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相遇 梁公子深夜來此地,是為何意?……
第62章 相遇 梁公子深夜來此地,是為何意?……
紙條上寫得的東西仿佛字字句句椎心泣血, 赫連熙眸中的陰鹜殺意散盡,取而代之是無盡的悲傷彙集在一起,心如刀絞一般疼痛難忍。
果然, 只有李惟, 他無法掌控,無法傷害,無法割舍。
當真是應了那句,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野性難馴是刻在骨子裏的。
北方各處兵荒馬亂,稍有不慎便會丢了性命,萬劫不複。
他舍不得李惟犯這個險.......
赫連熙負手而立, 周身氣勢凜冽, 目光落在了太液池中映出天空中一輪滿月, 臉色有一瞬間難看至極。
四周死一樣寂靜,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頭頂如同懸了一把刀, 皆是汗流浃背, 噤若寒蟬。
就在這時, 又步履匆匆地走來一個人,跪在地上, 回禀道:“陛下, 李大人,已經出城了。”
良久, 赫連熙的喉嚨裏吐出一個字,帶咬牙切齒的意味,“滾。”
這是讓他們都滾呢!鄧小寶聽言, 不禁暗地松了口氣,馬上狼狽起身,帶着一群人退下。
好歹是撿回來一條命。
看來李大人留的保命錦囊也用不上了。
翌日,晨曦初透。
羊腸小道上到處長滿灌木和荒草,李惟牽着馬來到一個小村落,随後繞着村子走了一遍,發現這裏有些小路和井口都封了。
蘇慕青打個噴嚏,攏了攏披風,問道:“這裏沒有人了?”
Advertisement
曹緒清點了一下附近的火堆,道:“有軍營或者叛軍曾在這駐紮的痕跡。”
“叛軍......”蘇慕青臉色白上一分,“這種地方怎麽會有叛軍?”
“五年前,攸州就開始匪患猖獗,尤其是龍文縣的大賊首胡灼,是一個悍匪,之前官兵清剿幾次,但都是大敗而歸,”兩人圍火而坐,曹緒臉色變得十分嚴峻,拿木枝在地上劃了一個簡易的地圖,“西北那地方是良馬出産地,地勢平坦,水草豐茂,擁有草原百萬多畝,但近些年來朝廷對西北鞭長莫及,所以盛産寶馬的同時連帶着也盛産馬匪,前一陣子傳出消息,西北馬匪屈偉光和胡灼義結金蘭了,這股土匪的勢力不可小視。”
“是狼狽為奸,”蘇慕青坐直了身子,轉頭看向李惟,“我們是去雲陽城嗎?”
“我們就五十多人,去了也不頂用,”李惟稍微停頓了一下,略一思忖,輕輕地吩咐一句,“奔波了一夜,大家原地休息。”
蘇慕青正在烤火的兩只手顫一下,“那我們去哪?”
李惟道:“哪也不去,等一道聖旨。”
蘇慕青愣了一下,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問道:“你真是偷跑出城的?”
真是人小鬼大,曹緒不禁一笑,問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敢跟着,小朋友,你殺過人嗎?”
蘇慕青心中好些疑團難解,他搖了搖頭,随即又問道:“私自出逃,那我們還能等到聖旨嗎?”
李惟不甚在意的“嗯”了一聲。
蘇慕青仔細想了一下,問道:“那我們等的是什麽聖旨?”
曹緒擡頭看向李惟,似是詢問的語氣說:“剿匪。”
李惟不動聲色的說道:“沒錯。”
涼州大馬,橫行天下,若是想重整北襄軍的鐵騎,西北雍州的戰馬是最好的選擇。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随行的親軍收拾好三間屋子,進去休息。
到了晚間,天空下起小雨。
李惟與蘇慕青同睡一房,到得漏夜,聽見鳥叫聲的暗號,悄悄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曹緒帶上刀緊随其後,兩人一同走到牆邊,果不其然聽着牆外沉重的腳步聲,縱身躍起,攀上牆頭觀察情況。
确認只有一人後,當即下令讓曹緒拿下。
曹緒以防萬一特意僞裝了一下自稱,“別動,不聽話老子宰了你。”
涼雨潇潇,脖子上忽然抵着一把刀,頓時就把人吓得心中怦怦而跳。
瞧着是一副書生打扮,曹緒仔細地觀察他的反應,寒聲道:“把手上的東西扔地上,轉過身。”
這種情況別無他法,粱瑄攥緊拳頭,把包袱扔在地上,慢慢轉過身,“這位好漢,在下只是一介書生,并不知道這是您的地盤.......”
李惟聽到聲音就确定了猜想,沒想到轉過身,竟然還是不小的震撼,“梁公子深夜來此地,是為何意?”
粱瑄臉上的震驚到無以複加,磕巴了半天,才道出一聲,“李......李姑娘?”
