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圍獵 多行不義必自斃

第44章 圍獵 多行不義必自斃

“十五, 怎麽才回來?”身後忽然傳來關切的問候。

曼娘攙着李挽從西邊的廂房走出來。

酉時已過,李惟嗯了一聲,道:“曼娘, 你帶着這位小公子去包紮一下傷口。”

曼娘心下覺得奇怪, 但也點了點頭,攙着人離開。

李挽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語氣溫和又平靜,問道:“你現在有時間嗎?跟我聊一聊。”

李惟眼皮一跳,唔了一聲,揉了揉肩膀,跟着李挽進了屋子。

李挽知道她公務繁忙,依照她的性子, 忙起來不吃飯是必然的, 還好李挽提前讓丫鬟們留了晚膳, 到了內室,就讓丫鬟們端了上來。

過了一會兒,見她吃得差不多了, 道:“早上, 陳墨謹将和離書送來的。”

李惟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李挽隐隐意識到了什麽, 抑下心中傷痛,問道:“國公府是不是給你找麻煩了?”

李惟道:“麻煩?”

話一出, 李挽就知她不願意說, “那你今日帶回來的人,不用避着聖上的眼線。”

“聖上巴不得我這樣呢, ”李惟頓了頓,“畢竟我和魏王之間的矛盾越深,聖上就更加信任。”

靜思片刻, 李挽烏木案幾上拿起杯盞,抿了一口平複心神,“那魏王那邊如何應對?”

兩人馬上就要大婚了,卻眼看着成了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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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裹挾其中自然是難做的,她不答,轉移了話題,籠統說了一句,“陳玉宣如何了?”

“适才我哄着她睡的,”李挽遲疑了半晌,一股酸楚之意湧上心頭,笑中帶了幾分凄涼,“長姐知你不願意束之高閣,這些事,長姐都明白,但長姐更希望你能別讓自己過得太苦。”

李惟七歲就入了軍營,在裏面摸爬滾打,每次見她都是帶着一身傷,李挽能夠感覺到,父親對她格外嚴格,甚至還曾帶着她去過逢骨關,看北狄狼狽退兵的場面,李惟小時候帶着一身匪氣,幾乎沒有同齡的女子敢靠近她,所以,她從小時候就沒什麽知交,現在亦是,她多希望李惟能像尋常女子那般,有三兩好友踏青鬥草,婚姻美滿,平安順遂。

至少不能像她,想當初恩愛不疑地夫妻成了如今的兩相怨憎。

李惟輕笑,随手翻開書案上的一冊竹簡, “長姐,外面的風言風語吃不了人,因為被踩腳下的人是他們,狗急跳牆而已。”

李挽擡起頭來看着她,須臾,緩緩站了起來,“那這茬就算過去了,長姐再問你一事,你和梨白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李惟好似想了想,“沒有啊,長姐不是都知道嗎?”

李挽眉頭緊鎖,似有心事萦懷,道:“我現在不明白,你現在究竟想做什麽?”

“我沒什麽想和他們争的,我只是想去逢骨關,奪回大周疆土,我要留在那裏,守着父兄。”李惟卸下了手裏的瑪瑙手串,不輕不重的放在書案上,目光凝然,“我知道那些婦人都在議論什麽,多行不義必自斃,她們盼着我摔下去的那天,可我留在東都真的安分守己,不争不搶,那我的命,就只能任由那些人拿捏,長姐知道的,現在的世道于女子來說何其不公,與其和他糾纏這些虛妄的情愛,不如争點實際的遂心。”

李挽心口一陣狂跳,重新坐回去,沒有再多問了。

她知道的,李惟不是再和她開玩笑。

逢骨關是多少人心中的刺,北狄人頻頻南下,亂象紛呈,邊關百姓飽受戰亂之苦,何嘗不盼着大周能夠收複失地,讓北境重歸安寧。

翌日清晨,天地覆白,梅花枝頭堆積的雪如美玉晶瑩。

李惟梳洗完畢,剛從屋子裏走出來,就看見那瘸了腿的冤大頭坐在院門口,明擺着不讓她過的意思,李绛站在一旁,耐心的和他說了幾句話,結果蘇慕青氣呼呼地別過頭,好似油鹽不進。

李绛只無聲嘆了口氣,朝着李惟說道:“阿姐,這人帶回來的奴仆實在是不聽話。”

“你說誰是奴仆!”蘇慕青坐在門檻上,瘸腿一橫,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昨夜将他帶回來,蘇家和陳家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會兒東都怕是已經流言滿天飛,李惟無奈道:“你要跟我入宮面聖嗎?”

