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栽贓 暗通款曲

第42章 栽贓 暗通款曲

魏王稱病在家中養傷, 這樣機會來之不易,赫連琅心中甚是歡喜,特意遣散了戲班子, 召見百官宣揚自己要做個明君, 哪知,最近國事繁多,每天手批的折子,動辄數千,他到太極殿批折子才過了一個月,便常常神思恍惚,精神不振,再加上身子本來就不好, 常常作嘔, 鄭懿擔心他的身體, 幾乎每天都讓太醫在偏殿候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才三十歲,若是在長此以往, 他可能就要被這些雞零狗碎的折子耗死了。

赫連琅臉色不正, 不自覺地揉了揉額頭, 看着書案前的折子就有些後悔,如果魏王不觊觎的他的帝位, 把這些事交給他做又何妨?

鄭懿心頭惴惴, 深吸一口氣,躬着身子進殿, “陛下,皇後娘娘求見。”

“召進來罷。”赫連琅慢慢擡起身子,悶熱得難受, 轉頭讓身旁的小太監端出去兩個炭盆。

蘇玉珍進了殿行了禮,笑容可掬地說,“陛下,臣妾給您炖了燕窩,快趁熱嘗嘗。”

赫連琅郁然嘆息,擡了擡手,道:“先放在那吧。”

“陛下?”蘇玉珍抿了抿唇,将食盒放在一張黃梨木方桌,“這才半月未見陛下,怎麽覺得陛下瘦了許多。”

赫連琅恻然一笑,擡目看她,半晌才無聲吐了口氣,道:“也就只有珍兒關心的是朕這個人。”

前些日子來探望的大臣一開始确實都是噓寒問暖,但話不過五句就開始提到折子,提國事,好似是過來成心給他添堵的,弄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蘇玉珍看着他,嘆息一聲,走到他身前倚靠在他的身上,“臣妾親手做的燕窩,陛下沒有胃口?”

“先放着吧,”赫連琅心裏稍稍舒服了些,頓了頓,“朕最近食欲不振,吃不下東西。”

蘇玉珍關切道:“可讓太醫瞧過了?”

赫連琅點了一下頭,好似不在意的說道:“憂思過度而已。”

隆冬時節,殿內開着窗戶,就算燒着地火龍也是冷的,蘇玉珍猶豫了一下,窺着他的臉色說道:“可臣妾覺得這屋子裏好冷,陛下不覺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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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琅愣了一下,才察覺頭上涔涔冷汗,随即讓管事宮女關上窗戶,“朕只是悶的,坐下來,陪朕說會話。”

蘇玉珍跟着他一同坐下,拿着繡帕給他擦拭一番,道:“陛下在憂心什麽,不妨說與臣妾,或許臣妾能為陛下分憂。”

赫連琅盯着她,目光冷得結了冰似的,臉上卻毫無表情。

半晌,蘇玉珍見他遲遲不說話,擡頭對上他的目光,心中一驚,難以置信道:“陛下連臣妾也不信任?”

“不是,朕自然是信你的,朕只是有些乏了。”赫連琅側過了頭望向別處,也不知道最近怎麽回事,做事總是疑心疑鬼。

“既然陛下不願與臣妾訴說,那臣妾就自己說,”蘇玉珍略為躊躇一下,斟酌着措辭,輕聲道,“陛下可知,最近的傳聞?”

赫連琅知道她本性不壞,就是好奇後宅的龌龊,“你說。”

蘇玉珍湊到他耳邊,難以啓齒地說道:“最近高門貴女私底下都在讨論李惟,說她......說她......”

赫連琅眼光倏然一閃,語氣有些急切,“說她什麽?”

“說她,”蘇玉珍停頓了一下,“不貞。”

赫連琅一愣,冷着臉不說話。

蘇玉珍見他懷疑,又急忙搬出證據,“臣妾說的是真的,臣妾真的聽見了這些話。”

赫連琅皺着眉,沉聲道,“何時聽來的?”

“昨個梅花宴,臣妾邀請了不少世家和豪族的宗婦賞花,臣妾就是那時聽說的,”蘇玉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着,“這事原本臣妾也是不信,但這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臣妾就不敢不信了。”

赫連琅一團亂麻堵在心頭,臉色如鐵,“她們都說了什麽?”

“這怎麽說啊......”蘇玉珍嘟哝了一句,神情十分為難,“她們說李惟與我三弟蘇慕青暗通款曲,而李惟早已将身子交了出去。”

赫連琅驟然站起身,寒聲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麽?”

蘇玉珍見狀,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陛下!臣妾并非胡言亂語,三弟雖然是庶出,性情頑劣,不堪教養,但這件事牽連到蘇家,臣妾不敢亂說啊!”

赫連琅氣上心頭,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在地,“你可知年後的二月初二就是她和魏王的大婚之日,你現在說這些,可知道後果?”

蘇玉珍淚眼婆娑,伏在地上,求饒道:“陛下,臣妾只是把聽來的話說與陛下聽,并沒有旁的意思,陛下應該是知道的,臣妾有口無心,平日裏就喜歡聽這些不着邊的事,臣妾真的不知道......會惹得陛下生氣!”

赫連琅咬了咬牙,又坐了回去,手扶着座椅把手,臉色慢慢地陰沉下來,呵斥道:“你該打!”

“陛下,臣妾是你的女人,在這偌大的皇城裏,唯有陛下能護住臣妾,是臣妾的依靠,”蘇玉珍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蠢相做到底,“今日,臣妾只是太過思念陛下,所以才按耐不住心思,前來探望,臣妾方才所說之事只是道聽途說,想讓陛下聽個樂子,可臣妾太蠢了,好心辦壞事,竟然惹得陛下動怒,臣妾該打,該罰,也自知無能,願意交出鳳印!”

