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撕破
第47章 第047章 撕破
花漓心神不寧了多日, 總算等到禮節結束,林鶴時和金骁衛準備動身回都城。
出發的日子定在明天,今日她則要去見一次白石先生, 等拿到苦坨石,就可以和花莫走了。
她叮囑花莫不要離開家中, 自己謹慎拉開門, 四下瞧了瞧,确定沒有人才提步往外走。
一道隐晦的目光自遠處睇來, 始終緊追着她嬌小的身影。
段祤正要跟上, 餘光觸及一旁,臉色微微變, “林大人。”
林鶴時輕瞥着花漓消失的方向, 仿佛什麽都不知道般問:“段統領怎麽在此。”
知道他是明知故問, 段祤卻不能發作,“路過罷了。”
“原來如此。”
“倒是林大人, 沒有告訴你的未婚妻, 今日要動身了嗎?”段祤聲音帶諷,雲鳶是不準備跟他走, 還是又準備逃?
林鶴時于她,也沒有什麽區別不是麽。
林鶴時輕笑着, 視線落到他身上, 無聲的鋒芒射出,“段統領既然知道馬上就要動身, 就該盡到自己護衛的自責, 旁的,還不用你來管。”
段祤嘴角一沉,他不會提醒林鶴時, 他巴不得雲鳶逃走,這樣他才能把她抓回身邊。
……
花漓去到淩雅閣,得知白石先生還沒到,不由的心急,明日之前,她一定要走掉才可以。
陸知譽寬慰道:“你別急,想來白石很快就能到。”
花漓按下心裏的焦灼,輕輕點頭。
陸知譽想了下,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嗯。”花漓朝他感激一笑。
陸知譽推開雅間的門往樓下走,正看到林鶴時從大門處進來,他快走幾步上前,“花漓等了你很久。”
“是麽?”林鶴時問的極輕,笑得亦淺。
等了很久?只怕看到他,就得要逃了吧,林鶴時唇角的弧度加深,難辨喜怒。
“快上去吧。”陸知譽催促說。
“我要單獨與她聊。”
花漓焦灼等在雅間,聽到身後門被吱呀推開,驚喜望過去,僅僅是一瞬,臉上的笑意僵住。
林鶴時踱步走近屋內,反手輕輕門合上,眼簾掀起,花漓絲毫沒有防備,就跌進來他深沉如淵的瞳眸裏。
林鶴時只是看着她,目光如同洞悉一般一點點将她剝開,花漓心口不斷被束緊,眼前的狀況,是她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林鶴時怎麽會在這裏。
她腦子亂成一團,好不容易才張開唇瓣,斷斷續續的呢喃,“你,怎麽來了?”
林鶴時想看到她希望落空時的慌亂,狡猾的小狐貍,就該有教訓,一再的欺騙戲弄,甚至把他當成和旁的男人一樣。
念及此,林鶴時眼尾乍然透寒。
積攢的怒氣在花漓忐忑的眸光裏釋放,視線寸寸走過她的眉眼,最終定在她緊咬的唇瓣上,嫣粉柔嫩的唇被扯咬着逐漸失去血色。
林鶴時擰起眉心,四竄的怒氣裏生出幾許不舍,他緩緩調息,或許她拿苦坨石也未必就是要逃跑。
林鶴時換上和煦的笑容:“一直沒機會告訴你,不知有沒有吓到你?”
花漓怔忡看着他含笑的眉眼,後知後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林鶴時,白石……
“你是白石!”
