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鬥獸名單
“咚!”好大一聲悶響。
赫連烏羅“哎喲”叫了一聲, 坐起身, 一臉茫然地看着床上的炎。
“怎麽了, 炎?”
“你還問我怎麽了?”炎瞪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兩個大男人擠一床被子, 你不嫌棄熱啊?”
“哎……我怎麽在你房裏睡着了?”赫連烏羅左右張望,眼神看起來很無辜。
“對了, 這是哪裏?”炎搔着一頭滑溜溜的黑發, 忽然有些失憶了。
“美人蕉呀。”赫連烏羅從地板上爬起來, 揉着屁股道,“你忘了嗎?你昨晚喝得爛醉, 連路都走不穩,還是我把你扛上來的。”
“有嗎?”炎動了動腦子,只覺腦袋裏像放煙火似的一片五顏六色,這不斷放閃的畫面有伊利亞吃火蚜蟻, 有一杯接一杯的葡萄酒,還有一盤又一盤的烤肉……
“烏斯曼。”忽然,炎叫道。
“啊?”赫連烏羅正在撿拾被子,他的手指一顫差點沒抓住。
“我昨晚竟然夢見那家夥了。”炎更用力地揉搓着頭, 像在自言自語地道, “該死的,這都是什麽夢啊。”
“炎, 你還好吧?”赫連烏羅小聲地問,把被子放回到床上。
“還好是你啊, 赫連烏羅。”炎看着他道,“要是醒來見到的是那個家夥,想必這裏要發生血案了。”
“炎,你怎麽知道這裏發生血案了?”赫連烏羅驚訝地道。
“什麽?真有血案?”炎從床裏飛快地爬起身,他穿着一條褲衩,大約是赫連烏羅給他換上的,再聞聞身上香噴噴的,應當是洗過澡,不用想也知道是赫連烏羅幫他洗的。
“就是昨晚美人蕉來了兩個賊,一個被抓住一個逃了,鬧得可歡呢。”赫連烏羅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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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可惜我睡太沉了,什麽動靜都沒聽到,要不然我也能去抓賊。”炎去找衣服,結果發現他的亞麻衣晾曬在木棍上,便問,“這也是你幫我洗的?”
“是啊,順手洗的。”赫連烏羅道。
“洗得好幹淨呀,就像新的一樣。”炎很高興,穿上它後,走到赫連烏羅身邊道,“真是對不起,你照顧了我一宿,我還踹了你一腳,真是不應該。”
“沒事,我長得結實,随便你怎麽踹都沒問題。”
“你這個人,”炎笑着看着赫連烏羅道,“怎麽這麽有意思。”
“炎,這個有意思能具體解釋一下嗎?”赫連烏羅讨教般地問。
“這個嘛……就是有趣外加很好的意思。”炎想了想道,“你很細心又風趣,還什麽都懂,也不會事事計較,可以說,你滿身都是優點。”
“那你覺得會有人喜歡我這樣的人嗎?”
“我知道了,你是擔心你這副鴉靈術士的模樣會吓到姑娘家吧?”炎笑了起來,拍了拍赫連烏羅的肩頭,“你放心吧,我要是姑娘家就選你嫁了,這人可不能只看外……”
炎話還未說完,突然就停住了。
赫連烏羅想要說什麽,炎擡手示意:“噓。”
“門外有人。”
赫連烏羅肅然而立,炎像貓兒似的蹑足走到門後,抓住門便一把拉開。
“哎喲!”
有人骨碌滾了進來,竟然是伊利亞!
