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山寨 這模樣活像是被人戳了肺管子

第64章 山寨 這模樣活像是被人戳了肺管子。……

趁着夜黑風高, 李惟已經不知鬼不覺地摸清了山寨裏的情況,正準備回到關押的她的小屋子,不知怎麽, 喉嚨裏隐隐感到傳來一絲甜膩的血腥味。

粱瑄眼神平靜無瀾, 上前一步扶住了她,低聲問道:“怎麽了?”

李惟搖了搖頭,心中覺得奇怪,按理說,前兩日的剛服的藥,還不至于出差錯。

為何會覺得渾身無力?

粱瑄看她額角鼻尖都滴着汗,說道:“反正寨裏的情況也摸排得差不多了,要不先離開這?”

李惟腳步微微一頓, 回眸看他, “你說, 我若是直接殺了大當家和四當家,剩下的人該如何?”

“整個攸州府也就一萬五千多戶,大約七萬的人口, 可咱們剛才偷聽的消息, 稱山上的土匪就有将近一萬人, 賊首不死,這些人會像像滾雪球一樣, 越聚越多, ”粱瑄四下看了一圈,“土匪這麽多, 不乏有異心之人,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我想還是得先把這裏的人質先送走。”

疼痛正在一點點蠶食着她, 李惟眼中帶上了一絲笑意,“可我若是現在離開,難道不會打草驚蛇?”

“你的身體為重。”粱瑄眼睫緩慢動了動,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驚慌之下,把人帶進狹窄的牆縫之間,“小心,有人過來了。”

兩人并肩挨在一起,李惟的眉宇間陰鸷之色一閃而過,聽着遠處的腳步聲逼近,手指輕輕搭在牆壁上,随後她發現牆壁上的磚塊竟然是松動的。

粱瑄低頭看着地上的人影漸漸移動,忍耐了片刻,眉頭皺起,正欲沖去出去,下一刻被李惟按住了手。

手背上傳來冰涼的觸感,一點點蔓延到心間,粱瑄低頭看着她,心口突然墜了一塊沉沉的石頭,陡然生出一種罪惡感。

巡查的人只把燈籠遞過來,敷衍地看了一眼就離開。

等人徹底離開,李惟低聲道:“這裏似乎有機關。”

粱瑄心跳驟然間有些急促,繼而神情也有一瞬間恍惚,“我聽人說山寨裏有暗道通往外頭,會不會是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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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有些心不在焉,臉上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怪異之色,李惟道:“我去看看。”

粱瑄很快将真實情緒隐藏起來,溫聲道:“沒事,你只管放手去做,這裏凡事有我。 ”

李惟愣了愣,轉身搬開那些松動的磚頭。片刻之後,鑽過去果然發現了一個暗道,她看粱瑄一眼,就下去探路了。

次日清晨,李惟醒來的時候,聽見胡灼在門口說話,從床上坐起來。

方雲朝李惟點了點頭,回想起她昨日的叮囑,端着洗臉盆出去了,她必須要把暗道的是告訴大家,且今晚他們就要從暗道裏逃出去。

“小娘子!”胡灼大步走進屋,“小娘子昨夜睡得如何?”

李惟擡眼看他,忽然覺得手癢。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小娘子,剛把衣服穿好。”胡灼走到她身邊,“怎麽樣,考慮好了嗎?”

李惟道:“考慮什麽?”

“跟老子過日子啊!那書呆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有老子好?”胡灼上手摸了一把她的小手,眼睛都看直了,“等咱們成親以後,一年抱倆,只過人間極樂日子,老子在床上不會虧了你的。”

李惟抽回手,冷然一笑,“你長得不好看。”

“好看有什麽用,老子殺他輕而易舉,他能護住你?”胡灼舔了舔幹裂的唇瓣,正要上前抱住人,“你嫁給老子,老子讓你當正妻,絕對不會虧了你。”

李惟退後一步,“出去。”

胡灼直勾勾的盯着她,全然聽不進去她的話,“小娘子,要不先伺候老子一次?老子可稀罕死你了——”

“大當家,軍師回來了!”諸葛聰慧沒頭沒腦地跑進來,見他正在辦好事又識趣的把人關上,“繼續,繼續,當我沒來過。”

胡灼瞬間敗了興致,罵了一句渾話就離開了。

到了晚間,胡灼大擺酒席,讓衆人喝了盡興。

席間正喝得熱鬧,忽然有個人到三當家耳邊小聲低語幾句,“公子,李惟行動了。”

平日裏裝模做樣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擺到他面前,胡灼皺了下眉,神情十分不滿,“有什麽事,非得現在說?”

