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醉酒 紅鸾星動

第60章 醉酒 紅鸾星動。

鄧小寶還不知道兩人的關系, 更不知道兩人在裏面做什麽,他只當是尋常議事,所以毫無顧忌地站外殿外說道:“陛下, 大将軍求見。”

陽光從偏殿靠南的窗戶透入, 兩人糾纏在一處,赫連熙把人困在書案上方寸的地方,手掌貼上她的後背,溫柔地安撫着身下人的脊背,輕聲蠱惑道:“放心,他們不敢進來。”

這怎麽可能進來?

李惟微微喘息,或許是人壓得太緊,也可能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面上染上了紅潮, 掙紮之際, 把龍袍都攥皺了,聲音發啞,“......外面有人叫你。”

“等着便是, 反正還沒到時間。”赫連熙偷偷将手放在李惟的腰間, 試圖解開腰帶, 但又擔心被她發現,小心翼翼地親吻着人, 繼而舌尖撬開齒關, 企圖分散她的注意。

微微敞開衣襟散發着熱意,李惟偏頭避開了他的嘴唇, 輕輕哼了一聲。

“你答應我的......”赫連熙如願解開了腰帶,正欲做點什麽,下一刻手卻絲毫不能動彈。

李惟攥住了他的兩只手腕, 默默坐起身,點了一下頭。

光點頭有什麽用?倒是松手啊!赫連熙整個人僵住了,胸腔劇烈的起伏了一下,氣急敗壞道:“你松手!”

他根本掙脫不開李惟的桎梏!

見狀,李惟不由得笑出了聲,“陛下,就沒想過先納幾個妃子?”

赫連熙目光灼灼,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想讓我納妃?”

古往今來,哪個帝王不是後宮佳麗三千?李惟愣了一下,松開手轉過身整理衣服,沒再說話。

她不想自讨無趣。

思索了許久,赫連熙勉強平複了一下心緒,眼中含着溫和的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等我回來,我有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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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從怔愣中回神,靜靜地看着他撫平龍袍上的褶皺,艱難地別開臉。

過了一會兒,赫連熙走後,殿裏只剩下李惟一人。

鄧小寶得了新帝的吩咐,進了偏殿,恭敬道:“李大人,禦膳房準備了午膳,要是餓了奴婢立即——帶您去?”

正說着話,他擡頭看了一眼李惟,結果登時就被脖頸上的吻痕震驚到。

方才進來的時候,他也沒瞧見這個,就這麽一會兒,怎麽就出現了吻痕?

不對,不對,不對,方才她明明是和陛下待在一起的!

場面一下陷入沉寂。

隔了幾息,鄧小寶摸了摸心口,暗嘆一聲君心難測,咽了口唾沫,“李大人,要不先等一會兒?奴婢讓人送過來些東西。”

雖說是新帝留下的,若是有人非議不過是割了舌頭,可到底還未成婚,讓人看見總歸是不好。

兩人一上一下對視。

李惟原地微怔,下意識地擡手捂住了脖頸,垂眸道:“不要讓人知道。”

鄧小寶迅速低下頭,畢恭畢敬,“李大人放心,奴婢眼瞎,什麽也沒看見。”

李惟笑了笑,沒說話。

不消片刻,宮女們手腳麻利送來不少東西,李惟挑了一個和膚色差不多的粉敷上,然後自己一屁股在書案前坐下神游。

鄧小寶束手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道:“李大人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在禦花 園散散心。”

李惟随手挑了一個折子,假裝翻看,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你知道往年的卷宗都放在那裏嗎?”

鄧小寶抿了抿唇,微微吸氣,道:“李大人問的是那一年的?”

李惟擡眸看去,“隆安十年,平襄王府出兵那幾年。”

“這......”鄧小寶面露難色,嘆了口氣,“李大人,這個奴婢無能為力,因為,陛下半月前就把那段時間的案宗調到了禦書房,李大人要是想看,還得請示一下陛下。”

李惟捏了捏手上的薄繭,收回目光。

鄧小寶立即說道:“奴婢去請示陛下。”

李惟淡淡地應了一聲,旋即站起身離開偏殿。

練武場上,秦湘湘身着胡服,腰間石青色絲縧,雙腿一夾馬腹,向前奔馳,而後從弓壺裏抽出雕弓,搭上一支白羽箭,瞄準箭靶,松了手。

騎射難度極大,盡管馬跑得不快,白羽箭也很難射中靶心。

李惟站在不遠處瞧了一會兒,只見秦湘湘幾次射不中便會挪動靶子。

和她小時候一樣,都是氣呼呼地挪靶子而不是讓馬往前走。

鄧小寶善于觀察,見她臉上有笑意,“李大人上去試試嗎?奴婢讓人提前準備了馬匹和弓箭。”

李惟沒什麽心情,正欲拒絕。

秦湘湘看見她,策馬過來,欲言又止,猶豫了許久,說道:“李惟,阿爹說你騎射很好,你教我可以嗎?”