花漓幾乎驚呼出聲,所以他才會如此輕松的臨摹出那些字畫,那苦坨石豈不也是。
花漓一陣暈眩,她竟然還想着拿了苦坨石逃走。
“我也是直到你要幫何玉嬌,才知道你就是陸知譽口中的琴譜姑娘,那時不知怎麽解釋,之後又離開的匆忙……”林鶴時看似歉疚解釋,視線始終注視了花漓的表情,沒有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明明還是溫和的目光,花漓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險,好像伺機而動的野獸,只要她有一絲破綻,他就會撲上來。
“往後,你不用再擔心苦坨石了,我會安排好。”
花漓簡直欲哭無淚,這樣她還怎麽走。
“你可是,不高興?”林鶴時問得清淺,平和下的危險湧動。
花漓眼皮慌跳了一下,勉勵抿了個笑:“怎麽會。”
為了打消林鶴時的疑慮,她親昵走上前,将小手放進他掌中,細指輕繞進去,勾住他修長的指,腦中也冷靜下來,“你若早告訴我,我就不用那麽着急了。”
輕撅的唇又嫩又飽滿,殘留的齒印先前還林鶴時不舍,此刻,卻勾挑出溫雅皮囊下野性的欲望。
想親自給她留下印子。
“是我不好。”林鶴時捏住她的一根細指輕緩摩挲,“你放心,我準備了很多。”
花漓眼睛一亮,既然有很多,那只要把它找出來就可以了。
*
花莫已經在家中收拾好了東西,就等花漓回來,聽到開門聲,她快走到院裏,看到花漓,緊張的神色微微松懈,旋即又問:“可以走了嗎?”
花漓無從開口,抿緊唇瓣搖搖頭,“恐怕還得等等。”
“為什麽?可是沒有拿到?”花莫急聲問。
花漓自責的攥緊手心,拿不到苦坨石,花莫的傷口很快就會惡化擴散,她不想說出來讓花莫擔心,而且她的性子,一定寧願不拿這苦坨石。
她卻舍不得她被折磨痛苦,她一定要拿到東西,花漓下定決心,給了花莫一個安心的眼神,“你也知道,一下要那麽多,肯定沒那麽快。”
花莫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花漓彎出一個輕松的笑臉,“你放心,還有時間。”
安撫了花莫,花漓就去了林家,東西肯定在林家,她要去找出來。
去到林家,她才發現院裏格外的安靜,阿婆和小瑤也不在,花漓覺得奇怪,也顧不得那麽多,輕手輕腳的推開籬笆院門,走進去。
之前在林家上課時,花漓看到過林鶴時用來放藥材的櫃子,然而她找了一圈,根本沒有苦坨石的蹤跡。
會在哪裏呢?
花漓緊咬着唇瓣,蹙緊眉心苦思。
她又找了一圈其他屋子,還是沒有,眼看着天色變暗,她們要趕緊趕去渡口才行。
花漓急得跺腳,忽聽到院外有動靜,她吓了一跳,腳步聲越來越近,慌亂之下,她別無他法躲到櫃後。
無涯跟着林鶴時走進屋子,腳一跨進來,他就察覺到屋裏藏着人。
快速看向林鶴時,後者突兀笑了一聲,那笑卻怎麽看怎麽滲人。
當真是一點不讓他失望啊,她以為躲起來他就發現不了嗎,屋子裏都是她的味道。
“等等你先去府衙,我還要去後山一趟。”
聽到林鶴時的聲音,花漓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一邊埋怨他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一邊努力縮緊身體,要是被發現她就真的解釋不了了。
無涯不明所以的看着林鶴時,正要點頭,聽他又道:“罷了,我與你一道罷,回來再去也不遲。”
林鶴時若有似無的朝着花漓藏身的櫃子處看了一眼,“走罷。”
腳步聲走遠,花漓一點點從櫃子後探出腦袋。
确定沒有人在,長長松出一口氣,手心裏全是冷汗。
不過林鶴時方才說後山……
花漓想起後山那一片藥圃,種得是苦坨石!
她匆忙跑出林家,準備往山上去,擡眸看了眼天色,猶豫再三,又調轉方向回到家中。
花莫在院裏來回快走着,看到花漓回來,不等她開口問,花漓先一步拿起包袱對她說:“你先去渡口。”
花莫停住腳步,“你呢?”
“我去拿苦坨石。”
花莫眉頭緊蹙,“我和你一起。”
“不行。”花漓就是怕來不及,花莫先去好歹還能讓船夫等等。
花莫一眼不錯的看着她,固執道:“我要跟你一起。”
花漓情急不已,等林鶴時回來,就真拿不到了,她不得已胡扯道:“我還想去和林鶴時道個別呢,你跟着算什麽。”
花莫又氣又急:“都什麽時候了。”
“這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嘛。”
花莫想起那夜,她答應了林鶴時要嫁給他,心裏生出不安,“你會來的,對不對?”
