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屍體

難不成烏斯曼嫌棄他太能熬了?所以派個刺客來玩玩?

突然,壯漢轉過身朝對面牆角的伊利亞走去。

炎睜開眼,伸手摸向懷裏的暗器。在發現牢裏有牆梯後,他就偷偷從牆梯上扒下一根筷子粗細的木條,用沙子和碎石磨出尖頭,可充當匕首。

在沒有功力的時候,防守武器必不可少。

“我的小乖乖,一日不見就想死老子啦……”男人把熟睡的伊利亞壓在身下,伊利亞驚醒過來。

“……你、你怎麽來這了?!”伊利亞想要起身,但被跨坐在腰上的男人粗暴地按倒在地。

“怎麽不能來,這可是老子的地盤!”男人拉扯着伊利亞的衣擺,“給老子放老實點。”

“不,這裏不行!”伊利亞急壞了,炎還在這裏。

“怎麽不行?啧,你不會看上那小子了吧?我告訴你,他可是個短命鬼。”男人粗聲粗氣地罵着,“兔崽子,別忘了誰才是你的正主!”

“我沒……真的不行,求你了!”伊利亞把聲音壓得很低,啪!男人狠扇了伊利亞一記耳光。

伊利亞抱住頭,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不想挨揍就老實點。”男人直起身道,“老子可……嗚嗚!”

男人突然發狂起來,雙手使勁抓撓着脖子,下巴處都劃拉出一道道血痕,伊利亞見到這駭人的一幕,吓得直往後縮。

借着幽暗的夜光,伊利亞看到炎的臉出現在男人的身後,那眼神是冷若玄霜。

炎就蹲在男人的背後,一條漆黑的布條纏繞在男人的脖子裏,并在炎的手中一再地勒緊。

“……呃。”男人的臉孔憋得青紫,雙手想要抓住後邊的炎,但撈空了,他又使勁地去拉扯脖子裏的布條,白眼珠開始上翻,鼻孔流血,面部猙獰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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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我的地盤,”炎在他身後冷然道,“而你才是短命鬼。”

炎松開布條,“彭”一聲響,男人倒在地上揚起一片沙塵。

伊利亞看傻了眼。

炎輕喘着氣,額頭上都是汗,男人反抗的勁道其實極大,他憋着一股氣才能殺了他。

伊利亞突然就撲到男人身邊,把那黑布條從勒紅的脖子裏扯下來:“你瘋了嗎?他可是看守!”

“我知道。”炎不以為然道,“勒死還算便宜了他。”

“什麽?”

“我本來想用這個了結他。”炎從懷裏摸出那把自制的尖木刀,“但想着血流一地,等天一亮腥臭得慌,才改用布條的。”

“你還有心情說這些,你殺死了看守,我們也活不成!”

“扔出去就好。”

“扔?”

“他進來時沒有鎖門。”炎道,“鑰匙也還在他身上,你幫我一下。”

炎彎下腰脫着男人的看守服,伊利亞只好過去幫他脫。

炎看了一眼伊利亞,他的衣領被扯破了,下擺也是,露出雙腿內側都是青紫的痕跡,而這些淤傷都不是今日弄的。

伊利亞注意到炎的視線,就把衣擺往下拉了拉,還道:“我是男人,沒什麽關系。”

炎忽然停手,摟過伊利亞的腦袋,抱在自己胸前。

“這種事情根本不分男女。”炎柔聲道,“食物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解決,你放心吧。”

伊利亞眼圈紅了,但忍着沒掉下眼淚。

“好了,幹活。”炎松開伊利亞,還笑了笑,但他心裏難受極了,很自責,讓旁人替自己受罪,是他接受不了的。

“嗯!”伊利亞心情轉好,扒着守衛的衣服。

脫完衣服後,炎從坑底挖起一坨黑乎乎的泥抹在男人的臉上和身上,再把衣物埋掉。

“你留在這。”炎先登上牆梯,偷偷觀察了下外邊,發現只有一個守衛在高臺上坐着,還抱着長矛在打盹。

炎笑了笑,下去坑底把屍首背了出來。

盡管負重,但炎走得像貓兒似的,沒發出一點聲音。

伊利亞不放心炎一人帶着屍首出去,便偷偷地跟着。

“你怎麽……”炎回頭看到貓着腰的伊利亞。

“我來放風。”伊利亞東張西望着道。

“那小心些。”炎囑咐完繼續忙乎,把屍首拖到一個角落,再把他翻身過去。想了想,又小聲叫伊利亞道:“你過來。”

“嗯?”

“有尿不?”

“有。”

“撒吧。”

“啊?”

“對他撒尿。”

“噢。”伊利亞沖着男人的雙腿撒了尿。

“走吧。”炎帶着伊利亞回到牢房,把鐵門鎖好。

伊利亞回到坑底,才後怕得瑟瑟發抖,額頭上都是冷汗。

“沒事的。”炎輕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異、異鄉人,既然我們手裏有鑰匙,不如逃出去吧?”

“我們不能走。”

“為什麽?”