鄭懿聽得心驚肉跳,趕忙遞上一盞熱茶,“陛下,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從長計議。”

蘇玉珍不依不饒的哭訴道:“陛下懷疑誰也不該懷疑臣妾啊!”

赫連琅緊緊攥着拳頭,厲聲道:“三人成虎,衆口铄金,你把這些人的名字一一說出來,朕挨個過問!若所言為虛,皆以辱罵朝廷命官論罪!”

蘇玉珍癱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臣妾忘了,當時人太多,臣妾聽完只想着趕緊把事情告訴陛下,所以沒留意。”

“你怎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朕真是看錯你了!”赫連琅大手一揮,冷森森道,“回你的椒房殿去,不要在和人提起這件事,包括你的家人!”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蘇玉珍悲從中來,全身陣陣發冷,抽泣了一會兒,痛聲道:“陛下!”

赫連琅絲毫不給情面,怒喝道:“滾回去!”

蘇玉珍眼淚簌簌落下,自覺狼狽,福了身,離開太極殿,蹚着白玉階上還未來得及掃的雪,直到回了椒房殿,才停止了哭泣。

心腹丫鬟為她解下披風,輕聲問道:“娘娘,事情成了嗎?”

“成了,你去和父親說吧。”蘇玉珍擦了擦臉的淚水,坐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的飄落的雪花出神。

回想方才赫連琅狠心決絕的背影,蘇玉珍痛心不已,她以為愛情是純潔浪漫的,但那一瞬間幾乎是将兩人一生相守、美滿度日的誓言摔得粉碎。

帝王刻薄寡恩、冷血殘酷,他給的愛是獨一無二,令人上瘾且沉醉,可這份愛究竟能維持多久?

蘇玉珍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角帶着淚花。

今日,他給的答案很明顯,一旦他的權力受到威脅,就算是共同經歷了許多風雨,她也是微不足道。

什麽天長地久,什麽伉俪情深,東都最不值錢的就是情愛。

皇帝終其一生,怎麽會只有一個愛人呢?她何其可笑,看着後宮妃嫔無數,竟然信了這麽多年,傾注全心。

萬乘之尊,權力無限,一個女人在他眼裏算得了什麽?

曲終人散,情到深處,蘇玉珍不覺落下淚,摘了頭上的發簪,凝視良久,毫不猶豫地扔進了火盆裏。

身旁的宮女見狀,跪到火盆前,不顧火盆燃燒的炭火撿出金簪,“娘娘,這是陛下贈予娘娘的定情信物,娘娘為何要扔了它,若是陛下問起,怕是要問責的!”

問責,蘇玉珍心裏生了恨,卻是無可奈何,她竟然連拒絕赫連琅的權利都沒有。

太極殿內,赫連琅懷着一腔怒火,聽着鄭懿給他分析了一會兒,竟有了別的思路,“你是說,這是讓魏王退婚的好機會?”

鄭懿緊張地思索着,道:“萬壽節,李大人為陛下得罪了魏王,如今,兩人也算是仇家,而且,就在剛才奴婢得到消息,李大人确确實實抓了赫連熙的黨羽,由此可見,李大人和魏王是沒有半點情分的,陛下,魏王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出了這檔子事,估計對李大人也不甚滿意,這樣的兩個人如何做夫妻?更何況......李大人那邊也有了意中人。”

朝堂也只是表面上看着風平浪靜,實則早已波濤暗湧多時。

赫連琅輕輕籲了一口氣,欲語不語,還是覺得此事來得甚巧。

鄭懿想了想,不由得問道:“陛下有何顧及?”

赫連琅緩緩開口道:“天下人皆知,赫連熙是譽王的義子,是義子,那他的親生父母到底誰?”

鄭懿低下頭,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道:“......魏王的身份确實是個謎。”

赫連琅嘆了一聲,萬般無奈地說,“皇後方才所言,牽扯了蘇家、李家、還有魏王,這些人都不簡單,他們在東都有各自的勢力,旗鼓相當,若是鬥起來,誰都不會占到便宜。”

鄭懿暗暗吃驚,試探着說:“那除去裴禦史,也就只有陳家能漁翁得利了。”

“陳家,又是陳家,先前費盡心思想與大将軍結為姻親,現在又弄出這樣的戲碼,他們當朕是傻子嗎?”赫連琅忍不住在心裏暗罵,狠聲道。

鄭懿頓了頓,極其虔誠問道:“那陛下作何打算,奴婢立刻着手去準備。”

“讓他們去鬥去,反正朕才是執棋的人,只要娶了秦湘湘,一切都好辦。”事情想通了後,赫連琅緩緩舒展了眉頭,冷然一笑,“去把李惟召進宮,朕有事問她。”

“奴婢這就去。”鄭懿行禮告退。

一個時辰後,李惟來到在太極殿。

赫連琅端坐龍椅,簡單的問了一下校場的事,随即好像談家常的口吻問了一下萬壽節的刺客抓了多少。

李惟心虛,不敢多言,只是說正在定罪。

赫連琅知她沉默寡言,便也沒再繼續問下去,殊不知,那些人在牢裏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萬壽節有沒有刺客,她最清楚不過,赫連琅交給她的的名單,不過是想讓她鏟除赫連熙一手提拔的官員,僅此而已。

兩人一問一答的說着話,不消片刻,許是方才發了火,赫連琅一陣頭暈,勉強笑了一下,留了一會兒人就讓她回去。

出了太極殿外面的雪正好停了。

李惟收了傘,出宮門不過百步,忽然跑過來一個孩子,往她手裏塞了紙條。

——歡水茶樓一敘,蘇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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