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亂局 是庚帖
第57章 亂局 是庚帖
翌日午時。
李惟醒來後, 習慣性的伸了一個懶腰,驀然間發現腰間有條箍人的手臂。
頭頂上傳來一聲低笑,李惟勉力睜眼, 擡起頭看到那人滿臉餍足, 非常不滿地哼了一聲。
回想起昨夜,她沒一腳把人踹下去已是仁慈,不就是說他做的不好麽,哪知這人心眼如針尖那般小,記仇記得厲害,在床上一邊磋磨着人,一邊還要問她舒不舒服,是輕一點還是重一點, 快一點還是慢一點。
這麽羞恥的話, 他也說得出口?
李惟羞赧得頭頂像是要冒煙, 咬了咬牙,還是忍不住還是踢了他一腳,然後渾身酸軟, 疼得嘶了一聲。
罪魁禍首收斂了目光, 切切實實體會到了什麽是活色生香, 色令智昏,低着頭看着李惟良久, 心中愈發歡喜, 片刻之後,赫連熙笑得厲害, 輕咬一下她的耳垂,極其溫柔的說道:“幫你揉一揉。”
無言片刻,李惟裝聽不見, 甕聲甕氣道:“你該起來了。”
赫連熙按着她腰上的穴位,輕輕揉捏,“放心,夫君沒忘了正事,早上傳來消息,郡主和小世子都安排好了。”
“這麽快?”李惟猶豫了一會兒,心底不禁暗暗一嘆,擡頭看他,“你是不是早有打算?”
“計劃沒有一成不變的,更多是見機行事,我只想保護你,以後不要再猜疑我了,”赫連熙話音微微頓了頓,探身到她耳側親了親,“到此地步,赫連琅必須抓緊了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以他的秉性和脾氣,不出五日,就會起兵。”
“五日?”眼看就是生死關頭,李惟心下震驚,“時間這麽緊,你還......這樣?”
“這也不是一個人能做的事,”赫連熙彎了彎嘴角,順着柔軟的發絲輕輕安撫,“難道不是我們倆人平分秋色?”
“......”
李惟擡頭看着他,發現對方眼中是說不出的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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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裏,眼前這人心裏好似什麽都不在乎,卻也壓抑着什麽,他總是給人一種高深莫測,殺伐果斷,所有事都盡在掌握的感覺,唯有此時,眉眼間帶着些慵懶的情欲,卸下了一身的防備,如天上明月,撩人心弦。
然而折騰了一晚,她心累地嘆了口氣,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自己擱這兒裝罷,我得走了。”
赫連熙的動作微微一頓,将人撈過來親了兩口,又捏了捏她的臉頰,“我的好夫人,你可不能丢下我,你夫君手無縛雞之力,萬一遇到歹人偷襲,丢了性命,你可就成望門寡了。”
李惟嘴角露出一抹淺笑,“二嫁,我是不會給你守寡的。”
話未說完,赫連熙氣得額頭青筋直跳,目光如同捕獵的餓狼,一想到她被其他男人抱在懷裏,就恨不得把人活剮了,他咬牙切齒道:“本王不會死,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居然還想二嫁?簡直是嚣張至極!
“你昨晚把我的衣服扔哪去了?”李惟頓了頓,撥開他的爪子,“拿過來。”
赫連熙盯着她看了半晌,愉悅地笑出聲來,“不去。”
“我有東西要給你。”李惟擡頭看着他也跟着笑了一下,“好東西。”
赫連熙兀 自低低笑了一聲,繼續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與她鼻尖抵着鼻尖,喉嚨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有什麽好東西能讓我放下懷裏的溫香軟玉?”
李惟微微仰起頭避開他的吻,輕聲問道:“你把衣服扔了?”
“沒有。”赫連熙坐起起身,随手披了件衣服,趿拉着木屐下床。
過了一會兒,他眉梢輕動,彎腰在地上撿到一件淺藍色的衣裙,摸索一圈,發現裏面有一本紅色小冊子。
赫連熙秾長的睫毛微垂,手下意識在冊子上輕輕摩挲了一下,翻開一看。
是庚帖!訂婚時,男女雙方互相交換的八字帖。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有了這個,他就不再是一廂情願,李惟喜歡他,是打算和他長相厮守,此後百年都是他的人。
赫連熙勾了一下嘴角,轉過身,果然看見李惟已經從床上走下來。
然而下一刻,不等李惟站穩身子,赫連熙已然兩步并作一步走,猛然将人撲到床上,霸道地将人禁锢在懷裏,氣勢洶洶地吻住她的唇瓣。
妖精!
絕對是個磨人的妖精!
李惟掙紮片刻,就放棄了。
驚喜之下,赫連熙掌心燙得厲害,壓着人,指尖插入李惟的發間,他已經不滿足于這種淺嘗辄止的吻,溫柔的吻逐漸激烈,聲音低沉勾人,“夫人藏得可真好。”
當初賜婚,他不知派人要庚帖多少次都沒要來。
李惟好不容易喘了兩口氣,伸手抓住他的頭發,氣道:“起來!”