有聖上撐着,她打了一晚上的腹稿,興許能應付過去。

蘇慕青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你一定是想把我推出去,我不要!”

外面流言四起,蘇家讓他認下這奸夫的名號,就沒想過讓他繼續活着,李惟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怎能松手?

李惟欲言又止,權衡之際,院裏便又來了一群人,道:“李大人,皇後娘娘召您入宮一趟。”

椒房殿不同往日,今天來了不少人,熱鬧極了,國公府的陳老太太,江氏,蘇家的老夫人,大夫人,蘇夢莘皆在座上。

說來也是好笑,赫連琅執政後,朝廷有不少新貴,偏偏這個李惟,她們愣是容不下,大動幹戈。

此時,江氏跪在地上,含淚訴說:“娘娘,妾身親眼所見,李惟身上确實有和男人厮混的痕跡,皇天在上,後土為證,妾身不敢有半點謊言,若娘娘不信,可以找個嬷嬷給她驗身,證實妾身的話。”

蘇夢莘臉上表現的極為震驚,道:“難道謠言是真的,李惟真的和三弟有私情?”

蘇家大夫人痛心疾首,跟着落淚,“若真是如此,那妾身也有過錯,妾身平日裏疏于管教,這才害得青兒犯下如此大錯!妾身作為她的母親,有失則之處!”

蘇老太太緩緩開口,道:“此事倒也不必先着急下定論,娘娘已經派人去請了,倘若李大人驗身後不是處女,那時再論罪也不遲。”

國公府放出消息,蘇夫人順水推舟,她們的計劃很周密,設計一盤死局,蘇夢莘的手指微微發抖,心情多少有些激動。

李惟今日一定逃不了,當衆驗身,這是一件很恥辱的事,哪怕是她沒經歷過那些事,她的名節也徹底毀了。

今日之事,若是換作她,她寧可一頭撞死。

當然,就算李惟肯活下來,她日後在女人面前也擡不起頭,更遑論在朝堂上見男人?

一想到此,魏王一個天之驕子、王者之尊,更是不會原諒她,李惟水性楊花,如此惡劣的行跡于他來說就是背叛,魏王定會将她恨之入骨,或許到了那時,魏王就能想起她的好,回心轉意。

那句李大人,陳老太太聽着極其刺耳,心裏非常不痛快,沉着臉說道:“女子沾衣裸袖便為失節,若是真的毀了身子,不該偏袒,應當重罰,以儆效尤。”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蘇玉珍面色沉着,撫了撫手裏的玉镯,道:“該如何處置,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你們別忘了,李大人也是朝廷命官。”

蘇家大夫人擦拭着眼淚,道:“那這事也不能不了了之,畢竟,魏王那邊要有個交代才成。”

蘇夢莘小聲問道:“娘娘,那如果李惟認下這樁事,該如何?”

蘇玉珍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思,“放心吧,聖上公正嚴明,李惟若真是犯了錯,賜婚的事一定會取消的。”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蘇玉珍露出雪白一段手腕,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暖手爐,不知怎得,心裏莫名發慌,只得目光幽幽地看着殿門口。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衆人沒等李惟,卻見一位宮女腳步匆忙地跑進殿內,趴下地來,回禀道:“娘娘,大事不好了,李惟,李大人去了太極殿。”

衆人皆是一驚,蘇玉珍一顆心瞬時懸了起來,追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宮女跑得滿頭大汗,氣也未喘勻,“李大人進宮的時候,不知怎的,路上和.....和陳國公發生了争執,李大人氣不過,出手打斷了陳國公一條手臂,蘇老太傅想上前阻攔,結果腳底滑了一下,摔了個跟頭,暈過去了。”

座上的幾個人聽聞消息,歲數大的兩個險些沒暈過去,蘇玉珍震驚到無以複加,顧不得她們,站起身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宮女點頭,答道:“宋太醫已經帶着人去了,奴婢也派人打聽了,确實是真的。”

蘇玉珍一下子癱坐在美人榻上,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陳老太太咬了咬牙,杵着拐杖起身,堅決道:“妾身,要面見聖上!”

