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雪白
第36章 第036章 雪白
暮色沉的很快, 湖面橘紅的波光在幾個翻湧間就褪了色,晚風吹起一陣的潮涼,吹進床艙內, 萬芙只覺得頭暈目眩,昏沉的厲害。
怎麽回事?這酒按理不烈, 她怎麽才飲一杯就醉的厲害?
萬芙揉了揉額側, 去看花漓的情況。
花漓正思忖着眼下是什麽情況,萬芙給她下藥, 那趙文峥準備将林鶴時怎麽樣?
她蹙眉咬緊下唇, 得趕緊去找他才行。
注意到萬芙正暗暗看着自己,花漓也作勢軟綿綿的歪了歪頭, 眼簾虛阖, 眸光帶着迷離。
萬芙見狀一喜, 藥起效了!她打起精神道:“怎麽了?才喝一杯,再嘗嘗。”
“我真的不善飲酒。”花漓搖頭拒絕, 扶着桌子想起身, “時候也不早了,我看差不多該回去了。”
都到了這一步, 萬芙怎麽可能讓她走。
“這怎麽行。”她佯做生氣,語氣更是帶了幾分高高在上的責備之意, “你難道要掃了大家夥的興不成?”
花漓看似迷離的眼波下閃過冷意, 看來萬芙是不打算罷休了,花漓心下冒着寒氣, 憤怒更是強烈。
既然這樣, 她也不打算走了。
花漓“搖搖欲墜”的坐回位置上,為難的咬唇低語:“那好吧……”
萬芙每到一次酒,花漓就設法掉包, 幾杯下肚,萬芙意識徹底迷亂,整個人更是如火燒般不對勁,令人感到羞恥的席卷,讓她連身子都無力直起來。
“萬姑娘,你怎麽了?”
萬芙聽到耳畔傳來焦灼的聲音,努力凝神看過去,只見花漓正蹙緊着眉擔憂的看着自己。
她怎麽沒事!
萬芙掐緊指尖想質問,可氣息一動,噬骨的熱浪就爬遍了她全身,讓她沒有一點力氣去話說。
花漓急道:“這樣不行,我去找人來,”
她倉促起身往外走。
不能,不能讓人來!不能讓人看到她這樣!萬芙想搖頭制止,卻根本說不出話。
花漓則已經走出屋子,回身冷冷看着絕望蜷縮緊身子的萬芙。
萬芙居心不良,她就是真得叫人來,也是她活該,自作自受。
只是想到名節于尋常女子而言有多重要,花漓還是心軟了。
她想了想,輕手輕腳的将關上門。
她已經仁至義盡,要是後面再有什麽,就與她無關了。
花漓轉過身,當務之急是快找到林鶴時,離開為好。
此刻天色一暗,船上有好幾間艙房,都是沒有亮燈的,花漓也不知道趙文峥和林鶴時在哪裏,只能一間間找過去。
然而走了一段,她就感覺到越來越不對勁,太安靜了,再怎麽也應該有交談聲才對。
月色不知在何時已經悄然升起,涼白的月光照在甲板上,四周湖面則是一片漆黑。
花漓莫名感覺到不妙,仿佛晚風裏都噙了肅殺,她提起一點裙擺,往船尾那幾間還沒有找的艙房跑去。
林鶴時退出屋子,敏銳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側目看去,冷峻的目光在觸到甲板上奔來的少女後,無聲柔化下來。
花漓一路找着跑着,餘光隐約看到有人自屋內走出,熟悉的身影讓她一喜,然而轉過視線,在看到那人的穿着的一刻,頓時緊張起來。
她雖不記得趙文峥那厮穿了什麽,但這身錦袍,一定不是林鶴時。
花漓不由慌亂起來,難道他已經中招了?
她停住腳步,根本不敢再走,若真的是那樣,她等于孤身被困在了船上,趙文峥都費那麽大周章了,她還想周旋抽身顯然不可能。
花漓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目光自四下看去,随時準備跑。
見那人轉過身,花漓呼吸發窒,少有的緊張,以至于她在看清那人的臉時,還有些不可置信。
怎麽是林鶴時。
來不及高興,林鶴時已經幾步走到她面前,如炬的目光将她從頭看到腳,“你怎麽樣?”