赫連熙耳尖微紅,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格外幽深,滿足的喟嘆了一聲,“夫人真好,再喚我一聲夫君好不好?”
李惟無故聽出了一絲狎昵,嘆了口氣,溫柔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我還未吃午飯,餓了。”
“再做一次,做完再吃。”赫連熙與她十指相扣将人按在床上,“很快的,只耽誤一會兒。”
李惟心道:你摸着良心說的嗎?
一個時辰後,李惟氣鼓鼓地從床上爬起來,用過午膳,便服了藥。
确實是鬧得太過了,赫連熙反思片刻,又跟在李惟身後哄了半天。
今日一早,楊序瀾帶着一隊禁軍步兵在城外暗中巡邏,果不其然發現有軍營駐紮。
赫連熙緩緩步入議事廳,聽到楊序瀾彙報消息,不由地冷笑一聲,随後下令,迅速征調各州官倉積糧以備軍事之需,務必鎮住軍心不得有所騷動。
本來只是赫連琅一個人的困獸之鬥,攪不起什麽風浪,不曾想赫連琅為了自己的皇位,不惜調動雲陽城的守将,讓那裏成為一座空城,倘若北狄人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是咎由自取,但終是他逼得太緊。
一切都吩咐完,梨園的暗探傳來消息,赫連琅派人下來召李惟入宮。
此行的其目的不言而喻,不過是為了逼婚,赫連熙眼神漸漸變得淩厲起來,滿身的煞氣。
楊序瀾想了想,問道:“見還是不見?”
若赫連琅逼不走李惟,反其道而行之,将人扣押在宮裏,那就更麻煩了。
心念一定之下,赫連熙道:“不能見。”
冰冷的語氣透着一股血腥的殺氣。
楊序瀾心底暗暗一凜。
到了晚間,太極殿內,赫連琅遲遲未等到李惟,心中焦急不由得在殿中踱步。
鄭懿弓着身子,寬慰道:“陛下,一切都在咱們的掌控之中,不必太過憂心,皇後娘娘送來了燕窩,陛下要不要嘗嘗?”
如今已是日薄西山,赫連琅心中越發不安,甩開了衣袖,沉聲道:“不必,朕沒有心情。”
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步履匆匆地跑進殿內,撲通一聲跪下來,喊道:“陛下......陛下!李大人,李大人殺了小福子,背棄顧命,抗旨逃了!”
赫連琅微微一怔,“當真?”
小太監氣喘籲籲地說道:“千真萬确,奴婢親眼所見!李惟親自帶着一隊人馬,趁着夜色,縱馬疾馳,在城牆西北角打傷楊序瀾等人朝城門外馳去!”
“快去通知老師!”赫連琅努力保持着鎮定,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說,“朕孤注一擲,這次,一定要将魏王的人頭拿下!”
消息來得突然,鄭懿心中有所顧慮,可終是說不上話了,“奴婢遵旨。”
待人走後,赫連琅再次追問那個小太監,“李惟逃了,魏王那邊有什麽反應?”
小太監答道:“魏王派人去追了,但沒追上。”
眼看一場惡戰就要爆發,赫連琅胸中勁氣一提,仿佛一切如他所料。
飕飕的冷風裏,白鷹破空飛去。
李惟策馬前行了幾步,凝望着月光下的陵寝,片刻之後,翻身下馬,“就在這,依計劃行事。”
先前在相國寺跟蹤黑衣人來到了這個地方,想必就是伍信的藏匿之處。
曹緒領了吩咐,帶着一隊人馬,穿行在山間的羊腸小道,繞到陵寝後方。
半個時辰後,赫連琅站在殿門口,眺望着西北方向的火光,臉色變得鐵青,成了驚弓之鳥,身子倍感虛弱。
他好似聽到城外起了騷動,整個人從暴躁不安變為麻木不仁,呆若木雞,“現在幾更了? ”
太極殿往日燈火輝煌,而今夜,皇城內漆黑一片,亭臺樓閣如同鬼魅重重,殿內更是空蕩蕩的,悄無人聲,只有他們二人,讓人凄厲的感覺。
鄭懿眼眶通紅,跪在地上發抖,垂頭掩面,越發顯得瑟縮,“回陛下,三更天剛過。”
赫連琅嘴唇連連抽動,踉跄着往前走了幾步,眼睛望着火光,好長時間一言不發,“老師還沒有來......”
鄭懿聽罷,流淚不止,聲音也跟着哽咽起來,“陛下......您還是先離開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青山......”赫連琅喃喃了幾句,走到在院中踩斷了一根幹樹枝,“......朕這一輩子太可悲了,國運艱難,不管是鲲鵬還是蜉蝣,都逃不出,都逃不了這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