這要求提的有些唐突,但李惟也應下了。

總算是打破了尴尬的氣氛,鄧小寶如蒙大赦,笑道:“奴婢這就去牽馬!”

大概過一炷香的時間,鄧小寶挑一匹既溫順又漂亮的白馬,牽過來遞給李惟。

李惟绾了绾袖管,翻身上馬。

鄧小寶上前雙手奉上一把弓箭,登時意識到李大人還身着官袍,“這衣服......”

“不必換了。”李惟坐在馬背上,腰板挺直,衣袂飄飛。

飙揚絕世、玉樹臨風,鄧小寶把腦子裏能想到的詞都用上了。

他心想:此情此景,怕是任何一個男子微微一瞥,就會亂了心、紅了臉。

難怪陛下急着下手!

射箭的精髓在于穩準狠,但人在馬背上,伴随着浪似的上下起伏,射準靶心是異常難的,只有在被馬背上颠在最高處,有一瞬間的懸空,然後往下落的時候,那一瞬間才是放箭的最佳時節。

風大了起來,李惟搭上一支白羽箭,弦如滿月,然而在瞄準靶心的那一刻,驀然間想起,那日和她交手的巴雅爾。

頃刻間,李惟眼底就浮起一層暴戾和殺意,渾然不覺手中弓已被拉到了極限。

殺父仇人從眼底底下逃走,如何無動于衷?

悲痛與憤恨瞬間将整個人吞噬,而後是恐慌、無力傾覆。

箭弦繃得太緊了,秦湘湘看出李惟的異常,臉色遽變,大喊出聲,“李惟,夠了!”

再這樣下去,就該傷到自己了。

鄧小寶睜大眼睛,倏忽收盡笑容,顧不得危險,跑過去攔人。

李惟面色蒼白如紙,雙目卻異常猩紅,滿目瘡痍,她好似看見城關的冤魂,一個個睜大的眼睛裏,閃爍着絕望、恐懼、悲怨、視死如歸......如夢中看到的一般慘烈,悲壯,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弦斷的那一瞬,破空之聲如雷貫耳,幾息之間貫穿了靶心。

而李惟的手被箭弦傷了一道口子,深可見骨,皮肉外翻十分可怖。

鄧小寶驚出一身冷汗,拍了一下大腿,趕忙朝着旁邊的宮女喊道:“快去,快去叫太醫!快去!”

手上傳來劇痛,李惟堪堪回神,低頭一看,發現手上的傷血流不止,連官袍都浸透了。

還愣着做什麽?鄧小寶上下比劃着手,焦急地喊道:“李大人,還是趕緊下來包紮一下罷!”

仇恨和悲痛地将人攫住,朝四肢百骸蔓延,甚至痛得不能呼吸,李惟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人好似麻木了。

秦湘湘把心一橫,将人從馬背上拽下來,拿幹淨的手帕趕緊給她包紮了一下。

半晌,血還未止住,李惟勉強提起唇角笑了下,“我沒事......”

“都這樣了還沒事!奴婢看着都疼,”鄧小寶急紅了眼,跺着腳張望了一圈,“太醫怎麽還沒來?!”

李惟目光暗沉,搖了搖頭。

鄧小寶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李大人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

“阿爹讓我給你傳個話,”秦湘湘猶豫了一下,擡眸看着她,語氣凝重,“自古以來,戰場都是白骨蔽平原,老王爺一路走來也是不知哭了多少場才過了這一劫。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可惜老王爺走得早,他只教你習武打仗,卻沒來得及教你走出孤城。幾時歸去,作個閑人,這是阿爹讓我問你的。”

李惟眼眶通紅,深深吸了一口氣,只看了她一眼便移開視線。

鄧小寶默默擦着淚水。

秦湘湘心上鈍痛,正色道:“我沒上過戰場,所以不懂這些話的分量,但我看到你,就知道一個将軍要背負的東西有多沉重,或許,你還不止這些......總之,終有柳暗花明的時候,你不能留在過去,但也不能忘記過去......”

“太醫來了,太醫來了!”鄧小寶轉身看向李惟,“先包紮傷口要緊!”

秦湘湘朝她鄭重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太醫匆匆忙忙趕來,将傷口抱在好後,又開了藥方讓人去煎藥。

來來回回折騰半天,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沒把人照顧好,鄧小寶自知有罪,将李惟送到養心殿就去找主子認錯了。

哪知剛見人,才發現人已經喝得爛醉如泥。

秦百嶺說不少平襄王的舊事,成心把人灌醉。

這會兒,他也醉得糊裏糊塗,沒顧及君臣之禮,上前拍了拍赫連熙的肩膀,“得了,陛下,馬上就是宮禁,臣得趕緊走了!”

