漓掀起眼簾看他,“女子與男子不同,趙公子這般态度,我會胡思亂想。”

趙文峥自然不可能跟她許什麽終生,可眼看美人到嘴邊,怎麽能讓她跑了,說點逢場作戲的話又如何,“我敢指天發誓,心悅姑娘,絕非泛泛。”

“那倘若你所言有假,我一定會鬧,鬧到書院,鬧到京城,鬧到人盡皆知,趙公子家境雄厚不怕這些,但你的仕途夢怕是要毀了。”花漓用最輕最柔的聲音說着刺刀子的話。

趙文峥的臉色變了又變,旁人看來,更顯兇厲,而花漓則無辜又弱小的說着試圖擺脫周旋的話。

“想來公子應不下,也別覺着我是個弱女子,你就能為所欲為。”花漓退了一步說:“就不勞公子送了。”

她敢耍他!

趙文峥盯着花漓越過眼前的裙擺,臉色陰沉的能滴水,接二連三的碰壁,讓他怒不可遏,反身跨步上前。

方圓在旁瞧着不對勁,忙出來拉住他,“公子萬萬不可。”

“滾開!”趙文峥一把甩開他,人慢慢冷靜下來,牙關卻咬得及緊。

他目光陰沉盯着花漓的背影,被一個女子戲耍,他怎能善罷甘休。

他定有法子将她弄到手!

*

花漓連軸轉了一天一夜,等回到家中,整個人早就是倦累不已,吃飯時眼睛都快閉在一起。

花莫看她這樣,心裏又是一陣說不出的不高興,悶悶道:“你吃完了趕緊去休息。”

花漓迷迷糊糊點頭,迷蒙着眼往裏屋走,不經意看到門邊擺着的一摞東西,仔細看了看,竟是些魚啊肉啊的。

“哪來的這些?”花漓打着哈欠,含糊不清的問。

花莫聞聲看向那些東西,“李順拿來的,放了就走,等我追出去就剩個影子了。”

她那時正煮飯,便沒顧得上還。

花漓打了一半的哈欠斷在喉嚨口,半晌才把微張的嘴閉上,昏沉沉的腦袋也醒了許多。

白天她不是都說得夠明白了,李順怎麽還會送東西來?

花漓只覺頭疼不已,難道是他沒聽懂她的話。

花莫難得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颦眉問:“怎麽了?”

聽花漓解釋了前因,花莫倒是沒多大反應,幹脆了當的提了東西,“我去還了就是,再不明白也明白了。”

花漓追着她出門,本想叮囑她客氣一點,別把人吓着,轉念一想又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委婉了,日後反而拖泥帶水。

*

兩人都以為,只要把東西送回去,也就沒下文了,可誰都沒料到,李順非但還不死心,還愈發殷勤。

隔三差五就送東西來,被花莫冷着臉還回去,就開始偷偷放在門口。

清早花莫一拉開院門,就看到一個門檻下擺着一個包裹仔細的小包,打開一看,是一面用木頭雕成的靶鏡。

花莫的臉色,頓時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花漓也起身從屋內出來,一看她手裏拿着的東西,眉頭深深蹙緊,“怎麽又送來了?”

花漓只覺一個頭兩個大。

她怎麽也沒想到,李順會有這樣的意志力,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又怕鬧大了鄉裏鄉親的惹閑話,畢竟李順除了送些東西,就沒做過分的事了。

花莫沒她那麽多顧慮,拿了東西就氣勢洶洶的出門去,說話聽不懂,那就只能來硬的了。

“你可別亂來!”