“伊利亞,你在幹什麽呢?”炎很吃驚地問。
“炎、炎……”伊利亞滿面通紅地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炎一眼後,又看向赫連烏羅,赫連烏羅沖他微微一笑。
伊利亞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是緊張的。
“炎,都快到中午了,你還沒起,我就來看看是什麽情況。”伊利亞繼而看着炎道,“但又怕打擾了你休息,所以就在門外等着。”
“什麽?都中午了!”炎一臉的驚訝,“我竟然一覺睡到現在,也不知道這麽晚回鬥獸營會不會被處罰。”
“別人有可能,你的話應該不會吧。” 赫連烏羅微笑着道,“畢竟我們昨天出來時,都沒人攔着。”
“希望是這樣。”炎點頭道,“好了,我們下去結賬吧。哎,這裏的葡萄酒勁道太足,我昨天真是醉得一塌糊塗,多虧你們兩個照顧我。”
“來,先喝些水吧。”赫連烏羅倒了一杯清茶給炎,伊利亞則忙着整理床褥。
等收拾好東西,三人一起下樓,伊利亞還執意走在炎和赫連烏羅的身後,就像他們的侍從一樣。
炎不由回頭問伊利亞道:“你今天是怎麽了?一點聲響都沒有。”
要在平時,伊利亞早就叽叽喳喳地說上了,比如昨日的烤肉如何如何好吃。
“他這是怕結賬,所以躲在我們後邊。”赫連烏羅小聲笑道。
炎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伊利亞,我真是小看你了,竟然還有這等心機。”
“我窮嘛。”伊利亞哂笑道。
“知道你窮,就放心吧,”炎豪爽地道,“我是不會讓你付賬的,不是有西涼王……”
“什麽,炎你知道了?!”本就緊張着的伊利亞頓時瞪着炎,他昨晚是一宿沒睡,在烤肉盤前坐立難安。
想到炎醉得稀裏糊塗,又被君上扛上樓,就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麽。
君上霸道,向來是随心所欲之人,而炎……是一點防備都沒有。
伊利亞也不懂自己是怎麽了,君上難得有機會可以與炎共度春宵,他應該替君上高興才是,可是這心裏堵得慌。
還覺得炎一直被蒙在鼓裏,實在可憐。
可他又萬萬不敢打攪君上的興致,只能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後來他隐約聽到了雪鷹的鳴叫聲,覺得稀奇,怎麽雪鷹也在這?君上特意要來美人蕉,還帶着雪鷹,是在做什麽?
他想不明白,只是覺得今晚的事情沒那麽簡單。
睜着眼睛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是再也等不及地沖到樓上,想要看看炎怎麽樣了,結果炎的房門緊閉,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他還沒醒,還是……伊利亞又不能冒然推門進去,只能蹲在門口聽牆角了。
聽到炎中氣十足地嚷着什麽,兩男人擠一起不熱之類的話,伊利亞不覺就笑了。
看來昨晚并沒有怎麽樣,要不然炎現在可不會還有心情“吵架”。
不過這也說明君上對炎是認真的吧,就算有機會,也沒有把炎當做是□□愉的對象。
伊利亞還來不及開心,就又意識到另外一點。
這樣的君上對伊利亞來說很陌生,因為君上從未對任何人這般上心過。
伊利亞這才舒坦的心裏又泛起刺痛感,他真心覺得歷經了這一晚,壽命都要短幾年,因為這心情起伏實在是太大。
現在炎又說什麽西涼王,難道他知道了?……
“我說錯什麽話了?”炎看着伊利亞的臉色不太好,有點擔心。
“炎,你剛才想說什麽?”赫連烏羅柔聲問道。
“我嗎?”炎輕搔了一下臉頰道,“我剛才想說有西涼王這個冤大頭付賬呀。”
“啊?”伊利亞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炎說的是這些錢都是君上給的。
“可不是麽?”赫連烏羅笑了笑,很開心的樣子。
伊利亞看看炎又看看赫連烏羅,暗暗抹去手心裏的汗。
三人來到一樓,沒想到一樓亂得很,焦夫人正與官差說話,好些地方有士兵把守。
客人們一早就跑光了,敢情就剩下他們這三人了。
昨晚美人蕉遭了賊,鬧出人命不說,還牽扯出一樁石漆走私大案。所有人都知道君上有多讨厭民間走私石漆,向來是嚴刑處置的,所以焦夫人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炎本想找她結賬,但被兇神惡煞的官差攔住,催促他們趕緊走,別妨礙辦差。
炎便留下一些錢在櫃臺上,隔着門聽到焦夫人在裏邊嚷嚷:“我怎麽知道那些石漆打哪來的?你們怎麽不去追查那頭野獸呀,可把老娘吓死了……”
“我剛才不是問你那野獸長什麽樣,你自己都說不清楚,什麽星星那麽大的眼,怎麽可能。”官差則大聲駁斥着焦夫人,“你別妄想轉移視線,那麽多石漆堆在你的庫房裏,都能炸掉半座城了,你會不知道怎麽來的?”