趙文峥在陰陽壺裏下了烈藥,萬芙極有可能也同樣這麽做,聞到隐隐的酒氣,林鶴時眉心擰的更緊。
花漓因為一路跑來,臉腮被夜風吹得通紅,胸口也急促喘息起伏着,她想說沒事,在看到林鶴時凝緊的目光時,又把話收了回去。
看樣子他已經擺脫了趙文峥,應該也猜到了情況是怎麽回事,花漓快速想了一番,一個念頭從腦海冒出,這麽好的機會,她不如将計就計。
“我……”花漓輕喘着搖頭,身子像脫力般不受控制的往下墜去。
林鶴時目光一緊,探手快速去攬她的腰,臂彎在虛貼住她腰的一瞬,仿佛甘霖灑下,體內原本偃旗息鼓,幹澀盤踞的妄念,以快不能防的速度,再度滋生。
林鶴時猛地屈指僵住手臂,衣裙下的身段比他想的還要纖細,竟然還不及他的半截手臂寬。
不摟緊些,她豈不是會跌下去。
他如同被驅使着,用臂膀貼着她的腰枝收緊,口中低聲問:“你怎麽了?”
花漓強忍着得逞後的雀躍,虛弱貼在林鶴時胸口,眯阖着失焦的眼簾搖頭,喃喃泣訴,“我不知道,頭好暈。”
驟然掀起的浪花聲,驚斷了花漓後面的話,冰涼冷厲的水花濺在她臉上身上,她下意識将臉埋進林鶴時懷裏,耳邊是重踏奔來的腳步聲,似有許多人一同跳上了船。
花漓意識到不對,擡起沾着水花的眼睫,目光林鶴時的肩頭探望出去,甲板上赫然出現了數十個執劍的黑衣人!
是刺客!
是朝廷追查的人,還是蕭徹想斬草除根?花漓腦中驚閃過無數念頭,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蕭徹被幽靜,沒可能追殺她們。
可若是朝廷,也不必暗中刺殺,花漓亂成一團,驀然定神想到什麽,該不會是那個被她騙了腰牌的金骁衛統領……
可那也不至于恨成這樣,要她的命吧。
來不及多想,刀光逼近,寒涼的鋒芒被月色劃亮,無聲的肅殺四起。
花漓大驚,徹骨的寒涼從四肢灌入,感覺到身體被摟緊,是林鶴時。
林鶴時摟着懷裏顫抖的嬌軀,漆黑的眸子被閃過的刀鋒劃亮,沒有驚慌,反而露着蟄伏已久的狠戾與肅殺。
刀刃逼近,他壓斂下眸子,如同驚慌般摟着花漓往船尾處退去。
就在他退過艙房的同時,無涯扶着神識半迷的趙文峥從屋內出來,刺客逼近的劍鋒頓然折轉方向朝着兩人劈去。
無涯單手接招,同時護着趙文峥往屋內退,厲喝道:“公子快走!”
趙文峥驚懼看着眼前突然的變故,根本來不及搞清楚是什麽情況,他只記得自己帶着林鶴時去了艙房,然後就沒了知覺,再醒來,就是這一幕!
“快啊!”無涯又是一喝。
趙文峥滿是驚恐的後退,幾個刺客見狀盡數躍身圍了上去。
花漓閉緊着眼等待冰涼的刀鋒向自己揮來,她以為這次死定了,卻聽得打鬥聲遠去。
她白着臉,一點點睜開眼睛,自顫抖的睫影間看到那些人全數追着趙文峥去,她咽了咽發澀的喉嚨,反應過來,這些人是沖趙文峥來的。
看來老天有眼,可她也沒有高興太久,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殺完趙文峥,回過來把他們也殺了。
“會水性嗎?”林鶴時沉聲問,深鎖的視線一直凝着戰局。
花漓怔忡點頭,“……會。”
話音方落,她就整個人懸空,一雙勁瘦有力的臂膀分別托着她的腿和腰脊,花漓倉皇怔愣看向将她橫抱起的林鶴時,然而根本沒有回味的功夫,因為下一瞬她就被抛入了湖裏!