赫連熙揉了揉眉心,擡手示意他趕緊走。

這人喝醉就是一個話痨,竹筒倒豆子,一股兒腦的,有用的沒用的,什麽都說出來了。

鄧小寶心懷愧疚,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攙扶着,“陛下,陛下,小心臺階。”

赫連熙酒品很不錯,除了行動緩慢,反應稍慢,與平常并無二至,是醉玉頹山之姿,如隔雲端的仙人。

他微不可察地一頓,問道:“李惟呢?”

“奴婢送去養心殿了,”鄧小寶抿了抿唇,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陛下,奴婢今日犯了錯了——李大人怎麽在這?”

李惟在殿裏待煩了,所以出來逛逛,“賞月。”

今日受了這麽重的傷,鄧小寶滿臉擔憂,苦口婆心地說道:“李大人身上還有......”

話未說完,赫連熙側目瞪了他一眼,寒聲道:“滾,不許跟她說話。”

李惟:“......”

鄧小寶:“......”原來是紅鸾星動。

赫連熙快走幾步去往到李惟身邊,接着将下巴壓在她的肩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神裏充斥着瘋狂的侵占欲,“我走不動路了,你攙着我。”

李惟心髒像被人用手撥弄了一下,調侃道:“可我看見你走過來,腿腳挺利索的。”

“我沒有,”赫連熙緊緊地攬着李惟的腰身,半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攙着我,走不了路了。”

真是醉得沒邊了,李惟問道:“你确定?”

赫連熙喉結滾動,看了許久,滿意地嗯了一聲。

“好啊。”李惟側身,一手繞過後背,一手抄向他的膝彎,穩穩的将人抱了起來。

猝不及防,赫連熙整個人被懸空着抱了起來,再次“嗯”了一聲,

他雖然神智不是很清醒,但也隐約感覺這樣不太對勁!

鄧小寶頓時就激動地叫喚了一聲,“诶呦!”緊接着反應過來,趕緊跑到兩人前頭,讓人宮女太監回避。

陛下的面子還是要顧及的!

這裏距養心殿只有幾十步路,李惟走得十分平穩,不一會就到了,然後将人放在榻上

赫連熙似乎還在回味,遲遲沒有說出話來,環着她肩膀的手也沒松開。

搖曳的燭光中,兩人相對僵持了片刻,李惟彎腰遷就着他,無奈道:“你快松手。”

赫連熙聞言,狹長的眼微眯起,手臂一用力就把人拽到龍榻上,繼而翻身又把人壓在身下。

一陣天旋地轉,李惟心弦緊了緊,把手伸進被褥裏,才松了口氣。

心跳聲隔着單薄的中衣傳來,情至濃時,赫連熙腦子不太清楚,呼吸沉重幾分,一手托着她的後腦吻了上去,一遍又一遍地說,“朕喜歡你。”

滾燙的呼吸輕掃在臉頰上,還有鼻息間萦繞着冷冽的酒香,然而有些話李惟說不出口,想了想,主動摟住了他的腰。

呼吸交錯間,赫連熙得到回應,手一寸一寸下移,慢條斯理地解開了她的腰帶,“朕不會納妃,但你必須做朕的皇後。”

很快兩人肌膚相親,但不知怎麽,他突然就停下了。

片刻後,似乎還是不行,他咬了咬牙,神情近乎木然,道:“......你不許哭。”

李惟愣了一下,“什麽?”

赫連熙微微擡起身子,滿頭青絲垂下,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發紅的眼角,“不許哭。”

醉酒之人當然是做來這種事的,可這人還是沒放過她,想來是半醉半醒,李惟努力抿住了唇角,擡起手揉了揉他的頭頂,“沒哭。”

赫連熙單手攬過她的肩膀,啞聲道:“朕不想看到你哭,朕會待你好的。”

這人醉酒竟然是這般模樣,李惟聽了好些承諾,翻了個身,臉埋進軟枕裏,笑得不能自己。

赫連熙泫然欲泣,見她這般笑自己,心裏就更委屈了,“李惟!”

“怎麽了?陛下。”李惟笑得眼淚都快出來,眸子裏蘊着水光,勉強轉過身看了他一眼。

怎麽又哭了?赫連熙下唇咬得泛白,萬般渴望也能壓下去,十分憐愛地親吻着她的眼角,“不許嫌棄朕,也不許哭。”

李惟道:“沒有,陛下很好。”

話落,赫連熙雙手從緊抱住她,咬着她的耳垂,迷迷糊糊地說道:“不許嫌棄朕,也不許笑。”

“不會的。”李惟後背貼在他滾燙的胸膛中,緩了一口氣,片刻之後,疲累得眼皮也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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