“野獸?”炎暗想着,“這美人蕉裏也會有野獸出沒嗎?”
可他昨晚真的什麽動靜都沒聽見,有的只是……烏斯曼。
炎晃了晃腦袋,讓自己趕緊忘記那個……春色無邊的夢。
“怎麽了?”赫連烏羅問,“頭疼?”
“只是覺得我們以後還是別來這兒了,”炎皺眉道,“這地方邪門的很。”
“因為野獸?”赫連烏羅問道。
“不,因為……”春夢二字炎說不出口,轉而道,“因為喝酒誤事,我們買些牛肉馕餅回去吃吧。”
“嗯,這次就由我來請客吧。”赫連烏羅跟在他身邊。
“好呀、好呀。”伊利亞在後方蹦跶着說,他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不管赫連烏羅說什麽,他只管點頭說好。
以至于炎都懷疑,昨晚伊利亞是不是惹什麽麻煩了,是赫連烏羅幫他擺平,要不然他能突然對赫連烏羅服軟?
不過,在炎想着伊利亞到底惹了什麽麻煩事之前,他自己就陷入了一個更大、更棘手的麻煩中。
“怎麽這麽多人?”伊利亞嘴裏咬着新鮮出爐的牛肉馕餅,回到鬥獸營的鐵栅大門前,看到好些人圍在那裏看熱鬧。
“是下一場比賽的名單貼出來了吧。”炎道,他初入鬥獸營時就見過大門前用鐵絲紮着一塊大木板,上面用綠色的筆寫着好些西涼文字。
一開始炎還以為是入營規則之類,後來才知是要參加下場比賽的鬥獸士的名字。
這名單每隔十日更新一回,而直到下一輪名單更新,這上面的名字才會撤換。
在比賽中死亡的鬥獸士名字就會用紅筆勾去,所以到了下一輪比賽需要撤換名單時,就能看見這板子上劃了好些紅杠杠,可以說是觸目驚心。
能留下來的綠色名字,就是觀衆心目中的鬥獸英雄,下注賭他贏的人也會有許多。
“這次怎麽提前公布了,不該是明天才有的名單麽?”伊利亞兩三口吃完馕餅,想要擠進去瞧個清楚,但圍觀的人太多了,他被阻擋在外。
好在赫連烏羅個子高,不需要往前擠也能看得見。
名單還挺長的,有五十號人。
但是相較于上千的鬥獸士,一輪比賽有五十號人并不算多。
當赫連烏羅專注地看着比賽名單時,一位路人從炎的左肩匆匆擠過,并往炎的手心裏塞了一截碎布條。
“哎?”炎愣了愣,但沒有立刻攤開手瞧,而是把布頭攥在手心裏。
那人若想行刺他,便會用匕首,但用的是布條,顯然只是想通風報信。
“淳于炎?”赫連烏羅突然念道。
“嗯?”人這麽多,還擠來擠去的,炎以為赫連烏羅是找不到自己了,便搖了搖手道,“我在這。”
“下一場有你。”赫連烏羅伸長手臂,指着名單上的最後一欄。
這“淳于炎”三個字寫得特別潦草,就像匆忙加上去似的。
“真的是炎啊!”不等炎開口,伊利亞就先慌張地叫起來,“這是怎麽回事?!”