“當然了。”花漓拿起自己的包袱背到肩上,催她快去渡口。
花莫欲言又止,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花漓立即便去了山上。
那個藥圃她之前去過很多次,十分熟悉,走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了被籬笆圍起來的一小塊地。
花漓一喜,快走上前,然而走了沒幾步,急促的腳步驀然停下。
林鶴時峻挺的身影自從樹下走出,郁秀如畫的眉眼被不加掩飾的冷意浸染,薄唇劃出笑,“這次,要怎麽騙我?”
花漓怔怔看着他,呼吸幾乎都停了,她想要狡辯,可林鶴時目光已然說明他知道了一切。
不動聲色的危險,比段祤的盛怒更讓她心慌,她有種自己從前根本沒有真正認識過林鶴時的感覺。
花漓努力讓自己放松,故意做出落寞,“我只是想着要走了,便想來從來與你相處的地方看看。”
“背着包袱來?”林鶴時譏嘲一笑。
花漓腦袋懵怔住,什麽狡辯的話都說不出了。
林鶴時也徹底沒有了耐心,一而再再而三,試探的夠多了,就是欺騙就是玩弄而已。
她有一點點的真心麽,或者,對他這身皮囊,有一點真心。
林鶴時只覺可笑,握緊五指,抓在手裏的苦坨石硌着他的掌心。
“你是來找這個的吧。”
花漓看到他手裏的苦坨石,目光一緊,事到如今,她也沒法再說謊,“林大夫,我是真的需要這個,也是真的不能跟你回京。”
“你勾引我之前,就沒有想過這個。”
直白鋒利的字眼從林鶴時嘴裏吐出,揚起的眉梢透着近乎冷漠的昳麗,就像靡堕的仙人,四起的壓迫感更是如網一般讓花漓心顫。
花漓分不清,是自己讓他如此,還是他本來就如此,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招惹了一個危險的人。
更要命的是,真實的一面竟然更加的蠱惑人心。
所幸花漓還沒有糊塗到這地步,她盡量平靜的說:“從前是我不懂事,但我不是要戲弄你,只是後來認清了我們的差距,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林鶴時呵笑了聲,打斷她的滿口鬼話,“跟我走,苦坨石我會給你。”
“林鶴時!”
“不叫林大夫了麽?”林鶴時淡問着,一步步朝她走進,鞋底踩過草石發出的細微聲響,磨着花漓的耳根,她緊張的眼波直顫。
這還是那個一見她就面紅耳赤的書呆子嗎!
簡直比她還會僞裝!
“你,你站住!”花漓實在心慌的不行,沒出息的顫出聲,破罐破摔道:“我不妨與你直說,我就是認識段祤,你難不成還要娶,娶我。”
花漓說着,聲音越來越輕細。
她故意那麽說,是想讓林鶴時就把她當成水性楊花的人,可他的眼神太吓人,仿佛要把她吞沒掉,花漓哪還敢說。
他越走越近,影子一點點從她的裙擺往上欺,直至盡數将她籠罩,密不透風。
“是麽。”極淡的兩個字從頭頂落下,裹挾着一觸即破的危險,“你是怎麽勾引他的?”
花漓是傻了才會說,小聲地嗫嚅,“沒……我是故意氣你。”
下颌被托起,初扼上來的力道讓花漓有着一種他會掐死她的錯覺,然而幾乎同時,那抹溫度就變得極致纏綿。
“沒一句真話。”林鶴時低垂着眸光,一寸寸看着她嬌豔的臉龐,手掌難以自持的輕撫過她細膩的肌膚,帶着纏綿的粘稠。
無妨,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已然招惹了他,那麽結果都是一樣。
充滿欲氣的撫觸讓花漓幾乎不能呼吸,他的指腹滑過她的嘴角,輾轉壓住她的唇珠,往昔的越發清晰,從試探壓抑,到唯恐自己的吓到了她,林鶴時只覺可笑。
怒氣中夾雜着原始的渴望,“真是枉我陪你玩了那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