冰冷的水不斷從四面八方向花漓裹來,所有的感官都被迅速淹沒,她來不及反應,被湍急的水流卷着往下沉,驚慌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
花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上的岸,她渾身濕透,手腳更是沒有一點力氣,而四周黑漆一片,連方向都分不清。
風一吹,徹骨的冷意讓她不住顫抖瑟縮,那只在水中就一直拉着她的手像是覺察到了她在冷,改為攬箍住她的臂膀,将她的身子摟緊。
林鶴時同樣滿身是水,幾縷散落的發絲貼在額側,水珠順着淌過眼尾,眸光漾着詭異的潋滟。
他回身看向停在湖中的船只,在夜色的庇護下平靜的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有隐約的血腥味飄散過來,昭示着船上的殺戮。
林鶴時輕扯嘴角,一抹似扭曲似快意的笑,自冷白的臉龐一閃而過,抱緊花漓往林間走。
花漓腦子昏漲,渾身無力,亦步亦趨的跟着他,等勉強緩過勁,已經身處在一方由兩塊山石架隔出的狹小空隙內。
花漓茫然看向四周,原來他們是到了湖對岸,靠山的這邊。
夜風蕭蕭刮過耳畔,花漓愈發的暈眩,不知是水裏泡太久的緣故,還是之前那幾本酒的酒勁上來,她暈沉沉的縮緊冰冷凍僵的身子,往緊貼的溫暖處靠去。
渾身濕透的嬌軀不停顫抖,細細密密的傳遞到林鶴時身上,奇異的撫平了他胸膛裏漲動的興奮和戾氣,微渙的眸光逐漸凝聚,低頭看向偎在懷裏的少女。
濕透的衣裳緊貼着她嬌小的身軀,蒼白的臉龐上不見血色,濕透的眼睫交疊輕顫,雙唇更是抖得厲害,只把他當做可以遮風避雨的羽翼。
那個不該去深究的念頭又一次湧了上來,催動着他從未有過的情緒,睫羽輕垂,眸中流露出迷茫,他不止一次想錯了,原來花漓是真心,那有沒有可能,這份真心,也足矣長久。
夜風掃過,林鶴時如夢初醒,冷下眸光,将思緒扯斷,母親便是為這一點點的溫情,困苦了一生。
懷裏的嬌軀又顫了顫,努力縮緊着自己的身子,以求溫暖,林鶴時猶豫了一瞬,掌心似哄慰般輕撫她的肩頭。
肩頭傳來摩挲的暖意,花漓怔了怔,撐着發昏的腦袋偏過目光,只見林鶴時瘦削白皙的大掌正扣在她肩頭揉撫,似在幫她驅趕寒意。
花漓咽了咽寒顫的嗓子,又低下頭,她渾身濕透的靠在同樣渾身濕透的林鶴時懷裏,冰濕的水被擠在兩具身軀中間,傳遞着濕纏的溫度。
花漓愈發清醒,微微擡起濕朦的眼簾,看到水滴順着林鶴時光潔的下颌滑落,淌過喉結,她沒出息的舔舔嘴唇。
花漓暗罵自己真是色膽包天,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情還關注這個。
她真是沒救了。
可轉念一想,反正都這樣了,她就是害怕也沒有用。
萬一她真倒黴的要死在這裏,不如及時行樂,好歹也算少一樁遺憾。
花漓心一橫,閉緊眼睛整個人撲過,雙手摟住林鶴時的脖子,細聲呢喃:“好冷。”
這下花漓都不用假裝,她是真的渾身無力,又冷又止不住顫抖。
夾着濕潮的耳語拂過耳畔,松動了林鶴時沉肅遠睇的目光,他花了不少力氣才克制的猖獗念想,被輕而易舉的挑起。
呼吸發沉。
山野間響起幾聲有序的灰鸠啼鳴,花漓沒有發現,林鶴時卻敏銳的捕捉到了,是無涯的信號。
他靜默許久,低聲道:“沒事了。”
花漓暈乎乎的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沒事了?
林鶴時迫使自己松開扣在花漓肩上的手,“我們走吧。”
濕潮相貼的衣裳以一種極為纏粘拉扯的方式,一點點分開,噬骨的溫度逐漸剝離。
冷風灌進兩人之間,花漓不禁輕抖,腦子迷迷糊糊的想着,既然沒事,那就更不能讓他走了!
她想着,擡起軟綿綿的腰,收緊虛搭在他脖頸上的手臂,顫聲嗫嚅,“別出去,我害怕。”
聲音是蠱惑,身子的軟意是蠱惑,尤其在聽到那番話之後,被放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林鶴時壓緊發麻的舌根,垂睫望向身前。
少女無意識的靠貼在他懷裏,被濕衣包裹的姣好身軀更是一覽無餘,細致的腰弧往上,勾出驚人的聳圓。
林鶴時本就極沉的呼吸斷了幾許,他盯着自己攬在花漓肩頭,蠢蠢欲動的手。
他現在應該松開,他早就該松開,理智是這麽想的,身體卻清晰的叫嚣着,想揉進去。
“好冷啊,林大夫。”花漓見他沒有反應,繼續擡起腰往他懷裏蹭。
打濕的衣裳磨在肌膚上,放大的粗粝感讓花漓不禁顫吟出聲,半擡的腰忽的失了力氣,酥軟着往下墜,花漓抓緊雙臂才讓自己堪堪挂在林鶴時身上。
林鶴時目光猛地一沉,盯着那被纏扯掉一片的衣襟。
白雪的肌膚刺進他眸裏,打亮了噙滿濃欲的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