宮女下意識地出口阻攔,但被蘇老夫人的一聲輕咳制止,待人走後,蘇老夫人才讓人繼續說,“之後如何?”

外面天氣極冷,宮女覺得腳都凍麻了,這會兒才緩過來一點,“聖上得知事情後,龍顏大怒,這會兒李大人正跪在太極殿殿外認錯呢!”

蘇玉珍也沒來到是這個局面,心裏不免着慌,她急忙問道:“可知道是因為什麽吵起來?”

“這......”宮女面露為難,把頭壓得的更低,“奴婢聽那些小太監說,是擋了李大人的路,所以才......”

“擋了她的路?”聽到這話,蘇老夫人頗有受了侮辱的感覺,面色一沉,頓時氣急了,拍了一聲桌子,“小小年紀,竟敢如此不知禮數,她眼裏可還有尊卑,可還有禮教!”

太極殿外,漫天飛雪。

鄭懿咽了一口唾沫,撐着一把傘走過去,“李大人,聖上沒有深究的意思,您稍微服個軟,便也就沒事了,您這是何必呢?”

李惟跪在雪地裏,雪水已經浸透了全身,“鄭公公,我還是那句話,我就是看那兩個老東西不順眼,陛下若是降罪,直接把我發配到邊關好了。”

寒風刺骨,跟針紮在身上似的,鄭懿左右看了一下,苦口婆心地勸着,“邊關苦寒,李大人去哪裏受什麽罪?”

李惟跪在地上不動,道:“鄭公公不必勸了,我犯的錯不止這一樁,想必鄭公公也有所耳聞,如今,我只希望聖上能給我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鄭懿嘆息一聲,正欲開口在勸,突然打了個寒顫,一擡頭,就看見寧王朝這邊大步走來。

赫連楷瞥了一眼雪人,加快了步子。

鄭懿無奈,只得招呼過來兩個小太監過來執傘,小聲叮囑了幾句。

殿內名貴的茶具摔了滿地,宮女、太監都吓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蟬。

赫連琅額上冷汗涔涔,靠在龍椅上喘着粗氣,将進來告狀的陳老太太罵了一通,就讓人滾蛋了,而後連帶着斷了一條手臂哭慘的陳國公也罵了一頓。

赫連楷一入殿內,就看見滿地狼藉。

半晌,經鄭懿提醒,赫連琅回過神,深深吸了一口氣,“五弟,怎麽來了?”

赫連楷上前,将折子呈上禦案,恭恭敬敬的說:“臣弟有要事禀奏。”

赫連琅頭痛的厲害,擺了擺手,并未看着折子,“直接說。”

赫連楷神色肅然,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鄭懿。

鄭懿心領神會,得了聖上得準許,清清嗓子,就讓殿裏的宮女、太監先下去。

赫連琅揉着心口,道:“可以說了。”

“臣弟奉命打探魏王的身份,本來線索全無,但就在兩日前,臣弟從舞陽長公主那裏聽到了一些消息,”赫連楷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上前遞上了一張圖紙,“皇太子的孩子可能存活于世,而那個人,可能就是魏王!這玉佩的紋樣,臣弟已經到內務府核對過了,是皇太子的舊物無疑。”

此刻氣氛變得驟然不同,赫連琅登時臉色煞白,顫着手展開了圖紙。

一對龍鳳玉佩的圖案赫然出現在眼前。

當年太妃墜樓案,皇太子赫連淮涉嫌參與謀殺,被押入獄,不料事情還未查清就染了惡疾含冤而死,先帝聽聞消息痛徹心扉,連夜查明此案為皇太子洗刷冤屈。

然而赫連淮子嗣稀薄,妃嫔生下的兩個,沒多久便夭折了,只有一個叫餘才人生下的孩子活了下來,而餘才人的身份是個秘密,文武百官,包括當時的先帝都未曾親眼見過,這麽算下來,赫連淮死後,那個孩子當時也只有兩歲。