李惟眯了一下眼,曹緒會意,收回了刀。
粱瑄反應過來,整理了一下儀容,拱手行禮,“草民是特意來找李大人的,但中途迷了路,沒想到歪打正着在這碰見了。”
“找我?”李惟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
粱瑄被那個笑容晃了神,連忙低下頭解釋道:“草民自知罪孽深重,血債累累,不想逃避責任,所以安頓好老母後,就回來找李大人,過往種種,草民甘願為李大人付出一切,哪怕是取草民性命,亦無怨無悔。”
李惟仔細想了一下,不明顯地皺了皺眉,“粱善文是你的父親?”
粱瑄如實道:“粱文斌是草民的......叔父。”
“禍不及家人,我能明白是非。”更何況當時那個情況,粱善文何嘗不是因為平反謀逆案毀了仕途,幾次險些喪命,李惟側身,推開了門,“進屋罷。”
粱瑄怔愣在原地,死死地攥緊了衣 袖,顫聲道:“可,可老王爺還是......若不是因為那個案子,老王爺怎會......”
能看出他是一片至誠,李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粱文斌栽贓父親謀反其心可誅,但粱善文将平反此案,問心無愧,我應心懷感激,他沒有讓父親背上謀反的罪名,讓那些人的陰謀詭計得逞。”
平襄王府死了那麽多人,這件事一直壓在他的心頭多年,粱瑄眼眶通紅,強忍淚水才沒哭出來,“那,我的信?”
信讓赫連熙撕得粉碎,李惟放緩了口氣道:“雨變大了,進屋。”
李惟推開門,見蘇慕青睡得正熟就換了一間屋子。
粱瑄身上都濕透了,曹緒讓他先脫下外衣烤火,等幹了再穿上,可沒曾想粱瑄這人扭扭捏捏,竟然死活不肯脫衣服,寧可自己把衣服捂幹了。
李惟往這邊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說:“脫了罷,我都見怪不怪了,你在意什麽?”
話音剛落,粱瑄的臉瞬間就紅透了,她本是擔心李惟會不好意思,後知後覺,才想明白眼前的人早已在軍營混跡多年。
是了,軍營裏都是男人,在外行軍打仗,吃住都在一起,哪有什麽心思顧及男女大防。
粱瑄脫了外衣,搭在燒火棍上,思索良久,忍不住問道:“聽聞這一帶時常有土匪出沒,李大人怎麽會來這兒了?”
李惟沒搭理這茬,只是說道:“明早派人送你回去。”
粱瑄聞言,霍然站起身,拱手行禮道:“李大人,草民有一事相求。”
下級舉手至眉,上級端到心窩部位,相當标準。
李惟上下打量着人,随後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什麽事?”
粱瑄眼睛亮的如同星辰一般,十分誠懇道:“草民想留在李大人身邊,效犬馬之勞。”
想當初粱文斌就是父親的部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李惟面不改色的盯着他看,“不收。”
粱瑄執意道:“哪怕是做個夥夫也成,草民只是想為李大人做點什麽。”
身旁的曹緒猶豫了一下,湊到李惟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李惟聽罷,感覺十分有道理,片刻之後,抿了抿唇,說道:“燒火豈不是屈才了。”
她裝作十分為難地想了許久,緩緩說道:“做個文書罷。”
武将最大帶煩惱就是每次打仗或者行動都要有寫折子遞給陛下,李惟提筆忘字,別說寫通順,能寫明白都是個問題。
粱瑄又是趕緊拱手行了一禮,感激道:“多謝李大人成全。”
第二日清晨,李惟醒來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帶幾個人進山摸索一下情況。
蘇慕青揉了揉眼睛,立即跟了出來,“我也要去!”
粱瑄亦是這句,兩人異口同聲,李惟看了蘇慕青一眼,道:“你跟曹緒去河裏摸魚,準備午飯。”
在蘇府他從未有過這種經歷,蘇慕青大抵覺得稀奇,欣喜地應下此事。
說到此處,粱瑄道:“那我呢?”
“跟我走。”李惟還是有些不放心他。
一夜風雨,山林間起了白霧,周圍寂靜無聲,偶爾會有幾只栖息的山鳥飛過。
李惟轉悠了一圈都未發現上山的路,索性就撥開草叢,徑直穿過去。
一開始擔心會設有陷阱,所以行動格外緩慢,但半個時辰後,李惟順着一些折斷不久的樹枝,心中困惑,之後過了不久,果不其然找到了一條隐秘的小道。
粱瑄眼底不由得也帶了幾分探究,“上山的路為何藏得如此隐蔽?”
“昨天趕路,看到這片山頭有白煙升起。”李惟頓了頓,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山路崎岖坎坷,再加上昨夜下了雨,異常難行,粱瑄轉身幫助身後的人,說道:“既然有人生火做飯,那這山上定是住了人,他們可能是避難的尋常百姓,也可能是駐紮的山匪。”
李惟嗯了一聲,半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
忽然間,遠處傳來一陣哀嚎。
粱瑄吓了一跳,李惟瞬時警惕起來,立即吩咐所有人藏匿起來,她一步步地靠近,可撥開灌木叢,只見兩個孩子抱着母親的屍身哀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