四當家張百泉咂摸了一下嘴,“老三啊,你現在可真是越來越沒眼力見了,大哥今日特意為你接風洗塵,你才喝了幾杯?怎麽,現在連親兄弟的面子都不給了?”

如今寨子有這麽大的規模,招兵買馬壯大勢力,确實是少不了老三的幫助,可這人是在是太神秘 了,做事藏頭露尾,連真容都不給他們看,不像他們仨,知根知底,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人心隔肚皮,更何況老三還滿肚子墨水,他們确實容不下這麽一個人,但也不能離了這人,畢竟屈偉光看上的就是他,所以才有的合作。

“是大當家的喜事,小弟今日算了一下,後天就是良辰吉日,”三當家拿起手邊的酒杯朝着胡灼敬酒,“小弟這杯酒敬大當家,抱得美人歸!”

“讀過書的人說話就是好聽,好好好!”胡灼頓時樂得合不攏嘴,揚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刻鐘後,胡灼以為的是烈酒上頭,渾身燥得難受,他搭着諸葛聰慧的肩膀,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去,去,小娘子的房間,今晚,老子要和小娘子共度良宵。”

諸葛聰慧呲着兩個大門牙,保證道:“老大放心,這次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夜色漆黑,李惟滅了火把,将看守村民的暗哨直接抹了脖子,親自帶着他們去往暗道,“順着路一直往前走,出口有人接應你們。”

方雲猶豫了一下,拽住了她的手,“那你呢?”

李惟道:“你們先走,我負責斷後。”都是些婦女兒童,走不了太快,若是被土匪發現,很快就會被追上。

而且,還有幾個孩子和女人在酒席倒酒,沒辦法跟他們一起離開。

确定人都離開後,李惟搬來一塊木板擋在了牆縫,抖落了袖口的灰塵。

粱瑄大步朝她走來,焦急道:“胡灼去屋裏找你了。”

李惟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刀,擡眸注視着他,“粱瑄,我想請問你一件事,你跟寨裏的人是什麽關系?”

烏雲掩月,滿地寂靜,粱瑄眼皮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什麽意思?”

“從昨夜摸排寨裏的情況,發現暗道,再到送他們離開,事情都太順利了,”李惟頓了一下,“想來沒有你的暗中幫助,我應該早就暴露了。”

粱瑄一陣欲言又止,随即笑了一聲,不疾不徐道:“李大人,我們可以合作。”

狐貍尾巴露出來了,李惟挑了挑眉梢,道:“我還沒淪落到和土匪一家親。”

“你和雍州戰馬一家親,”粱瑄擡步朝她走過去,目光毫不閃躲,“李大人,你現在可能不知道,西北已經亂了,雍州刺史害怕惹事上身棄城而逃,結果被屈偉光一刀斬于馬下,現如今雍州是屈偉光說了算,你若是想合作,我可以幫到你。”

兩人俱是各懷心思,但李惟的胃口被釣的死死的,道:“條件。”

粱瑄笑了笑,緩緩說道:“你我同夢。”

李惟眼珠轉了轉,身上透着一股淩人的殺氣,猜測道:“殺了他們三個?”

“不錯。”粱瑄仍是不動聲色。

男人都有毒,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最煩和這種人打交道了,渾身上下八百個心眼子,滿肚子壞水,簡直跟赫連熙一個揍性,怎麽就都讓她碰上了,李惟心中暗罵了不知多少句,眸中精光淩厲,“你什麽目的?”

粱瑄嘆息道:“我當初,想建立的是一個避難所。”

“你最好是這樣。”李惟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屋裏一個瘦猴手無縛雞之力,一個喝了蒙汗藥不省人事,轉眼間,就成了刀下亡魂。

想來還一個張百泉,李惟環視一圈,正準備離開,結果屋外忽然傳來叫喊聲,“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潛入山寨,放走了人質!”

門外一陣騷動,腳步聲紛沓而至,李惟輕輕靠在牆上,見有人破門而入,腳尖一勾,猛然将長凳踢過去。

張百泉見屋內的情形,霎時痛呼,“老大!”

胡灼和諸葛聰慧都躺在血泊裏,他大步沖上前,高聲喝道:“死賤人,我要為我大哥報仇雪恨!”

李惟暗暗發愁,想到剩下那幾個人,也不知道粱瑄能不能護住。

盛怒之下,胡灼連聲呼喝,幾息之間,土匪們舉着火把蜂湧趕來,将屋舍層層包圍。

火光映照下,李惟從窗戶縫瞥了一眼,眼神變得格外幽涼,心中更愁。

就這樣僵持了片刻,張百泉按耐不住,指了幾個人,“你們幾個,去把人給我抓過來!”

那幾人吓得一哆嗦,看着屋裏的屍體心裏害怕,但不敢抗命,只好戰戰兢兢地走過去。

電光火石之際,忽然有人大喊,“官府的人圍上來了!”