可惜世事無常,屋漏偏逢連夜雨,新苑那日生了一場大火,母子二人雙雙殒命,太祖得知消息,痛心疾首,沒過多久便駕崩了。

如今這玉佩重現人世,赫連琅只覺得心頭一凜,好似跌進無窮無盡的黑暗中,耳朵聽不到什麽聲音,“魏王當真是那個孩子?”

朝野的事無秘密可言,此前他聽過一些謠言,先帝誅殺了許多老臣,就是因為被诟病得位不正,內疚神明。

若真是如此,赫連熙回來不就是來殺他的?

不知過了多久,赫連楷緘默不言,赫連琅面無人色,凄然一笑,掀翻了桌子,不斷地喊,“人心隔肚皮,你們一個個的,都想讓朕死,都想!你們可還有心啊,朕一個孤家寡人,你們還要讓朕做什麽!朕何錯之有!”

鄭懿驚得一哆嗦,連忙上前制止,不料,赫連琅忽然有了力氣,徑直把人推翻一個跟頭,跌在滿地的碎瓷片上。

“陛下!”赫連楷和鄭懿的反應不同,他沒有苦口婆心地勸慰,只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亂臣賊子成為正統,事情鬧到這般地步,朕就是你們擺弄的玩意兒,還當個什麽皇帝,你們去當好了!”赫連琅神态狼狽,喘着粗氣,爆出一聲長笑,瘋狂的在屋裏砸東西,狀态就如喝醉發酒瘋一般,“朕是天子啊,天下大權,皆是天子說了算,你們把朕當什麽了?身為臣子拉幫結派,禍國營私,罪通于天,身為手足,皇兄皇弟阋牆相鬥,步步緊逼,你們這是要害死朕啊!逼死朕!”

叫得極其獰厲,殿外的李惟聽見動靜,心底亦是感慨萬千,低下頭去。

之後,大概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殿裏的沒了動靜,一衆太醫魚貫而入。

鄭懿苦着臉,顫顫巍巍地走到李惟面前,尖着嗓子喊道:“陛下口谕,殿前司指揮使李惟目無天子,居功自傲,辜恩負主,凡此種種,朕深感痛心。來人啊,把李大人壓入大牢,沒有陛下的準許,任何人不得探視。”

李惟:“......”

今天費了這麽大功夫,怎麽感覺又被算計了。

宮廷侍衛走過來,道:“走吧,李大人。”

猝不及防的牢獄之災,李惟面色慘白,掙紮了一下起身,但這腿也不知是凍麻的還是跪麻的,完全沒了力氣。

侍衛在一旁看了許久,人大概跪了将近兩個時辰,沒暈過去已是奇跡,他于心不忍想上前攙住李惟,“失禮了。”

李惟擡手拒絕了他的好意,緩緩地站穩身子,肩上的雪随着起身的動作簌簌落下。

鄭懿擦了擦眼淚,嘆息一聲,不無感慨,良久,站在廊下看着人漸行漸遠。

到了大理寺的監牢,寺丞避之不及,直接将李惟拷上手铐關進單人牢房,派多人看守。

牢內陰濕寒冷,但也比外面強點,至少擋風。

聽着獄中的哀嚎慘叫,李惟扶牆而行,想不通事情的前因後果,幹脆挑個相對幹淨的地躺下了。

除了那些內宅婦人,還有誰想将她除之而後快?

雲子秋可能是見利忘義,臨陣倒戈了,但赫連楷今日出現在太極殿又是何意?他與赫連琅說了什麽,讓他大發雷霆?

問題堆積良多,李惟輕輕松了口氣,心中暗暗慶幸來的時候喝了一碗鹿血,要不然,真就把小命兒交代那了。

出事不久,李惟入獄的消息就傳到了梨園。

李挽眼圈一紅,繃緊唇角,追問道:“為何會這樣?十五雖說性子倔了些,但也不會頂撞聖上,會不會是搞錯了。”

赫連楷端詳着李挽的面容,皺起眉,“知道郡主疼惜自己的妹妹,但郡主會不會對她有什麽誤會?”