“犯人逃跑會引起高度警戒,那具屍體就會被仔細核查身份,”炎解釋道,“如若監獄裏無人逃跑,那屍體只會是屍體,可能直接拖去亂葬崗吧……唔,不,是用來填塔。”

“你……是不是殺手?”伊利亞突然問,“這麽重的屍體你背着就走,而且還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不是……”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伊利亞忽然一笑道。

“休息會兒吧。”炎坐了下來。

伊利亞也坐下來,抱着胳膊蜷縮成一團,然後問道:“他們真的不會發現少了一個守衛嗎?要不……”

“睡覺。”

“好……”

翌日一大早,就有兩位守衛來換班,他們按例巡查時發現地上倒着一具髒兮兮的屍體。

一守衛當即扯着喉嚨喊:“昨晚是誰值的夜?這死屍都不歸攏起來,到處亂放!”

“這犯人是哪間牢裏的?”另外一人顯得謹慎一些,“吃得這麽肥。”

炎故意把屍體放在離囚室不遠不近的地方,這樣可以聽到上邊的動靜。

“哎!好臭啊!一股尿騷味!”

“那誰,快過來把屍體搬走!”守衛喊叫着負責清掃的苦役,“一會兒太陽大了熏死人。”

苦役們來了,七手八腳地把屍首擡走。

聽到這裏,伊利亞大大地松了口氣,對炎道:“他們果真沒發覺!”

“這裏的守衛大概是品階最低的士兵,每日對着這些要死不活的囚犯,聽着刺耳哀嚎,聞着熏天臭氣,心情原本就極差。”炎道,“即使他們知道這是一具可疑的屍首,但只要這裏沒有丢失犯人,他們就不會自找麻煩地去核查屍首的身份。”

“這死囚塔确實很可怕,入口在地下不說,還是機關門。”炎繼續道,“但正因為如此,它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守衛松散。”

“你說的沒錯!”伊利亞一個勁地點頭。

“即便我們手裏有鑰匙,也未必能從機關門裏出去,”炎拿出藏在腰帶裏的鑰匙道,“但是有了這把鑰匙,我可以溜出去去守衛房裏找食物。他們每晚都喝得爛醉,丢了一塊肉也發現不了。”

“你太厲害了,異鄉……不,淳于炎。”

“叫我炎就好。”炎微笑道。還有一個不能跑的原因他沒有告訴伊利亞。

那就是——“這一切可能是陷阱”。

是烏斯曼故意派守衛下來送命,好誘使他逃跑,繼而再生事端。

想着烏斯曼詭計多端,這種事情很有可能會發生。

“好的,炎。”伊利亞來到炎的身旁坐下,拿出食物袋道,“我們吃東西吧,我可餓壞了。”

又害怕又緊張地忙乎了一晚上,滴水未進,現在一放松下來,兩人的肚子都餓得咕嚕叫。

“嗯。”炎點頭。伊利亞把馕餅分給他。

兩人吃完東西,收好食物袋,便各自躺着歇息。

到了晚上,炎又像貓兒一樣溜出牢房,在守衛房裏偷了駱駝肉幹,還有一袋羊奶酒。

兩人在牢裏吃得極歡,那氣氛跟過年一樣。

夜晚,喝得半醉的兩人倒頭睡下,伊利亞還打起呼嚕……

第二天正午時分,太陽當頂照着,就像在坑口架了一座烤爐,熱氣也好還是火舌全往下面噴。

伊利亞都被炙熱的火舌撩醒,他看看炎,炎依然面對着土牆卧着。

“炎!今天太熱了,起來喝點水吧。”伊利亞走過去,輕推了推炎的肩頭,炎毫無反應。

“炎?快醒醒。”伊利亞把炎翻過來,一眼就看到他的右手背腫得老高,連帶手腕一帶都染上刺目的火紅。

“糟了!是火蚜蟻!”火蚜蟻是一種通體深紅、花斑紋,還長着一對劇毒鉗齒的毒蟻,別看個頭不大,毒性好比蠍子。

而且它的毒素能讓人高燒不退,繼而損傷大腦和髒腑。如能冰敷降溫,就能延緩毒性,而眼下烈

日當空,反倒強化它的劇毒在炎的全身蔓延。

伊利亞毫不猶豫地用嘴吸掉炎傷口的毒血,再吐掉,但很顯然蟲毒早已深入體內,炎的臉色蒼白,雙目緊閉,毫無意識。

伊利亞對此束手無策,只有伸手進皮革腰帶裏,從裏層挖出一支雪白的極為精簡的骨哨。

他擡頭沖着天,吹起哨子。

他的腮幫子高高鼓着,哨子裏卻沒有一點聲音響起,正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一只通體雪白的鷹,它在坑牢上方轉了兩圈後就向西飛走。

這鷹哨是特制的,它發出的聲音只有老鷹聽得見。

做完這事,伊利亞蹲守在炎的身旁,把羊皮囊裏的水一點點灑在炎的額頭上,幫他降溫。

而炎雖然雙目緊閉,但他的意識一直在夢境和現實中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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