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呢?李惟深吸了口氣,沒能想明白這其中關竅。

葉聲婆娑,山寨門前,赫連熙一身黑底描金的蜀錦,眯起眼睛,手裏掐着枯葉,周身氣勢駭人。

楊序瀾手搭在刀柄上,“裏面太危險了,陛下要不在外面等一會兒,臣抓到人立刻帶過來。”

“朕不想再放走她。”赫連熙眼神死氣沉沉,有種隐晦而殘忍的癫狂,慢條斯理地擡腳進了山寨的大門。

胡灼和諸葛聰慧已經死了,土匪意識到事态緊急,一群人面面相觑,扔下兵器逃了。

唯有幾個算是心腹之人拿着刀沖進屋舍。

一聲聲兵刃的铮铮撞擊。

長夜猶未盡,張百泉嗓門提得更高了,突然間縱身躍起,“死賤人,你敢殺我大哥!”

李惟心頭籠罩着一股躁意,擡腳把人踹飛出去,後背撞在樹上震得他骨骼發麻。

周圍的人抓住時機紛紛拔出兵刃,一擁而上,悍然撲殺過來。

铮的一響,李惟回刀擋格,未下狠手但也一連砍傷幾人,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

手中的刀從中斷為兩截,她後退幾步,驀然間撞到一人腰間,下意識揮刀而下。

瘋狂的想法一旦滋生,就難以控制,赫連熙目光陰沉沉地看過來,冰冷如霜的月光籠罩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都帶上一股凜冽的寒意,“怎麽,朕也該死了?”

常言道十指連心,手指受傷,是最難忍的。

更遑論徒手接下刀刃,李惟心底蔓延出一陣酸澀,看着鮮紅的血順着刀柄滲出掌心,就把刀松開了。

兩人靠得極近,鼻息幾乎交纏在一起,赫連熙眼神陰鸷唇角微勾,用那只皮開肉綻的血手攥着了李惟的手腕,露出一個陰狠又扭曲的笑,“抓到了。”

土匪很快被士兵押了下來。

李惟隐約覺得有什麽事情不大對頭,想掙脫赫連熙的手,但下一刻,眼前一片昏暗,幾乎是瞬間沒了意識。

赫連熙垂眸掩去眼裏的情緒,俯下身将人抱入懷中。

一陣微風吹來,天空下起淅淅瀝瀝地小雨。

喬彥給兩人撐着傘,回禀道:“陛下,清剿進展順利,賊首皆以拿下,俘虜五百多名,墜崖而死者不計其數,藏匿流竄的尚未查清。”

今日之事早有籌備。

在傍晚時分,赫連熙派一隊要悄無聲息地摸上山口,等到夜色降臨,士兵發動進攻奪取山門,與寨子裏的人裏應外合。

粱瑄穿過一片影影綽綽的樹林,正巧把一切都納入眼底,躬身行禮道:“陛下。”

赫連熙繞過腳邊一個水窪,好似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朕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剩下辨明土匪身份的事交給你。”

“是。”粱瑄站在原地,手不由一僵,猶豫了片刻,“陛下,李大人她——”

赫連熙眼底的不耐一閃而過,陰沉沉的盯着眼前的人,随後露出一個明豔卻又驚悚的笑容,“朕的人,朕會照顧好。”

這模樣活像是被人戳了肺管子。

喬彥默默嘆了口氣,心想:不就是怕李大人看上人家麽?

晚間,赫連熙下令軍隊直接在山寨紮營,明日一早繼續剿匪。

喬彥找了一個還算幹淨的屋子,手腳麻利的讓人收拾了。

一雙紅燭靜靜地燃着,但赫連熙高大身形幾乎将燭火擋住,他放輕了動作,坐在炕沿幫她掖了掖被子,聽見均勻的呼吸聲,情不自禁地笑了一聲,拿出手帕仔細地擦着手指上血。

喬彥敲了兩下門板,“陛下,丁少勤派人傳信了。”

赫連熙站起身,眉眼間凝着的幾分煩躁,随後還是出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下,夜空時不時有震耳欲聾的雷聲和耀眼的白光,整座山都彌漫着一股沉悶的氣息,讓人感到窒息。

喬彥戴着鬥笠,站在門口正欲摘下。

“出去說。”赫連熙随手拿了一把傘往外走。

兩人站在門口下,黑漆漆的一片,雨水順着屋檐落下形成水簾。

喬彥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李挽已經到攸州了,巫師也找到了。”生殺予奪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赫連熙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将手伸到屋檐下,冰冷的雨水滴在手上,“派人看着她,別讓人跑了。”

現在,哪怕是她後悔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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