李挽語氣震驚,“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赫連楷無奈道:“郡主,你妹妹可真不是個溫馴的人,你怕是不知,你那個好妹妹不僅打斷了陳國公的一條胳膊,還故意絆倒蘇太傅,人直接摔暈了。都是上歲數的人,沒準就一命嗚呼了。”

李挽堅決否認道:“不可能!這定是他們的誣陷。”

李绛:“......”

赫連楷抿了兩口茶,緩緩說道:“總之郡主不要輕舉妄動,李惟不會出事的。”

李挽激動道:“人都被抓進去了,王爺和我說沒事?”

且不說監獄裏的人會不會動私刑,就說十五在雪地了跪了兩個時辰,人怎麽可能安然無恙?

屋裏安靜了片刻,李绛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呼吸沉了沉,“魏王總歸是有辦法的,對吧?”

赫連楷略擡了下眼,笑了笑,道:“小世子聰慧,本王就不過多言明了。”

李绛聽出弦外之意,臉上現出一絲憂慮。

李挽咬了咬唇,臉色變得很難看,恨恨地道了一句,“王爺有話直說。”

“這個本王說了不算,要小世子親自去問。”赫連楷頓了頓,收了心中的私緒,還是叮囑了一句,“郡主身子不好,不要多想。”

李绛也寬慰幾句李挽,便遣人備了馬車,準備去一趟魏王府。

金烏西墜,李挽一個人留在院子,實在無心應付赫連楷,沒過一會兒,就以身子不适讓曼娘送客。

新元将近,街道兩旁的門戶張燈結彩,一派喜氣。

李绛心裏一千個不自在,下了馬車,站在一片死氣沉沉的魏王府的門前,努了努嘴,心想:“真是難為阿姐,被這麽一條瘋狗纏上。”

進了庭院,赫連熙和李绛擦肩而過,衣袖帶風,只說了一句,“老實待着。”

李绛自然是明白赫連熙的意思。

他現在是鉗制阿姐的籌碼。

一來一回的折騰,等赫連熙趕到大理寺監獄,天已經黑透了。

寺丞擔心出了差錯親自守在門口,不知過了多久,瞧見不遠處有人大步朝這邊走來,周身戾氣橫生,似是要殺人,寺丞心中一凜,手腳迅速,半點都不敢耽擱,打開了牢房,走在前面帶路。

今日這番折騰,李惟身子骨早已熬不住,哪怕是聽到有人靠近牢房,身體也不做出反應。

赫連熙的手指覆上她的脈搏,眉間似有戾氣浮動,徑直抱着人離開了。

見此情形,寺丞眉心跳了跳,拎着鑰匙,愣在原地,真心後悔沒往牢房多放幾盆炭火。

喬彥提醒道:“你直接說王爺将人挾持走的就好。”

“是是是,下官都明白。”寺丞趕緊點了點頭。

赫連熙神色冷淡到了極點,将人抱上馬車,不問馬夫開口詢問,直接說道:“去別院。”

人已經燒糊塗了,李惟迷迷糊糊的聽到一些,聲音好似很熟悉,但又記不起是誰,她下意識推了推人,但那人身上太暖和,又忍不住的靠近。

赫連熙眼裏都是血絲,抓住她的手腕,極力平複着呼吸,“李惟。”

這聲音有點像招魂的,李惟腦海中混沌一片,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眼睛睜開一道縫,看清人臉後,啧了一聲,靠在他的懷裏取暖。

都到這個時候,她還嫌棄上了,赫連熙眼睫一顫,漸漸壓制心底彌漫的不安,将大氅罩在她身上,攏緊了些,緩緩吐出顫抖的呼吸,“別睡過去,馬上就到了。”

到奈何橋嗎?

李惟眼皮好似墜了鉛,心口也是一陣陣的劇痛,“......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赫連熙手上的動作一頓,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誰夠可以死,唯獨李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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