花漓唯恐出事,趕緊跟上她,好在李順人不在家,花漓這才松口氣,不然非出亂子不可。

花莫卻氣不過,直接拿着東西像丢垃圾似的,順着院牆給丢了進去。

花漓可不想讓人發現,拉了她到一旁,“算了,等下次見了他,我親自和他說清楚。”

“要是他再聽不懂,就我來說。”花莫冷着聲道。

花漓趕緊點頭,心裏卻滿是煩愁。

這個李順比她想得還要死心眼,就怕說了又聽不進去,以花莫的性子,非得動手不可。

回到家中,花漓就恹恹枕着臂,趴在窗臺上嘆氣。

她那麽無憂無慮的一個人,硬是煩悶了許久。

直到快傍晚十分,身上的餘晖褪去,感覺到風裏的涼意,她才想起什麽,哎呀一聲,站起身往外走。

*

殘陽沉落的很快,晚霞已經被夜色攏去了一半,無涯蹙眉望着了無人跡的山間小徑,又回身望向藥圃裏的那道青衫身影,“時候不早了,再不動身,萬一遲了,先生只怕要責問。”

林鶴時挽袖拿着水瓢在給草藥澆水,聞言目光不動,只不疾不徐道:“不急。”

無涯愈發捉摸不透林鶴時的想法,自己跟着他的時日也不算短,何曾見過他在無意義的人和事上浪費時間。

本來林鶴時會答應花漓教她臨字,他已經覺得稀奇,但那起碼還能解釋是礙于鄰裏情面,或是為了繼續維持他在外人面前的君子模樣。

可現在離花漓與他約定時間已經過去許久,按說不該再等下去。

無涯再次看向林鶴時,“天都快黑了,我看花漓是不會來了。”

“我說了,不急。”林鶴時溫聲說着,擡眸看向無涯,“老師那邊我會解釋。”

林鶴時背着光,面上的神色不太清晰,微勾的唇弧好似帶着如常的和煦笑容,但無涯敏銳捕捉到,他隐在暗處的眸光下有涼意滲出。

無涯心頭微凜,來不及分辨這絲冷意是不是因為花漓,開外的樹林裏先一步傳來響動,打破了這隐隐的肅然,他也順勢掩身進暗處。

……

花漓一路快走着,不時擡頭看向天邊,眼看天色愈加昏暗,她将步子邁的更快,往與林鶴時相約的藥圃趕去。

說是藥圃,其實就是一小方用籬笆圍起的地,位于後山山腰,往日除了林鶴時自己,并不會有人來,于是兩人便約在這裏。

白日這裏就僻靜,這會兒放眼望去,更是不見人影,四周也都是靜悄悄一片。

花漓不确定林鶴時還在不在,一路都探着脖子張望,直到看見藥圃裏背對着自己的清隽身影,才松了口氣。

最後一點暈黃的暮色薄照在林鶴時身上,若非束發的飄帶偶爾拂動,俨然一副融在山水間的畫作,雅致寫意。

花漓來不及欣賞,小跑過去。

急促的腳步打破靜谧。

林鶴時面無表情的聽着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須臾才放下侍弄草藥的手,轉身看向花漓。

目光先落向她的腳,看着碎步而來足尖在搖曳的裙裾下若隐若現,心裏那股被時間消磨的不耐漸漸緩和。

“林大夫。”花漓輕喘着說:“我還怕你已經走了。”

林鶴時擡起目線,大概因為跑得急,花漓唇瓣微張着,呵喘不止,餘光裏,衣襟包裹的曲線也失了節律,起伏個不停。

對上林鶴時的目光,花漓立即又自責說:“我來晚了些,你沒等太久吧?”

林鶴時洞悉的眸光落在她蹙擰的眉心間,直到确認她此刻的着急,才搖頭淡聲道:“開始吧。”

花漓本就為來遲了而抱歉,加上心裏煩悶李順的事,罕見的沒有心思折騰,點點頭:“好。”

林鶴時低下眸看她,少女垂低着眼睫異常乖巧規矩,這種規矩卻讓她心上那股,原本已經消退不虞再度升起。

他沒有計較失約的半日,她去哪裏了,但不是喜歡明目張膽的招惹他麽,現在這雙眼睛又在看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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